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視線昏暗,他們當中沒有人看到我。


隔著一小段距離,我聽到他們的對話。


「時哥,小宋說斷指怪在找你。」


時淵一隻手摟著喬夢的纖腰,一手轉動著酒杯,垂下的眸子神情莫測。


喬夢不滿地扭了扭身子,卻貼得他更近:


「時哥,她怎麼總是纏著你,陰魂不散的!」


時淵嘖了一聲,輕輕拍了喬夢屁股一下:


「我怎麼知道,誰讓她找了,真是煩人!」


喬夢嬌嗔一聲,將頭埋進時淵懷裡。


旁邊人起哄:


「喬大校花吃醋了,時哥不得哄一下?」


時淵喝了一口酒,神色不耐地抬起喬夢的下巴,將酒全部渡進她嘴裡。


酒液順著唇角滑落,喬夢翻身跨坐到時淵腿上,緊接著發出持久的曖昧吞咽聲。


當面目睹這一切的我差點將隔夜飯吐出來。


時淵喘著氣,推開喬夢:


「夠了,別讓許媛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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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夢臉色瞬間陰沉。


聞言,有人替喬夢打抱不平:


「時哥,許媛哪裡比得上喬夢?就算讓她看到了又如何,你們才是男女朋友,怕什麼!」


「就是啊,許媛是不是缺愛啊,時哥隻是關照她幾年,就被她像牛皮糖一樣黏上了,一點自尊心都沒有,看著就掉價!」


我臉色蒼白,很想衝過去打斷這場毫無意義又侮辱性極強的對話,可我沒有。


我死死掐著手心,隻想聽聽時淵對此會如何回答。


無論如何,我們青梅竹馬十八年的感情是真的。


隻要他維護我一次,我願意再給他一次做朋友的機會。


下一秒,時淵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到我身上,冷得發抖。


他溢出一絲笑:


「行了,這些話你們一會兒別當她面說,要不又該和我生氣了!」


「就她也配和你生氣?」


時淵冷冷道:


「要不是看她可憐,誰願意哄她!」


5


我溢出一聲冷笑:


「那你要不要可憐一下時阿姨?」


聽到我的聲音,時淵猛地看過來,手上的酒杯瞬間掉到地上。


「許媛……」


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很快又恢復鎮定自若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


緊接著,他露出倨傲的神情,睨著我:


「你是知道錯了,來向我求和的嗎?」


旁邊的人看著我,頓時露出鄙夷的神情。


而我眼神冷漠,像是看陌生人一樣,冷冰冰道:


「跟我回家,時阿姨很擔心你。」


時淵眼神鋒利地瞪著我:


「你別總拿我媽說事!」


話音剛落,他像是意識到什麼,頓了頓,帶著一絲不確定問我:


「是我媽讓你來找我的?」


我沉默不語,答案昭然若揭。


時淵嘲諷地笑出聲:


「你這麼聽話,是不是我媽讓你去死你也去啊!」


我一直壓抑的憤怒在此刻終於沒忍住爆發了。


我拎起桌上開了蓋的酒從時淵頭頂倒下去。


酒味肆意蔓延,瞬間侵佔整個空間。


我將空酒瓶摔到地上,語氣帶著一絲嘲意:


「喝夠了嗎?夠了就跟我回家。」


喬夢反應過來,狠狠推了我一把:


「你有病吧?時淵是我男朋友,要你多管闲事!」


跟喬夢關系好的一個男生突然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我:


「許媛你別給臉不要臉!


「一個死殘廢也配說喜歡,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嗎?」


我的臉瞬間蒼白如紙。


男生長得人高馬大,站在我面前像一堵牆,令人呼吸困難。


我忍不住後退兩步,視線不受控制地看向時淵。


喬夢在給他擦臉,而他冰冷的目光與我隔空相撞,緩緩吐出一個字:


「滾——」


我果斷轉身。


沒等我走遠,身後傳來某人摔酒杯踹桌子的聲音。


我腳步沒停,一次頭也沒回離開了。


這一刻,我無比地清楚,我和時淵已經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6


等我回到家,時阿姨已經走了。


我媽問我找到人了沒。


我低著頭,沒說話,把自己關在房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輕輕推開門,端著一盤我愛吃的水果進來。


「媛媛,媽媽不知道你和小淵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你不可以餓肚子,虐待自己。


「你可是爸爸媽媽的寶貝,我們看了會心疼的。」


我從被窩裡滾出來,露出通紅的眼睛,撲進媽媽懷裡委屈地哭了起來。


「媽媽,時淵欺負我。


「我討厭他,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這一夜,我媽陪我一起睡,跟我說了很多。


我就記得她反復強調的那句話:


「愛人先愛己,你要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回頭看。」


第二天,我爸將我送到外婆家。


鄉下隻有外婆一個人,身體也不如往年硬朗。


我每天都會幫外婆喂雞,擇菜澆菜,忙得團團轉。


一到晚上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想那些煩惱的事情。


開學前,我爸接我回家。


剛下車,我遠遠地看見了時淵。


他沒有過來,也沒有離開,就站在那靜靜地看著這邊。


我抿了抿唇。


我爸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聲道:


「上樓吧。」


我聽話地點了點頭。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爸媽和多年好友有了隔閡,少了往來。


他們永遠把我放在第一位。


開學前,飛機因故停飛,我爸隻好給我換成火車票提前出發。


因為沒有多餘的票,爸媽沒辦法送我,我一個人踏上離家的路。


上車擁擠,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床鋪,正愁把行李放在哪裡。


突然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


「許媛?」


我轉身,有些意外:


「……梁燁?」


梁燁和我同校不同班。


但他的名字,我如雷貫耳。


因為他既是學校裡常年佔據年級第一的風雲人物,也是時淵嘴裡的死對頭。


時淵曾經想要和他交朋友,但梁燁性格冷漠,除了學習什麼也不在乎。


熱臉貼冷屁股多了,時淵也徹底歇了結交的心。


直到有一次學校開展學習交流會活動。


我被派去採訪梁燁,不知道從哪走漏了風聲,被時淵知道了。


那天放學,他沒有等我,單方面和我冷戰三天。


最後由我道歉結束。


從那以後,每次提起梁燁,時淵總是一副很不屑的樣子:


「他那種人啊,很難接觸的,功利心也很重。


「許媛,你以後碰到他別和他說話啊!」


但我一點也不覺得梁燁高冷,不好接近。


那天的學習方法,他是真的很認真地跟我分享,甚至主動提出給我補習短板。


我猶豫著沒有應他,他瞬間黑下臉問我:


「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許媛,你到底站誰那邊啊?」


我看著時淵氣紅的眼睛,不由得心軟:


「我當然是你這邊的。」


他滿意地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也永遠站在你那邊。」


他或許隻是說說而已,可我是真的沒有再關注過梁燁。


那天晚上,我拒絕了他的提議,並將他的聯系方式刪除。


平時在學校碰到,甚至連話都不說。


想到自己曾經做的事情,我忍不住臉上一熱,不可避免地有些小尷尬。


可梁燁神色如常,似乎早就忘了這些事情。


過道不斷有人通過,梁燁和我在一個車廂。


他推著行李往裡走了走,讓開過道。


我後退兩步,卻被行李箱頂住腰,往後倒去。


就在我慌亂不已的時候,梁燁往前伸手將我攬住,離得很近,我似乎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味兒。


心髒怦怦直跳,我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梁燁的衣襟。


7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突然反應過來,站穩後立馬後退一步。


「真巧在這碰到你。」


梁燁笑了笑:「確實很驚喜。」


這是我第一次在梁燁臉上看到笑容,笑起來很陽光溫柔。


和學校裡的清冷學霸人設截然不同。


梁燁讓我站遠點,然後拎起我的行李箱往置物架上放。


我攔住他:


「別放上去,我拿不下來!」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輕輕勾了勾唇角:


「不用擔心,我們同一站下車。」


我瞪大了眼睛:


「你也被 Q 大錄取了?」


梁燁點點頭:


「計算機專業,你呢?」


「翻譯。」


我抬頭正好撞進梁燁深沉的目光。


他指了指一旁的下鋪:


「時間還早,不介意的話可以坐一下。」


我擠出一抹笑:


「不用了,我昨天睡太晚,先上去眯一會兒。」


此時我隻想爬到上鋪,平靜地度過這一夜。


梁燁沒有強求。


就在我準備爬上去時,他淡淡開口:


「我們可以先加個好友嗎?大學可以約飯。」


我有些汗流浃背,轉過身掃了他的微信二維碼。


梁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記得給我備注,可不要再誤刪了。」


我搖頭:「不會了。」


然後我心慌意亂地爬樓梯,一腳踩空,差點翻下來。


還好梁燁託住了我的屁股。


我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往上一拱,上岸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往下看。


梁燁還站著,頭微微低著,露出來的耳朵隱隱泛紅。


我躺到床上,戴上耳機,閉眼不去想那麼多。


不知不覺竟真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梁燁搬下我的行李,我們一前一後下了車。


Q 大迎新學長早就包了大巴車在出口等著。


半個小時後,我和梁燁一起跨進了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


本以為梁燁說的約飯隻是客套話,沒想到他竟然當了真。


一來二去,我們的交集竟然越來越多。


但他始終很有分寸感。


從來不會主動過問我關於斷指的事情,也不會探究我的過去。


每次我失落受挫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能察覺,給予我鼓勵和支持。


他的陪伴讓我在陌生的異地感到一絲溫暖。


室友也經常打趣我和梁燁的關系,我心裡隱隱察覺,卻不敢戳破這層窗戶紙。


直到社團聚餐,我被學長灌了幾杯酒。


是梁燁將站不穩的我帶回了學校。


女寢樓下,他臉色不虞地給我室友打電話接我上去。


我戳了戳他的臉,問他:


「你不高興?」


梁燁抓住我作亂的手,眉頭緊皺,黑亮的眸子盯著我:


「別鬧。」


手指被緊緊攥著,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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