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可能……」陸扉神色癲狂地走近,「我就是記得,我就是感受到了。」


「那就是你的幻覺,你做夢了。」我謹慎地往後退了幾步。


裴秀秀立刻扶住我,卻不小心碰到我的肩膀,我疼得倒吸一口氣。


「怎麼了?」裴秀秀緊張地問道。


「沒事……」我剛說完,肩膀就有血跡漸漸暈開,染紅了一片布料。


劇烈的眩暈中,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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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氣味中,我悠悠轉醒。


剛睜開眼,就聽到了門外劇烈的爭吵聲。


那帶著哭腔的兇狠女聲,我聽得出來,是裴秀秀。


「你問我怎麼回事?我怎麼知道!一定是你這些年折磨她的後遺症!」


「我…她明明都會好的……」陸扉嗫嚅著。


「會好又怎樣,她也是人,她不會疼嗎!?」


隔著門,我都能想象出來裴秀秀指著陸扉腦門罵他的樣子。


一定神氣極了。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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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笑聲,門外的兩人立刻止住了聲音。


很快裴秀秀打開門走了進來,「潭冉,你醒啦。」


我看見她眉頭間的擔憂,拉住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沒事,這個現象是正常的,在失去系統之後,那些被它治愈過的傷,都會逐漸回來。」


我指指滲血的肩膀,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這是第一個。」


門外的陸扉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捂著臉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


裴秀秀更是崩潰了,不敢碰我受傷的肩膀,小心翼翼牽著我完好的手,淚如雨下。


陸扉跌跌撞撞地衝進病房,他跪倒在我面前,捏緊我的病號服,聲音晦澀地告訴我,要把我轉到陸家名下的醫院去。


「你知道的,那裡有國內最先進的醫療設備,我會給你最好的……」


「我可不敢去,」我沒等陸扉說完,就開口打斷了他,「誰知道在那裡會不會被陸總下什麼藥,變成醒不過來的植物人呢?」


「你……」陸扉頹然垂下肩膀,「你都知道了……」


「你為了得到陸氏,竟然對白祈遠做出這種事。」我瞪著他,「你真下作。」


「不是。」陸扉望著我,哽咽著說,「不是為了陸氏,我是為了你。」


「為了得到你的注意,我才讓他一直昏迷。」


「不然你永遠不會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難以置信地直起身子,大聲質問:「你有病嗎?你憑什麼以為沒了白祈遠我就會喜歡你?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和他比!」


面對我的質問,陸扉痛苦萬分。


「我錯了……但是你能不能先跟我回醫院治療……」


「哪怕、哪怕減少你一些痛苦……」


「好啊。」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先把那個襲擊江夕寧的女孩放出來,你明知道她是因為哥哥被江夕寧送到別人床上玩死了才報復的。」


聽到我提江夕寧的名字,陸扉的表情又是一陣扭曲,他連連答應。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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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陸扉喜歡我後,我感到惡心的同時,也開始惡心他。


我並不安分待在病房裡,鬧騰著讓陸扉把白祈遠移到我隔壁,和我一牆之隔,才肯吃一次藥。


並且威脅他不準再控制白祈遠。


同時我在系統中留給陸扉最後的大禮也開始生效。


我花了整整 200 積分,給他植入了一個反轉程序。


我用的時候,是受到的傷害越多,獲得的想要的東西就越多。


反過來,他用起來就是,得到的想要的東西越多,受到的傷害就越多。


如果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陸氏集團正式交接給他的日子。


當他得到自己最想到的東西後,所有應該承受的代價都會顯現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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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秀不明白我為什麼要看陸氏集團的交接儀式。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群貪婪的人瓜分贓物罷了。」


她嘟嘟囔囔的,卻還是給我調好電視。


我笑著拉她一起坐下,「我覺得應該會很精彩。」


閃光燈連成一片的發布會上,頹廢的陸扉帶著作為女伴的江夕寧登場。


眾多陸氏領導人坐在下面,神色各異地看著陸扉。


原本大家都在激烈地爭奪這個位置,到最後不知道陸扉用了什麼方法竟然一舉掌控了陸氏。


他們才不得不服。


然而就在主持人宣布陸氏集團的董事長從今天開始由陸扉擔任後,變故發生了。


陸扉發完言轉身就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江夕寧尖叫著去扶,卻怎麼也扶不起來。


記者趁機一擁而上,對著陸扉一陣狂拍。


狼狽倒在地上的陸扉面色煞白,額頭布滿冷汗,隻見他的膝蓋處不正常地扭曲著,彎曲成詭異的弧度。


他還沒調整好呼吸,裸露出的手背上、脖子上又突然多了好幾道血淋淋的傷痕。


分外可怖。


眾人哗然,江夕寧更是嚇暈過去。


陸家繼承人突發怪病,身上出現多處傷口的消息,也像插了翅膀似的擴散開來。


我和裴秀秀相視而笑,沒有一點掩飾,笑得越來越大聲。


笑著笑著,突然聽到隔壁有響動。


我立刻讓裴秀秀推我過去看看,裴秀秀也動作麻利地給我換好衣服,衝進了隔壁病房。


可是並不如我們所願,白祈遠依然靜靜躺在那,仿佛我曾見過的肆意張揚的少年是個錯覺。


「回去吧。」


我的心情又低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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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扉住進了我的另一邊隔壁的病房,每天治療時的痛哼我在這裡都能聽見。


我被煩得睡不好覺,裴秀秀見了,氣衝衝地跑去罵他叫得比驢還難聽,一個大男人還不如我。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叫過。


隻是經常在我睡著時悄悄進來,趴在我的床前哭,一邊哭一邊說:「潭冉,你也有這麼痛嗎?你當時怎麼就不吭聲呢?潭冉,我好痛,像你一樣痛……」


我煩得睜開眼睛讓他滾。


他怎麼會和我一樣痛呢?他這點痛還不到我的十分之一。


陸扉這次沒有聽我的,我不讓他來他也一直拖著那條斷腿一瘸一拐地來。


直到有一天,被來探病的江夕寧發現。


她面色憔悴,看著如爛泥般的陸扉,態度也不如從前一樣溫和。


帶著陸扉離開之前,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裡帶著森然的惡意。


那個襲擊她的女孩被放出來後,借著熱度曝光了自己哥哥的慘案,引發了很多人關注討論。


沒了陸扉的支持,江夕寧難以應對,隻能在網暴之下宣布退圈,灰溜溜回到陸扉身邊。


可現在陸扉也一副廢人的樣子,她是真的急了。


裴秀秀給我削著蘋果,抬頭看見江夕寧的目光,一下子暴起,劈手把削皮刀甩到江夕寧面前。


「啊!」江夕寧驚叫,「你有病啊?」


「對,所以別惹我。」裴秀秀擺出陰沉的表情,成功把江夕寧嚇跑了。


我無奈地笑笑,秀秀現在越來越暴躁了。


我想這也和我過一天少一天的壽命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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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被激烈的爭吵嚇醒。


我看到擋在門前的裴秀秀被大力推開,跌倒在地。


她不顧自己受傷的腳踝,連忙爬起來撲向我。


「你們不能這樣做,她已經快要死了!」


門口湧入幾個強壯的大漢,中間站著小人得志的江夕寧。


她諂媚地對身後的老太太彎腰:「就是她,她有可以愈合傷口的能力。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是我親眼看見過。」


「隻要受的傷過了十二點,就會自動愈合。」江夕寧指了指牆上的時鍾,說道。


此時已經十一點五十五,馬上就要凌晨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取一管她的血做研究吧,看看能不能救阿扉。」


「不!」


裴秀秀死命擋在我面前,推開那有手臂粗的針管。


我怕他們再傷到裴秀秀,連忙拉住她,扯到我身後。


摸索到病床旁櫃子上的水果刀,我握在手中,對著雪白的掌心思考了一會,輕輕劃傷了一個小口。


我現在變得很惜命了。


即使如此,裴秀秀也一下子打了個激靈,激動地質問我:「你幹嘛!」


我舉著傷口對老太太說:「馬上就要十二點了, 不如先看一下我是否真的是江夕寧口中那樣神奇的體質,再決定要不要抽血吧。」


叮咚叮咚……


分針靜靜指向了十二,我的傷口卻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在往外滲出血液。


老太太的表情變了,冰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往江夕寧身上掃去。


「不可能……我真的、我真的親眼見過!明明就會好的呀!」


裴秀秀一看過了十二點, 立即拿著準備好的創可貼小心幫我貼上。


「我不是說過,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傷害自己嗎?」


寂靜中, 一個穿著寬大病號服舉著點滴,臉色蒼白的男人緩緩從門口走來。


他抬起頭, 是一張被無數學妹誇贊過線條流暢非常精致, 可以直接入畫的臉龐。


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和他遙遙對視。


我不禁捂住嘴巴,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這是夢嗎?還是佛祖終於聽到我的誓言了?


那是白祈遠。


醒過來的白祈遠。


白祈遠走到我身側,嘆息著撫摸我的頭。


「你不乖。」


我搖搖頭, 撲進他的懷裡,討了一個闊別許久的擁抱。


熟悉的安心氣息中, 我失去意識。


這是我的最後一天了。


真幸運,見到了白祈遠。


「潭冉!」我聽到裴秀秀在哭喊。


秀秀啊,別哭。


真感謝你能在最後一直陪著我, 讓我不至於這麼孤獨。


可以的話,慢一點忘記我吧。


20


看著潭冉失去呼吸, 我悲痛欲絕。


一邊哭一邊緊緊抱住她, 不願意松開。


「裴秀秀,冷靜下來。」


剛剛蘇醒過來的白祈遠溫聲制止了我。


他轉頭去了隔壁房間, 把一瘸一拐的陸扉抓了出來。


我一看見他,就厭惡地移開視線。


這個人給了潭冉這麼多痛苦的回憶,我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剐。


很多人猜測,我是試圖勾引陸扉上位的不要臉小三,江夕寧粉絲對我更是狂轟濫炸,各種中傷。


「文(」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陸扉在看到沒有呼吸的潭冉後, 立刻開始哭天搶地,掙扎著要過來看潭冉。


我護住潭冉的身體, 絕不讓他碰到一個衣角。


「你現在把系統給我, 潭冉就還有救。」


在被沒有耐心的白祈遠揍了幾下後, 陸扉才反應過來,哆哆嗦嗦地答應了。


至於他失去系統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就不在我在乎的範圍內了。


後來我不知道白祈遠鼓搗了什麼。


我隱隱聽到, 他挾持著系統,要回了自己被系統私吞了的一大筆積分。


「我昏迷了,你就跑出去附在潭冉身上,誰允許了?」


「你把潭冉害成這樣, 再不老實點我就毀了你。」


他好像用這一大筆積分利用系統做了些什麼, 結束後滿身疲憊。


在一個布滿陽光的午後,潭冉真的醒來了。


她醒來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秀秀,別哭。」


我連連點頭, 「不哭不哭。」


可我早已哽咽到淚水模糊了雙眼。


白祈遠握住了潭冉的手, 嘴角勾起柔柔笑意,「歡迎回來。」


我再也忍不住,狠狠趴在潭冉身上放聲大哭。


潭冉,別再嚇我了。


我隻希望熬過了這麼多的潭冉, 此後再無坎坷,人生盡是坦途。


最後,請讓她得到這份艱辛的幸福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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