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沉沉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查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他的詰問，我沒有退縮。

 

「明天我會去民政局和宋長風離婚。」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親口告訴你，你是我下定決心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一定會查清楚當年發生的事，給你一個交代。」

 

謝懷舟一言不發。

 

眼裡的寒意卻隱隱有了消融的跡象。

 

我心下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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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再接再厲，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女聲：

 

「你們在做什麼！」

 

門外，穿著淺藍色公主裙的小女孩一臉氣急敗壞。

 

「小舅舅，男人的貞操是很重要的，你不可以背著小舅媽和別的女人亂來！」

 

06

 

短短一句話，我如墜冰窖。

 

心像是被丟進了苦澀的海水裡，酸澀得厲害。

 

我愣愣地看向謝懷舟：

 

「你……結婚了？」

 

「沒錯！」

 

謝懷舟還沒說話，小女孩就提著裙子噔噔蹬地跑了過來。

 

「我警告你，離我小舅舅遠點，我已經有小舅媽了……」

 

她像個英勇的小戰士。

 

卻在與我對視的瞬間，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小舅媽？！」

 

啊？

 

嗯？！

 

我遲疑地指了指自己：「你說的小舅媽，是我？」

 

「除了你還會有誰啊！」

 

上一秒還兇巴巴的小女孩瞬間變臉，哭唧唧地抱住我的腿：「小舅媽我終於見到你了，你再不回來我小舅舅真的要變成孤寡老人了嗚嗚嗚……」

 

我扭頭看向謝懷舟。

 

後者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伸手把小女孩從我身上扒下來。

 

「閉嘴江晴晴，你在胡說些什麼？」

 

「才不是胡說！」

 

江晴晴不服氣地扯開謝懷舟的手：「小舅媽，我在小舅舅的錢夾裡見過你的。」

 

「對了，他臥室的床頭櫃裡也放著你們的合照哦！」

 

「他對你超愛的！」

 

是嗎？

 

小姑娘直白的話語，讓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好巧，我對他也超愛的。」

 

江晴晴聞言，眼眸一亮。

 

激動地伸手拽住我的手：「真的嗎真的嗎，那你以後不會再丟下小舅舅了吧？」

 

我看向謝懷舟。

 

他面無波瀾，握著籤字筆的手卻陡然一緊。

 

他心裡……

 

應該還是有我的吧？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

 

我望向謝懷舟，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會。」

 

「隻要他還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不會再把他弄丟了。」

 

07

 

次日清晨，我起了個大早準備去民政局。

 

剛準備打車，謝懷舟叫住了我，雲淡風輕地說：「我要去見客戶，順路捎你一程。」

 

我揚眸看了他一眼。

 

見他耳根處微微泛紅，便從善如流地退出打車軟件：「麻煩你了，別墅區的確不太好打車。」

 

江晴晴耳尖，也吵著要一起去。

 

被謝懷舟一口拒絕：「小孩子不能曠課，你再鬧我就給你媽打電話。」

 

小姑娘瞬間蔫巴了。

 

癟著小嘴看著我，眼角的淚珠搖搖欲墜。

 

「小舅媽~」

 

無故曠課是不對。

 

可是她朝我撒嬌，還叫我小舅媽欸……

 

我於心不忍。

 

扯了扯謝懷舟的袖子：「要不……就帶晴晴去吧，就當多個人給我撐場子，行嗎？」

 

謝懷舟沒說話。

 

冷著臉，拿著車鑰匙往外走。

 

江晴晴歡呼著，跑到我身邊，踮起腳尖親了我的臉頰：

 

「耶！小舅媽我愛S你了！」

 

民政局門口的停車位滿了。

 

我和江晴晴先下車，謝懷舟去附近找地方停車。

 

來的太早，民政局還沒開門。

 

站在我們不遠處的女生穿著簡約的白裙子，笑意盈盈地靠在男生肩膀上，一看就是來領證的小情侶。

 

江晴晴一臉羨慕：

 

「小舅媽，你今天也該穿白裙子來的。」

 

「嗯？」

 

小姑娘仰著頭對我眨眼睛：「這樣你待會你辦完離婚，就能直接和我小舅舅領證啦！」

 

她年紀太小，還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離婚冷靜期」的存在。

 

我剛要解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一轉身。

 

就對上了一雙冷冰冰的眼睛。

 

身形高大的年輕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臉被帽子和口罩捂得嚴嚴實實。

 

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宋長風。

 

娛樂圈最年輕的國民影帝，我隱婚六年的丈夫。

 

08

 

宋長風的目光落在我牽著江晴晴的手上。

 

語氣裡的鄙夷更甚：

 

「我說你怎麼突然同意離婚了，原來是找好接盤的下家了。」

 

「還是個二婚帶娃的。」

 

我看著宋長風滿是譏諷的眼睛，心中的疑惑又濃了三分。

 

失憶前的我，是被屎糊了腦子嗎？

 

居然和這樣沒品沒腦子的男人過了六年日子。

 

「不會說人話可以把嘴捐了。」

 

好在如今的我對他已經沒有一絲感情，懟起他來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老婆出車禍你是不聞不問，一提離婚你就屁顛屁顛過來了，自己婚內出軌還想把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一個道德敗壞的爛黃瓜，還有臉在這大放厥詞！」

 

「宋長風你可要點臉吧。」

 

宋長風沉下眉眼。

 

「呵，」

 

他陡然從給鼻孔裡發出一聲嗤笑：「葉繁星，論不要臉，這世上誰能比得上你？」

 

我不悅地瞪著宋長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把話說清……啊！」

 

話音未落，一個小肉球突然從後面衝過來，惡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小舅媽，你沒事吧？！」

 

身旁的江晴晴嚇了一跳，立刻蹲下身詢問我的情況。

 

我試圖站起來。

 

但腳踝處好像崴到了，根本動不了。

 

江晴晴見我疼得直冒冷汗，扭頭憤怒地瞪著始作俑者。

 

「你懂不懂禮貌呀！」

 

「你爸沒教過你，小朋友不能亂推人嗎！」

 

推我的男孩，就是我那個白眼狼兒子宋熠。

 

他面容精致，衣著不俗。

 

活脫脫一個宋長風的縮小版。

 

面對江晴晴的質問，他臉上沒有半分悔意和慌張：「她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壞女人，我推她都是輕的了！」

 

宋熠說完這句話，便不再理會我和江晴晴，轉頭拽著宋長風的手邀功：

 

「爸爸，我把幹媽給你帶來了哦！」

 

「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想要幹媽做我的新媽媽，好不好嘛！」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香樟樹下，一襲白色衣裙的女子迎風而立。

 

她姿態嫻雅，皎如天上月。

 

四目相對的瞬間，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語柔？！」

 

宋熠嘴裡的幹媽，怎麼會是她……

 

09

 

莫語柔是我的好朋友ṭűₗ。

 

我們就讀於同一所舞蹈學院，都夢想成為最頂尖的舞者。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無數個白天黑夜，我們一起在練舞室裡揮灑汗水，一次次跌倒，又互相攙扶著繼續努力。

 

在宋熠熱情的呼喚聲中，莫語柔緩緩向我們走過來，褪去了少女時期的青澀，如今的她身上多了一絲成熟的溫婉。

 

她見我跌坐在地上，連忙俯身詢問我的傷勢。

 

「小傷，不礙事的。」

 

我搖搖頭，輕聲問道：「語柔，你和宋長風認識？」

 

莫語柔聞言，神色頓時變得苦澀。

 

宋長風則反應更大。

 

他一把將莫語柔拉起來，護在身後：「葉繁星，阿柔好不容易才決定回國，你非要逼她回憶起當年的難堪事不可嗎！」

 

「還嫌她當初被你傷得不夠深？！」

 

我被連宋長風的質問搞得一頭霧水。

 

擰起眉頭：「語柔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會傷害她？」

 

宋長風眼中的怒意更甚。

 

剛要發作，卻被莫語柔攔住了。

 

她再一次在我面前蹲下，平視著我的眼睛：「繁星，我知道你當年是因為愛長風，才會給他下藥，和他發生關系。」

 

她話裡的信息量太大。

 

我一下子愣住。

 

好半天，才遲疑地問道：「語柔，是不是哪裡搞錯了啊？」

 

先不說我當時有男朋友。

 

就算沒有，我也不可能沒原則到撬好朋友的牆角。

 

如果宋長風是莫語柔的男朋友，我是絕對不可能對他有任何地非分之想的！

 

莫語柔卻以為我在狡辯。

 

「繁星，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她長長嘆了口氣，眼神哀婉：「愛情是沒有辦法強求的，這六年你們在一起過得並不幸福。」

 

「過去的事我不怪你了。」

 

她說著，眼淚一顆顆往下掉：「算我求你，別再糾纏長風了，好嗎？」

 

10

 

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我的認知。

 

我頓了頓，再次向莫語柔確認：「語柔，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的為人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會知三當三的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

 

宋長風一口打斷我的話，鄙夷道：「你做的這些事，葉家上下都清楚！語柔都已經大發慈悲不和你計較了，你還想要她怎麼樣？」

 

「騙她一次不夠，還想再騙她第二次嗎？」

 

我冷著臉：「我騙她什麼了？」

 

宋長風冷哼一聲：「你一直和語柔說自己有男朋友，可在學校那幾年，你口中那個男朋友卻一次都沒出現過。」

 

「你對語柔撒謊，不就是為了讓她對你放下警惕，好伺機接近我嗎？」

 

他這個理由，未免也太扯太傻逼了吧！

 

我被無語住了。

 

剛要開懟，身後突然有人先開口了。

 

「宋先生，沒有鏡子，尿總有吧？」

 

「就你這種三流貨色，也值得葉繁星費盡心機去接近？」

 

謝懷舟是跑著來的，聲音有些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