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養

第2章

下了課,小朋友們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吵得我頭疼。


我指了指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告訴他們:「那兩個叔叔很厲害,你們去找他們玩。」


那些小孩真信了,一下子嗚啦啦地湧過去。


那倆保鏢也沒見過這種陣仗,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趁著混亂,我溜了出去。


也許是我一直以來表現得很乖,兩個保鏢也對我放松了警惕。


繞到後院,打開門,一輛黑色轎車早就停在路邊了。


我徑直打開後座的門,坐了上去。


見我上去,司機很快就發動了車子。


手機響了一聲,我拿起來一看,是沈懷序發來的信息。


【好玩嗎?】


我心頭猛地一跳,被發現了?


然而,他發來的下一條信息讓我松了一口氣。


【小孩都挺鬧騰的,這下你應該不無聊了吧?】


【等會兒我來接你。】


我指尖微動,想了想,沒有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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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轎車駛到一棟別墅面前停了下來。


「季少爺在樓上等你。」


我點點頭,往樓上走去。


進了書房,季柏坐在書桌後面。


見我進來,他站起身來,卻在看到我頭發時皺起了眉。


「你怎麼把頭發染回來了?」


在沈懷序那兒的第二天,他就按著我去把頭發染了回來。


他威脅我:「要是再頂著你那五顏六色的頭發,我就把你扔回去。」


走到沙發前坐下,我不怎麼在意地抓了抓頭發:「想染就染了唄。」


季柏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鸷,瞧著他不對勁,我隨口問道:


「怎麼了?」


季柏溫和地笑著,仿佛剛才是我的錯覺。


但我知道不是,我跟了他這麼多年,對他的每個表情都了然於心。


顯然是生氣了。


季柏靠過來,立在我身前,抬手摸上了我的頭發。


「再去染一次吧。」


我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避過。


季柏對我有很強的控制欲,小到穿衣這種事都要管。


我很早就被送到他身邊,被他視為所有物。


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但他自己卻從不對我手軟。


但凡我忤逆他,就會受到懲罰。


「你……」正想說點什麼,卻被手機鈴聲打斷。


我看向手機屏幕,瞳孔驟縮。


是沈懷序的電話,他肯定已經發現了。


定了定心神,我直接掛了電話。


沒想到沈懷序锲而不舍地接連打了兩三個。


察覺到周圍的氣氛冷了下來,我慌忙掛掉。


抬頭,卻撞進了季柏晦澀不明的眼睛裡。


季柏掃了一眼我的手機,突然咧嘴一笑:


「姓沈的對你還挺好。」


我摸不準他的意思,含糊地「嗯」了一聲。


又想起來剛被打斷的話:「你說的,給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沒覺得這房裡的味道變了嗎?」


季柏在我對面坐下,吐了口煙。


剛進來那會兒確實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兒,但這會兒已經被煙味蓋住了。


而且,這和我們之間的交易條件有什麼關系?


見我一臉疑惑,季柏低低地笑出聲來。


我直覺不對勁。


「怎、怎麼了?」


9


我最怕季柏這個樣子。


季柏就是個瘋子,平時裝得彬彬有禮。


一旦到了這個時候,他的本性就全部暴露出來。


季柏貼近我耳邊,如惡魔般低語:


「當然是燃了點助興的藥啊。」


「我想要的,是你。」


我不可置信地對上他的眼睛,一把推開他:


「季柏,你瘋了?」


季柏也不惱,定定地看著我:「我沒瘋,你該慶幸,我有耐心等到現在。」


「本來還想再給你點時間的,可是你太不乖了。」


「你是我的,怎麼可以去找別人?」


說著,季柏猛地將煙頭按在我鎖骨上,疼得我發抖。


他近乎痴迷地看著我脖子上被燙出來的那個紅印,喃喃道:


「蓋了章,就沒人敢覬覦你了。」


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季柏應聲倒地。


我掂了掂沈懷序給我買的 iPhone16pro,琢磨著。


雖然信號不好,但跟板磚一樣好用。


我摸了摸鎖骨上那個傷口。


不解氣地踹了一腳地上毫無知覺的人。


傻逼玩意兒,疼死老子了。


下了樓,遠遠地就看見沙發上坐了一個人。


是我老大,季成。


想到樓上被我打暈的季少爺,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季成朝我招了招手:「阿良,過來。」


我忐忑地走到他面前。


「季柏呢?」


我低著頭,佯裝鎮定:「在樓上休息。」


「季柏倒是看重你。」


「看重」兩字被刻意念重,我心裡咯噔一聲。


下意識去看季成的臉色。


「成叔,我……」


還沒說完,就被季成抬手打斷。


「他什麼樣我知道,但是你,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


聽出他話裡的警告,我低聲應下。


就在我跨出門之際,身後傳來季成意味不明的聲音。


「阿良,聽說你跟沈懷序關系不錯。」


「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可要報恩啊。」


10


從別墅出來後,藥效開始發作,我腿腳發軟,幾乎走不動路。


腦子裡也暈乎乎的,意識逐漸渙散。


勉強維持著最後的體面,我跌跌撞撞地躲進一個巷子裡。


剛過去,就被扯進了一個懷抱。


我驚恐地掙扎,身體卻軟綿綿的,沒勁。


奮力咬住對方的手,聽見一聲抽氣聲,隨即是熟悉的聲音。


「徐良,你才是狗吧?」


見是沈懷序,我渾身松懈下來。


顧不得去想他是怎麼找到我的,我無力地靠著他。


「好難受,帶我回去。」


理智早已出了籠,我下意識依靠眼前的男人。


意識到我狀態不對,沈懷序臉色一變。


他暗罵一聲,攔腰將我抱起塞進車裡。


到了家,沈懷序將我帶到沙發上。


沈懷序似乎在說著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滿心滿眼都是沈懷序張張合合的飽滿漂亮的唇。


理智早已被吞噬,隻剩下本能。


我再也控制不住,仰頭貼上去。


沈懷序捏著我的後頸把我扯開,舔了舔唇:「徐良,你這麼飢渴難耐嗎?」


沈懷序拉著我進了浴室。


還沒反應過來,我整個人就被扔進了浴缸裡。


後背撞在浴缸上,疼痛和冰冷的水讓我清醒了一瞬。


「你幹什麼?」


想起身,卻被沈懷序死死按在水裡。


體內的藥還在發揮效用,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迷迷糊糊中,看著面無表情按著我的沈懷序,我莫名覺得委屈。


「沈懷序,抱抱我吧。」


嘴角嘗到一絲苦澀的液體,我偏過頭,合上了眼。


徐良,你真沒出息。


11


醒來時,整個房間裡一片幽暗。


沈懷序正靠在陽臺上抽煙。


望著男人挺拔的背影,我忍不住地想。


昨天的沈懷序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在選擇依靠他時,我已經做好了發生一切的準備。


他明明可以直接……


難不成是為了我哥,要守身如玉?


可從他之前對我做的種種事情來看,我並不覺得他是這樣的人。


真是越來越看不清他這個人。


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沈懷序抬起頭來,不偏不倚地與我對視。


沈懷序丟了煙,走到床邊,給我遞了杯水。


我接過水,道了聲謝。


沈懷序淡淡開口:「以後離季成遠點,他做的不是什麼幹淨的買賣。」


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蜷縮,我垂下眼眸。


這我當然知道,早在好久之前我就發現了。


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抽離中心,遊走在季家的邊緣。


又恰逢那會兒季成忙於那些地下交易,季柏闖了禍被送去國外,我才得以順利脫身。


等季成反應過來時,他再想用我也已經遲了。


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是在為季成做事,我也不至於這麼窮。


還被追債的賣進會所。


我看著他,故意說道:


「成叔是我老大,沒了他,我可怎麼賺錢啊?」


沈懷序斜睨了我一眼,從床頭櫃上拿起一瓶藥來。


看到他的動作,我才想起來我脖頸上被季柏燙出來的疤痕。


我仰起頭,方便他擦藥。


「來給我做事,不會我教你,我養你。」


聽到這話,我愣了愣。


目光下移,是沈懷序長而卷翹的睫毛。


我的心也似乎被這睫毛掃過,酥酥痒痒的。


我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我養你」,多麼簡潔而鄭重的承諾。


從小到大,我聽過無數句話。


有怨恨,有謾罵,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這樣的話。


一個人摸爬滾打著長大,沒體會過這種被人捧著的滋味。


我眨了眨眼,慢慢說了一個「好」。


哥哥,請原諒我的一點點貪心吧。


12


那天之後,沈懷序真的開始認真教我。


很多事情我都不會,甚至隻會認最簡單、最基礎的漢字。


沈懷序手把手地帶我,從最簡單的開始,一筆一畫。


幼時的渴望,在二十歲這年輕易地實現了。


有時候我在想,我對於沈懷序來說,到底是怎樣一個存在。


是因為我和我哥長得像,還是……


他也會和我聊起我哥,隻是每次剛開了個頭,就被我生硬地轉移話題。


看著鏡子裡那張與我哥十分相似的臉,我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第一次為我和我哥長得像而慶幸。


要不是跟哥長得像,恐怕我早就被玩死在會所了。


我和我哥五官相似,但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我哥是乖乖的長相,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在別人的贊揚裡長大。


甚至我那爛泥一樣的父親也對他寄予厚望。


就是這樣的哥哥,在十八歲那年遠走高飛,再也沒回來過。


而我,則是我哥的對照組,生得就像地痞流氓,桀骜不馴。


十九歲之前,我以為我的人生就這樣了。


我和我那賭博的父親一樣,爛泥裡是開不出花的。


直到遇到沈懷序,我以為是命中一劫。


沒想到,竟是命中的貴人。


13


就在我以為日子會就這樣平靜下去時,季成聯系了我。


「阿良,回來繼續幫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成叔,你這生意風險可不小。」


季成意味深長道:「風浪越大魚越貴嘛,人活著,不就為了那幾個錢?」


我盯著水杯裡不斷旋轉的茶葉,不說話。


季成也不急,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耐心等待著我的回復。


沉默半晌,我驀地笑了,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季叔說的是,人活著不就為了那幾個錢嘛。」


季成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笑道:「隻要你願意繼續跟我做事,我可以成全你和季柏。」


我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


「成叔,還麻煩你弄清楚,我對季柏沒興趣。」


季成笑了笑:「我不會看錯的,你對季柏言聽計從,還願意為他受傷。」


「……」


您老是不是忘了,季柏是個追求刺激不顧後果的主兒。


如果他受傷了,我照樣要受罰。


從咖啡館出來時天已經暗了下來,看了眼時間,我往家裡趕去。


我要趕在沈懷序之前回家,但凡晚了,他就要問。


剛進小區,還沒到樓下,我遠遠地就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


沈懷序穿著一身深色風衣倚在門邊抽煙,似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聽見了腳步聲,他扭過頭來。


我倚靠過去,碰了碰他的手。


好冰。


「你怎麼不上去?」


沈懷序摁滅了煙,神色淡淡:「你去哪兒了?」


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我泰然自若:「派出所,給我哥銷戶。」


14


我和沈懷序開始冷戰了。


我總覺得他知道了點什麼,認為那天我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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