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才回到這具身體不到一個月,哪裡曉得?隻能模糊道:「我睡眠一向不好,梁大夫說的這些症狀,偶爾會有,隻是近來嚴重了些。」


梁大夫繼續問:「夫人心情如何?可有喜陰厭陽之兆?隻願困於內室,不願外出走動。」


 


朱砚聽不下去了:「梁大夫,你這說的什麼,好像她得了抑鬱症似的……到底怎麼了?」


 


梁大夫嘆了口氣,終於道出實情:「不瞞小公子,尊夫人……其實中毒已久,最近不過毒發了而已。」


 


我與朱砚異口同聲:「中毒?」


 


我看過全書了,與自己有關的劇情從未錯過。


 


在原書的劇情裡,從未有此情節啊!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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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所中之毒名曰『驚沙』,是一種極易隱藏的毒氣,氣味淺淡,混在花草或是燻香裡,不易被察覺,正如被風吹起的沙粒,若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劑量小時,有凝神靜氣之效,但若長期吸食,這毒便入了肺腑,極難治愈,最終會咳血窒息而S。這種毒藥是半年前才出現的,其他中毒之人早就S了,夫人怎麼……」


 


半年前?那不就是穿書女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


 


朱砚追問:「可有解毒之法?」


 


梁大夫為難:「老夫慚愧,這毒出現得蹊蹺,尚無破解之法。不過夫人放心,你眼下並無性命之憂,隻要避免再次誤吸驚沙便可。我與幾位同仁一直在研究解藥,若有了法子,即刻告知二位。」


 


能長期給我下毒的人,必定在我身邊。


 


能讓這一切做得無聲無息……難不成,是姜初弦?


 


我剛回到這具身體時,也是她讓我喝藥。


 


可設定裡以懸壺濟世為理想的女主,真的會做這麼無恥的事嗎?


 


梁大夫將朱砚引開,說起了悄悄話。


 


我隻能聽到幾個模糊的詞。


 


「……驚沙……玉壺縣……症狀……相似……一起走……」


 


我拼命回憶書中關於瘟疫的情節。


 


那些染病的百姓,的確也有胸悶氣短的症狀。


 


隻是他們更嚴重些,會躁鬱不安,忍不住抓撓身體,抓出血痕也不罷休,夜夜慘叫,難以入眠。


 


難不成……我也染上了瘟疫?


 


可我沒有傳染給其他人啊。


 


奇怪。


 


對了,大牛爹之前也有胸悶氣短的症狀,難不成我誤診了,他也中了毒?


 


我得再去查探一番。


 


過了會兒,朱砚回來對我說:「夫人在府裡悶不悶?想不想出去走走?」


 


這是要按照劇情走了嗎?


 


已經發生變動的世界,還能回歸主線嗎?


 


我的心開始狂跳,隱約猜到什麼,卻克制著心中的激動,矜持道:「嬤嬤說,婚後,女子不宜拋頭露面……」


 


朱砚打斷我:「你隻說自己想不想出去。」


 


我立刻改口:「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我自然也想見見廣闊天地。」


 


朱砚忍俊不禁:「那便一起去見見。」


 


14


 


遠行前,我再次造訪大牛家。


 


好在他爹的確隻是風寒之症,喝過我的藥後,已經好了。


 


為了道謝,他們送了我一道從寺裡請的平安符,親自給我掛在脖子上。


 


「二兩娘子要出遠門,那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我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禮物,珍而重之地藏起來,笑著答應:「好。」


 


朱砚命人縫制了大量多層絹布做成的方塊帕子,兩側還有繩子。


 


我在另一個世界見過,這叫口罩。


 


可以遮住半張臉,還能隔絕風塵。


 


那裡曾經歷過一場可怕的疫情,我去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我裝作一臉新奇:「這是什麼?捂在口鼻上的?」


 


「……啊,是,這叫口罩,可以護住口鼻,防毒防塵什麼的。」


 


他給我戴在臉上,的確捂得嚴實。


 


我問:「用了這麼多絹布,得不少錢吧?這口罩真的管用嗎?」


 


畢竟這裡的瘟疫與他們那邊也許完全不同。


 


「當然管用,這可是我家鄉抗病毒的利器。」


 


我笑彎了眼睛:「那就好。」


 


他靜靜看我半晌,眼中閃過復雜情緒,最終隻是說:「走吧,出發。」


 


玉壺縣要往南邊走,我們帶了四駕馬車,十幾個護衛,四位大夫。


 


這一路,我常常伏在車窗邊,掀開簾子看外面的世界。


 


山與山不同,水與水各異,路與路相連。


 


就連野外見到的星月,也好似與姜府那方寸之地看到的不同。


 


他伸著懶腰,一臉放松:「姜白榆,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嗎?」


 


我點頭:「嗯。」


 


15


 


我們這個時代,女子的活動範圍很小。


 


無非是家中的方寸天地。


 


所見的人,也不過是周邊那幾個。


 


偶爾逛街,也隻是匆匆與陌生人擦肩而過。


 


若讀過書,也許還能窺見不同的山水人情。


 


可若像我一般,便隻能困於閨閣之內,整日與女子規訓相伴。


 


出遠門,那是行商和富貴人家才有的經歷。


 


朱砚沒有追問,開始給我講各種新奇的見聞。


 


神話傳說,自然地貌,聖賢詩詞,他還會唱許多好聽的歌。


 


他是個有趣的人,自小博聞強識,穿來之前還在歷史系讀研。


 


去玉壺縣的路上,他親自畫了地圖,重點標記水源的位置,觀察周圍牲畜的變化。


 


他還問我:「白榆,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我想了很久。


 


從前,我還想著離開姜家,以正妻的身份嫁給一個有權有勢的人。


 


可現在我知道自己隻是個書裡的小角色,命運是別人規劃好的,結局早已注定。


 


一心籌謀算計,也許全是白費工夫。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拯救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我小聲祈求:「我想有個家。」


 


這裡的姜家,無人認我,所以不是我的家。


 


趙家叔伯扔掉了我,那裡也不是我的家。


 


另一個世界的姜家很好,可那屬於姜雪,也不是我的家。


 


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一隻大手忽然握住我的手,朱砚朝我溫柔地笑:「傻夫人,你現在已經有家了呀。」


 


我抬起頭,怔怔看著他。


 


若論身份,我們現在的確是夫妻。


 


所以我真的……有家了嗎?


 


16


 


路途遙遠,到玉壺縣要花一個多月。


 


朱砚不僅允我讀書,還讓護衛教我騎馬。


 


別家夫人什麼樣,我沒見過。


 


但姜夫人和姐姐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剛學會了騎馬便能放肆狂奔。


 


隨行的人嚇得驚叫,試圖阻止。


 


朱砚腿不好,隻坐在馬車上沒心沒肺地衝我鼓掌:「夫人好帥!」


 


我看書時,他便調皮地在我的練字冊子右下角畫畫。


 


隻要快速翻動,便能看到一隻可愛的小狗吐著舌頭奔跑著靠近又蹲下,一隻腿永遠抬起來,好似瘸了。


 


我忍俊不禁:「這隻狗好像你啊。」


 


朱砚在我腦門輕敲一記:「我好心逗夫人開心,夫人怎麼罵人呢。」


 


我聽後,不自覺便勾起嘴角。


 


不知何時,我竟也學會了笑。


 


有下人匆忙來報:「公子,前方河邊發現病牛屍體了。」


 


我們急忙趕去河邊,果然看到一具腐爛大半的病牛殘骸。沿著河邊往上走,又發現了幾具牛羊的屍體。


 


梁大夫戴著口罩,用長木棍翻看了一會兒,退回來搖頭:「S七八日了,殘骸旁還有幾隻吃腐肉後S掉的烏鴉。」


 


他扔掉長棍,怒不可遏:「病牛的屍體就該燒了掩埋,怎麼能放到河邊呢!」


 


牛是農民種地的牲畜,得來不易,若不是實在沒了辦法,絕不會輕易拋棄。


 


朱砚臉色沉重:「得看看是從哪兒傳來的病。取樣檢查一下,然後立刻處理掉,不要繼續汙染水源。」


 


幾位大夫在朱砚特制的防護服、口罩包裹下,進行採樣檢測。


 


不遠處有座村莊,已是黃昏時分,卻炊煙寥寥。


 


朱砚滿臉愁容:「怕是這裡已經被汙染了。」


 


17


 


越靠近玉壺縣,S去的牲畜越多,接連幾個村莊,都有流民向外逃,但沒有S人。


 


聽說那些牲畜都是從玉壺縣的一位姓柳的大戶家買來的,還沒活過一年,就這樣S了。


 


縣碑附近,已被人燒出一圈空地,到處都是草木灰燼,黑乎乎的很嚇人。


 


圈子挨著一條被堵S的水渠,旁邊是不少燒焦的動物屍體,都是被火困住的。


 


梁大夫看出了些門道:「這玉壺縣有高人。染了瘟疫的牲畜若是失控了便會四處逃竄,渴了喝水,又被猛火嚇退,最後隻能齊齊困在這水渠周圍,活生生耗S了。」


 


仔細打聽才知道,是聞名天下的杜神醫將染病的百姓接走了,集中治病。


 


這一路似乎還有個女大夫,一直在幫村民治病,如今也同杜神醫在一起。


 


我沒有料到,提前出發的我們,竟然還是沒有姜初弦的腳程快。


 


一切好像在加速發展,劇情的變化已經讓我捉摸不透了。


 


近日我常常久夢不醒,似乎是「驚沙」復發。


 


這一切都不斷提醒著我,要麼找到解藥,要麼早S。


 


我不甘心啊……


 


我剛剛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疼愛我的夫君,怎能輕易認命?


 


這一次,我決定主動出擊。


 


假如加速劇情發展的關鍵人物是姜初弦,那我必須盡快找到她,想辦法逆轉劇情。


 


等我們趕到縣城,卻發現這裡與平時別無二致。


 


照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輾轉打聽杜神醫的下落,卻沒有線索。


 


無奈之下,我們隻能找了家客棧落腳。


 


朱砚與梁大夫等人忙著商議抗疫事宜,我實在焦急不已,索性獨自出門尋找線索。


 


玉壺縣並不大,隻因為地處三州通衢,往來商客絡繹不絕,小小的縣城比京城還顯得擁擠。


 


城西是官府開闢的市集,琳琅滿目的貨物令人目不暇接。


 


我走走停停,屢次想買些什麼,拿到手中看了看,又默默放了回去。


 


若我遲遲找不到解藥,便是不久之後就要S掉的人。


 


不論買了什麼,都是留不住的。


 


從小到大,我沒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


 


孑然一身也挺好,將來S了,也不會有任何留戀。


 


「這位娘子,您瞧了這麼久,一定很喜歡這條手串吧?不如將它買下?今日特價,隻要十兩銀子!」


 


我立即回神,才發現自己拿著一條粉碧璽翠珠手串盯著看了許久。


 


18


 


十八顆粉碧璽用兩顆雜色翡翠珠隔開,品相算不得好,顏色也不均勻,但翡翠末端綴了兩顆小巧的玉葫蘆,煞是可愛。


 


「十兩銀子?這麼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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