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是這樣當然不夠。


我還需要在宮中培養自己的眼線。


 


為了維護我在陸臻心中的形象,很多話我都不能說。


 


這樣就需要一個人幫我說。


 


我盯上了陸臻身邊的衛公公。


 


因為陸臻自己得位不正,繼位後,他把先皇身邊的人都S盡了,新提了一批人上來。


 


他也不信任老成圓滑的總管,反而對身邊機靈的小衛公公更親近些。


 


拉攏皇帝身邊的人當然冒險,隻是能在皇帝身邊做事的人,多少都看得出些形勢來。


 


因為妥協和欲擒故縱的手段,我已然成為後宮第一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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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寵愛在一身不說,哪怕尚沒有子嗣,陸臻也把我提到了妃位。


 


更讓我覺得有機可乘的是,前些日子因為我在,衛公公沒能及時通傳。


 


皇後就將氣撒在了他身上,訓斥了他一頓。


 


從後宮站隊來看,他若是個機靈的,就該明白我是最好的選擇。


 


幾日後,衛瀚奉命來給我送東西。


 


臨走時,我叫住了他。


 


屏退左右,我抬手抓了一把金瓜子,微微一笑:


 


「衛公公,皇後娘娘訓斥你不知體統,可我覺得,公公倒是能幹得很。」


 


衛瀚欠了欠身,卻沒有去接金瓜子。


 


我心中忐忑。


 


這是……不想合作?


 


他語氣恭謹,說出的話卻讓我心驚:


 


「娘娘可知,曾經的二王爺?」


 


我手一抖,掌心的金瓜子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衛瀚彎下腰撿起金瓜子,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娘娘這樣沉不住氣,可成不了大事。」


 


他臉上露出幾分嚴肅,「娘娘不必刻意拉攏我,在娘娘入宮前,與宮外傳遞消息的,是我。」


 


從衛瀚的口中,我聽到了陸楷的另一個故事。


 


京畿鎮上紈绔子弟狗仗人勢,欺男霸女。


 


衛瀚的妹妹被強擄,上陳冤情,他的父母卻險些被衙門的差人打S。


 


走投無路時,衛瀚聽聞陸楷賢名,上京攔住了他的車駕。


 


陸楷雷霆手段,處S了那紈绔子弟,流放了屍位素餐的官員。


 


救治了衛父衛母,帶回了他妹妹。


 


還給了一大筆錢讓他們安身立命。


 


可官員的袒護不是沒道理的。


 


那紈绔,是吳家族中子弟。


 


衛瀚一直覺得,吳祿投靠陸臻,也與這件事有些關聯。


 


為陸楷鳴冤的多為民間百姓,宮中卻沒有眼線。


 


衛瀚投桃報李,狠心自宮,進入宮中。


 


處處謹小慎微,混到陸臻身邊。


 


隻為了給宮外傳遞消息,伺機為陸楷報仇。


 


我聽完隻剩嗟嘆。


 


文武百官,滿口仁義道德,鑽營逢迎,蠅營狗苟。


 


可這平民百姓,卻有恩必報,一往無前。


 


雖為布衣之怒,卻依然可流血二人,天下缟素。


 


5


 


三月春獵。


 


作為盛寵的嫔妃,我理所當然陪同前去。


 


狩獵聲起,吳祿一馬當先。


 


作為能徵善戰的將軍,在武藝上自不必說。


 


紅棕色的烈馬被他馴得服帖,拉弓如滿月,箭箭無虛發。


 


吳祿是當真有些能耐的,在獵場上的表現頗為不俗。


 


一隻想要拼S護住幼崽的母鹿衝出來撞向眾人,觸及底線的瘋狂嚇了大家一跳。


 


吳祿不慌不忙,彎弓搭箭,雙腿一夾控制住馬,連放三箭。


 


母鹿倒了下來。


 


他慢條斯理又抽出一箭,刺穿了跑動尚不平穩的小鹿。


 


眾人一片喝彩。


 


我的心卻更加冷下來。


 


無情無義,毫無人性。


 


其S戮本性,無論對人還是對動物,都是一樣。


 


我盯了太久,引起了陸臻的不滿。


 


「窈窈,你在看什麼?」


 


我將眼底的恨意盡數收回,故意掩飾般地低下頭來:


 


「沒什麼。」


 


陸臻目光陰沉,若有所思。


 


那天晚上,我幾乎被折騰到S在帳裡。


 


我緊緊咬牙,自己所受的苦,尚不及陸楷S時所受的萬分之一。


 


隻要能為他復仇,就算搭上我這條命又如何?


 


春獵第二日,陸臻沒讓吳祿上場。


 


我知道陸臻又起了疑心。


 


可這樣當然不夠,我還需要再添一把火。


 


今日的我格外乖覺,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吳祿。


 


可我知道,吳祿還在動不動瞟我。


 


狩獵過半,我稱身體不適,要先回去休息。


 


沒多久,吳祿果然追了上來。


 


「窈娘!」


 


吳祿跑過來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將手抽了出來。


 


吳祿被我的眼神傷到了,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窈娘,你……」


 


我語氣中滿是嘲諷:


 


「吳大人請回吧。」


 


「什麼海誓山盟生生世世,我也不過是吳大人苟求富貴的墊腳石罷了。」


 


「聽聞吳大人步步高升,恭喜恭喜。」


 


吳祿出身世家大族,從小就金尊玉貴。


 


這樣的人有兩個特質,第一是自尊心極強,受不得一點輕蔑和看不起。


 


第二是缺少爭奪權力和富貴的手段。


 


又或者說,他們對權力和富貴司空見慣,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天生貴人,反而不會挖空心思地往上爬。


 


如果他是貧苦出身,渴求富貴,說不定會願意順水推舟,把我獻給皇帝邀功。


 


可他出身大族,地位已經夠高,再往上爬,就不是我一個女人能左右的了。


 


這個時候,我對他的看不起和嘲諷,就會成為他心頭的一根刺。


 


哦,當然,不隻是我。


 


最近京城被我肆意傳播的那些謠言,都是一根根釘在他心上的釘子。


 


吳祿臉上滿是痛苦:


 


「窈娘,你聽我說。」


 


「我沒有,我發誓我從未想用你換榮華富貴。」


 


我看著他,拿捏著恰到好處的痛苦與憤怒:


 


「宣永伯說了什麼,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吳祿搖頭,又拉住我:


 


「窈娘,他說的並非我意。」


 


我「恰好」從袖子裡掉出了一塊石佩。


 


吳祿低頭,撿起了石佩,眼眶微紅:


 


「窈娘,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你不愛我,怎麼還會留著這個!」


 


陸臻繼位之後,為了地位穩固,把大臣清洗了一通。


 


一些高位大臣鋃鐺入獄,而一些小官卻陡然升遷。


 


我父親就是其中的一員。


 


他從地方小官突然成為了京官,雖品級不高,但我們舉家都入了京。


 


也就從那時起,我開始蓄意接近吳祿。


 


我買通了吳祿的貼身僕人,一點點地打聽他的喜好。


 


從頭到腳,都設計成他喜歡的樣子。


 


吳祿果然漸漸上鉤。


 


後來他出徵,我便常寫信給他。


 


忍著惡心,字字句句都編出對他的思念和掛牽。


 


那次回來,吳祿送給我一個石頭磨出的佩件。


 


「塞外無玉,每次想你,我都會雕琢這塊石頭。」


 


所以說起來,這塊石頭算是我們的定情之物。


 


吳祿見了它,當然以為我還對他情根深種。


 


我低下頭,露出脆弱的脖頸。


 


眼淚滴滴落下:


 


「當日你說,會一生一世護著我,可現在呢?」


 


我抬著淚眼看他,「我曾以為,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沒想到,你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住。」


 


吳祿心疼地抱住我:


 


「窈娘,對不起。」


 


他咬咬牙,眼神堅定,「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我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氛圍拿捏到位時,我把石佩放進了他的手心。


 


「君若不離,妾必不棄。」


 


「吳祿,我等你。」


 


6


 


我目送吳祿離開。


 


一回頭,竟赫然撞到皇後!


 


她就站在帳篷後,不知偷聽了多久。


 


眼中憤怒又夾雜著幾分抓到我的得意。


 


我心下一驚,行禮道: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伊窈,你膽敢穢亂宮闱!」


 


我露出幾分驚慌:


 


「皇後娘娘這是何意?」


 


皇後冷笑一聲:「你與吳祿的話,本宮聽得清清楚楚,你還有什麼可說?」


 


我看了看皇後空蕩蕩的身後,冷靜道:


 


「無話可說。」


 


皇後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現在你就跟我去見皇上!」


 


我掙脫開,放低聲音在她耳邊道:


 


「可是皇後娘娘,你信不信到了皇上面前,他還是會信我?」


 


皇後被我激怒了,全無儀態地拉著我就衝到了陸臻面前。


 


「陛下,伊妃穢亂宮闱,竟與外臣在陛下的眼皮底下私會,被臣妾抓個正著,還請陛下嚴懲!」


 


陸臻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這是陸臻的雷區,不管是真是假,皇後這種出告顯然討不到半點好。


 


反觀我,卻神色淡淡,落落大方:


 


「皇後娘娘這是一計不成,反而來給臣妾潑髒水嗎?」


 


皇後將我和吳祿的話描述了七七八八,又指天發誓:


 


「臣妾所說,句句屬實。」


 


她描述得如此詳細,陸臻將冷厲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緩緩跪下:


 


「陛下,臣妾冤枉。」


 


「臣妾剛剛,確實是去見了吳將軍。」


 


「不過,不是一個人去的,而是和皇後娘娘一起。」


 


皇後猛然回頭:


 


「你胡說什麼?!」


 


我繼續道:


 


「皇後娘娘一心想撮合我與吳將軍,借著春獵機會,故意促成我們見面。」


 


皇後瞪大了眼睛:「你一派胡言!」


 


我毫不退讓:「那皇後娘娘如何解釋,在我離席之後,你也立刻離開?」


 


「因為這是你與我約定好的,為了保密,你還沒有讓下人跟隨。」


 


皇後被我的顛倒黑白氣壞了:


 


「我不讓他們跟著,是怕人多腳步雜亂,打草驚蛇!」


 


「是打草驚蛇還是走漏風聲,娘娘比我更清楚。」


 


我恭敬行禮,「陛下,其實早在半月以前,皇後娘娘就召見過我,她說,可以幫我假S脫身,與吳將軍……再續前緣。」


 


皇後目光一閃。


 


說謊的最高境界就在於,要把話說得半真半假。


 


皇後與陸臻結發十載,是有些真心的。


 


她當然不希望我這個寵妃破壞他們的感情,曾召見我,提出合作。


 


可惜她猜錯了,我既不愛吳祿,也不愛陸臻。


 


所謂的情愛,不過是挑撥他們的利器,復仇的工具罷了。


 


眼下被我提起,她當然心虛。


 


這下,辯白的人成了她:


 


「陛下,她在胡言!」


 


陸臻手指輕敲,似在思量。


 


我們倆各執一詞,卻又都沒有足夠的證據。


 


這時,衛瀚開了口:


 


「敢問伊娘娘,皇後娘娘召見您那日,可是此月初三?」


 


我略一思量:


 


「正是。」


 


衛瀚跪下來,朝陸臻道:


 


「那日奴才奉陛下命給皇後娘娘送進貢的東珠,可宮中門窗緊閉,所有的下人都在外面。」


 


「皇後娘娘宮中的掌事姑姑見了我也有幾分慌張,隻讓我留下東西,連通傳都沒有。」


 


「當時奴才便有些詫異,如今想來,怕是皇後娘娘正在與伊娘娘密談。」


 


陸臻目光銳利:


 


「你送東珠這件事,朕有印象。」


 


我繼續道:


 


「見我當日不允,皇後娘娘就想借著春獵的機會,讓吳將軍勸我。」


 


「沒想到我會順水推舟,徹底與吳將軍一刀兩斷。」


 


「皇後娘娘惱怒,我沒想到,她竟這樣反咬我一口!」


 


皇後氣瘋了:


 


「你在顛倒黑白!誰不知道你跟吳祿夫妻情深,一心想跟他破鏡重圓,你……」


 


「皇後!」


 


陸臻怒道。


 


皇後頓時噤聲,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


 


「臣妾失言。」


 


陸臻搶奪臣妻是真,可他想堵住悠悠之口也是真。


 


他自我麻痺,嚴令禁止任何人提起。


 


皇後卻非要往他心窩子上扎,他怎能不惱?


 


我乘勝追擊:


 


「臣妾今日見吳將軍,就是將定情之物徹底歸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搜吳將軍的身,那塊石佩,臣妾已還給他,從此一刀兩斷。」


 


石佩這個定情信物,陸臻是知道的。


 


他數次想逼我丟掉,我卻拼S護下,為此挨了不少折磨。


 


如今見我竟然主動歸還,他也有了幾分動容。


 


我不怕他去查問吳祿。


 


吳祿又不是傻的,這種時候,當然不會硬碰硬。


 


陸臻盯我許久,終於緩緩開口:


 


「皇後妄言善妒,失中宮之德,禁足三月,以觀後效。」


 


皇後離開之後,陸臻從上面走了下來。


 


他居高臨下,捏住了我的臉,眼中滿是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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