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既然你們富得流油,那不如今日把虧欠我的嫁妝一並還了。」


 


繼母眉心一豎:


 


「你在說什麼胡話?出嫁時,你爹不是把你娘留下的遺物都給你了嗎?」


 


我昂起頭,淺笑著說:


 


「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本就該屬於我。但我出嫁為的是顧秦聯姻,秦家那麼有錢,難道想要一分不出嗎?」


 


「賤人!你別得寸進尺!不過嫁了個快S的病秧子,還在這給我裝腔作勢。你聽清楚了,我一個子都不會給你……」


 


繼母沉著臉對我破口大罵,她以為我還是未出閣時那個唯唯諾諾的孤女,隻能任他們欺凌。


 


但人都會變的,尤其是S過一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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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淺笑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


 


「聽說伯恩李家最重門風。若他們知道,家大業大的秦府居然如此苛扣嫡女的嫁妝,你說,阿妹嫁過去後,會不會被人看不起啊?」


 


「小蹄子,你敢威脅我?」


 


「你算什麼東西?爬床的婢女罷了,我為什麼不敢威脅你?是不是富貴日子過久了,忘記自己當初是什麼身份了?」


 


我站起身,狠狠地將手中的茶盞砸到了地上:


 


「反正我如今已嫁了人,也沒什麼顧忌的了。要想魚S網破,你們可以試試!」


 


繼母黑著臉扶額沉默良久,終於在我快走出房門時喊住了我:


 


「你想要多少?」


 


我轉過身嫣然一笑:


 


「我要得不多,比照都城貴女出嫁時的標準給雙倍的錢就好。畢竟,像您說的,秦府這麼有錢,阿妹又找了個如此優秀的夫婿,不至於連這點錢都出不起。還有……」


 


我頓了頓,沉下了臉:


 


「我夫君才不是什麼快S的病秧子!都給我放尊重些,要不然有你們好看!」


 


我惡狠狠地舉著拳頭威脅,又親眼看著繼母從暗櫥裡肉疼地掏出了一大沓子銀票。


 


嘿嘿,重整商鋪的啟動資金有了!顧子陌看病的錢也有了!


 


大獲全勝。


 


我像個驕傲的小公雞,昂著頭推開房門,卻發現顧子陌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門外。


 


糟糕,我剛才兇神惡煞罵人的場面,他不會都聽見了吧?


 


「夫人,我喊你去吃飯。」


 


他淺笑著牽起我的手,又從袖中掏出一支鑲著寶石的青鳥步搖。


 


那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好似活了一般,精致好看極了。


 


「早晨就說這個更配你今日的衣裙,但你就是不戴。」


 


他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又親手戴到了我的鬢上。


 


「這,這怎麼可能?這可是珍寶閣的鎮店之寶,你是怎麼買到的?」


 


秦寶珠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支步搖,又跑了出來橫亙在我和顧子陌之間。


 


「為什麼不可能?珍寶閣正是我所開,隻有閣中最好的首飾才能配得上我家夫人。」


 


顧子陌理所應當地說著,又牽著我的手欲轉身離開。


 


「啊,對了。」


 


他頓了頓,輕聲道:


 


「阿妹鬢上的這支步搖大概是赝品,雖樣式一樣,可絕不是我們珍寶閣所出,以後還是莫要戴了。」


 


8


 


秦寶珠的臉紅了又白,可這一切都跟我毫不相幹。


 


我任顧子陌牽著我的手走到了後花園,才突然反應過來。


 


顧子陌竟然是珍寶閣的東家,比我可富多了!我之前還說要賺錢給他看病,他肯定在心裡嘲笑我不自量力吧。


 


我越想越不高興,索性甩開了他的手。


 


「讓我猜猜,夫人為什麼生氣?」


 


他笑著傾身向我靠近:


 


「是因為我沒有提前給夫人交代自己的產業嗎?這錯在我,該罰。等回家後,我就把所有的賬冊都交給夫人。」


 


哼,他居然也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


 


我輕哼了一聲,扭過身不再看他。


 


「之前對外隱瞞私產是為了收斂鋒芒,有些事才能更方便去做。我怕夫人擔憂,遂想先按下不表。可是,今日看到夫人在那群人面前維護我,我實在是高興極了,也想給夫人撐撐場面。」


 


「那你就不擔心秦寶珠那個大嘴巴說出去?」


 


我不贊同地蹙起眉。


 


「無妨,他們不敢的。」


 


直到吃午膳時,我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眾人一派祥和地圍坐在圓桌邊上,但除了長兄還算正常,其他人各個心懷鬼胎,尤其是繼母和秦寶珠瞪向我的那眼神,都快把我活剝了。


 


飯用到一半,顧子陌突然放下了筷子:


 


「對了,不知秦夫人和秦小姐何時才會向我夫人道歉?」


 


桌上的人俱是一愣,又紛紛沉下了臉。


 


「姑爺怕不是在說笑吧,我們娘倆幹了什麼?作何要道歉?」


 


「是啊賢婿,再說,哪有長輩給晚輩賠禮的道理?」


 


我也是一臉震驚,顧子陌到底想幹什麼?


 


他從桌下握住了我的手,不疾不徐地說:


 


「今日二位謾罵我和我夫人的話,我全都聽見了。由於語詞太過粗鄙,我就不在這裡重復了。我自己倒無所謂,但我夫人不能受一點委屈。」


 


「顧子陌,你別欺人太甚!真以為我們秦家怕你不成?也不想想你在顧家的地位,明日我就告訴你爹,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父親動了怒,他撂下碗筷,猛地一拍桌子,顧子陌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嶽丈真的要如此嗎?我聽說秦家最近的生意可不好做,被人連連截胡不說,那批貢米也因為保管不當生了蟲。嶽丈怕不是想瞞天過海?這可是欺君之罪。」


 


父親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又不可置信地瞪向顧子陌:


 


「是,是你幹的?」


 


「正是小婿。」


 


顧子陌把玩著手裡的茶盞,淡聲道:


 


「所以,要不要道歉呢?」


 


秦寶珠和繼母在我面前跪下的那刻,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究竟有多爽多解氣,隻有我本人知道。


 


但我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我那個成婚不久的夫君。


 


「今日之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顧家。想必嶽丈能做到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和顧子陌欲打道回府之時,秦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在走出大門時,長兄突然從身後叫住了我。


 


我讓顧子陌先去車上等我,與長兄遙遙相對。


 


「阿岑。」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有些啞:


 


「對不起,是我這個兄長沒用,明知道娘親去世後你受了很多委屈,卻不敢為你出頭。」


 


我釋然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的,阿兄常年在外遊學,本就鞭長莫及。且要不是你抓住了顧子詡,我還不知他真實的嘴臉呢。」


 


他垂下頭苦澀地笑了笑,又道:


 


「顧子陌是個好人,也能真正護住你,以後你們要好好過日子,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嗎?


 


踏上車轅時,我的心裡難受得要命。


 


可他兩年後就會因病去世啊。


 


所以,我絕不能愛上他。


 


9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頗為低落,回到顧府後,我將自己關在偏廳,喝了半壇子的桃花酒。


 


直到夜深,我才踉踉跄跄地回房,又將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


 


「夫人,起來喝點醒酒湯再睡吧,要不然第二日胃會難受的。」


 


顧子陌將我從被子裡挖了出來,又端起湯羹一勺勺喂我。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他那張清雋的臉,心裡更難受了。


 


為什麼顧子陌那樣好的人竟如此短命?


 


娘親,兄長,夫君……


 


難道我真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身邊的至親之人最終都會離我而去嗎?


 


「夫人為什麼哭?是哪裡難受嗎?」


 


我看著顧子陌擔憂的眸子,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臉頰,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潤。


 


「因為你不會永遠陪著我。」


 


我沒頭沒腦地說出這句話,顧子陌眉間的疑惑更深。


 


「夫人想讓我永遠陪著你嗎?」


 


我輕嘆了口氣,我想又有什麼用,畢竟兩年後你的壽數就盡了。


 


他見我不答,又輕聲問了一個問題:


 


「那夫人,能不能試著喜歡我呢?」


 


「不,我絕不能喜歡你。」


 


若我真的愛上了你,待你去世後,我就會變成這世上最可悲的人。


 


我將頭搖成了撥浪鼓,說完這句話就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所以,我沒有注意到,顧子陌驟然變黯的眸子。


 


那夜過後,為了不被情愛所困,我一心撲在了重振商鋪的事情上,除了每夜躺在一張床上各睡一邊,我與顧子陌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每次他想跟我交談,我都會借口有事避開。


 


隻是,我每日都會看著他喝下調理身體的藥,也格外關心他的一日三餐。


 


我立志當好一個負責的妻子,卻隻字不想談感情。


 


就這樣,日子飛速過了一月。


 


那日我正在鋪子裡理賬,丫鬟綠萍興衝衝地從門外跑來,壓著嗓子告訴了我一件新鮮事:


 


「夫人,集市裡有人正在賣奴隸,我越看越像顧家那個逃婚的少爺。」


 


我瞪大眼睛,馬不停蹄地帶人一起來到了市集。


 


真是顧子詡!


 


他佝偻著腰,披頭散發地被關在狹小的鐵籠裡,衣衫破爛,背上也全是血淋淋的鞭痕,還被人用破抹布堵住了嘴。


 


可真是老天有眼!


 


但都城裡認識他的人不少,我可不想看到他這麼快就被營救出苦海。


 


我轉了轉眼珠,想到一條妙計。


 


我給了商鋪的賬房先生十兩銀子,讓他出面將顧子詡買了下來,關到了柴房裡。


 


昏暗的燭火下,我推開門款款走來,顧子詡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


 


「阿岑!居然是你!可太好啦!快給我松綁,我這一路可遭大罪了……」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子詡哥,你當時不是跟淺淺姑娘私奔了嗎?銀子帶得也不少,為何淪落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憤然道:


 


「我們私奔的第一天就遇見了劫匪,銀子全被搶走了。我本想就此打道回府,與父親好好認個錯,但那蛇蠍心腸的女人擔心我回去後會棄她不顧,立刻勾搭上了一個沿路遇見的富商,還跟他聯合將我賣了!」


 


我冷笑一聲,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狠毒,倒也算是般配。


 


「阿岑,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以性命發誓,以後一定好好待你,求你給顧家報個信,讓他們來接我吧。然後,我們就成婚。」


 


「成婚?」


 


我挑起眉梢,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你怕不是誤會了吧,你逃婚後第二天,我就嫁給了顧子陌。如今,你可要喊我一聲嫂嫂。」


 


「什麼?」


 


他目眦欲裂地看著我,不敢相信這個驚人的消息:


 


「你居然嫁給了那個野種?你知道嗎,他根本就不是我爹的孩子,他那不知廉恥的娘在嫁給我父親之前就懷了身孕。父親為了遮羞,才將此事壓下。啊對了,你知道他為什麼從小就體弱多病嗎?是父親的授意,給他下了慢性毒藥,就是為了讓這個孽種神不知鬼不覺地S去……」


 


「夠了!」


 


我紅著眼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又命人將他關到了臭氣燻天的恭房。


 


「不過是個酒囊飯袋的廢物,你又有什麼高貴的?以後,你就在這裡倒泔水吧!來人,給我看好了,若是讓他跑了,我拿你們是問。」


 


匆匆交代完一切,我就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顧子詡的話像一根根銳利的刺,將我的心扎得鮮血淋漓。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人?我的夫君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我淚眼蒙眬地回到房裡,正好看見了坐在黑暗裡的顧子陌。


 


「夫人,你回來了。今日有什麼稀奇的事嗎?」


 


他放下酒杯,勾起唇朝我笑了笑,眼神卻有些我看不懂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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