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到房間後，我問系統：「姜雪現在怎麼樣了？」

 

系統：「姜雪穿書進度已完成 56%，為撮合男女主甘做綠葉，然而毒藥突然復發，即將S亡。請問宿主，你是否要回到書中世界？」

 

「姜陽說，媽媽的壽命不足半年了。唯一的遺憾，是不能在S前見到小女兒。」

 

那個考上這裡的大學後依然不敢輕易打擾媽媽和姐姐的姜雪……

她本該被姐姐呵護著度過一生，而不是代我受罪。

 

這一次，我改了主意：「是。我要回去，我要帶她回家。」

 

38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我從夢裡醒來時，眼角還掛著淚。

Advertisement

 

那片不屬於我的溫暖，終究還是停留在另一個世界了。

 

朱砚心疼地抹去我的眼淚，問一旁的姜初弦：「姐姐，這毒真的沒辦法治了麼？總這樣昏睡，萬一哪天便醒不過來……」

 

姜初弦捧來一碗藥：「這不是醒了麼？來，小妹，把藥喝了。」

 

我體內的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隻靠藥撐著，時間白白浪費下去，隻有S路一條。

 

世子已經回京城查探姜家私賣毒藥的事，暗中還要替朱家打探消息，避免釀成大禍。

 

姜初弦作為世子妃，卻在此處親自為染上瘟疫的百姓問診治療。

 

他們夫妻倆其實很有可能反目成仇，卻如此心照不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朱砚沒有功名爵位，卻有家族蔭庇，正方便在民間搜集物資，勸導百姓。

 

大家都在忙，我也不能隻留著被人照顧。

 

若我的命真的隻剩下一個多月，那也絕不能這樣毫無價值地S掉。

 

我主動說：「姐姐，我想去雅苑。杜神醫和幾位大夫都在那裡，住得近些，也能及時為我診治。還有……那裡病人多，我清醒的時候，也能幫忙做事。」

 

這樣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可朱砚不同意，他怕我的病更加嚴重。

 

「夫君，我已經這樣了，躲在客棧裡也無濟於事。」

 

朱砚拗不過我，隻能同意。

 

我住進了雅苑。

 

與之前相比，瘟疫範圍確實擴大了，症狀也更加嚴重。

 

之前染病的人隻是容易昏迷，呼吸不暢，如今卻逐漸出現皮膚潰爛、咯血症狀。

 

有些病人咯血太厲害，甚至直接被嗆S了。

 

一個月過去，四進院的屍體根本燒不盡。

 

前三個院子裡再不見輕微症狀的患者，全都是重病之人。

 

而我們這些醫護人員，也全部感染了，出現了氣喘虛弱的症狀。

 

杜神醫將大門一關，不準那些還未染病的人進來了。

 

就連朱砚，也被禁止進入。

 

直到我開始咯血，姜初弦終於崩潰：「師傅，你不是說白榆和其他病患不一樣嗎？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

 

39

 

杜神醫搖頭：「我之前隻是暫緩她毒發症狀，並沒有根治，她在苑中日日與病患接觸，加速了復發。」

 

杜神醫將所有大夫叫到一個房間裡，臉色沉重地說：「諸位，官府已經將人手撤走了，所剩藥品也不多，時間來不及了。已有病人發現不對，屢次想逃跑了。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找到破解之法，不然後果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彎著腰不停地咯血，感覺心髒都要咳出來了。

 

杜神醫走到我面前：「小丫頭，這毒是從你身上所中的『驚沙』演變而來，想必你才是第一個中毒之人。可是你毒發多次，卻依然活著，也並未傳染身邊的人，恐怕破解之法也得從你身上獲取……」

 

姜初弦擋在我面前護著我，神色警惕：「師傅，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卻仿佛福至心靈，忽然明白過來：「是……要用我來試藥嗎？」

 

杜神醫默認了。

 

諸位大夫面面相覷，竟也露出與杜神醫如出一轍的不忍表情。

 

梁大夫走上前來，也擋著我：「杜神醫，老夫也染了瘟疫，症狀與她別無二致，不如由我來試藥吧。」

 

很快，又站出來幾位大夫：「是啊，我們來得早，年紀也大了，就算試藥失敗也無妨。朱夫人年紀還小……」

 

「哪有讓一個孩子來試藥的道理？」

 

……

 

我捂著嘴巴，任由血液染紅了手掌，眼淚奪眶而出。

 

我隻與這些大夫相處了很短的時日，他們卻肯為我挺身而出。

 

好像自從我離開姜家那個泥淖，便遇到了許多好人：

 

另一個世界的姜陽一家也好；

 

將我放在心上尊重、愛護的朱砚也好；

 

為了我恨不得捅S柳大戶的姜初弦也好；

 

現在為我挺身而出的大夫們也好……

 

重來一次，我不再追求那個滿身光環的世子殿下，而是真真切切被這些人的愛意包裹著。

 

李浮玉不再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好像找到了許多許多、可以稱之為「親人」的存在。

 

我擦掉嘴邊的血跡，搭著姜初弦的肩膀站起來：「姐姐，沒關系的。既然一切從我開始，那便由我結束吧。」

 

40

 

「杜神醫，我願意為大家試藥。」

 

看到他們沉重的表情，我甚至開起了玩笑：「希望你們盡快研制出解藥，我可要活著去找罪魁禍首算賬呢。」

 

試藥對我來說，其實不算難事。

 

從小到大，我被姜初弦灌了不少藥。

 

身上出現過許多症狀，能活到現在真是萬幸。

 

姜初弦這時候才意識到兒時她對我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愧疚得無以復加。

 

「白榆，對不起……我以為我是在給你治病……對不起……」

 

在原書的筆法下，是以輕喜劇的方式描述女主給周圍人下藥治療的過程。

 

大家都沒S，隻是遭了一點小罪，讀者也看得開心。

 

可隻有我知道，被迫成為一個藥人，會讓我對周圍的一切變得敏感、多疑、憤怒，會讓我變得衝動、惡毒、反復無常。

 

朱砚聽說了我自願試藥的事，氣得差點砸了雅苑的大門。

 

「姜白榆還那麼小，她不到十八歲啊！你們怎麼敢那麼欺負她！

 

「姜白榆，你給我出來！我帶你走！」

 

他在門外怒吼，聲音嘶啞。

 

三叔將他拖開：「阿砚！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你看看周圍，你忍心讓那麼多人就這麼等S嗎？侄媳大義，你怎能拖她後腿？」

 

聽說朝廷派來的御史即將到來，很快便要舍棄這片地方，將所有病人都燒S。

 

這樣，才能杜絕瘟疫蔓延。

 

為了玉壺縣及附近的幾十萬百姓，我甘願做那個祭品。

 

我也想當一回女主，我也想在姜白榆破破爛爛的人生裡，閃耀如星。

 

我忍著滿心酸楚，脫下手腕上的碧璽手串從門縫塞出去，哄他：「朱砚，你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朱砚在門外泣不成聲，卻沒有再鬧了。

 

此後七天，我仿佛失去了作為人的知覺，嘴裡甚至已經嘗不出味道，身體的反應也感受不到了。

 

姜初弦拼命回想我在姜家的生活、住所、習慣，試圖找到我反復中毒卻一直活著的關鍵。

 

「小妹，你堅持一下，一定有什麼被我們忽視了，我們一定能想起來。」

 

「好，我再堅持……咳咳……堅持……」

 

我……又做夢了。

 

夢見我成了那個穿書的姜白榆。

 

41 姜雪 1

 

正如所有試圖大開金手指的穿越者一樣。

 

我剛剛穿到這本《神醫世子妃》的小說中時，也覺得自己可以通過現代知識，幫惡毒女配逆天改命。

 

姐夫？我不搶了，我才不做小三；

 

姐姐？我偏要貼貼，我見猶憐的大美女誰能不愛；

 

丫鬟？我又不使喚她，識破她的小詭計輕而易舉；

 

欺負我的後媽？不過是個被封建禮教洗腦的強勢當家主母罷了；

 

渣爹？他有錢有權，我得罪不起，裝乖算了。

 

醫術我可不懂，還是創造機會，撮合女主和世子吧。

 

看著他倆逐漸捅破曖昧的窗戶紙，定了終身，我感覺自己已經改變了書中惡毒女配的命運，滿滿的成就感。

 

我嗑的 CP 就是最甜的！

 

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周圍的一切變得可怕。

 

真實的古代生活，根本不是小說裡寫的那樣。

 

因為姜白榆「外室之女」的身份，便是一切的原罪。

 

不論我怎麼討好姜夫人，她隻會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著我，找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懲罰我，讓我跪下，讓下人給我掌嘴，讓廚房不給我吃飯；

 

不論我怎麼與其他下人套近乎，他們都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說，我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外室之女，縱使有個二小姐的名頭，與他們這些家奴也沒什麼分別；

 

不論我在外想了什麼奇妙的法子賺錢，總有人欺負我是個女子，來收租，來起哄，來搶錢；

 

世子是個好人，待姐姐很好，待我也很好，可一同在園子裡看戲時，他也會對著私訂終身的角色搖頭，說身份懸殊的愛情難以為繼。

 

姜初弦是個還不錯的姐姐，她覺得我變了，與我親近許多，看我病了也會親自來照顧我。

 

我與自己的姐姐姜陽已經好幾年不聯系了，我不想成為她的累贅。

 

我從姜初弦身上汲取到了一些溫暖，可我知道這不能長期留存。

 

因為她是女主，她有好多事要做。

 

學醫、治病、與世子談戀愛，對抗父母，闖蕩江湖……

 

我想我還是離開姜家吧，等我攢夠了錢，就離家出走。

 

我自小生活貧困，不怕吃苦，也不羨慕姜家這種有錢人的生活。

 

可是又聽說，沒有戶籍文書和路引，我打不了工，連京城都出不去。

 

要麼變成流民，要麼被人販子拐賣。

 

我隻好又回到姜家。

 

我的房間裡總是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讓陰冷狹小的房間顯得更像個鬼屋。

 

我開始失眠，想回家，想和寢室的姐妹們一起出去逛街看電影，想見見姜陽和媽媽。

 

我到底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是因為我出了車禍嗎？我快S了嗎？

 

我一定是最沒出息的穿書者吧？

 

怎麼別人就可以成功逆襲，我卻總是這麼無能為力呢？

 

我的窗外有一排冬青，路過的人偶爾隨手給它澆點水，大部分時間它自生自滅。

 

它長得很好，仿佛永遠不會喪氣。

 

我摘下葉片嚼了嚼，草木的苦澀味道莫名讓我感到安心。

 

於是我又重新振奮起來。

 

42 姜雪 2

 

世子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他好像有點喜歡我。

 

難道是穿越定律？周圍的人都會喜歡穿越者？

 

我有一點被青睞的竊喜，可是很快又消退了。

 

因為我不喜歡他，他是姜初弦的，他不應該喜歡我的。

 

我開始躲避世子，我不想破壞男女主的感情，我隻想完成任務，早點回家。

 

車禍後，我昏迷不醒的話，輔導員一定會聯系姜陽。

 

我不想讓她和媽媽擔心。

 

可是姜夫人好像發現了世子輕微的動搖。

 

她開始針對我，找碴、辱罵、責罰，變本加厲。

 

下人們得了授意，也明裡暗裡給我難堪。

 

姜子爽從來不管我，他甚至不在意後宅這點小事。

 

夫人管教女兒，他不認為有什麼關系。

 

我被困在姜家，無處求救。

 

姜夫人最恨姜子爽在外面養女人，所以她也不允許有人介入女兒的感情。

 

但她很聰明，總在暗處下手，怕姜初弦因為心軟為我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