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狽的咳喘中,我聽到了怪異的笑聲,然後發現聲音是從我口中發出的。
張季看我的眼神有些擔憂。
我拒絕了他的攙扶,隻是道:「現在,我真的生氣了。」
我再次回到了雲雨閣,正好與一人擦肩而過,那人面色陰鬱。
那人是原文涉及的攻之一。
我側了下身子,指腹搭在腰間的軟劍上下意識摩擦了一下。
阮闕房門敞開,許多下人安靜地進出,在其中一人端著託盤過去時被我攔了一下。
我拿過了上面放著的煙槍,莫名想起初見時阮闕的模樣:「他喜歡這個?」
盒子裡放置的煙草聞起來並不常見,我隻知道這個燃多了會讓人神志昏沉。
我的阿闕依舊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他倚著我睡過的窗欄,蓋著我用過的薄毯,眸光平靜。
阮闕往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什麼都沒有說,視線略過我,又將目光轉回了窗外遠處。
太安靜了。
我不適應我的阿闕會如此安靜。
我的少年應當是愛笑的,笑起來有些獨屬於他的狡黠。
我替阮闕裝好了煙草,將煙槍遞過去時他沒有接,搭在窗邊的手腕消瘦蒼白。
傍晚昏暗的天色不見明月,零星的光在他臉上有種近乎透明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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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瞬間,我幾乎認為阮闕要尋死。
11
暖玉的煙槍掉在地上發出脆響,這次那雙眼睛裡終於映著我的影子,阮闕視線往地上瞥了一眼,繼續無聲地看著我——
我剛剛下意識快速上前兩步,抓住了阮闕的手腕,就像是要留住一個馬上就要破碎的影子。
我無言,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低聲道:「抱歉。」
他輕巧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對這句道歉不置可否,也沒什麼太大的情緒。
我道:「對不起。」
這次阮闕反而笑了一聲,聲音極輕宛如從喉間發出的氣音。
他起身時右臂上有細密的針痕,還有紅腫的鞭痕,阮闕一件單衣松垮地搭在身上,聲音毫無譏諷甚至聽不出喜怒。
「你從不欠我的,為什麼要道歉?」
這是我自見到他後,聽到阮闕對我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但緊接著他主動靠近,伸手觸上了我的臉頰。
指腹溫涼,緩慢地從我眼尾劃到耳角。
阮闕像是在笑:「還是說,你這個快意江湖之人在可憐我?
「你還是小孩子嗎?
「為什麼要回來,鶯兒?」
我反握住了他的手。
小心避開了那些傷處。
「我叫祁風。
「上京的目的是要拐走一個叫阮闕的童養夫。」
還要把欺負他的那些人盡數清理幹淨。
12
潮熱的水汽中混著窸窣的水聲,我坐在床榻邊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張季對曾經的阮闕仕途中作為巨細並不了解,阮闕似乎也有意不想讓旁人牽扯太深。
他身邊的人更像是執行人,而不在棋局中,執棋人自始至終隻有阮闕一人。
曾經的他是年少英才,是海曲明珠,是東南遺寶。
他也曾意氣風發心思玲瓏,笑的時候也會眼角微彎聲音輕快。
那樣的阮闕我未再見到,隻能從旁人隻言片語中去嘗試拼湊,一塊塊記載著過往零星的碎片被我端詳揣摩。
最後放在自認為合適的位置上,我試圖從那些碎片中看到我錯過的十年中阮闕的模樣。
所以我更難以想象。
我透過現在的止鬱,想看到對方一絲一毫屬於曾經阮闕的影子。
但那雙眼裡平靜無波,像是被啃食殆盡後殘留的一副漂亮骨架。
這是什麼感覺?
憐憫?心疼?可憐?
都不算。
我想。
我知道了那些煙草極其易燃,吸食後會讓人昏沉遲鈍,感官麻木後不管遇到什麼也不會感覺太疼。
所以,應該是憤怒。
我在為他的不公待遇而感到憤怒。
我回想著阮闕床榻上習慣的位置,躺在他的床榻上,手順著床褥摸到最裡面的木質圍欄。
在深處摸到一片粗糙不平的觸感,掀開層層被褥後看到那是很多劃痕。
——一道道的痕跡,像是硬生生用指甲或者指腹刻出來的。
層層疊疊地覆蓋著那一小塊隱藏的位置,一些痕跡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已經凝固的血痕。
那雙手被硬生生挑斷了經脈,是細瘦蒼白的,是脆弱無力的,但那些劃痕卻留得極深極重。
我怎麼能去可憐我的阿闕?
我隻會感到憤怒。
13
因為明珠蒙塵、遺寶毀棄,那人本應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受天下尊重敬仰,而現在卻成了一樁心照不宣的笑話。
我恢復好了一切痕跡,阮闕回來時發梢還在往下滴水,過長的發將後背的衣衫浸湿了大半。
我問:「阿闕,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阮闕擦拭的動作頓了一下:「不信。」
我也笑起來:「我也不信,咱們兩個明明屬於青梅竹馬。」
「我帶你走好不好?」我道,「不要在這個地方待著了,跟我去浪跡天涯。」
在我處理完那些垃圾之後。
而阮闕淡淡道:「那我們或許下輩子就要活在被追殺之中了。」
「好吧那我換個說法,你願意……」
我衝著阮闕伸出了手,我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要去看十年前的阮闕。
我與他跨過幾年的偏差,如同和十年前的阮闕初次相逢般,來共同探討一次計劃。
我認真道:「和我這股風……亡命天涯嗎?」
阮闕道:「你當真還沒長大。」
我盤著腿坐在床榻上,接過了手巾去擦阮闕的發,湿軟的長發一縷縷貼在脊背上。
撩起時半透的單衣能看到脊骨微微凸起的弧度……上面有很多舊傷,他曾受了刑。
我記下他的每一處傷痕,日後都要千百倍盡數奉還。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和阮闕搭話,從四海遊歷見到了什麼風景,到剛開始離開阮府學劍時的種種。
還順帶誇耀了一下自己:「實不相瞞,其實我現在是個高手。
「那個老頭他脾氣很怪,隱居在荒地,拜師三個月後給我摸骨,捏著我的脈門說你他爹真是個武學奇才。」
多餘的水滴都被吸進巾布中。
我繼續道:「他趕我離開時說你活該天下第一,滾吧以後你就要守著天下第一的名號孤孤獨獨地過一輩子。
「他說別看我跟誰都能搭上幾句話,實際我這性子孤僻跟不屬於這世界一樣,好像就是看不上世間所有人。
「我當然不信,我說自己有很喜歡很在意的人,到時候一定會把那個人拐回去帶到他老人家面前看看。
「我是天下第一哦。」
我並不擅長做這種事,用梳子時遇到了打結的地方怕他疼,隻是輕輕地一點點從表面梳開。
我繼續道:「而我會的挺多的,其實還會一點木雕,做飯也能做熟……」
我斟酌著措辭,抿了抿唇繼續試探著問道:「阮闕,你到時候願不願意……跟我去見我師父?」
阿闕的回答對我真的很重要。
這決定了他是和我一起走,還是我要把他打暈了強搶民男。
實不相瞞,我之前英雄救美過幾個富家小姐,對於公主抱這方面也頗有經驗。
14
發絲上纏繞的地方終於被梳開了,能順滑地從頭至尾。
阮闕這時嘆了口氣,他揉了揉額角反問道:「你沒必要牽扯進這種事……你想知道什麼?」
我立答:「和你有關的。」
「有些貪心了。」阮闕道,他任由發尾半湿著倚在床榻上,「那些人要我活著,就是不知道到底什麼和我有關。」
他抬手,塗抹了藥膏的地方泛著朦朧的光。
「用刑也並無作用,所以不知道誰想出了這個法子。」
阮闕淡淡道:「很無聊。」
他當日被定下的罪名是陷害忠良。
那日朝堂上百官俯首跪拜,滿朝文武低頭斂目,僅他一人站在金殿之上,顯得尤為突兀。
高位的天子在看著他,殿內數百雙眼睛也在看著他。
阮闕冷眼看著皇帝將宦官奉上的摞摞奏狀掀翻,他神色分毫未變,那些宣紙輕薄不堪,在他面前飄飄揚起又落到腳邊。
白紙黑字血印,又重若千鈞。
「天子問我,這一樁樁一件件是否屬實。
「那是我第一次去直視天家龍威,沒想到反而是高堂之上的人先移開了視線。」
什麼人能做出這樣的印章,又能模仿出相似的字跡,知曉朝堂細事,邊關互市時搶掠的沙匪和幾乎是同時入侵的西戎軍隊……
當然有人能做到,比如他所管轄的大理寺核管書印,能辨察出所有重臣筆跡的地方,模仿自然也不在話下。
細密如網的暗探對朝堂民間的大小事都信手拈來。
我道:「隻要你開口,和其他人一樣跪在那裡說從不知曉,就能獨善其身。
「況且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
「是。」
阮闕承認:「可我不認那些密函信令出自他手,鎮守邊境的國公就要坐實了勾結外臣,意圖謀逆的罪狀。」
阮闕道:「我那時想也算是舍生取義了,此生也算無憾。」
但他藏了一點沒有說出來。
唯餘下的那點不甘大約是……還想見一個人,但怕是沒機會了。
我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阿闕確實是個過於戀舊的人,無所謂的責任感又有點強。
千百年前的史書中,這種過於富有憂國憂民心思的人往往不得好死。
看來此間亦然。
阮闕忽然道:「其實,最好的選擇不是守著這個朝堂,而是應該從上到下全部更換一遍。」
我驚訝他會說出這種話:「全部?」
「對。」
阮闕的眼睛裡映著跳動的燭火:「包括皇位上那個。
「猜忌心太重了,偏偏又沒什麼本事。
「我本以為他不用像先皇那樣去打江山,哪怕是墨守成規,守江山對他至少不算太難。」
阮闕在我碰到他的手時沒怎麼抵觸,隻是繼續道:「收回兵權不算錯,但在他手裡根本毫無用處。
「當年慰軍,邊關將士士氣高漲歡呼不止,皇帝心悅之餘連止了三次都未能平息鼎沸的聲潮。
「國公的無兒由長女接駕,那個女將與皇帝年歲相差不多,卻能舞動許多男兒都舉不起的長槍。
「女將隻是將手中長槍拄於地面,一下四周皆靜,落針可聞。」
這些事都是原文中從未提到過的。
原文中的女性是緘聲的宮娥,是刁蠻怨懟的宮妃,是賣主求榮的丫鬟……從未提到有過這麼一位不讓須眉的女將。
「皇帝回去後,當天下了一道諭旨,令國公女入宮為妃。」
阮闕手指輕輕壓在我的唇上:「不要罵人……嗯,你這張臉看起來罵得也好髒。
「國公之女自毀容貌,國公爺上奏說自己年事已高,膝下無兒,主動上繳了兵符。」
阮闕道:「我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
但阮闕被獲罪後,皇帝質問他為什麼要袒護罪臣,說邊境百萬兵將,隻聽一介婦人號令。
上繳的兵符與其說示忠不如說示威,對方不過是個女人,卻不想成為尊貴的宮妃,不願侍奉天下最尊貴的真龍天子。
一個女人居然不需要虎符兵篆,照樣一呼百應。
15
張桓。
那是阮闕第一次直呼皇帝名字,他開口,你隻是因為恐懼而自毀根基罷了。
皇帝龍顏大怒,拂袖而去後不知聽了誰的進諫,免去了阮闕的死罪,反而將他罰入了雲雨閣。
我問:「難受嗎?」
「不知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阮闕閉眼:「我若是死了,我曾經的身邊人多半不得善終……所以我還要活下去。」
我嗯了一聲,思索後拍了拍胸口:「你很要強,你以後不用再這樣了。
「因為你的強來了!」
阮闕無言看著我,然後他眉梢挑起了一點。
「你不困是麼?」
正值夜半,連接幾天的烏雲蔽日後,這晚終於露出了一線隱隱的月光,透過半敞的紗窗映出朦朧的光。
阮闕打斷了我的話,他捂住了我的嘴,殘留的溫度讓他的指腹不像之前那麼冷。
他的手半撐在我耳側,長發從耳邊垂下幾縷,別到耳後已經松散。
阮闕俯身問:「那做些別的?」
我想了想這個房間適合用來做什麼:「來下棋?」
阮闕面無表情地起身,將頭發束到腦後,蓋好被子留給我一個冰冷的背影。
我在他身後無聲揚了揚唇角。
我的阿闕果然還活著的。
那些刻痕分明告訴我,曾經的阮闕還活著,而我希望他也能找回曾經的自己。
哪怕世人都負了他,但代價不應由被辜負者承擔。
我按壓著他睡著時不自覺皺起的眉心,抵足而眠時我總感覺他身量清減,好像直接能摸到骨骼。
他身上很冷。
沐浴過後的發梢還帶著湿潤的水汽和香料的味道,應該還有些別的,我捉摸不準。
他的聲音一直平靜,但那是一切被壓抑過後的死寂,安靜時便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副被啃噬幹淨連血肉都不剩的蒼白骨架。
阮闕體溫低涼,隻有我兩人相觸的地方微微泛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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