這些都是我細細描繪花樣,又親自挑選布匹。
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順帝看到一旁還有我準備的小衣服和玩具時,愣了一下。
半晌才道:「蘭兒果真沒看錯人。」
我幹巴巴說了句:「謝皇上誇獎。」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沉默。
「罷了,你繼續繡,朕批會折子。」
早就聽說順帝勤勉,沒想到來後宮還隨時帶著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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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漸暗,燭火氤氲。
我偶有抬頭,隻見順帝盯著折子眉目流轉,下筆神速。
一直到晚膳時分,我與他都未曾言語。
我本想服侍順帝用飯,他卻擺擺手讓我坐下。
「趕緊吃吧,這些虛禮以後免了。」
他吃飯吃得很快,時不時發出碗碟碰撞的聲音。
食不言,寢不語。
一夜無話。
就這麼過了兩日,我與順帝之間有了一種詭異的靜謐感。
一直到第三日晚,我以為順帝已經睡了。
下一刻,他忽然問我:「明天可會害怕?」
是了,明日是我第一次觐見後妃。
順帝與元後恩愛,後宮嫔妃並不多。
近些年連選秀也免了。
以往宮宴,都是我跪拜她們。
這下身份轉變,輪到她們跪拜我了。
這些娘娘大多都是跟在順帝身邊的老人,算是我的長輩。
從前見到她們都是笑吟吟的,看起來十分和藹。
以現在的局面來看,順帝明顯是站在我這邊的。
背靠順帝和裴相兩棵大樹,後妃們應該不會為難我。
一瞬間,我幾乎脫口而出想問順帝,他是否知道有人暗害太子?
可我還是忍住了。
現下未見嫔妃,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貿然告訴順帝,隻會打草驚蛇。
更何況...誰知道順帝是不是拿太子做筏子,給真正看重的皇子鋪路呢。
我仰起頭,柔聲道:「臣妾不怕。」
順帝揚聲道:「不錯,有覺悟。明兒個記得打扮華麗點,朕這些個妃子們,慣會欺負人的。」
05
第一次觐見後妃,我早早起身梳妝。
打扮得很是華麗。
這些昔日的長輩們蹣跚而來,結結實實給我磕頭的樣子,著實讓人不忍。
我讓丹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她們。
彼此間誇了誇首飾跟衣物,又聊了下天氣。
氣氛還算融洽。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了一個月。
那天萬裡無雲,有白鴿在紫霞宮外盤旋。
請安散場時,賢妃問我:「娘娘可會打馬吊?」
從此,我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三條。」
賢妃笑眯眯看著我,順手推倒牌:「不好意思,皇後娘娘,臣妾胡了。」
左側的沈昭儀腼腆一笑:「娘娘,臣妾也胡了。」
「不會吧?雙喜臨門??」
坐在我對家的王貴嫔幸災樂禍道:「不是的娘娘,是『三陽開泰』哦。」
「蒼天,你因何這麼對我!」我真是欲哭無淚。
從嫡姐手裡薅的首飾還沒捂熱,就被這幾個姐姐贏走了。
看著梳妝匣裡所剩無幾的首飾。
我的心都在滴血。
不得不說馬吊確實有些意思。
原本我還覺得宮中無聊。
但是一開始打馬吊,竟然能從天亮坐到天黑。
果真怪哉。
「繼續繼續,今日我要與你們大戰三百回合。」
我也不信,我的點真的就這麼背。
賢妃無奈搖搖頭。
她是宮裡除了皇後外,位份最高的妃子。
也是大皇子的生母。
沈昭儀是二皇子生母。
王貴嫔是三皇子生母。
通過我的觀察,平日裡她們三個關系最好。
我有些好奇:「姐姐們,我還沒進宮時,你們都跟誰打啊?」
原本有些歡愉的氛圍忽然有些冷卻。
賢妃道:「跟先皇後一起。」
能在一起打馬吊,想必關系是不錯的。
隻是不知,四位皇子的生母湊到一起。
是真的關系好,還是各有各的心思。
扯到先皇後,大家也沒心思打了。
良久,賢妃率先開口:「時辰不早了,淵兒想必要回來了,臣妾過幾日再來叨擾吧。」
太子謝承淵三歲啟蒙,由裴相從旁輔助,順帝親自教導。
早在第一日觐見後妃時,順帝就讓人將太子一應用具物品送了過來。
當著所有嫔妃的面,大太監鍾環磕頭請安。
對我無比恭敬:「啟稟皇後娘娘,皇上吩咐,即日起太子遷入紫霞宮與娘娘同住。」
鍾環傳完口諭恭敬退下。
順帝這一招,就是明晃晃告訴眾人。
他待見我,也會護著我。
想惹我的,先得掂量掂量。
說不感動是假的。
不論順帝是出於什麼心理。
他都保全了我作為繼後的尊榮和體面。
06
太子回來時,晚膳已經擺好。
小小的團子身量還未長,看著煞是可愛。
「請宜娘娘安。」。
我拉起太子,擦拭他衣角沾染的灰塵,又拉他洗手。
「今日可布置了什麼功課?怎地回來得有些晚?」
太子軟軟的聲音裡有些委屈:
「因為淵兒沒有背下策論,父皇罰淵兒背完才能走。」
我瞧著太子這副模樣,有些心疼。
他才三歲,正是剛剛有記憶的年齡。
又能記住多少東西呢?
「誰家孩子三歲就背策論,順帝真是狠心!」
一時想著,我竟不自覺說了出來。
忙又找補道:「淵兒是儲君,肩負江山社稷重任,所以才會被父皇委以重任呀。」
我將太子抱起放在腿上,舀起一口牛乳:
「你多學一分,天下百姓便能多過一分好日子。」
「這樣想來,是不是覺得任重而道遠呢?」
太子張口咽下牛乳,神情松快了些。
「淵兒聽宜娘娘的。」
「這才對嘛,宜娘娘還給淵兒準備了小零嘴,等會兒陪著淵兒一起做課業,好不好呀。」
太子點點頭,奶聲奶氣:「兒臣謝宜娘娘,等母後回來,兒臣要告訴母後,宜娘娘對淵兒最最好。」
我輕輕拍打太子,一勺一勺哄他吃飯:「好,宜娘娘與淵兒一起等母後回來。」
年幼的太子還不理解薨逝是什麼意思。
父皇告訴他,母後身體不好,去了很遠的地方養病。
他靠在父皇懷裡,抬頭看父皇:「那母後什麼時候回來呀。」
「等淵兒能成為一名出色的儲君,你母後就回來了。」
他不知道父皇說這句話時,為何有些顫抖。
還有,父皇的眼睛裡什麼一閃一閃的。
後來的日子,宮裡來來往往了很多人,他們又哭又叫。
還讓他去磕頭。
他不明白,也照實磕了。
就像他有些字都認不全,父皇卻還讓他背書一樣。
謝承淵想,等他明白這些曾經不明白的事情時。
或許母後就會回來了。
殿外攜來花香,摻雜一股異香。
是龍涎香的味道。
是順帝來過。
他聽了多久?
又聽到了多少?
為何不進來?
我搖搖頭甩開疑問。
算了,帝王之心難測。
我能做的便是依照先皇後之言,揪出暗害太子的人。
將太子好好撫育成年。
這才是我作為繼後唯一的價值所在。
07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
皇宮雖大,卻也無聊。
對於太子一事,我還是沒有太大頭緒。
先皇後在世時,善待後宮眾人。
大家說起她來,沒有不敬服的。
再觀其餘三位皇子的生母。
賢妃溫婉,說起話來如水一般,就像是一位品性溫良的長輩。
沈昭儀內斂,大多時候都是充作聽眾。
王貴嫔父親是武將,性子活潑,最喜歡說話。
目前看起來都沒有大問題。
除了養育太子,大多數時間我都在打馬吊。
王貴嫔深諳各種馬吊打法。
什麼推倒胡,十三莊。
打得多了,我的牌技也突飛猛進。
輸掉的首飾被我贏回來了不少。
王貴嫔雖然年長,但性子豪爽。
一些旁人忌諱的話讓她說來也格外沒心眼。
「我家三三及冠建府,快幫我選選哪裡的地段好!」
我狐疑:「這不都是皇上賜的嗎?還能選?」
王貴嫔不以為意:「選好了,讓皇上再封賞嘛,一定得是地段好,風水好,保佑我家三三長命百歲。」
「對了,娘娘,你不是有個姐姐還未出嫁嘛,給我家三三當新婦吧。」
「啊?」
我有些犯難。
三皇子模樣品性確實一等一。
可王貴嫔的父親是武將,要是娶了嫡姐,豈不是文武結合。
這還不得讓順帝猜忌?
「這..這...」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王貴嫔噘嘴,有些不屑:「嗐,娘娘是怕武將和文官結親,惹皇上猜忌吧?」
雖說事實如此,可當中被講出來,卻又是另一層意思了。
我幹笑兩聲沒接話茬。
王貴嫔不在乎道:「我家三三對那位置才沒興趣,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天還得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短命。」
「我啊,就想兒子有錢花,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
不愛說話的沈昭儀也開口道:「這倒是確實,做父母的沒有不盼著子女好的,」
「隻要他平平安安,比什麼都強。」
我身份敏感,也說不上話。
她們之間談論的育兒經,放在太子身上也並不合適。
這日是十五,順帝要來紫霞宮過夜。
是以打了一個時辰就散了。
天剛黑,順帝就牽著太子過來了。
父子倆穿著鴉青色的衣服。
琉璃燈照映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我站在殿門口等著,遠遠看見太子朝我跑來,撲倒在我懷裡。
「宜娘娘安。」
太子長高了,也壯了。
撲在我懷裡還挺疼。
我後退兩步,反手摟住太子。
「天氣涼,宜娘娘給你燉了雪梨湯,快進來喝。」
「好,那淵兒先去淨手。」
順帝緩緩走來,面容舒展:「你把淵兒教導得很好。」
「謝皇上誇獎。」
我大方接受了這句誇贊。
自從養育太子,我沒有一刻松懈。
吃穿住行比往日更加精細。
一應器具都要經過我宮裡四大宮女之手。
這四個宮女都是裴夫人在府裡培養的最伶俐的姑娘。
丹春通醫理,丹夏通算數。
丹秋會功夫,丹冬精廚藝。
不說我紫霞宮和鐵桶一般,可隻要在內殿,便沒有半分腌臜瑕疵。
在經過我長期不懈的嚴防S守下,身體孱弱的小太子竟然真的茁壯了一些。
我又想起丹春曾經說的話。
食物相克,物物相克。
長年累月下來,也可置人於S地。
若真是如此,那下毒之人真是用心良苦。
飯後,順帝又開始批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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