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反應很大,仿佛被我暗戀、被我偷偷描畫是什麼天大的恥辱。


一邊極力和我撇清關系,一邊聲稱這隻是我對他單方面的暗戀,他絲毫不知情。


也是,學生時代的我因為衣服粘上顏料會變得難以清洗,總是穿著灰撲撲的不易看出顏料痕跡的衣服,翻來覆去就這麼幾件。


陸扉欺負我,也是因為我沉默寡言對他漠不關心的態度讓他很不順眼。


可是,我畫的並不是他啊?


7


在我澄清後,陸扉的臉色更黑了。


他扭曲著表情指責我:「就你這樣也配喜歡白祈遠?他知道你的存在嗎?」


「我知道啊。」


倚在門框上的另一位主角姍姍來遲。


白祈遠似笑非笑地走進混亂的教室,拿過陸扉手裡的畫本看了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畫的有點醜。」


聞言,陸扉的臉隱隱漲紅,看向白祈遠的目光愈發不善。


他前一秒還自己認下了畫的是自己,現在白祈遠說醜,不就是說他陸扉醜嗎?


「下次再想畫的話,多看看、看清楚了再畫吧。」


白祈遠笑著把畫本還給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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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他讓我多看看他?是可以隨便看的意思嗎?


我抱緊懷裡的畫本,硬是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陸扉認為我讓他失了面子,對我的欺負變本加厲。


「你們都喜歡白祈遠,他有什麼好?不就是佔了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嗎,真以為和我是一樣的人了?」


陸扉總是看不起白祈遠。


從他的話裡我才知道,白祈遠是陸扉的表哥,兩人有血緣關系。


而且近幾年陸家老爺子病倒,比起自己的孫子陸扉,竟更有意讓白祈遠接管陸氏。


陸扉是個心眼極小的人,他恨死要搶走自己一切的白祈遠了。於是和白祈遠牽扯上關系的我,也一起受到了他的針對。


不過,他一直想方設法地想讓我承認自己比白祈遠強不止幾百倍。


我不理解他的這種做法,也絕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向他示弱。


「白祈遠就是比你好。」


陸扉被氣笑了,「很好,很好。」


「潭冉,你有骨氣。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在他的暗中授意下,第二年我被校方安排進了那個讓我留下深深陰影的畫室。


8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十二點了。


迷茫地坐起身,看到在不遠處沙發上舉著酒瓶狂飲的陸扉時,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暈過去了。


應該是因為失血過多吧,我摸著額頭上的傷口想。


一想到自己毫不猶豫地就在頭上開了個洞,我就有些心虛。


白祈遠從前總是叫我好好愛惜身體,可現在我卻這樣隨意對待自己。


摸著頭上隱隱還在流血的傷口,我覺得有些不妙。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為什麼我的傷口還沒有愈合?


像是專門來解答我的疑惑,沉寂許久的系統突然出聲了。


【警告!在宿主身上的高利貸系統已經運轉到極限,宿主的生命即將到達終點,系統也即將被回收。在回收前,系統將給予宿主 300 積分,作為最後的獎勵~】


【附:如果宿主可以為系統找到新的宿主,系統可以再延續宿主的生命兩個月。要求:該人必須有強烈的欲望,以及必須想要得到的東西。】


我怔了怔,原來我的身體已經被我糟蹋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我快要死了。


不知不覺間,我的手背滴上了幾滴熱淚。


人在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會是什麼心情呢?


我恍惚著,心裡翻來想去,隻剩下一個名字。


白祈遠。


我要是死了,他怎麼辦?誰還會管他,給他交醫藥費?


白祈遠的父母在這幾年早就被陸扉弄垮了,承擔不起白祈遠維持生命的費用,隻能帶著他妹妹回到了老家。


而我,本來就是個孤兒。


對啊,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還會為我傷心的白祈遠也活不長了,沒人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做潭冉的人活過。


到最後我也救不了他嗎。


等等。


想著系統選擇新宿主的條件,我猛地轉頭看向陸扉,眼中晦暗不明。


「系統,」我靜靜開口,「你看陸扉可以嗎?」


【經檢測,陸扉欲望濃厚,對陸氏集團有強烈渴望,符合宿主標準。】


9


「要怎麼做?」我輕手輕腳地靠近陸扉,小聲和系統說話。


「叮!」


陸扉放在身側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我無意中瞄了兩眼,其中的字眼卻將我狠狠定在原地。


【陸總,姓白那小子今天突然醒了一次,還要給他加大用量嗎?您不是說讓他最好一直保持現狀,永遠醒不過來?】


我抓著手機看了好幾遍。


看得目眦欲裂,看得心中怒火中燒。


原來白祈遠不是一直昏迷不醒的。


他有過醒來的時候,但是在陸扉的控制下,他變成了隻能靠機器維持生命的廢人。


我簡直無法控制自己的悲傷。


白祈遠,你看啊。


你不在,所有人都欺負我們。


掌中閃爍的手機屏幕被我握得裂出縫隙,我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我說呢。


在接到白祈遠出車禍的電話後,我哭著打車趕到醫院,卻隻來得及趴在擔架上望了他一眼。


「別害怕,我沒事的。」白祈遠被血糊得睜不開眼睛,仍然竭力微笑。


「我馬上就做完手術出來。」他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讓我去看看他在馬路上救下來的小女孩。


我完全失去了主心骨,循著本能聽話地去看望了,可回來以後就見陸扉立在急救室門口,用意義不明的語氣對我說:「太嚴重了,他醒不過來了。」


說完這句話後,看著我跌倒在地崩潰大哭的時候,陸扉在想什麼呢?


是在洋洋得意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吧?


我面無表情地將手機砸到地上,又狠狠扇了陸扉幾巴掌,把他扇醒。


陸扉的面上泛著潮紅的酒氣,被我扇醒以後也有些神志不清。


「潭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長記性。」


陸扉醉醺醺的,嘴裡也沒忘了威脅我。


他睜開眼,盯著我看了好久,突然開口:


「你的傷口還沒好?」


我迅速反應過來,猛地伸手捂住額頭,用 20 積分買了系統最好的藥劑塗在了上面。


不能讓他發現,他還沒給我錢呢。


「你看錯了。」


我鎮靜地回道。


同時把手移開,讓他看我的額頭。系統的藥就是好,此時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隻剩下斑斑血跡。


陸扉湊近,費力地眯起眼端詳起來。


【宿主,就是現在。】


什麼?系統猛然出聲,我有點疑惑。


【現在就是把我轉移給陸扉的最好機會,轉移系統需要大面積的身體接觸,你試試趁他不備多碰他幾下。】


原來是這樣。


聽著系統的話,我難免皺了皺眉頭。


如果可以,我寧願現在就殺了他,再也不想見到陸扉,更別說碰他了。


可是想想那難得的兩個月生命,我心一橫——


抬起手鉤住陸扉的脖子,抱了他一下。


陸扉立刻僵在原地。


隻一下,我就迅速撒開。


比起多碰幾下,我寧願抱他一秒鍾,速戰速決。


【轉移成功。】


在陸扉反應過來之前,我迅速轉身離開了。


一邊走一邊拍打接觸過陸扉的衣服袖口。


太惡心了,惡心得我想吐。


不過想起剛剛在轉移系統之前,我用整整 200 積分買了一個大禮送給了他,頓時又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


10


剩下的 80 積分,我都換成了錢。


趕到醫院以後,我不顧醫生阻攔,給白祈遠辦理了轉院。


他不能再在那裡待著了。


在陸扉手機裡看到白祈遠醒過來一次的消息後,我抱著微小的心願,想著也許能見到他睜開眼睛的一面,坐在病床邊等了很久。


可是他再也沒有睜開眼。


聽說在那晚以後,陸扉發了瘋般的找我。


我默默倒數著自己剩下的幾十天,在陸扉找到這裡之前,去了裴秀秀家裡。


11


我和裴秀秀原本是極不對付的。


同為一個班裡美術天賦最好的兩個人,不服輸的我們常常互相較勁、互相比拼。


但在一次小組合作作業後,我們奇妙地冰釋前嫌了。


就像是突然醒悟一般,我們想通了。


為什麼要互相比較,為什麼要水火不容?


那次合作,讓我們看清了彼此身上的優點,適配的天賦讓我們合作起來得心應手。


可在陸扉發現我們倆關系漸漸好起來後,竟也開始針對裴秀秀。


盡管裴秀秀表示她不怕,我也漸漸主動和她淡了關系。


畢竟她和我不一樣,她有健康幸福的家庭,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會有很多人為她傷心的。


裴秀秀氣不過,暗地裡也幫過我很多次。


在獲得系統後,我把第一次積分就用在了她身上。


為了保護她免遭陸扉迫害,我給她們家房子套了一個讓陸扉永遠都找不到保護罩。


12


裴秀秀打開門看到我後,紅了眼眶。


雖然竭力想擺出生氣的表情,但是忍了忍,她還是哭著把我抱在了懷裡。


她說我傻。


我說,嗯。


她說我死心眼。


我說,嗯。


她說她很生氣我自作主張不和她交好,但是聽說我過得不好她還是好擔心好擔心。


我說,對不起。


在人人說我是不要臉的小三的時候,隻有裴秀秀看出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很難過,我過得很不好。


「那當然啦!」裴秀秀抹著眼淚說,「你喜歡的人不是他,我知道的。」


「白祈遠,我記得這個名字。」


聽到熟悉的朋友向我提起熟悉的白祈遠,我終於還是繃不住了。


埋在裴秀秀肩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其實我想大哭一場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好像已經忘了怎麼樣大聲哭了。


13


哭了很久,裴秀秀動作輕柔地為我擦了眼淚,給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我吃得很滿足,想當年我們就幻想過長大後為彼此烹飪美食。


沒想到在最後,我真的吃上了。


晚上盤腿在被窩裡看電影的時候,我醞釀了一會,給裴秀秀講了我這些年的來龍去脈。


講了我突然得到的系統,講了我為了白祈遠的醫藥費付出的努力。


我不敢不讓她知道,我怕她會再生我的氣。


我快要死了,我不想珍惜的朋友在最後還生我的氣,怕她以後想起我來氣得難受。


裴秀秀愣了一會,開口:「怪不得這些年,我從未被陸扉騷擾過。」


接著她嗓音悶悶地問我:「潭冉,你還剩多少天?」


「46 天。」我小心翼翼回道。


「好!」裴秀秀用力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緊緊握住我的手,壓下手腕的顫抖,「你還有什麼想做的,我都陪你做。」


裴秀秀沒有生氣也沒有兇我,隻是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拿出紙和筆列計劃。


「我們還有好多事沒有一起做呢!」


我笑著點點頭,捂著肩膀臉色發白。


那裡,好像有陳年的舊傷口突然隱隱作痛。


14


事與願違,在我們打算一起開車去藍海的晚上,陸扉找上了門。


猩紅著眼睛的男人喘著粗氣立在我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潭冉,你抱我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裴秀秀大步擋在我面前,她氣得臉通紅。


「你瘋了吧?潭冉怎麼可能喜歡你?她八輩子也沒有喜歡過你!你這個屢次傷害她的人有什麼資格還在她面前叫?」


「你看錯了,」我淡淡地開口,「我從來沒有抱過你,那天你喝醉了一直吵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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