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才是江家的擎天柱,江氏集團都是他的產業。可他做點什麼卻要看董事們的眼色。


如今,就連他這個不務正業、在娛樂圈做頂流的弟弟也有資格指摘他了?


「好,你讓我少管是吧?那我真不管了。關於你和餘靜宜的熱搜,你自己看著辦吧。」


江衍新婚那天的熱搜,全靠江一白壓下去的。


江一白掛斷電話之後,發了兩張照片過來。


一張照片是蘇杳閉著眼,安靜地靠在身旁戴墨鏡的男人肩頭。


另外一張,是他和蘇杳爭執時,他強擁她,她掙扎的畫面。


愛與不愛,一目了然。


這一刻,他徹底慌了。蘇杳,變心了。


她不愛他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在洗手間為什麼那麼失控。


這一刻,身邊的餘靜宜再怎麼溫柔軟語,也難以紓解他心裡的慌亂。


他走出宴會廳,好兄弟閔珩跟了出來:


「四哥,蘇杳真是餓了,找了個瘸子。


「還戴著墨鏡和口罩,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江衍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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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珩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四哥,你變了。」


是的,江衍當然知道自己變了。


他原以為隻要給他這樣的家世和身份,別人能做到的,他也一樣能做到。


可現在看來……


他默默為自己打氣:隻要城西項目成功,蘇杳會看到他是如何優秀。


到時,他隻要將餘靜宜踢得遠遠的,她一定會巴巴地找自己復合。


15


競標會結束後,我又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好在,江肆和我一樣拼。


我們辦公室的燈常常亮到深夜。


在無人的時候,他會摘下墨鏡,但是,卻不肯摘下口罩。


看著那雙和阿四那麼相像的桃花眼,我常常會陷入回憶無法自拔。


七月,在江肆的介紹下,我和傅氏集團的傅瑾有了第一次愉快的合作。 


入秋時,傳來江氏地產爆雷的消息。


江衍是在中秋節那天找到我的。


他在公司樓下等了我很久,見我和江肆並肩走出電梯時,忙不迭地迎了上來。


「杳杳,我們復合吧。我已經和餘靜宜劃清界限了。


「杳杳,我愛的始終是你,是她,用死逼迫我……」


我挽住江肆的手臂:「江衍,我恨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復合?」


「如果有可能,我想……」


我湊到他耳邊,恨恨地說:「讓你死——」


他驚詫地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


「你就這麼恨我?他哪點好?杳杳,這個江肆哪點比得上我?


「一個瘸子,連眼鏡和口罩都不敢摘下來,就像是見不得光的陰溝裡的老鼠一樣,他哪裡比得上我?!」


我笑了:「他心地比你善良。你才是陰溝裡的老鼠。」


江衍在情緒瀕臨崩潰時,竟扯出一個笑來:


「杳杳,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和誠心的。


「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談個合作,城西的項目發展前景不錯……」


我斷然回絕:「沒興趣。」


從初夏到初秋,我和江肆一步一步步步為營,才終於換來今天江氏城西項目資金鏈斷裂。


又怎麼可能施以援手?


不遠處傳來餘靜宜的控訴聲:


「江衍!你說過,不會拋下我的!


「你不能愛別人,否則,我會死!江衍,你想害死我嗎?」


隻見她站在明晃晃的陽光下,一手抵著手腕。


五個月前,婚禮上的那一幕再一次重現。


隻不過,這次江衍沒有像上次那樣義無反顧地奔向她。


他不耐煩地呵斥:


「餘靜宜,要不是你脅迫我,現在我和杳杳的日子不知該多麼美好。


「想死就快點死!」


餘靜宜劃破了手腕,鮮血滴落在公司門前的臺階上時,我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來了,請告訴他們,我之所以這樣,是被江衍逼的!」


江衍最終還是屈服在了她的威脅中。


他走到餘靜宜身邊,摁住她的傷口,帶她去了醫院。


我看著地上蜿蜒一路的血滴,說了聲:「晦氣。」


16


往後的每一天,江衍都會送一盆仙人球到公司。


助理問我怎麼處理,我下意識地說:「扔垃圾桶。」


我愛外婆的仙人球,不代表我會愛上其他和它長得一樣的仙人球。


找替身,隻是心理不夠強大,無法掙脫思念困境的可憐人才做的事。


他們通過替身得到某種程度的滿足,回避痛苦。其實,這是弱者的行為。


真正的強者,會將那份感情埋藏於心,隨著年歲的久遠,編織成溫暖和引領自己前行的光。


外婆留給我仙人球的目的是讓我像它一樣堅韌。


我做到了。


從江衍的身邊離開,「移栽」到忙碌的事業中,我逐漸成長,根越扎越深,挺過了「移栽」時前幾天的萎靡。


蛻變成現在堅毅的我。 


「扔了挺可惜的。」助理說。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街道上甲殼蟲般的車輛:


「送給路口那個賣花的女孩吧。


「江衍以後送來的東西,隻要能變賣的,都送給她。」


那個女孩也是我資助的對象。


她爸媽在她很小時就沒了,爺爺前年生病去世了,奶奶在她高考完沒多久被洪水衝走失蹤了。家裡還有一個讀初中的妹妹,現在全靠她。


助理轉身出去了。


江肆從文件堆裡抬起頭,眉眼彎彎:「我以為你經歷了餘靜宜的事,不會輕易再資助別人了。」


我歪了歪頭:「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他的眼裡漫著星光:「不是。」


一朝被蛇咬,我會更加小心。但是,不會遷怒於無辜的井繩。


17


中秋節的第二天,我陪蘇曉去醫院的時候,在醫院的長廊裡遇見了餘靜宜。


她靠在椅背上,一邊吃蘋果一邊劃拉著手機,臉色陰沉得可怕。


雖然手腕上纏著紗布,但並不影響她的活動。


看來,那一刀被她劃得十分有技術含量。


她抬頭看見我,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一改之前的怯懦模樣。


「蘇杳,不就是一盆仙人球嗎?你至於這麼惡心人?


「怎麼?讓江衍為了你鏟除整個花園裡的花,種上仙人球就能證明什麼嗎?」


我看著她遞到我面前的手機頁面,上面是江衍的微博。


曾經的別墅內,真的種滿了大大小小的仙人球。


恰巧叫到蘇曉,我示意她先進去,轉頭對餘靜宜說:


「出來聊聊?」


才剛出門,她便先發難了:「蘇杳,你再怎麼用盡手段,江衍也不會離開我的。」


我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


「餘靜宜,你愛江衍的什麼呢?皮囊?地位?金錢?」


「蘇杳,我愛他的人。」


「你所說的,他不愛你,你就會死,是真的嗎?」


她梗著脖子:「當然是真的!」


「你撒謊。」


我向江衍求婚的前幾天。


因為餘靜宜哭著說找不到公司實習,我便去她的學校接她,想將她放在江衍的公司。


那時我還沒有接手蘇氏,而江衍在業內已經遊刃有餘。我想著放在他那裡,她能學到更多東西。


我在樹影下等她的時候,聽見她和一路同行的室友說:


「我最近看了一本系統攻略的小說。男主要是不愛女主,女主就會被剝奪生命。這個設定很有趣啊。


「你說,要是以後這樣威脅自己男友,會不會永遠都不會分手啊?」


她室友說:


「你以為男人是傻子?


「不分手,是因為他們不想分手。真要想了,說不定他還希望你早點死呢。」


餘靜宜的話讓我從記憶裡回過神來。


「那你當初又愛江衍的什麼?」


我轉過身往回走:「思想,或者說是靈魂。」


她不屑地在我身後「嘁」了一聲:「膽小如鼠、見異思遷、一肚子花花腸子的靈魂?」


秋日的陽光分外刺眼,晃得我的眼睛酸疼。


餘靜宜不知道,以前的江衍並不是她所說的那樣。


18


江衍為了續上城西項目的資金鏈,宣告幾個經營不善的子公司破產,將它們清算、拍賣了。


現在,它們到了我的手中。


時間就在我和江肆悄悄蠶食江氏的努力中悄然而過。


時間也在江衍微博每日更新的小作文中一晃而過。


蘇曉得知他每天在微博上抒發悔意向我道歉時,樂得在背後連續罵了他好幾句:


「五行缺德、八字犯賤的傻叉。活該!」


平安夜,江肆將我送到樓下後,遞給我一個蘋果:


「希望我的大小姐,永永遠遠平安。」


我拿著蘋果,張開雙臂:「抱抱?」


他搖了搖頭:「不要。我接受不了。」


我笑了:「好吧。這下,真的是隔了山海了……不過,我尊重你。」


轉身上樓時,回頭,見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靜靜地站在原處望著我的方向。


此時此刻,他在想什麼呢?


上了樓,才發現電梯門口坐著一個酒氣燻天的男人。


我下意識趕緊繞過他的時候,被他抓住了大衣衣角:


「杳杳……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他說著,敞開大衣衣襟,拿出一盆仙人球。


「一模一樣的,和外婆留給你的,一模一樣。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不要不要我……」


我看著他米白色毛衣上扎著的仙人球刺,說:


「江衍,我該感謝你婚禮上鬧那一出。謝謝你的不娶之恩。」


他紅著眼眶,神色異常憔悴:


「我愛了你十幾年。默默地看著你十幾年……


「你能愛他,就不能愛我嗎?」


我看著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泛青的眼袋,恨意如藤蔓般瘋長:


「赝品以為披了正品的皮囊便能獲得人們的愛?」


他惶惶道:「你……你知道了?」


「是的,宋旭。」


19


江衍的酒意突然間就醒了。


或者,應該說,宋旭的酒意突然間就醒了。


他無法想象,蘇杳竟然覺察到了他不是真正的江衍。


他明明,對蘇杳和江衍之間的事了如指掌,他也那樣努力地去扮演江衍了,為什麼她能認出來呢?


都是因為餘靜宜,都是因為她!


不然,他就可以和蘇杳結婚。就算真的江衍找上門來,蘇杳也一定不會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


他仰著頭,看著蘇杳。


她和以往一樣,高高在上,像是他的女神,更像他的太陽。


淚光中,他仿佛看見初中時,他被人霸凌,蘇杳恰巧路過,將她的書包砸向了帶頭的同學。


她的高馬尾在風中輕揚:「他是我蘇杳罩著的人!再敢動他,要你們好看!」


那時,蘇家在 C 城的地位就已經不容小覷了。


她身邊的江衍,甚至開口閉口稱呼她為「大小姐」。


那幾個同學不敢得罪蘇杳,恨恨瞪了他一眼後離開了。


後來,宋旭便更多地留意起蘇杳。


她在校園歌手賽上奪冠,她在辯論賽上大殺四方,她在勞動實踐課上挽起褲腳下田……


她就像是閃耀的太陽,照亮了他青春期的黑暗。


中考成績出來的時候,他開心得睡不著覺。


因為,他又可以和蘇杳同校了。


可是,他的酒鬼老爸和賭鬼老媽卻不肯讓他讀高中。


他們極盡嘲諷,說他癩蛤蟆也想讀大學。


最後,在他的拼命爭取下,才同意他讀了個職高,這樣可以早點出來賺錢。


他的學校和蘇杳的學校相鄰,他幻想著能遇到她。


果真,他真的遇到了她。


她和江衍因為一朵花而爭論得面紅耳赤,當他鼓足了勇氣想要上前打招呼的時候,江衍笑著抱住了她。


她的臉,頃刻間便紅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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