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質問他：

「你憑什麼不高興？你又不是我的誰！」

梁燁仿佛被氣笑了：

「許媛，你真的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我的大腦漸漸被酒精腐蝕，無法正常運轉。

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哆嗦：

「好冷。」

梁燁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突然他動作一頓，眼神變得幽深。

他盯著我的臉，緩緩靠近：

「許媛，你喝酒會斷片嗎？」

我輕輕蹙眉：

「不……不知道。」

他溢出一聲笑。

下一秒，我的唇角落下一個像棉花糖的吻，又柔又軟。

我的呼吸頓時一窒。

室友正好下來，朝我們這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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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燁拉上衣服拉鏈，輕聲道：

「許媛，如果明天你還記得，別忘了給我答復。」

大腦渾渾噩噩，我被室友帶回寢室。

8

我沒有斷片，也沒有去找梁燁。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在我躲避梁燁的第三天，他終於逮住我，將我堵在寢室樓下。

「許媛，你躲什麼？」

我臉色漲紅，揚聲道：「誰躲你了，我這兩天很忙的。」

梁燁一副看穿我的樣子：

「許媛，我不逼你，但你得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

我裝傻：「你在說什麼？」

梁燁聲音又低又沉：

「你別裝，你明明都記得。」

我沉默下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喜歡我？」

他笑：「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我反思了一下，他確實不委婉。

我抱緊了懷裡的書本，抬眸對上他的眼神：

「你為什麼喜歡我？

「我少了一根手指頭，是個殘疾人，你不怕被人笑話嗎？」

梁燁不僅是高中的風雲人物，來到大學依然是眾星捧月。

即使他家境貧寒，但長相精致，薄唇挺鼻，鋒利的下颌線，還有一副雙開門的好身材，打籃球時更是吸睛，無數女生為之尖叫。

這樣優秀的他，為什麼會喜歡有殘缺的我呢？

我不得不承認，時淵的話確實影響到了我的心態。

聽到我這樣貶低自己，梁燁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值得喜歡。

「高二那年，我爸和我打賭，如果物理競賽拿到獎金就讓我繼續讀書，不然就輟學打工。

「考試當天，我爸偷走了我的筆，我借了一圈沒人肯伸出援手，大家都把我當作競爭對手，巴不得我當場淘汰。

「那個時候是你出手相助，如果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

「那天之後，我總是不自覺地關注你，發現你總是最後一個出教室，總是跟在時淵身後，總是看著音樂室的鋼琴發呆流淚……」

說著，他的臉漸漸染上紅暈，看著我的眼裡仿佛裝滿了星辰：

「許媛，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才不介意別人的目光，我隻在乎你。」

聽到他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關注我，我的內心產生一絲動搖。

心髒不受控制地亂跳。

我張了張嘴，沒等說些什麼，就聽見一道怒氣衝衝的聲音：

「許媛！你在做什麼？」

我實實在在嚇了一跳。

順著聲音看過去，時淵孤零零地站在不遠處，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有些皺巴的。

梁燁蹙了蹙眉心，將我擋在身後。

時淵看清了男人的臉，竟然是他的死對頭。

他頓時怒上心頭，一拳頭砸上來：

「梁燁，你王八蛋！」

梁燁躲閃不及，被打了個正著。

我衝上去，用力推了時淵一把：

「你瘋了？」

時淵身體一晃，頓時僵在原地。

可我一心隻顧著看梁燁的傷，根本沒有注意到。

「你沒事吧？」

梁燁嘴角微微出血，時淵是下了狠手。

我拉著他：「我們去醫務室！」

時淵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許媛，我還在這。

「你不管我了嗎？」

我瞪向時淵。

他低垂著眉眼，夜色中我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時淵，你不是孩子了，做事情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

「你憑什麼動手打人啊！」

我情緒有些激動。

時淵抬頭，眼睛有些紅，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

「誰讓你背著我交男朋友了？」

9

我愣了愣，覺得有些可笑，反問道：

「你是我什麼人？

「我和誰交往還需要和你匯報嗎？

「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越界！」

兩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像是被釘子釘在原地似的。

梁燁突然嘶了一聲，拽了拽我的胳膊：

「許媛，我好疼……

「我的臉是不是要破相了？」

我無視時淵，拉著梁燁往醫務室走。

時淵卻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不斷地抱怨著，情緒比我更激動：

「我早就和你說過，少和他講話，少和他接觸，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

「是不是他慫恿你報 Q 大的？

「許媛，他和我不對付，對你更是居心叵測。

「他就是為了報復我才和你在一起，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說完，他惡狠狠地看著梁燁，恨不得再撲上去咬死他。

我不耐煩地回頭：

「時淵，你說完了嗎？

「說完了就走，我現在真的沒空招呼你。」

時淵看著我，泫然欲泣。

可我現在對他的眼淚已經免疫，無動於衷了。

我不想見他，隻能越走越快，企圖將他遠遠甩到身後。

時淵卻突然停下腳步，大聲叫住我：

「許媛，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聲音委屈：「你上學的地方這麼遠，我沒買上飛機票，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才見到你……」

這下，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如此狼狽。

可我隻是冷冷地回他：

「我又沒讓你來。」

時淵的眼淚欲掉不掉，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繼續道：

「我為你復讀，我會考上 Q 大，你再等等我好嗎？

「不要和別人在一起，求求你了。」

他的淚珠終究不堪重負，奪眶而出。

梁燁一臉不爽地摟上我的腰，宣示主權：

「不好意思，重新認識一下，我——許媛的男朋友。」

我看見時淵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眼尾慢慢染上紅意：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吧許媛？」

以前我總拿時淵沒辦法，但現在我發現面對他，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隻不過，我瞥了眼腰上的大手，面無表情地盯著梁燁。

他心虛地輕咳兩聲：「……準男友總可以了吧？」

時淵即將掉落的眼淚瞬間收回去了。

他像被激怒的貓，炸起渾身的毛：

「阿媛，你是我的，讓他滾！

「你不是喜歡我嗎？

「怎麼能不到半年就變心呢？你不可以這麼水性楊花！

「我保護了你那麼多年……」

時淵的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插進我的心頭，讓平靜的心掀起波瀾。

他向我走了兩步，期期艾艾地望著我：

「我已經和喬夢分手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心口酸酸的，眼眶熱熱的，說不出是種怎樣的感覺。

「別了吧, 你——我高攀不上。

「也不耽誤你時間，省得你最後被人家笑話怪到我頭上。」

時淵臉色慘白, 一副深受傷害的表情。

可明明一直受傷的人是我啊。

一直被嫌棄的也是我。

「時淵, 你還記得那天酒吧那個高個子男生嗎？

「他站起來兇神惡煞地瞪著我, 其實我真的好害怕, 腿都發軟了。

「回家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

時淵瞳孔一縮, 嘴唇顫抖：

「許媛，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害怕……

「高邦是我朋友, 他隻是看上去很兇，其實色厲內荏, 紙老虎一個。

「再說了, 有我在, 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回想起那天，我身體有些發抖, 站不穩。

梁燁一臉心疼地扶著我。

我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可是為什麼我夢裡, 你都是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呢。

「時淵，當初拉我出深淵的是你, 推我下去的也是你。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你也不要為了我做任何事情, 做再多也隻是在浪費時間。」

10

時淵離開時背影很落寞, 眼眶都哭腫了。

我趴在梁燁懷裡平復情緒。

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 安撫道：

「以後我會保護你, 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許媛，相信我一次，好嗎？」

我心頭一陣觸動, 將頭埋得更深。

梁燁笑了笑：

「算了，你以後就看我的實際行動吧。

「選我做你男朋友, 包有安全感的。」

後來，我想起來梁燁嘴角的傷。

他擺擺手, 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小傷, 你再遲一點想起它估計就痊愈了。」

我哭笑不得。

寒假我回家，梁燁要和室友幹一番大事業，我們隻好經歷為期一個月的異地戀。

他送我到機場後，黏黏糊糊不肯撒手。

我勸他要不然和我一起回去吧。

梁燁搖頭：「我要奮鬥攢老婆本，你別想誘惑我。」

我咬唇, 壓下心底的失落。

下一秒, 梁燁捧著我的臉, 深深地吻下來。

我平靜地看著他，輕輕嗯了一聲。

「而漸」我打他：

「你幹嘛！」

梁燁笑：

「感覺再不做點什麼，你就要哭出來了。」

胡扯！絕對是造謠！

11

回到家, 我媽跟我說時阿姨一家搬走了。

前段時間, 一個女生大著肚子找上門來，要時淵負責。

時淵不承認。

無奈時淵爸媽隻好出錢讓女生到醫院打胎, 還給了巨額封口費。

可我們這個小地方哪裡藏得住事, 不到一天，這件事就傳得沸沸揚揚。

時淵父母一輩子體體面面，哪裡受得了別人背地裡戳脊梁骨？

於是他們用所有積蓄在時淵大學地買了套房，舉家搬遷了。

後來, 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隻是偶爾從共同好友那裡聽到一些他的消息，都不怎麼好。

漸漸地，那個記憶裡的少年從我生命裡褪得一幹二淨。

而我開始了嶄新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