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一場夢

紀母靜靜躺在雪地中，墓碑上的照片一如既往地溫柔。

 

紀澤輕輕為他抖去白雛菊上的積雪，溫熱的淚珠滴落在手背上。

他幻想了無數次出獄後和媽媽重逢的場景，甚至憧憬過在與念一的婚禮上，她笑容滿面地看著他迎接自己的幸福。

 

可如今幻夢破碎，隻留下滿地扎人的碎片。

 

紀澤頹然地跪伏在地上，漸漸哭得泣不成聲。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錯，卻要遭受苦難，而傷害他的人卻過得逍遙快活，心中第一次產生濃濃的恨意。

 

伴隨“咯吱”的踩雪聲，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147，好久不見。”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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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澤回到家時，客廳並未開燈一片昏暗，

 

他消失的這幾天，顧念一瘋了般找他，一開始是因他推許明安落水的事感到憤怒，想要找他質問。

 

後來是聯系不到他的慌張、惶恐、再到現在的寢食難安、悵然若失。

 

這種感覺和紀澤進監獄時不一樣，那時她知道紀澤隻會待在監獄，而她會是他最後的依靠，她有絕對的掌控欲。

 

可當她知道紀澤去過紀母故居時，這種感覺就像握在手中的風箏突然斷了線。

 

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她很清楚，紀母是紀澤最後的底線。

 

所以當紀澤面色蒼白回到家時，顧念一顧不上任何指責，猛然撲進他懷中。

 

“你去哪了？”

 

紀澤抬起泛紅的眼眶，眼神空洞，如傀儡般開口：

 

“媽媽S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念一眼裡滿是不安，可她能做的隻有用力抱住他。

 

“阿澤對不起，我是怕你傷心...所以才沒敢告訴你。”

 

聽到回答，紀澤控制不住大笑，一滴眼淚滑過臉頰。

 

見他這幅樣子，顧念一整個慌張不已，“阿澤都怪我，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伯母。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別這樣好嗎？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紀澤止住笑意，滿臉失望看著她，“真正擔心我的人已經走了。”

 

“不，阿澤，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眼瞧目的達到，紀澤也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我要你在明天的發布會上，親口公布要嫁給我的消息。”

 

顧念一愣住了，眼裡含淚望著紀澤。

 

她已經做好了紀澤和她大吵一架的準備，甚至連挽救的辦法都在腦海中過了無數遍。

 

可現在他卻不吵不鬧，比以往都要謙卑。

 

這樣顧念一再度自信起來，更加堅定，無論發生什麼紀澤都不會離開她。

 

眼裡方才的惶恐，蕩然無存。她擦去眼淚，再度變回了冷若冰霜，拒人千裡的顧念一。

 

“想我嫁給你可以，但是你得先給明安道歉。”

 

“好。”紀澤答應的幹脆，沒有絲毫猶豫。

 

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娶顧念一，而是這幾天收集的證據需要一個場合公開。明天萬眾期待的發布會顯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足夠隆重，也不耽誤他離開。

 

紀澤今日的反常，讓顧念一感到一絲奇怪，卻又說不出來。

 

隻當他是知道紀母去世，生怕自己不要他，所以才會事事順從。

 

當天晚上得知消息的許明安便S了過來。

 

他頂著哭到發紅的眼眶質問顧念一。

 

顧念一看著他，滿眼心疼，小聲安撫。

 

“又不聽話了，你是一直想要阿澤給你道歉？我現在滿足了你怎麼還不開心？”

 

許明安摟著顧念一，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薄唇時不時掃過她的耳垂。

 

“如果是用你嫁給他來換，我寧願不要他的道歉。”

 

顧念一哪經得住他的撩撥，唇畔笑意愈發濃烈。

 

“我怎麼會嫁給他？不過是逗逗他，讓他心甘情願給你道歉。”

 

許明安輕挑眉頭，字裡行間帶著引誘。

 

“但是這件事還是讓我不開心，姐姐該怎麼補償我？”

 

猜中許明安的心思，顧念一刮了刮他的鼻梁，“真拿你沒辦法。”隨後任由許明安摟著她出門。

 

一切都被書房的紀澤看在眼裡，二人走後，手機彈出兩條消息。

 

【公司臨時有事，晚上不回來了，你明天自己去發布會。】

 

另一條來自一個星星頭像的女人。

 

【你東西整理好了嗎？】

 

紀澤指尖在鼠標上停留了一瞬，還是點擊了文件發送。

 

等對方成功接受後，他轉身輸入一串密碼打開B險櫃。

 

密碼是，許明安的生日。

 

取出護照後，他簡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家裡有關他的一切，包括當初他和顧念一所有合照，全被他清理幹淨。

 

這個家再沒有一絲他的痕跡。

 

做完一切，天光微亮，紀澤取出那枚戒指放在餐桌上。

 

毫不猶豫地推開大門，迎著晨曦踏上了去往機場的路。

 

這一次是他拋下她。

 

第9章

 

發布會當天，許明安故意關了顧念一的鬧鍾，等她從噩夢驚醒時已將近九點。

 

心下一驚，她迅速抓起一旁的衣裙往身上套。許明安揉了揉惺忪睡眼，從身後環住她的腰。

 

“姐姐，別離開我。”

 

顧念一右眼跳得厲害，心中一陣恐慌，但還是耐著性子安撫許明安。

 

“明安乖，今天新品發布，我不能遲到。”

 

許明安撅著嘴，不依不饒，“發布會有下面的人處理，又不是非去不可。”

 

顧念一扣好扣子，轉身捧著他的臉，落下一枚吻。

 

“我得去盯著阿澤給我的小貓咪道歉呀。”

 

許明安縱使心中百般不情願，但是聽到這句話，還是控制不住翹起嘴角，扭捏說：

 

“行吧，那等下，我陪你一起去。”

 

許明安速度極慢，似有意拖著時間一般，顧念一在莊園走廊來回踱步，每走一次心裡都泛起濃濃不安。

 

目光看向窗外，她眼前浮現昨夜紀澤紅著眼眶的委屈模樣。

 

心裡突然堵的慌，紀澤一直勤勤懇懇幫她經營公司，從未有過一絲怨言。

 

從小到大事事順著她，對她的愛無可挑剔。

 

可現在自己把他拋棄在發布會上的意義是什麼？

 

想到這裡，心中疑雲被風吹散。

 

她現在隻想立刻馬上出現在紀澤身邊，堅定的告訴他，自己願意嫁給他，願意做他唯一的依靠。

 

等許明安收拾好，穿著定制西服出現時，走廊上早已沒了顧念一的身影。

 

“一一？顧念一！”

 

一旁打掃的佣人聽見聲音，上前衝他欠了欠身，“先生，顧總很早之前就走了，看樣子似乎有什麼急事。”

 

聞言，許明安帥氣的五官擰成一團，一拳砸在皎白的牆壁，眼裡滿是嫉妒與不甘。

 

車上顧念一單手扶著額頭，不停催促著司機，偏偏趕上堵車讓她又急又無可奈何。

 

心裡越不安她就越懊惱，不該一時貪歡跟著許明安出來。

 

明明昨天正是阿澤需要她的時候，她本該陪在他身邊！

 

在顧念一地催促下，司機額頭漸漸滲出一層冷汗。

 

好在道路很快被疏通，顧念一和司機都松了一口氣。

 

車輛與一旁出租車側身而過時，顧念一有感應般轉頭。

 

但因速度過快，隻看清一道模糊的身影。

 

心髒猛跳一拍，她卻並未放在心上，而是徑直去了發布會現場。

 

此時，發布會正值尾聲。按照計劃紀澤馬上就會上臺道歉，隨後她會公布二人結婚的消息。

 

顧念一仔細整理起著裝，靜靜站在臺下，她要將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她的阿澤。

 

可直到發布會結束，紀澤都一直沒有出現。

 

一陣微弱的電流聲後，身後銀幕上的宣傳視頻戛然而止。

 

自動播放起許明安私自進入紀澤辦公室，竊取機密的監控視頻。

 

紀父臉色大變，立馬大聲呵斥一旁的工作人員：“都瞎了嗎！還不快關掉！花錢養你們是幹什麼用的？”

 

現場工作人員頓時亂作一團，七手八腳搗鼓了半分鍾後，那塊展示許氏少爺犯罪證據的銀幕終於黑屏。

 

隻是還未等眾人松口氣，另一段不堪入耳的音頻又突然響起。

 

眾人和紀父屏住呼吸，瞬間傻了眼，都愣在原地。

 

主角很明顯是他的寶貝兒子和準兒媳，人群目光都不約而同看向顧念一。

 

原本大家還持有懷疑的態度，直到紀澤的聲音響起。

 

“很抱歉，耽誤大家的時間。今天借這個機會，主要想給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就是沐氏集團的少爺許明安表示感謝。”

 

“感謝他在我進監獄的這幾年，對我的未婚妻，他的準嫂子的照顧。不僅提供精神上的共鳴，還貼心的提供肉體上的陪伴。”

 

“許明安，謝謝你。有你這麼好的一個小叔子，我想顧總一定很開心。”

 

臺下眾人議論紛紛，現場的媒體記者吃到驚天大瓜，個個瞪大眼睛，快門聲和閃光燈此起彼伏。

 

紀父和許母，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唯獨顧念一臉上毫無血色，像是被人點了穴般痴痴地愣在原地。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猛然抬起頭，撥開提問的記者奔向後臺。

 

第10章

 

可後臺除了幾個工作人員外，空空蕩蕩，顧念一不S心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查看。

 

卻始終沒有紀澤的身影，她拉住一旁的助理焦急詢問紀澤呢。

 

助理被她的瘋癲模樣嚇到，顧念一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惜字如金的高冷模樣，如今這副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結結巴巴地回答：“我不……不知道，紀總一直都沒來過。”

 

力氣被抽幹，顧念一失神松開手，隨後想到或許紀澤隻是不想給許明安道歉，所以才沒來。

 

對！一定是這樣，她的阿澤絕不會舍得離開他。

 

想到這，顧念一心底再度燃起希望，顧不上處理發布會的事，一腳油門往家裡趕。

 

期間遇到趕來的許明安，也被她一把推開。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快回去，快回去！

 

顧念一一路狂飚趕回家，越靠近二人曾經的家，心髒就跳的越快。

 

看見房門虛掩的一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推開門，家裡冷冷清清，看似什麼也沒少，但顧念一一眼便注意到牆上二人的合照不見。

 

視線環顧周圍一圈，不僅合照，隻要有關紀澤的一切都不見了。

 

就像這個家，他從未來過。

 

“阿澤！阿澤！”

 

她急切地一間間推開房門，從一樓到三樓，儲物間到地下室瘋了般尋找，但都沒有一絲紀澤的影子。

 

直到最後她推開書房的門，心跳和呼吸都在此刻停滯。

 

她眼神空洞地一步步走向打開的B險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