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和季成見面的那天晚上回家,路上經過警察局。


突然就想起我還沒給我哥銷戶,順路就進去辦理了。


沈懷序突然就變得很忙很忙,也不回家。


而我在季成手底下做事,每天也忙得跟陀螺似的。


沈懷序教給我的那些技巧和手段很好用。


在和對家談判的時候總是能佔據優勢。


隻是算起來,兩個人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好好說過話了。


有時候,帶著人在酒吧裡談生意,會遇見沈懷序。


兩個人不過是隔著人群,遠遠對視一眼。


沈懷序懷裡總是摟著人,次次都不一樣。


我收回視線,推開順著大腿往上摸的手。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漫上心頭。


再後來,我刻意避開沈懷序去的酒吧。


沒多久,我手下的一批貨出了問題。


有人走漏了風聲,我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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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局子裡無聊摳手指的時候,有人告訴我,我被保釋了。


我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直到在門口看到了沈懷序,我才明白。


「沈懷……」


話還沒說完,沈懷序突然發了狠似的,拎著我的衣領將我掼到牆上。


「徐良,你有沒有點心,你哥就是這樣教你的?」


我呼吸一滯,頓了頓。


笑著扯出了被沈懷序捏在手心的衣領,理了理,道:


「我有分寸。」


沈懷序紅著眼:「稍不留心就粉身碎骨,這就是你的分寸?」


忽然,一旁伸出一隻手來,將我們拉開。


沈懷序煩躁地側過頭,打算說些什麼,在看到來人時又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剛剛送我出來的人笑眯眯地對沈懷序說道:


「多大點事兒,教育教育就行了,不要打架嘛。」


隨後又爽朗地笑著走開:「魚兒上鉤了,好戲要開場嘍。」


聞言,沈懷序皺了皺眉頭,又很快理解到了話裡的深意。


他遲疑地看著我,不確定道:「你……」


我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點點頭。


我發誓,在那短短的幾秒裡,沈懷序的變臉比我這輩子見過的都精彩。


沈懷序將我帶到車上,一上去,他就壓著我。


「徐良你是不是沒有心?我都摟著別人了,你也不生氣?」


我反應過來,他是說在酒吧的事。


我垂下眼,撇了撇嘴。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沒生氣?你沒看到我都換地方了嗎?下次別帶你那些人在我面前現眼,煩!」


沈懷序捏了捏我的臉,又親上來:


「沒碰他們,做個樣子給你看的。」


「徐良,你怎麼這麼招人愛?」


「下次不高興就直接說,別自己生悶氣。」


煩人精。


15


季成來找我了,比我預想中的速度還要快。


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猜到,先前生意的漏洞不過是個套。


他想重用我,又怕我有異心,幹脆設了個局。


賭贏了,他有一條忠心耿耿的好狗,還能搭上沈懷序。


賭輸了,所有罪證都推到我身上,不過是損失一隻替罪羊。


季成上下打量著我:「沈懷序對你還真是上心,幾句話就把你摘得幹幹淨淨。」


我呷了口茶,勾了勾唇:「哪裡比得過成叔,打得一手好算盤。」


季成臉上閃過幾絲不悅,很快又恢復正常。


「聽說你跟沈懷序還在警局門口打了一架?」


現在外面是這樣說的?


我忍住笑,低低地應了一聲。


「現在沈懷序願意保你,你可要抓緊了。」


「有了他,我們在上京就越吃得開。」


我揚了揚眉。


他沈懷序哪有這麼大的能力。


保我的,可不是沈懷序啊。


或者換句話說,看似是季成給我下的套。


實際上,這是一場專門為季成設的鴻門宴。


16


這次之後,季成果然放權給我了。


現在上京道上的人都知道,季成有條忠心的狗,指哪打哪。


倒是沈懷序,隔三差五地借著合作的名頭來找我。


他這哪是來合作的,分明就是來騷擾我的。


哪有人談合作還帶親嘴的?


季成對此很滿意,隻是季柏找上了我。


彼時我靠在甲板的護欄上,海風裹挾著鹹腥的味道,吹得我腦子發脹。


「徐良,你不該走這條路的。」


我覺得好笑,一個黑道頭頭的兒子,來告訴我不應該做這些事情。


「怎麼,季少爺都能做,我不能做?」


季成有意培養季柏,特地帶他出席這場重要的活動。


而我作為一把手,需要隨時跟在季柏身邊,為他擋酒應酬。


我指了指季柏的胸口:「季少爺野心可大著呢,還是收著點吧,別被成叔發現得太早了。」


季柏面色一僵,印證了我內心的想法。


之前季柏一直對這些不感興趣,現在卻急迫地想要接替他爹的位置。


季柏神色復雜地看著我,道:「阿良,你當我做這些是為了誰?你以為老頭子真的會……」


說話間,季柏越靠越近,我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


不想聽他說話,我無聊地四處張望。


掃過某處時,我的視線猛地一頓。


不遠處,沈懷序微微舉起酒杯,向我示意。


我微微蹙眉。


我特意吩咐過手下的人,這次的請柬不用給沈懷序。


察覺到我的走神,季柏順著我的視線看去。


看清了人,季柏倏地變了臉。


我抬腳打算往沈懷序那邊走,卻被季柏按住肩定在原地。


季柏陰著臉,沉聲道:「不準去!」


我拂開他,他還欲動手。


「季柏,你打不過我的。」


季柏一下子哽住了,綠了臉。


我聳了聳肩,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季柏是個紈绔子弟,就算身手不錯,比我這種摸爬滾打多年的,還是差了不少。


遊輪上突然傳出幾聲槍響,隨後是人群的驚呼。


望著不斷往甲板上跑的人,我勾了勾唇。


「季少爺,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季柏擰著眉:「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我驚訝道:「不會吧,你爹連你都防啊?你不會真以為今天隻是個宴會吧?」


「成叔在樓上交易呢,不過這會兒應該已經被抓了吧。」


說完,我甩了甩手臂,一腳踹在季柏的膝蓋窩上,狠狠將他掼到地上。


季柏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著我:「是你!」


我笑眯眯地按住他:「對啊,是我。」


早在我發現季成開始做這生意的時候,我就一邊抽離,一邊收集證據。


再加上近來季成對我的重用,我能接觸到更多的核心機密。


雖然我是個混混,但我哥跟我說過。


不能害人。


蟄伏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我朝沈懷序招了招手:「幫個忙,幫我按住他,別讓他跑了。」


沈懷序走過來,看著地上痛得動彈不得的人,抿了抿唇,扯過一旁用來裝飾的絲帶,將季柏綁在護欄上。


盯著看了幾秒,我走上前,又將絲帶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我才滿意地坐下。


坐船實在是難受,暈得我頭疼。


我側著頭趴在桌子上,問沈懷序:「你怎麼來了?」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猜到了我在想什麼似的:


「找季成要的請柬,你不想讓我來,我就不來嗎?」


我噎了一下,小聲道:「雖然我們的布局很完美,但這不是怕以防萬一嗎,刀槍可不長眼。」


還要說點什麼,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悶響。


17


是子彈射入血肉的聲音。


近乎機械地轉過頭去,季柏握著不知從哪來的手槍,直直地指著剛才沈懷序的位置。


全身的血液都湧上大腦,看著沈懷序肩膀上一點點被滲成紅色,我險些眼前發黑。


我拎起桌上的香檳,毫不猶豫地砸在季柏頭上。


季柏被砸得搖搖晃晃,手上也卸了力,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我撿起槍,頂著季柏的腦袋,眼神狠厲,恨不得立馬讓他去死。


季柏喉中溢出怪笑,毫不畏懼地挑釁我:「開槍啊,阿良陪我一起,我不怕的。」


我清醒過來,這樣的人渣不值得我賠上我的一輩子。


將槍交給了趕來的警員,不再理會他。


我俯身,沈懷序躺在擔架上,虛弱地對我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


肩上的傷口被草草止了血,但一大片紅仍是刺痛了我的眼睛。


幹燥溫熱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熟悉清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別怕。」


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遊輪,隻能看著沈懷序被送往醫院。


季柏被帶走時,還在喊著:「阿良,我是為了你好。」


我蹲下,與他平視:「季柏,你真喜歡我啊?」


得到季柏肯定的回復,我嗤笑一聲:「季柏,你喜歡我,你弄死我哥啊?」


「你哪是喜歡我,你是喜歡玩我吧?看到我痛哭流涕的樣子開心嗎?」


季柏瞬間白了臉。


我哥是車禍去世的,我本來以為隻是一場意外。


直到前段時間車場的師傅打電話給我,我才發覺不對勁。


季柏要真喜歡我,他不會看不到我受的苦,看不到我身上背負的重擔。


他季柏家大業大,我爸背負的那些債本來就是利滾利滾上去的。


現在落在我頭上。


還不還,都是他季家一句話的事。


他不是看不到,他是樂於看到我苦苦掙扎的樣子。


甚至,我哥出事那天,季柏還假惺惺地主動陪我去。


現在想來,不過是去看笑話。


18


沈懷序肩上的傷養了好久才好。


出院的那天,是個晴天。


我們一起去看了我哥。


回來的路上,他說:「你哥肯定為你驕傲。」


我白了他一眼:「我哥才不會說這種肉麻的話。」


「不,你哥以前跟我說過。」


第一次在沈懷序口中聽到他們的以前,我有點緊張。


我拉住沈懷序的衣角,深吸一口氣,忐忑道:


「沈懷序, 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雖然這段時間裡, 我們做了很多情侶之間的事。


但兩個人從未說過「在一起」「男朋友」之類的話。


沈懷序停了下來,捏住我的後頸, 兩個人的距離驟然縮小。


「親也親過了, 抱也抱過了, 摸也摸過了, 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


我執拗地與他對視:「你看清楚我是誰了嗎?我不是我哥, 你還喜歡我嗎?」


沈懷序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你認為我跟你哥之前在一塊?」


我點點頭。


沈懷序嘆了口氣,認真道:「徐良, 我跟你哥隻是朋友,你就是你,不是誰的替代品。」


「還有,你問我是不是喜歡,我覺得不是, 是愛。」


沈懷序看著我:「我不是什麼好人。」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我就看上你了。」


他攬著我, 帶著我向前走。


在沈懷序的回憶裡,我慢慢拼湊出了從前。


我哥和沈懷序是大學室友, 畢業後在沈懷序手下工作。


沈懷序說他從沒見過這麼拼命的人。


好像所有的空闲時間都用來兼職和學習了。


問他為什麼。


他隻說他有個弟弟,提起的時候一臉驕傲。


是我哥在我面前從未有過的神情。


他說他弟弟很會打架,有他在, 沒人欺負他。


我哥長得文文靜靜的,看著就好欺負。


我要不保護著他點, 他指不定被人欺負死。


我哥還跟沈懷序說了我的好多事,其中有好也有壞。


那時的沈懷序很好奇,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值得我哥這麼努力。


直到在我哥去世後, 他才終於有機會見到我。


這次沒能跑掉,他們看上了我的臉,將我賣進了會所。


「(沈」是一張銀行卡, 裡面有三百五十二萬。


而那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的債, 就是三百五十二萬。


在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哥回來找過我。


他說等他還完錢後, 他要帶我走。


19


自從沈懷序肩膀受過傷後, 我就催著他去做定期檢查。


畢竟槍子兒打進身體裡, 留下那麼大一個窟窿, 萬一有什麼後遺症。


好在沈懷序體質不錯,再加上用的藥好,沒落下什麼大毛病。


隻是……


我推開欺身而上的沈懷序, 喘著氣, 不服氣道:「憑什麼每次都是你來?」


我戳了戳他的肩, 一字一句道:「這次輪到我了。」


沈懷序很順從地躺下:「行吧,你來。」


我剛要撲過去, 就聽他悶哼一聲。


沈懷序臉色泛白, 我停下了動作:「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肩膀突然有點痛。」


「沒關系,你繼續吧,我能承受得住。」


「……」


我懷疑他是裝出來的, 但又怕是真的。


猶豫了片刻,我還是妥協了:「那還是算了吧。」


正打算從他身上下來,卻被他掐住腰。


「?」


沈懷序笑得曖昧:「就這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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