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肆無忌憚地當著我的面對我百般挖苦,直到遠處走來一道筆直的身影。
「竟敢妄議主家,我看你們怕不是活夠了!」
我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容。
是顧子詡的大哥,顧子陌。
我嫁到顧家的第一年,他就以靜心養病為由搬了出去,從此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回顧家一趟。
上次見他,還是在家宴上,那時我還是光鮮亮麗的少夫人。
他狠狠地呵斥了那些無禮的下人,又從袖中掏出一方繡著墨竹的手帕,遞到我手裡。
我捏著那方帕子,連忙垂下頭訥訥道謝,眼中卻泛起了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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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看到如此狼狽之態讓我羞愧萬分,恨不得找個地洞立刻鑽進去。
「弟妹,別哭了,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他站在我的面前輕聲安慰,看向我的眼神卻悲憫又哀傷。
「或許,你想不想離開這裡呢?」
他傾身湊在我耳邊,聲音輕得像一片雲,我瞪大了眼睛,腦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如此驚世駭俗之語竟出自他的口。
可若離開顧府,我一個人又能去哪呢?
「不著急的,你好好考慮考慮。」
他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而去,一個時辰後,一個面生的婢女端著熬好的湯藥敲響了我的房門。
「大少爺讓夫人好好養病,一切都會好的。」
我端起碗將湯藥一飲而盡,覺得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
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不如求他帶我離開這裡吧,去哪裡都好,總歸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可我不知,自己永遠失去了與他再見的機會。
三日後,顧府傳來消息,說顧子陌的病情突然惡化,猝S在了外鄉。
就像是做了一場虛妄的夢,我最後一絲希望就這樣被掐滅了。
可他的恩情,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
於是我選擇嫁給了他。
雖然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壽數將盡,但我願在這兩年裡當好他的妻子。
待他去世後,我也能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5
吱呀一聲門響,一陣風穿堂而過。
我連忙坐直了身體,心裡莫名有些緊張。
都知顧子陌體弱多病,所以賓客們並沒有灌他很多酒,他眼神清明,一步步向我走來。
「夫人。」
他柔聲喚我,語氣中若隱若現地夾雜著一絲喜悅。
「我可以挑起你的蓋頭嗎?」
他向來待人這麼客氣的嗎?
我莫名有些臉熱,又點了點頭。
眼前驟然一片光明,我眨了眨眼睛,看到一雙含笑的眸子。
紅燭下,他看向我的眼神居然多了幾分莫名的繾綣,可明明今日才是我們這一世的初見。
我壓下心裡的怪異,和顧子陌一起喝了合卺酒。
我與他並肩坐在喜床上,繡著金線的喜袍衣袂交疊,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夫人為什麼會選我呢?」
他偏過頭,眸子黑沉,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解釋。
他彎眉笑了笑,又拋出一個問題:
「那夫人心悅我嗎?」
我愣了愣,又誠實地搖了搖頭。
像顧子陌如此良善的人,欺騙反而是一種罪過。
他眼色一黯,又追問道:
「那顧子詡呢,你還喜歡他嗎?」
為什麼大婚夜還要提這個晦氣玩意兒,他怎麼還沒S呢?
我皺了皺眉,又嫌惡地說道:
「他做出那等醜事,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都會離他遠遠的。」
耳畔傳來一陣輕笑,顧子陌起身吹滅了燭火,又放下帳幔:
「夜已深,我們早些安置吧。」
我躺在裡側,將雙手搭在腹前,佯裝鎮定地合上眼睛,心裡卻慌得一批。
出嫁之前,我就做好了與他做真夫妻的心理準備。
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寬闊的喜床像是楚河漢界,我和他各自躺在一邊,安靜如雞。
我盯著頭頂上輕薄的帳幔,胡思亂想了好久,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對了!顧子陌身體有疾,估計是,嗯,不能人道,所以,旁邊躺著我這麼大一個美女還無動於衷。
嘖嘖嘖,他可真慘。
我頗為同情地扭過身看了他一眼,卻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腕。
「夫人可是睡不著?」
「沒有!沒有!」
我像一隻受驚的兔子,刷地一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臉。
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驟然對上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他的薄唇微抿,鼻梁挺拔,眉眼修長疏朗,俊得像遠方的青黛。
啊!等等,我什麼時候跟顧子陌抱到一塊兒了?
準確地說,是我單方面滾到了他的那邊。
我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可不知竟如此離譜。
我不動聲色地滾回了自己的位置,裝作無事發生,誰知顧子陌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夫人,昨晚睡得好嗎?」
他側過身問我,眼神因晨起還有些許迷蒙。
我連忙點了點頭,又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父親將我娘的遺物還給了我,裡面除了她的舊物,還有幾家商鋪。以後,我可以親自出府去打理它們嗎?」
裕朝民風保守,尋常人家的婦人獨自出門的都少之又少,更別提做些生意。
他淺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發:
「當然可以。夫人,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你雖嫁給了我,但你仍是自由的,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顧子陌也太好啦!不愧是我選的人!
我高興地翹起了嘴角,心裡就像是放了煙花。
當日晌午,我就帶著幾個心腹風風火火地來到了街市。
娘親出身商賈,生前就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在都城最繁華的地段經營了十餘家店鋪。
可自從她去世後,鋪子轉為父親接手,生意急轉直下,如今六年過去,僅能勉強維持開支。
我將各個鋪子的掌櫃都召集在一起,挨個了解了情況,才發現要想重振旗鼓,事情真的不少。
有的店要重新裝潢,有些則需另僱人手,有些的貨源也要更換,我忙得團團轉,不知不覺,夕陽早已西沉。
我伸了個懶腰,活動幾下筋骨,正打算回府,一駕馬車卻靜悄悄地停在了商鋪的門口。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車簾,竟是顧子陌!
「夫人,我來接你歸家。」
6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些家的歸屬感。
原來有人牽掛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我提起裙擺,高高興興地踏上馬車,坐到他的對面。
「夫人忙了一天肯定很累吧,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顧子陌遞給我一個油紙包,裡面裝著我最喜歡吃的桂花糯米糕。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的眼睛亮了亮,又用帕子擦淨了手拈起一塊。
他給我倒了一杯清茶,含笑道:
「夫人也喜歡吃這個嗎?可真是巧了,這桂花糕也是我最喜愛的糕點。」
也是,我與顧子陌成婚才一天,他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喜好。
我一連吃了兩塊,又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
誰家新婦成婚第一天就一整天不見人影啊,可顧子陌非但不抱怨,還特意準備了好吃的接我歸家。
嘴裡的桂花糕也隨心情變得幹巴巴的,我連忙端起手邊的清茶喝了大半。
「啊,夫人……」
顧子陌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
「你拿錯茶盞了。那杯是我剛喝過的。」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又啪地一下將那茶盞扔到了一邊。
我就說那茶水怎麼沒剛才熱了,看著也不怎麼滿,原來是,怎麼辦?好丟人好丟人好丟人……
「夫人在嫌棄我嗎?」
顧子陌垂下頭,眉頭也耷拉了下來,語氣委屈極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我擺著手瘋狂解釋,生怕他不信,又重新端起那杯茶一飲而盡,氣氛卻變得更奇怪了。
慢慢悠悠地回了府,我跳下逼仄的馬車,尷尬的氛圍才隨之消散。
用過晚膳後,顧子陌卻起了高熱。
「是不是今日你去接我時吹到風了?」
我撫上他的額頭試著溫度,心裡內疚極了。
鋪子裡的伙計說顧子陌的馬車未時就到了,隻是看我還沒有忙完,就一直在外面安靜地等了我快兩個時辰。
他搖了搖頭:
「我的身體一向不爭氣,與夫人無關。」
「那你之前有沒有按時喝湯藥調養身體呢?是不是顧家不給你請好大夫?」
我越想越生氣,感覺我那體弱多病的夫君在這吃人的顧府生活了這麼久,實在是可憐極了。
「夫人很想讓我的身體好起來嗎?」
「當然了!你放心,我一定用心經營鋪子。等賺了錢,咱們請最貴最好的醫師。」
他笑而不語,又就著我的手將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
「那就多謝夫人救命之恩了。」
7
成婚第三日是歸寧的日子,顧子陌的風寒已無大礙,堅持要跟我一起去。
「夫人,你確定我們什麼禮品都不準備?」
「對,什麼都不帶!」
我篤定地點了點頭。
想當年秦家失勢,在遷往海州之前,我在顧家的生活已是水深火熱。
可長兄遠在千裡之外另立門戶,鞭長莫及,父親和繼母更是絲毫不顧我的S活,還將我母親留下的遺物悉數賤賣。
這樣的娘家,還有什麼維系的必要?
我和顧子陌兩手空空地回到了秦宅,果不其然,父親一見到我們就黑了臉。
但顧子陌再說也是顧府的嫡子,如今顧秦兩家正在合作,所以父親再不滿也不敢對他發作,隻能僵笑著與長兄在書房陪著他闲聊,而我則被繼妹秦寶珠拉到了偏廳。
「我說阿姊,你也太慘了吧,前面一個郎君跟心上人私奔了,嫁的郎君又是個窮兮兮的病秧子。你肯定生活得很困難吧……」
秦寶珠陰陽怪氣地嘲諷我,而繼母端坐在主位上抿了口茶水,笑著道:
「所以說,人各有命,你看你妹妹就不同。如今已與伯恩李府上的二公子互換了庚帖,那孩子文武雙全,人也俊朗,前途無量,真是頂好的姻緣。」
我冷眼看著這兩人在我面前顯擺,心裡卻毫無波瀾。
那李公子看著是風光無限,可上一世,繼妹嫁給他不到一年,伯恩府就因結黨營私被聖上抄了家,秦府也因與其狼狽為奸而受了牽連,流放海州。
我是絕對不會提醒他們的,我又不是聖母。
「哎呀,娘,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李公子對我也極好。」
秦寶珠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摸向鬢上的金鑲玉步搖。
「這可是珍寶閣的最新款呢,李公子送的,阿姊怕是見都沒見過。」
我冷笑一聲,緩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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