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後巴巴往我手裡塞筷子：「安安，乖，多吃點，就能胖回來了。」

我麻木看著這一桌的美味佳餚，如他所願，一口一口，往嘴裡塞。

 

胃被撐到難受，好幾次欲嘔，卻還是聽話塞飯。

 

秦霄堯站在我的身邊，臉色越來越黑。

 

最終，他瘋了一般把將所有飯菜推翻在地。

 

「夠了，安安，你到底什麼意思，你非要這麼折磨我嗎？」

 

他跪在地上，一向矜貴的人，眼眶竟也有了淚水。

 

「安安，別跟我怄氣了好不好，別這樣，我真的心疼，我真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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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不該跟沈舒然再有糾葛的，求求你打我罵我都好，別這樣懲罰我…… 」

 

他哽咽的聲音，因為悲痛，染了絲懊悔。

 

他哭得悲切，可我隻是反應遲鈍地將視線落在地上的飯菜。

 

問他：「還要繼續吃嗎？」

 

他目光一頓，怔怔地望著我，隨後擦幹了眼角的淚，自嘲般笑著站了起來。

 

「沈安安，你的心，真的焐不熱。」

 

12

 

自那天後，秦霄堯便不再每時每刻守在我的身邊了。

 

除了一日三餐會親自送回來，隨後，又是鎖了門，轉身離開。

 

他也不要求我吃飯了，我終於松了口氣，可以不勉強自己去吃。

 

那本記事本不知道被他藏在了哪裡，我翻遍了整個別墅，都沒有蹤影。

 

秦霄堯是知道我的舉動的，因為家裡安了監控，我的一舉一動，都會推送到他那裡。

 

他就像欣賞著自己籠養的寵物，在牢籠裡，崩潰、吶喊，哭泣。

 

突然有一日，他的聲音從監控裡傳出來。

 

帶著淡淡的輕笑跟冷意。

 

「安安，求我，隻要你聽話，我保證爸的東西，永遠都會在。」

 

我抹了把淚痕，將監控器砸了。

 

然後那一天，秦霄堯沒再回來。

 

我的精神越來越差了，吃不下東西，喝不下水，找不到記事本後，終日躺在床上發愣。

 

連那一天，秦霄堯帶著沈舒然回來了，我都不知道。

 

隻是那天我突然好渴，想下樓喝水，意外看到了沈舒然居然坐在沙發上。

 

她穿著一身漂亮的緊身裙，纖細的脖頸處露出鮮豔的紅痕，像是故意展示給人看似的。

 

我SS盯著她。

 

她的手裡，正捏著一本黑色記事本，正百無聊賴地翻著。

 

她也瞧見了我，紅唇一揚，笑了。

 

「妹妹，你醒了？

 

「昨晚我跟霄堯回來得太晚了，他又喝醉了，我們就沒打擾你了。」

 

說著，她又揉了揉腰身，像是有些酸疼。

 

我紅著眼眶朝她跌跌撞撞撲去。

 

「還給我！」

 

沈舒然像是嚇了一跳，驚站起來。

 

然後，手裡捏著的記事本，就被她意外甩進了壁爐火堆中。

 

我幾乎沒做任何猶豫，將手伸了進去。

 

「安安！」

 

身後猛然響起一道驚恐聲。

 

13

 

秦霄堯衝了過來，SS抱著我，不讓我靠近壁爐半分。

 

我眼睜睜看著爸爸的記事本，湮滅在火光中。

 

那一瞬間，仿佛也燒盡了我人生中，所有的光亮。

 

明明就差一點，我就能拿出來了。

 

「啊！」

 

我崩潰尖叫，瘋了般推搡秦霄堯，撕咬他，哭得撕心裂肺。

 

「放開我！

 

「你放開我！」

 

然而，任憑我拼盡全力，都無法推動他半分。

 

秦霄堯被我的模樣嚇壞了，顫抖著越發抱緊我了。

 

「安安，別過去，不要過去，太危險了！

 

「別這樣，安安，你別這樣…… 」

 

「秦霄堯，為什麼要把我爸的記事本給沈舒然！

 

「她丟了記事本，她把它丟進去了啊！

 

「那是我爸，給我唯一的遺物！」

 

也是這世上，唯一有家人愛過我的證明。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暈S在了秦霄堯懷中。

 

「安安！」

 

14

 

「你是病患丈夫？

 

「你妻子有嚴重的抑鬱症你不知道嗎，怎麼還會讓她受這麼大創傷不願意醒來？

 

「抱歉，我們也無能為力了，病患自己沒了求生意志。

 

「你們多嘗試，跟她溝通，試圖喚起她的求生意志吧。」

 

…… 

 

迷迷糊糊中，我是能聽到秦霄堯跟醫生的對話的。

 

醫生讓秦霄堯多陪我說話。

 

後來，他就每天待在我的床邊給我講我們的過去。

 

他說，其實他小時候就覺得我很可愛，可那個時候我太沉悶了，所以就沒再繼續關注。

 

後來我們結婚了，他一點一點愛上我。

 

那種愛，不是跟沈舒然在一起時的感情。

 

他會想我想到發狂，會因為一丁點事就吃醋不滿。

 

他說因為我，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變得幼稚又偏執。

 

他絮絮叨叨地，講著他對我的愛意。

 

可我隻聽著厭煩。

 

又過了幾日，秦霄堯終於認清自己無法喚醒我了，他喊來了鍾馨。

 

鍾馨看到病床上的昏迷不醒的我，沒忍住，憤恨地扇了秦霄堯一巴掌。

 

「你滾！」

 

沒想到，秦霄堯竟也不生氣，真的轉身走了。

 

但又沒走遠，始終守在病房門外，窺探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15

 

鍾馨趴在我的病床邊哭，眼淚鼻涕都快糊滿我的枕頭了。

 

或許是給她哭煩了，不知道過了幾天，我真的，吃力地睜開了眼。

 

「別……哭……了……」

 

我嗓音沙啞，費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鍾馨瞬間揚起滿是淚珠的臉，驚喜大叫：「安安，你醒了！」

 

幾乎下一秒，病房的門就被人從外推了開。

 

秦霄堯也是一臉期待激動著望著我。

 

「安安…… 」

 

看到他的瞬間，我便又閉了眼，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秦霄堯想上前與我說話，卻被鍾馨蠻橫打了出去。

 

「你滾啊，沒看到安安不想看到你嗎？

 

「滾！」

 

秦霄堯到底沒敢硬闖，隻是落寞地退到了門口。

 

他幹澀道：「那，我……去叫醫生。」

 

16

 

我雖然醒了，但是，我能感知到，自己活不久了。

 

鍾馨一直勸我加油，別放棄。

 

她在我面前保持著活力滿滿，不斷跟著我說著，我的一切數據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我分明也見到過她偷偷在廁所裡哭。

 

我嘆了口氣，也沒揭穿她。

 

秦霄堯或許是真的怕了，竟真的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撐著一口氣，求鍾馨幫我找律師離婚。

 

我不想S後，還是秦霄堯妻子的身份。

 

鍾馨抹著眼淚一口答應了。

 

說她就算拿刀架在秦霄堯頭上，也必須要他籤字離婚。

 

後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拿刀闖秦氏大樓了，再回來時，那份離婚書上，已經落了秦霄堯的名。

 

或許是終於得償所願，那幾日，我精神頭都好了不少，臉色都紅潤了起來。

 

吃的也多了。

 

鍾馨很興奮。

 

她去接熱水的時候，我沒想到，我媽來了。

 

想起來，似乎自從上次她叫我離婚後，我們就再也沒碰過面了。

 

如今，我也離了婚，她應當是滿意的。

 

我抿了下唇，到底還是喊了聲：「媽…… 」

 

然後，她卻突然一巴掌扇了過來。

 

「啪」的一聲，我半邊臉都被打側了過去。

 

「別叫我媽，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女兒！」

 

我媽滿眼怨恨：

 

「沈安安，都是因為你，霄堯不要舒然了。現在他跟瘋子一樣打壓舒然的事業，以及沈家的生意！

 

「我真後悔，當初，就不該把你帶到沈家來！

 

「你真的是一個害人害己的禍害！

 

「你叫我怎麼對得起，沈家當初收留我們孤兒寡母的恩情！」

 

舒然舒然，她的眼裡，隻有沈舒然跟沈家。

 

那我呢？

 

我望著她，怔了好半晌，突然問她：「媽，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我媽瞬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沈安安，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你跟我說這樣畜生的話？！」

 

「當初要不是為了養活你，我至於嫁到沈家，低聲下氣這麼多年嗎？」

 

她氣得，胸脯都在劇烈起伏，眼眶怒紅。

 

我當然知道，我是她的親生女兒。

 

爸爸的記事本裡，也記錄了媽媽當初懷我的所有過程。

 

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曾經也是滿懷期待我降生的媽媽，在嫁進沈家後，就不是我的媽媽了呢？

 

她說，她是為了我。

 

好可笑。

 

我媽是在鍾馨回來後，似不願旁人見她笑話，這才冷哼著走了的。

 

鍾馨在看到我面頰的巴掌印時，紅了眼眶，過來擁抱住我。

 

我悶在她的懷中，說：「我想出院。」

 

「好，我帶你走。」

 

…… 

 

我回了爸爸的老家。

 

他是個孤兒，父母雙亡後，也沒個親戚，隻有一間老房子留給他。

 

鍾馨陪著我一起來的。

 

她辭職了，說什麼都要跟著我。

 

我拗不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財產轉給她。

 

她卻氣紅了眼，第一次衝我發火。

 

「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惦記你錢了是吧？」

 

我知道她故意這麼說的，笑眯眯安撫她：「說什麼呢，我這不是，分了財產，想你帶你暴富嗎？」

 

她冷笑一聲，「帶我暴富，就以後帶我過好日子，你管著錢，我才不願意收那麼多錢，我又不是管家婆！」

 

我笑笑，沒說話，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立了遺囑。

 

哦，對了，回老家後，我改了姓。

 

現在，我不叫沈安安啦。

 

我本名姓周，周安安。

 

當年我爸取的。

 

番外：鍾馨

 

安安去找她爸爸啦。

 

在改回姓氏不久，那天早上，我推開她的房門，她就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幸福又安詳。

 

我想，應該是她爸爸來接她了, 所以，她才會那麼幸福。

 

…… 

 

我將安安葬在了鄉下, 她爸爸的身邊。

 

秦霄堯那邊也來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墓碑。

 

然後，那樣不可一世的男人，跪倒在地, 哭得難以自抑。

 

我嫌他髒了安安輪回的路，叫他滾。

 

他卻像是聽不到一樣, 還在口中囔囔，問安安為什麼不等等他。

 

等他什麼？

 

我知道的。

 

他將一切怪罪在沈舒然的頭上，覺得如果不是沈舒然燒了那本記事本，接下來的事，便也不會發生。

 

所以他瘋狂報復沈舒然, 連帶著沈家, 如今也是一落千丈。

 

秦霄堯以為, 他懲治了沈舒然，就能彌補所有的錯, 安安就會原諒他，重新回到他身邊。

 

可他永遠不去想, 如果不是因為他，沈舒然一個人, 又怎麼作妖呢？

 

兩個該S的人, 都有錯。

 

所以安安離世後第三天, 我就將秦霄堯告了。

 

非法囚禁。

 

他囚禁了安安。

 

監控視頻裡，證據確鑿。

 

秦霄堯也不爭辯, 失魂落魄地承認了。

 

就這樣，他被判了三年。

 

他一進去，偌大的秦家，也徹底散了。

 

至於安安的生母。

 

聽說，那個冷血的女人在聽到安安S訊時，是不信的。

 

覺得這是安安故意的手段。

 

直到看到安安的墓碑後，才呆愣著跌坐在地。

 

後來聽說, 她變得瘋瘋癲癲，逢人就說, 她是為了女兒嫁進沈家的, 然後女兒沒了。

 

後來後來，聽說她精神失常，一刀捅S了沈舒然，自己也進去了。

 

我經常回來看望安安父女倆, 給他們除除草，燒燒紙。

 

望著墓碑上，刻著【周安安】的三個大字，我笑了。

 

「周安安, 姐們給你報仇了，一路走好。

 

「來生，願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