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知尋扯了扯嘴角,語氣依舊淡然:


「你不專業嗎?Cali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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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Calista 是我的英文名,也是我的藝名。


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常用這個名字參加各類藝術比賽,斬獲過不少大獎。


可這個名字,鮮有人知,我甚至不曾向閨蜜提起過。


傅知尋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就在腦海中即刻否決。


當初分手鬧得難看,我說了很多傷害他的話。


傅知尋怎麼可能會不恨我。


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啊。


我鼻尖酸澀:


「傅總何必對我這個故人如此關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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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應該向前看的。


「況且,你已經有了喜歡的女孩,更不該和我有什麼牽扯。」


傅知尋灼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難得有了情緒。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啞:


「沒有別人。


「我沒有喜歡別人。


「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這是我預料之外的答案。


閨蜜的話在我耳畔循環:


「我真沒想到,這種萬年冰山竟然是個大情種......」


我的心頭不可遏制地顫動。


強行將腦海中冒出的無數個念頭按下,思緒才變得清朗。


我躲開傅知尋炙熱的目光,低聲道:


「謝謝你......喜歡我。


「可我馬上就要訂婚了。」


9


這句話並不假。


當年父母選擇送我出國,美其名曰是「深造」,讓我實現自己的藝術追求。


實則是讓我去國外鍍金,回來做個完成家族聯姻使命的花瓶。


我反抗過,卻一次次失敗。


那年聖誕,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和傅知尋的跨洋電話。


可等來的卻是父親的電話。


他說,他已經和季家談妥,等我回國之後兩家就正式聯姻。


我不解:「為什麼我人生的每一步你們都要幹涉?」


父親長嘆了一口氣,語氣柔和到近乎懇求:


「辭辭,是爸爸沒用。


「公司出現了很大的危機,以我的能力無法應對。江家的產業是你爺爺一手打拼出來的,我不想看著它毀在我手裡。」


我始終沉默。


腦海中不斷回溯著爺爺的音容笑貌。


他是那個家裡,唯一真心疼愛我的人。


見我不語,父親聲音哽咽:


「辭辭,救救江家。」


我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一張細密的網,不斷收緊,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覺得很可悲。


不隻為自己,更是為過世的爺爺。


我無力地應了一句,掛斷了父親的電話。


指針,馬上就要指向十二點了。


在我和傅知尋約定好的那一刻。


他的電話如期而至,哪怕隔著海岸線,我都能感受到他語氣裡的歡喜:


「小乖,平安夜快樂。」


這句話落地的那一刻,聖誕節的鍾聲剛好敲響。


我握著電話,手指變得冰冷而麻木。


我說:


「聖誕節快樂,傅知尋。


「我們分手吧。」


說完之後,我立刻掛了電話。


任憑傅知尋的電話如何轟炸我,我都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一眼。


我怕我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心軟。


我怕我會義無反顧地奔向他。


可我,不是勇者。


也無法擁有愛人的自由。


......


如今,又一年聖誕將至。


我就要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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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這句話打擊到了傅知尋。


他愣在原地。


黑潤潤的眼睛驟然失去光彩,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嘲:


「這樣啊。


「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我避開他的視線,努力遮掩自己的情緒。


在我轉身離開時,突然被一個力道鉗住手腕。


傅知尋又一次握住我的手,和我四目相對。


「你過敏了。


「記得吃藥。」


我才發現掌心多了一個小藥瓶。


是我最常吃的過敏藥。


我沒來得及細想,眼底的酸澀就奪眶而出。


崩潰往往隻需要一個瞬間。


隻需要一個細小的瞬間——


他記得,關於我的每一件事。


傅知尋愣住。


他沒想到我會哭的。


他急忙用手去擦我眼角的淚水,掌心的薄繭有些粗粝,聲音卻柔軟得不像話:


「小乖不哭不哭,藥太苦我們就不吃了好不好?」


突然的一句小乖,讓我心頭一震。


我錯愕地望向傅知尋,隻見他滿臉疼惜地捧著我的臉,沉聲說了句:


「......藥太苦的話,我有帶糖。」


下一秒,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幾顆橘子味的水果軟糖。


那是我學生時代,最愛的味道。


我的眼淚就在此刻決堤。


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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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和傅知尋的關系破冰,卻變得莫名尷尬。


我們公司順利拿到了合作項目。


但酒局上他對我的袒護,已經被傳得神乎其神。


一向嚴厲的上司,也對我退避三舍。


應酬這種事,更是與我不沾邊了。


我倒是落得清闲。


某天下班,傅知尋破天荒地出現在我們公司門口。


一輛招搖的庫裡南停在路邊,配上他挺拔修長的身段,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目光與他相撞的那一瞬,我的大腦甚至來不及思考。


完了。


「奸情」坐實了。


我把傅知尋拉到一旁,羞憤不已:


「你怎麼來了?」


傅知尋一臉風輕雲淡:


「我來接你。」


「我有開車來,不需要你接。同事會說闲話的......」


他挑了挑眉,掃視四周。


淡淡地說了句:「誰敢?」


我瞬間無語。


沒好氣地說:「以後有正事再來找我。」


傅知尋語氣認真:


「我有啊。


「尋尋它......很想你。


「它還想給你表演它新學的後空翻。」


他說得一本正經,以至於我自動忽視了他燒得滾燙的耳朵。


想到綿綿軟軟的小尋尋,心頭一軟。


這些年在國外,又和傅知尋斷聯。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它了。


沒想到,傅知尋還把它養在身邊。


我頓生愧疚。


轉身上了傅知尋的車。


12


尋尋見到我,興奮得撲了過來。


一個勁地用腦袋蹭我。


我把它抱了起來,感覺手上沉甸甸的。


它的毛發蓬軟又柔順,看得出來傅知尋把它照顧得很好。


它在我懷裡不停地吐著舌頭,眼睛一亮一亮的。


好像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隔閡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或者說,它從來都不責怪我的不辭而別。


小狗的愛,永遠熱烈。


我鼻尖一酸,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傅知尋的公寓。


這套公寓和他本人一樣。


清冷、幹淨,又疏離。


因此客廳裡那棵龐大的聖誕樹,就顯得格格不入。


聖誕樹被裝點得很溫馨。


更不像是他的風格。


印象裡,傅知尋並沒有過節的習慣。


更何況聖誕節這種西方節日。


我好奇地問他:


「你怎麼會有過聖誕節的習慣?」


他望向那棵聖誕樹,沉默片刻:


「因為,我喜歡聽陳奕迅的《聖誕結》。」


這個理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我也喜歡聽陳奕迅。


「我們以前還約定過要一起去看他的演唱會。」


「我們還約定過很多事。」


傅知尋認真道。


曖昧似乎順著這句話融於空氣中,抽絲剝繭地發酵,擴散開來。


我尷尬地移開視線。


有些手足無措。


是我讓那些約定變成一紙空談。


我是失約的罪魁禍首。


我咬緊下唇,語氣艱澀地道了聲「對不起」。


房間裡的光亮霎時間湮滅,我錯愕地抬頭,正對上傅知尋深邃而炙熱的目光。


一時之間,四目相對。


在黑夜裡擦燃出電光石火。


他從背後環住我,力道很大。


像要把我揉碎在懷裡那樣。


細密的吻強勢地侵入,帶著失控的熱烈。


我們的呼吸在夜色中交纏,像最親昵的愛人。


他呼吸沉沉,在我耳畔呢喃:


「小乖,過去的事都沒關系。


「回到我身邊。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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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智轟然坍塌。


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


一度意亂情迷。


可視線不經意瞥見那棵聖誕樹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荒唐。


我訂婚的日子,就在聖誕節啊。


我可以放縱自己。


可我不能讓傅知尋再度沉淪之後,又一次地傷害他。


我用盡力氣推開他,冷然地說了句:


「傅知尋。


「我真的要訂婚了。」


傅知尋眸色一沉,喉結上下滾了滾。


一字一頓道:


「我知道的。


「我一直都在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也不要關注你。


「可四年來,我始終沒能做到。」


他沉著睫羽。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在我面前丟盔卸甲:


「隻要能陪在你身邊。


「我不介意......做第三者。」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我沒想過,傅知尋這樣驕傲的人,有一天也會為愛折腰。


卑微到塵埃裡。


這不該是他。


我甩開他的手,語氣凜然:


「可我介意。


「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我未婚夫……會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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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未婚夫,實際上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更好笑的是,我對我的聯姻對象全然無知。


而我們,就快要訂婚了。


雙方家長覺察到這一點,迅速安排我們見面。


我選了一條黑絲綢裙子,簡單地化了個妝。


站在樓下等他。


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在我面前平穩地停下,駕駛座的男人朝我微微頷首:


「你好,江辭小姐。」


「你是......季隨州?」


他點了點頭。


恰好一束陽光照在他臉上,他微微眯了眯眼,帶著些玩世不恭的散漫,看起來莫名的痞氣。


和我想象中的季家公子……似乎有點不一樣?


他走下車,為我拉開車門,嘴角還噙著笑意:


「請上車,公主殿下。」


「別這麼叫我。」


這個稱呼,總讓我覺得怪異。


他了然一笑,也不計較:


「那我該怎麼稱呼呢?


「該叫你未婚妻,還是——」


「叫我江辭就好。」


他思量片刻:「叫江辭的話,太疏離了。我可以跟江伯伯一樣叫你辭辭嗎?」


我沒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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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季隨州共進了一頓尷尬的午餐。


飯後,我們兩人面面相覷。


我正想提議各回各家,卻被他搶先一步開口:


「聽說附近有一座很靈的寺廟,想不想去拜一拜?」


我調侃道:「拜什麼?」


他眉眼帶笑地望著我:「拜姻緣。」


我被嗆到,憋得滿臉通紅。


想反駁,卻沒有合適的理由。


他說的不正是事實嗎?


季隨州看著我漲得通紅的臉,笑出了聲。


......


從餐廳到寺廟的路程並不算遠。


我和季隨州一致選擇了步行。


況且......他那輛招搖過市的紅色法拉利實在是與莊嚴古老的寺廟格格不入。


今天不是周末,寺廟的香客卻仍然絡繹不絕。


「看來這裡一定很靈驗。」


季隨州滿意地點點頭。


繼而,他偏過頭看向我:「我們來這求了姻緣,就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你會不會後悔?」


不會的。


婚姻於我,隻是一次家族間的利益交換。


對象是誰,好像並不重要。


我這樣想著,正要回應——


視線裡卻突然闖進一道熟悉的側臉。


......傅知尋?


再想看清楚,那道身影卻已隱匿於人潮中,再也追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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