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梨?」


黑暗裡,身旁的男人極小聲地喚我。


我半夢半醒,索性翻了個身,並沒有回他的話。


這還是我第一次與江屹州同床共枕。


他聽說我可能夢遊之後,說什麼都要守著我一起睡。


「我隻是擔心清梨。」


迎著那雙殷切的眼,拒絕的話我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這樣,男人把書房的被褥盡數搬了回來。


「我好喜歡你。」


江屹州從背後抱住了我,輕柔的吻落在了我的頸側:


「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我抑制著過快的心跳,僵在他懷裡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卻變本加厲地欺身而上,湿熱的唇順著我的耳際輾轉至我的嘴角。


想象中的吻沒有如期而至,熾熱的呼吸卻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臉上。


我後知後覺地明白,是他在盯著我看。


「清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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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溫柔得像在夜裡流淌的一潭水。


「不要喜歡別人好不好?」


我極其不自然地頓在那裡,期望男人趕緊結束這甜蜜的折磨。


「晚安清梨。」


一個極輕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江屹州抱緊了我,不再言語。


但我還是睡不著。


因為真的很硌。


6


當看到我身旁的江屹州時,飯桌旁朝我招手的矜貴男人笑容淡了些。


我也沒辦法。


一聽說發小回國,江屹州說什麼也要跟來。


林宴表面上不動聲色,隻是偷偷給我發消息:


【怎麼回事?他怎麼來了?】


我把手機屏幕向下扣在桌上,朝他瘋狂使眼色——


哥你別發了。


回去江屹州查我手機看到消息後,怕是又要哭。


「清梨。」江屹州一手攬住我,一手蓋在我扣著的手機上,笑得無害。


「這就是林宴哥吧?」


餐桌對面的男人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真要算起來,林宴不過比江屹州大幾個月而已。


但江屹州今天隻穿著寬松的連帽衫,隨意打理的頭發看上去清爽又斯文,一雙上挑的眼微微垂著,乖巧極了。


確實比穿著襯衫戴著腕表的林宴看上去年輕不少。


「清梨……」江屹州有些不安地看著我。Ṭųₛ


「我是不是惹林宴哥不高興了?」他輕輕捏了捏我的手,嗓音又軟又啞。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安撫地回握他的手,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林宴,卻看見了他愈發鐵青的臉。


「原來你們感情這麼好啊。」林宴微微後仰身體,語氣極冷。


「以前怎麼不見你陪著清梨?現在倒是裝模作樣。」


男人握著我的手一瞬間收緊了。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紅著眼問我:


「清梨的朋友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看了一眼輕嗤的林宴,勉強地笑:


「都是我不好,不怪林宴哥。」


見林宴沒有反應,他又自罰了一杯,幾滴清澈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滑過喉結,莫名有些色氣。


「我不想讓清梨為難。」他湿漉漉的嘴唇一張一合。


「我還是走吧。」


我有點搞不清狀況。


江屹州明明什麼也沒做,林宴為什麼這個態度?


「那你就走啊。」林宴沉沉地笑。


「這裡沒人攔你。」


身側的男人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道歉:


「我隻是想見見清梨的朋友,沒想打擾你們……」


「你有完沒完?」林宴猛地站了起來,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壺,茶水四處飛濺。


江屹州下意識護住了我,自己則被茶水浸湿了衣裳。


他皺了皺眉,發出很輕的悶哼,又柔聲關心我:


「清梨有沒有燙到?」


「你裝什麼?」林宴氣急敗壞地盯著江屹州。


「這茶根本不燙!」


江屹州無措地看著我,點了點頭:


「林宴哥說不燙那就不燙。」


可我看見他一直捂著胳膊,分明是很痛苦的模樣。


「林宴。」我忍無可忍地質問他。


「他隻不過是想和你好好相處,你為什麼總是針對他呢?」


「我針對他?」林宴靠近了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竟是氣笑了。


「清梨,你是不是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鮮少見到他這副尖酸刻薄的樣子。


而一旁的江屹州明明看上去痛極了,卻還是強顏歡笑:


「我沒事的,清梨,你們別為我吵架。」


真是小可憐。


孰是孰非我還是分得清的。


「我帶你去醫院。」我攬過男人寬闊的肩,扶著他走出了飯店。


一聲極低的輕笑在我耳畔響起,但當我轉過頭去看,隻見江屹州微抿著唇,一副不安的模樣:


「清梨,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嗎?」


我無從回答。


二十二歲的江屹州是那麼依賴我。可他一旦恢復記憶——


二十五歲的江屹州清醒,沉穩,從不在我身邊停留。


7


第二天,林宴私下找到了我。


男人的表情莫名有些幸災樂禍:「清梨,我聽說江屹州失憶了?」


我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靠在椅背上,露出一個戲謔的笑。


「我還想他怎麼突然轉性了。」


在我長久的沉默中,林宴的眸色認真了些:


「你現在和他裝著恩愛夫妻,讓自己越陷越深,那等他清醒過來——」


男人嘆了口氣:


「你有想過自己該怎麼辦嗎?」


細密的疼痛席卷了我的心。林宴嚴肅的表情像一把刀,戳穿了我對江屹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意。


我確實應該早些認清現實了。


「沒關系。」我拿起手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擺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臉。


「我Ṫṻ⁷隻是不想影響他的恢復。你知道的,我和他本來也沒什Ţū⁼麼感情。」


不知為何,我嘴上這樣說著,心裡的悶痛卻愈發鮮明了。


「我知道。」林宴把桌上那道我最喜歡的甜品推到了我的面前。


「既然如此,清梨可以選擇一個兩情相悅的伴侶。」


看著甜品誘人的光澤,我卻沒什麼食欲。


我胡亂地敷衍著他的話,腦海中卻一直在想:


等江屹州恢復記憶,我該怎麼辦呢?


也許我該早些說明真實情況才對。


8


一回到家,江屹州就迎上來,說什麼也要幫我放包。


我有些不自在地遞給他,然後上樓把自己關在了房裡。


偌大的別墅安靜極了。


江屹州沒有來找我。


我看著落日的餘暉一點一點灑滿房間,突然發現自己無法面對某一天驟然恢復冷淡的江屹州。


我打算找他說清楚。


「清梨……」我剛推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男人。他的眸子閃爍著委屈,像是被我突然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


我不自覺放軟了語氣,踮起腳摸了摸他的頭:


「你怎麼在這?」


江屹州抓住我的手,輕輕晃我的手臂,一雙霧眼寫滿了不安:


「清梨回來就不理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語氣落寞極了。


「我做錯了什麼,清梨不要我了。」


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蔓延開了。


我很想告訴他,其實未來的江屹州從來不在意我要不要他。


但我沒忍心說得那麼直白,於是隻是輕輕抽出手,笑得無奈:


「有一件事可能……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男人的表情嚴肅了一瞬,然後又柔和得不像話,莫名讓我有些脊背發涼。


我硬著頭皮直視他的眼睛:


「其實我們隻是聯姻而已,沒那麼親近的。」


江屹州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慢慢紅了眼眶,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隻吐出一句沙啞的問話:


「所以清梨是要和我劃清界限?」


我沒有否認,牽強地笑笑:


「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如果遇見兩情相悅的人,可以結束這段婚姻。」


他的目光在我的雙眸之間反復逡巡,確認著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但這一切都是事實。


「清梨,對不起……」他上前了半步,伸出手想擁抱我,卻又怔怔地收回,很久之後才開口,聲音裡帶著無奈與苦澀。


「我不知道你陪我演了這麼久。」


江屹州走了。


我看得出來,他的肩膀微微顫動,是強忍著沒有哭。


明明他平時是那麼容易掉眼淚的。


是因為……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讓我哄他了嗎?


9


我和江屹州恢復了以往那種禮貌疏離的關系。


隻是在偶爾不經意對視時,他眼眸中會流露出期許與失落。


直到一個深夜江屹州敲響了我的房門。


「清梨。」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像是剛應酬完回來。


我正打算把他扶到沙發上,卻被他扣著後腦勺壓在牆上親吻。


濃烈的酒氣沾染了我一身。


江屹州面上並不顯醉態,隻有一雙眼溢著盈盈水光,漾出幾分多情來。


「我喜歡你,清梨。」他想按著我的肩把我禁錮在懷裡,卻又下意識松開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道白光突然晃過我的腦海,我震驚地看著他,卻聽見他沙啞的囈語:


「你也喜歡喜歡我,好不好?」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語氣冷了些:「江屹州,你喝醉了。」


男人笑了。


他把我圈在懷裡,眸中的諷刺和痛色交織在一起,幾乎要看穿我的靈魂:


「是因為清梨喜歡的另有Ťū́ₛ其人嗎?」


他拿出一支小小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清晰的對話聲便傳了出來:


「你知道的,我和他本來也沒什麼感情……」


這是我那次和林宴見面的錄音!


他是什麼時候錄的?


等等……那段時間他總要幫我放包——


原來竟然是為了方便監聽我。


「清梨喜歡的是他吧。」江屹州收緊了懷抱。


「是不是還打算為了他和我離婚?」


我無暇顧及他荒唐的猜測,隻是徹底冷了神色:


「江屹州,你已經恢復記憶了。


「對嗎?」


10


男人一瞬間噤了聲,抿著唇沒有回答。


果然被我猜對了。


半年前,我與江屹州遭遇過一場不算嚴重的車禍,當時我的肩膀受了一點傷,於是他後來總是下意識避免碰到我的肩膀。


但二十二歲的江屹州不應該知道這些。


「放開我。」我去推他的胸膛,比起之前的禁錮,這回我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如果不是我發現了,還不知道他要裝到什麼時候。


「別走,清梨。」男人抓住我的手腕,焦急地想要解釋。


「我不是有意想瞞著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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