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若是加上殘害同門這一項,必定讓修仙界所有人不齒。


我抱著白鹿形態的師妹走出來,冷冷的看著玄燁,想知道他還有什麼話狡辯。


「君北,長易師妹三月前墮入魔道,我將她關了起來,就是怕損害逍遙閣的名聲。」


好厲害的一張嘴,開合之間就將黑白顛倒。


「玄燁,師傅難道沒有告訴你,師妹不是普通的白鹿,她是清蘇山鹿。」


若說天下人都可入魔,唯有清蘇山鹿不可能入魔。


他們是淨化魔障的使者,幾千年來守在邊陲抵抗著魔霧入侵。


而他們這一支在與魔族大戰時全部犧牲,隻剩下師妹這個遺孤被師傅帶在身邊,修煉成人。


「我……你……她……」玄燁臉上青一塊白一塊,想要辯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夠了!我原本就不喜歡你,你喜歡誰娶誰與我無關,大戰前夕你臨陣脫逃,設計我替你出徵我都不在意,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對師妹下手。」


我左手將師妹緊緊抱在懷中,右手施法將玄燁定在原地,扶蘇劍從袖中飛出刺向玄燁。


「啊!!」玄燁痛苦的大叫,跪在地上狼狽地嘶吼著,沒有一點戰神應有的模樣。


他當然沒有,因為所有的仗都是我替他提前謀劃好,用著師妹的丹藥短暫提升修為才百戰百勝。


他,其實真的隻是個廢物。


圍觀者內有人想上前阻止,可看著我猩紅的眼睛選擇閉口不言。


先不論此舉我是在清理門戶,單論實力,在場的沒幾人能看透我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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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劍削掉了玄燁的耳朵,割去了他的鼻子,一片片削著他的肉。


劍身向下停至他的腹部,將其金丹挖出。


趁人之危的家伙,若真硬碰硬,他不一定是師妹的對手。


被剖了金丹的玄燁像死屍一般被扔在一旁,我將目光轉向了白若若。


「你!你敢動我?我是天道使者!」


她叫囂著,可腿腳已軟如爛蝦,趴在地上手腳並用地往遠處爬。


「白姑娘蠻喜歡作畫,正巧我也很喜歡。」


她被定在原地,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向我。


扶蘇劍不適合做這些精細活,我隨手點化畜生院的掏糞鏟成人,他在我的授意下恭恭敬敬地用沾滿排泄物的本體在白若若臉上作畫。


掏糞鏟深得我心,他抖得像八十老翁,每一下都又慢又狠。


白若若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她聲音嗚咽,求我放過她。


放過她?可這還不及師妹受的千分之一的痛苦。


圍觀的人早就散了。


我抱著師妹回到曾經的院落為她渡氣,希望她能早些康復。


白若若在外面嚎了三天,玄燁在旁邊叫了三天。


沒骨氣的東西,這點痛苦都受不了,師妹可是硬抗了三個多月。


我全當聽不見他們的叫聲。


可心善的師妹受不了了。


「師姐,畢竟我們和玄燁相處百年,白若若也隻是一個凡女。」


小鹿形態的師妹圍著我轉了三圈,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趕緊殺了他們吧,我的耳朵受不了。」


好吧,既然師妹這麼說,那我就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扶蘇劍將玄燁刺了個對穿,沒了金丹的他很快咽了氣。


然而就在我準備殺白若若的時候,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


6


剛剛還晴空萬裡,現在竟然烏雲密布。


我皺緊眉頭朝遠處望去,好端端的,怎麼會有天雷降下。


可白若若卻哈哈大笑,聲音中滿是癲狂:「我就說我是天道使者!你想殺我必遭天譴!」


天譴?笑話,殺一個歹毒之人怎麼會遭天譴。


扶蘇劍起,想要再次刺向白若若。


「當——當——當——」


又是三道天雷,這次竟直直地朝我砸下。


我側身堪堪躲過。


怎麼回事?難道天道真的在阻止我殺白若若?


扶蘇劍在我手中微顫,似乎是非常害怕。


我將他收入懷中,召喚出龍雀刀。


在神魔大戰的最後關頭,魔君自燃修為引爆巫境。


偏巧我的渡劫神雷劈下,砸斷了他的攻擊。


靠著師傅給的神刀龍雀和師妹用心頭血制成的丹藥,我在沒人護法的情況下生生挨過雷劫,可也因此昏迷三月餘,讓玄燁有了可乘之機。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為了幫我渡劫,龍雀刀斷成兩端。


但它並不甘心從此消匿,依舊陪伴我左右。


龍雀刀躲過天雷的攻擊揮向白若若,可就在即將接觸到她的時候,一張巨大的臉從滾滾烏雲後露出。


那是一張高貴卻毫無生機的臉,沒有色彩,沒有感情。


他左手持鏡右手持錐,錐敲鏡響天雷落。


竟是上古神靈!


「人,你不能殺她。」


一道空靈的聲音傳入我耳中,順著聲音我看到神靈身後的一抹紅。


那就是天道麼?


「白若若在凡間作惡多端,殘害手足後又慫恿叛徒玄燁欺師滅祖,在人間作亂不斷,引得神魔大戰,十萬修仙者隕落巫境,為何不能殺她?」


這些事都是白若若親口告訴小師妹的。


彼時她得意洋洋地炫耀,我才知曉師傅死在玄燁手中,隻是玄燁為了奪丹替白若若續命。而此次大戰也是白若若的手筆,隻為了給玄燁揚名。


「人,你沒有資格問我。」


那紅很不滿意,又是幾道天雷落下,似是對我的訓誡。


可我偏生反骨,天道又如何?隻要我想便無人能阻我!


朱雀刀與我心意相通,它也是無畏的。


天雷滾滾不停地砸向我,我卻不肯停手。


師傅臨死前的不舍、十萬神兵一個個爆體而亡、小師妹被野獸欺辱……


這些景象在我腦中揮之不去,要我如何才能放下。


白若若必須死!


可惜,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殺了白若若。


天道震怒,數不清的雷劫盡數砸在我的身上。


龍雀刀用僅剩的半截身子替我擋下致命一擊,化為灰燼消散在天地間。


我的身子雖然保全,可天雷的餘波還是震碎了我的一魂一魄。


後面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


隻記得白鹿馱著我穿過天雷,穿過逍遙峰來到早已破裂的人間。


再之後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7


師傅撿到我的時候,我正趴在爛泥池邊,捧著發臭的汙水勉強果腹。


彼時已連續三年天降大雨,地裡的莊稼顆粒無收。


到處都是餓死的人,可當晚屍體就消失。


他們被飢餓發瘋的人拖走了。


邪惡的魔盒一旦打開,罪孽便欲壑難填。


村裡的人決定易子而食,我爹想把我與鄰家的二妞交換,給弟弟們換來一絲生機。


娘不願,她將最後的口糧塞進我懷裡,讓我快跑。


趁著月色,我逃到山野中。


山野惡狼群視,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了兩天。


娘塞給我的口糧也不過是半個硬如石頭的草餅。


我很冷很餓,我好思念娘,我想要回家。


哪怕成為口糧也要死在娘的懷裡。


可等我回到家,娘的大腿正掛在房梁上,隨著風一晃一晃地。


爹嘴裡還不停地罵著。


「死婆娘,放走傻丫就害怕地上吊自殺。老子要是早些醒來就好了,這樣還能捆起來多吃幾天。」


我趴在院外的樹後,忽地響起娘最後的目光,是不舍與決絕。


她舍不得我,但也不能餓死弟弟們。


所以決定舍棄自己。


可她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她也會怕。


她怕爹將她捆起來每日取肉,隻為肉不會腐敗,多食些時日。


於是在目送我離開後,吊死在房梁之上。


爹還在罵罵咧咧地揮斧,而我悄然將屋外娘的手帕收進懷裡回到山中。


山裡雖有猛獸,可山下卻有魔鬼。


我又在山中苟活幾日,每日的攝入也隻有混合著各種腐爛物的臭水。


在我快死的時候,剛從深山閉關而出的師傅將我救下。


那時小師妹還沒修煉成形,她和我都小小的。


小小的她馱著小小的我,我聽見師傅長嘆:


「修仙者取天地之供養,若不能為蒼生祈福,又有何臉面自稱得道者。」


自那之後師傅帶著我和師妹創建逍遙閣。


師傅奔走於修仙界,乞求眾人能下山拯救蒼生。


修仙者大多冷漠絕情,可也有熱血之輩,他們頂著天雷撥雲弄日。


或在幹旱之際,引天水降霖,保人間數百年安穩。


然而夢醒時分,人間還是煉獄。


8


師妹安靜地趴在我身側。


因為魂魄不全,我大多時間都是痴傻狀態,隻是偶爾恢復些神志。


人間種著我師傅從神農宗求來的糧食。


所以百年前殺妻而烹,易子而食的景象沒有出現。


可這不代表人間的安寧。


天雷隨意地劈下,上一秒還安然自若的小島下一秒便沉於海底。


海中央的水面上掙扎著眾多島民,他們高聲呼喊求救。


母親將幼兒舉於頭頂,男人拼命地拽著快要沉溺的妻子。


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海面歸於平靜。


天火肆虐,不是凡間的水能撲滅的。


火撩燃城池,接二連三的房梁倒坍,悶響聲中混雜著刺耳的尖叫聲、哭喊聲。


人們說這是天道使者重傷,天道震怒降下的懲罰。


可人們分明見到傳說中的天道使者好端端地站在雲端,冷漠無情地看向人間,嘴角是若有若無的譏笑。


就如同看向蝼蟻般。


我在人間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一個痴兒。


她瘋瘋癲癲的,可心卻良善。


初次見她時,痴兒正一邊吃一邊摸著師妹的傷疤,眼裡是止不住的心疼。


「小鹿一定很痛,阿憫給你吹吹。」


她看向小師妹旁邊躺著的我,猶豫再三還是將手中的食物分了一半給我。


神志短暫回歸,我是修仙者,不用進食。


想把食物還給痴兒,卻看她驚恐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嫡姐,阿憫錯了,阿憫錯了。」


說完還想爬過來舔我的腳背。


驚得我將她從地上拽起,小師妹親昵地用頭蹭著阿憫的手。


她才漸漸恢復平靜,朝著師妹痴痴一笑。


在後來的日子裡,我大多時間在廟中發瘋,偶有清醒也是去不遠處的山上。


阿憫不去討飯的時候就蹲在我身側看著我拿著樹枝在地上亂畫。


我原本以為她是生來痴傻,可有一天她卻神色凝重的問我:


「小神仙,你說什麼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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