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沉沉

出車禍後，我丟失了七年的記憶。

 

丈夫和兒子為了給白月光捧場，將我丟在醫院自生自滅。

 

我沒再挽留，主動提了離婚。

 

因為，我終於記起了被遺忘在舊時光裡的，我真正的愛人。

 

01

 

車禍醒來，我一睜眼就看到了守在病床前的謝懷舟。

 

他西裝革履，面色凝重。

 

與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白衣少年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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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蹙起眉頭：

 

「謝懷舟，淺咖色西裝配大背頭，誰準你這麼糟蹋你這張帥臉的！」

 

「二十三歲的年紀裝什麼成熟。」

 

他卻沒像從前那樣哄我。

 

隻是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然後用疏離地語氣對我說道：「既然宋太太沒有大礙，我就先走了。」

 

我不明所以。

 

不是，受傷的人是我欸！

 

他不安慰我就算了，怎麼還生上氣了？

 

我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不滿道：「喂，你的親親女朋友現在受傷了欸，你怎麼可以表現得那麼冷漠！」

 

「還有，你剛剛說的宋太太是誰？」

 

「和我一樣也是傷員嗎？」

 

謝懷舟一言不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良久，才嘆了口氣：

 

「葉繁星，我們六年前就分手了。」

 

「你甩的我。」

 

「現在的你，是國民影帝宋長風的太太。」

 

什麼！

 

我結婚了？

 

不僅結婚了，而且新郎還不是謝懷舟？

 

「這怎麼可能……」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但我也隻是短暫地愣了一下，然後熟練地擰了他胳膊：「胡說八道什麼呢！你再開這種玩笑，我是真的會生氣哦……」

 

話音未落，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閃爍的三個大字，赫然是「宋長風」。

 

謝懷舟扯了扯嘴角。

 

面露譏诮：「喏，你老公給你打電話了。」

 

02

 

「葉繁星，你人呢？」

 

電話那頭，宋長風的聲音很是冷淡。

 

即便聽說我遭遇車禍，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地ťū₄關心，反而冷笑著對我一通嘲諷：

 

「每次約好去民政局你都剛好發生意外，上次是自S，這次又是車禍，下次你是不是就要說自己得絕症了？」

 

「為了不離婚，什麼無下限的謊都能撒。」

 

「葉繁星，你真讓我惡心！」

 

宋長風一頓輸出後，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爸爸，別再磨蹭了，我們走吧！」

 

他嗤笑一聲：「小熠，你媽說她出車禍了，你要不要去醫院看她？」

 

「才不要！」

 

話筒裡傳來男孩鄙夷的聲音：「媽媽就是個撒謊精，老是用這種方式來博關注，惡心S了！」

 

「爸爸你快別理她了！咱們再不走，就真趕不上幹媽的表演了！」

 

宋長風就低低的笑：「聽到了嗎葉繁星，連你兒子都知道你撒謊成性，我們還有事，你想作妖就繼續作吧。」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手機開了公放，這些話謝懷舟也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他抿著唇，神色復雜：「你和宋長風，要離婚了？」

 

「當初你甩了我，就是為了嫁給這樣一個對你連基本的尊重和信任都沒有的男人？」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謝懷舟分手，嫁給了宋長風。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丈夫和孩子都那麼厭惡我，我卻S活不願意離婚。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

 

我努力回想，腦海中卻隻有一片空白。

 

外面忽然飄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讓人心煩意亂。

 

03

 

謝懷舟在我睡著後離開了。

 

再次睜眼，陪在我身邊的是一個叫聶歡的陌生女人，自稱是我的經紀人兼閨蜜。

 

而我的丈夫宋長風，依舊沒有出現。

 

聶歡對此見怪不怪：

 

「宋長風恨你，他巴不得你S了才好。」

 

「況且，今天可是他白月光舞劇巡演的第一天，他忙著去捧場呢，又怎麼可能來醫院看你。」

 

我不由蹙眉，心裡的疑惑更甚：「宋長風有白月光，那我怎麼還會和他結婚？」

 

「退一萬步講，葉家家教森嚴，就算我想為愛當三，我爸媽也絕對不可能同意的。」

 

聶歡長長嘆了口氣，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憐憫：

 

「繁星，你是個假千金。」

 

「葉家找回抱錯的真千金後不久，就公開和你斷絕關系了。」

 

我怔在原地。

 

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是怎麼組合到一起，我就聽不懂了呢？

 

「那些豪門恩怨我沒聽你說過，但打我認識你開始，宋長風就已經在想方設法逼你離婚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你一個人抱著生病的孩子在掛號。

 

「你卡裡沒錢了，宋長風卻說，除非你同意離婚，否則他不會給你一分錢。」

 

聶歡說著，伸手握住我的手，輕聲勸道：「繁星，我知道你不同意離婚，是想給小熠一個完整的家。」

 

「可那孩子骨子裡流著和宋長風一樣自私冷漠的血，你對他掏心掏肺，到頭來他還不是叫著嚷著，想認別人當媽……」

 

聽到這裡，我不禁回想起那通冷嘲熱諷的電話。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敢情這一大一小，都是白眼狼啊！

 

我怕不是被下蠱了，居然能守著這對膈應人的父子過這麼多年！

 

「歡姐，你不用再勸我了，這種忍氣吞聲的窩囊日子我是過不了一點！」

 

「這婚我必離！」

 

「啊？」

 

被我打斷勸說的聶歡一臉懵逼地看著我：「繁星，你是認真的嗎？」

 

看她這副吃驚的樣子，我大概能想象到，這些年她應該不止一次勸過我離婚，而我始終不肯同意。

 

我掏出手機給宋長風打了電話：

 

「下周一把時間空出來，我們去民政局離婚！」

 

「宋熠的撫養權歸你。」

 

說完，我不等他開口，直接掛斷電話。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

 

「我不是在做夢吧？」

 

聶歡徹底傻眼了：「你不但同意離婚，而且還要放棄宋熠的撫養權？」

 

我忍不住失笑。

 

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歡姐，我是真的下定決心要離婚。」

 

盡管我失憶了，但我今天的所見所聞，已經足以讓我看清，結婚這些年我的日子過得並不如意。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也許我失憶，就是神明在提醒我，不該再把自己困在一段糟糕婚姻裡。

 

04

 

我的身體沒有大礙，第二天就出院了。

 

聶歡陪我回了一趟宋家。

 

宋長風和宋熠都不在家，正好方便我收拾行李。

 

我婉拒了聶歡邀我到她家暫住的提議，獨自一人去找了謝懷舟。

 

今年的春雨似乎格外的多。

 

夜幕降臨時，細細密密的雨絲落下來，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衣服。

 

謝懷舟不肯見我，隻是讓頭發花白的謝管家出面勸我離開。

 

我從他口中，得知了當年和謝懷舟分手的經過。

 

葉、謝兩家關系不和睦，因此我和謝懷舟雖然門當戶對，卻隻能偷偷摸摸談了三年地下戀。

 

我們約好要一起努力，用實際行動得到兩家長輩的認可。

 

但六年前，謝懷舟遠赴國外留學。

 

我卻在他出國半年後見異思遷，甩了他和宋長風領證了。

 

謝管家是謝家的老人，他心疼謝懷舟，對我沒有好臉色：

 

「小舟那時以為你是有苦衷的，拋下學業回來找你，得到的卻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冷嘲熱諷！」

 

「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你又要來禍害他，就這麼見不得他好嗎？」

 

「葉小姐，謝家不歡迎你，你還是走吧。」

 

「對不起。」

 

他的話我彎腰向他致歉：「當年的事我很抱歉，但這件事似乎另有隱情，我來找謝懷舟，就是想和他一起查明真相。」

 

說著，我從包裡掏出我的體檢報告：

 

「拜託您幫我轉告他，我是真的失憶了。我會在這裡等他，直到他肯見我為止。」

 

老人家面冷心軟。

 

他沉默了一會兒，從我手中接過檢查報告，又把手裡的雨傘遞給我。

 

我沒有拒絕。

 

畢竟，我頭上還有傷呢。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失，雨卻一直沒Ṫŭₘ有停。

 

剛出院的身體還是有些虛。

 

漸漸地，我有些站不住了，隻能撐著傘坐在行李箱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雨幕裡終於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我便聽到了謝懷舟有些惱怒的聲音：

 

「葉繁星，你以為賣賣慘，我就會像以前一樣心軟嗎？」

 

「我不會再吃你這套了。」

 

是嘛……

 

我仰起頭，伸手攥住他的衣角：「可是，我真的沒地方去了。」

 

「謝懷舟，你可不可以別趕我走？」

 

05

 

雨越下越大。

 

臨近黃昏不好打車，所以謝懷舟最後還是讓我進了屋。

 

但他依舊不肯給我好臉色，沉著臉對我一通警告：「你別多想，我隻是出於人道主義，才讓你進來避雨。」

 

他的態度不免讓我有些失落。

 

不過衝了個熱水澡後，我又滿血復活了，馬不停蹄地去書房找謝懷舟。

 

他正在處理工作。

 

房間裡溫度偏高，他的襯衫扣子解了兩顆，袖子也卷到手肘的位置。

 

少了三分嚴謹，卻多了一絲慵懶。

 

聽見敲門聲，他緩緩抬起頭。

 

「有事？」

 

橘色的燈光下，他深邃的眼睛裡平靜無波，再不復從前的柔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強行把心口泛濫的痛意壓下去，才走到他面前：

 

「謝懷舟，我們談談。」

 

我將手裡的離婚協議遞到他面前。

 

宋長風本來就想和我離婚，昨天我松口後，他更是連夜把離婚協議擬好發給了我。

 

來找謝懷舟之前，我特意把協議打印了一份。

 

謝懷舟拿起離婚協議，隨手翻了翻。

 

在最後一頁看見我的籤名後，他才抬頭看向我：

 

「葉繁星，你這是什麼意思？」

 

「和宋長風過不下去了，所以想起了我這棵回頭草了？」

 

他看著我，一臉淡漠：「你憑什麼覺得，隻要你回頭，我就還會要你？」

 

他刻薄的話語像一把無形的尖刀，狠狠刺進我的心髒。

 

心口處一陣陣發痛。

 

我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澀然一笑：「六年前我是不是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

 

謝懷舟是很溫和謙遜的人。

 

我們戀愛那三年，他從來沒有和我紅過臉，偶爾有爭執，也是他先低頭哄我。

 

如果不是被我傷得狠了，他不會對我這麼冷漠。

 

謝懷舟愣了一瞬，有些惱怒地看著我：

 

「葉繁星，當初是你讓我不要糾纏你的，為什麼現在又來主動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