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沅，求我。」

 

「求我，我就帶你走。」

 

「求我和你結婚，我就保住你的清白。」

 

10

 

「啊！」宋強大叫，「賤人，你敢咬老子？」

 

我被推到地上，宋強高高抬起腳，我下意識閉眼，下一秒就陷入一個熾熱的懷抱。

 

「周沅？你怎麼樣？」

 

沈譽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哪裡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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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憋不出淚了。

 

隻想埋在他懷裡大哭一場，沈譽頓了頓，語氣輕柔得不像話，「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離開後，我獨自坐在門前放空。

 

媽用稻草給球球編的小魚玩具就在腳邊，好像下一秒它就會叼著跑來跑去。

 

我重重地捶向胸口，好像這樣就能把心裡的痛苦消除。

 

不知過了多久，爸沉著臉進了家門。

 

「周沅，你給我進來！」

 

媽隨後進了家門對我使眼色，可爸一拍桌子，「你別攔著！」

 

「你知不知道外面怎麼傳你和沈譽的？」

 

「他們都說沈譽為了你差點把宋強打S！你是怎麼想地和他鬧得不清不白的？」

 

我以為爸是覺得沈譽成分不好，剛想解釋，就聽到他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怎麼能和你妹妹搶男人呢？」

 

11

 

我的心跳好像停止了跳動，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

 

「我搶了她的男人？沈譽說要和她在一起了？」

 

「沒有！可那是你妹妹喜歡的人，你就沒有資格和他接近了。」

 

我瞪大了眼，臉憋得發紫，媽媽哭著撲過來，「我的兒啊！你別下媽啊！」

 

「爸……我是你親閨女嗎？」

 

我眼淚像珠子般滑落，哭著跪在他面前。

 

「我到底是不是你閨女啊？為什麼你就是這麼偏心啊！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啊！」

 

他側過頭，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就是因為我是你爸，才這樣對你的！」

 

「當初你叔為了救你被狼咬S，語若這才沒了爸，是你一輩子欠她的！」

 

「你不對她好，要被人戳一輩子脊梁！」

 

「那你也是別人嗎？」

 

我頭腦發暈，好像身上壓了塊巨大的時間石頭，「別人怎麼看我不在乎，你就沒有一點心疼我嗎？」

 

又是這所謂的恩情！

 

幾年前，家裡其實準備好了兩份學費。

 

可周語若生了病，S不了人卻也不好受。

 

那晚爸當即決定，送周語若讀書，我的學費用來給她治病。

 

他一直說，等周語若病好了，就送我去上學。

 

可我等了七年，等來等去把自己等成了文盲，也沒等到屬於我的學費。

 

「好，那我把命還給她！」

 

12

 

我腦子像一團糨糊，隻知道往前跑，直到河堤旁帶著腥氣的冷風吹過來，才有些清醒。

 

可那種衝動並沒有減少。

 

要S嗎？

 

我問自己，就要浪費老天給的這個機會嗎？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尖銳的女聲從蘆葦後響起，我頓了頓，潭口看去。

 

周語若在和一個女人爭執，葉遠青鼻青臉腫，依舊選擇站在她身前。

 

那女人我認識，是周語若親媽，在小叔S後就匆匆改嫁

 

「你就不怕我給把真相都告訴周家？」

 

「不可以！」周語若忽然嘶吼著，「你不能這樣對我！」

 

「好！那就給我錢！」

 

周語若顫抖著哀求，「遠青，你幫幫我，給我錢好不好？」

 

可這次葉遠青隻是看著她愣了幾秒，扭頭對她媽說，「我可以給錢，你先說，真相，是什麼？」

 

女人挑了挑眉，語氣得意，「當年周語若她爹，可不是為了救周沅S的！」

 

「他那是想騙著周沅賣給人家當童養妻，走山路沒料到會碰到野狼，自己丟下孩子跑了，沒想到這狼就愛吃活物……」

 

我猛地站起身衝過去。

 

原來，這些年的委屈都是白受的！

 

我要告訴爸媽，要告訴所有人，不是我鬧著要去山上才害S了親人！

 

「走！你去給我爸媽說清！」

 

我拉著女人就要走，絲毫沒注意周語若猙獰惡毒的臉。

 

她尖叫著衝過來，「不可以！周沅，你去S吧！」

 

幾個翻滾，我們一齊落進河裡。

 

秋末河水冰涼，沒一會兒我就沒力氣掙扎，更別說周語若還拽著我往下拖。

 

撲通一聲，葉遠青跳進河裡，他看著我頓了頓，但很快朝著周語若遊去。

 

我閉了閉眼，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可手腳已經失去知覺，哪裡還能自救呢？

 

我不想S。

 

我沒有告訴爸媽真相，沒有訴說我的冤枉……

 

可意識漸消，我好像真的沒機會了。

 

撲通……

 

一雙手忽然託舉著我露出水面，沈譽神色慌張，不停地叫我的名字。

 

「周沅……不能睡……」

 

「周沅，你還沒有想起我……」

 

我努力睜開眼，爸媽正哭著在岸邊叫我。

 

葉遠青因為周語若一直在掙扎，也漸漸沒了體力。

 

最終大隊裡的人及時趕來，才將他們及時救了上來。

 

葉遠青嗆了水，重重咳了幾聲就陷入昏迷。

 

我跌跌撞撞地衝過去，重重地扇向他的臉，「你起來！你告訴他們真相！你告訴他們啊！」

 

可葉遠青像是S了般一聲不吭。

 

突然，他胸膛劇烈起伏，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手。

 

我知道，前世的葉遠青也回來了。

 

13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不遠處咳嗽的周語若，在我催促的眼神裡垂下眸子。

 

「我不知道什麼真相。」

 

「不是啊！你知道的！」我慌不擇路，此刻葉遠青就是救命草的存在，「你說啊！我求求你了……」

 

我的聲音帶上哭腔。

 

就這一次，就這一次站在我這邊也好啊！

 

可他沒有 ，隻是沉默。

 

我松開手，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我的閨女啊！」爸媽從人群後衝過來，手裡還拉著披頭散發的女人。

 

那是剛才看事情不對勁逃跑的周語若她媽。

 

「我的閨女啊！是爸媽瞎了眼才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啊！」

 

「剛才我們追你過來都聽到了，全都知道了啊！」

 

他們哭著道歉，求我原諒他們。

 

我抬頭看天，讓眼淚落進頭發裡。

 

這次，終於有人站在我這邊了。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周語若連滾帶爬地衝向沈譽，被他躲開後，又堅定地爬過去。

 

「沈譽，你剛才在河裡摸了我，你要對我負責……」

 

「我沒有，別含血噴人。」這幅避之不及的模樣看笑了村民。

 

【我的媽，周老二閨女這是多恨嫁啊！】

 

【真是不知廉恥！】

 

……

 

葉遠青朝她伸手，「語若，剛才是我救了你。」

 

「你放屁！」周語若嘶吼著推開他，「救我的是沈譽，我要和沈譽結婚！」

 

「你滾！你滾去找周沅！」

 

14

 

我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沈譽身前，握住他的手。

 

這次，他沒多。

 

「你認錯了，沈譽救的是我，要和他結婚的，也是我。」

 

沈譽的手忽然收緊，小聲在我耳邊說，「不要賭氣。」

 

「我沒有賭氣，沈譽，你敢不敢娶我？」

 

他沒有回答，看向周圍的村民，認真對爸媽說，「叔，嬸，這裡人多，我們回去說。」

 

周語若也被帶了回去，她一直尖叫著要和我單獨說。

 

可沒人在乎。

 

「周沅！那晚我看到你了！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嗎？」

 

我頓了頓，推開了關著她的門。

 

「你想說什麼？」

 

她神色陰暗，低低地看向我，語氣癲狂，「我可以和你共享。」

 

15

 

在周語若的嘴裡，這個世界是一篇年代男頻小說。

 

主角就是成分不好的沈譽。

 

他的前20歲一直困在村裡，改革開放後賣掉房產做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恰逢沈家翻案，當年的事水落石出，沈譽爺爺是積極支持行動的一批人，後來因為誤會才被當成地主打擊。

 

沈譽乘著這陣風青雲直上，甚至成為南城首富。

 

可他心裡有個白月光，那就是早早和知青結婚的我。

 

「憑什麼？我才是天選之子！我才是真正的女主！」

 

她瞠目欲裂，恨不得一口咬S我。

 

隻是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淡淡開口，「那葉遠青呢？他為了你做了這麼多，你難道就……」

 

「別和我提這個沒用的蠢貨！」她一臉厭惡，「什麼事都做不好，真的以為我喜歡他嗎？」

 

「每次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都覺得惡心！」

 

她冷笑，「你以為他未來會很有成就嗎？要不是你嫁給他，沈譽根本不會幫他坐上那個位置！」

 

門口傳來哽咽聲，周語若面無表情地看了過去。

 

「蛆蟲一樣惡心的東西，不配得到我的愛。」

 

我推開門，讓出一條路，「不進去看看你的白月光？」

 

他沒說話，隻是在我離開後跟了上來。

 

沈譽救站在不遠處，他冷臉看著葉遠青，語氣卻很輕柔，「爸媽在等你。」

 

我抬眼，剛好對上他慌張的神色.

 

「那走吧，去找爸媽。」

 

16

 

媽心疼得把我摟在懷裡，怎麼也看不夠似的，一會兒親親我的額頭，一會兒摸摸我的頭發。

 

我不怪她，這些年她已經把能做到的最好的都給我了。

 

爸紅著眼眶避開我的視線，扭頭看向沈譽，「你要娶我閨女？」

 

「爸！是我主動要嫁的，你別……」

 

「是，叔。」沈譽紅著臉，「不僅是沅沅想嫁給我，我也想娶她！從小就想了！」

 

「可是你家的這個情況……」

 

沈譽呼吸一滯，起身忽然跪在地上。

 

「叔，我家裡並不是大家想的那個情況。」

 

「我爺爺沈峰是當年的積極分子，隻是因為一些誤會才……現在省裡已經在調查了，過不了多久我就是清白之身了！」

 

「我會去掙錢，保證不讓沅沅受到一絲委屈……我！」

 

他越說越激動，看向我的眼裡是不加掩飾的熱切。

 

「叔！請你放心，結婚之後……」

 

「诶诶诶！」爸打斷他，「我還沒答應呢就結婚？」

 

我的心一直在咚咚跳，有些不舒服，但我喜歡這種感覺。

 

我也敢確定，兩世為人，除了沈譽，從來沒人能讓我有這種感覺。

 

「爸！」

 

我有些著急，「你別為難他！」

 

「你這丫頭，我哪裡為難他了？」

 

爸有些著急，「這還沒結婚呢，胳膊肘子就往外拐！」

 

「您答應了？」

 

我驚喜地拉住沈譽，「快謝謝爸！」

 

他很上道，絲毫沒讓爸有反應的機會。

 

「謝謝爸！我一定會對沅沅好！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算了！隨你們去了，可我有個條件，我閨女嫁過去不是當苦力的，你知道嗎？」

 

「放心吧爸，我發誓不讓沅沅做一點家務，掉一滴眼淚！」

 

我攔住他，「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明天公安會來帶走周語若，你也早點睡。」

 

沈譽笑得蕩漾，這是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懷，看得人臉紅。

 

「你笑什麼？」

 

「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他拉著我的手，「想起來你以前鬧著要 和我結婚的事了？」

 

我紅著臉把他推到門外，「沒有！什麼都想不起來！」

 

其實在水裡窒息的那段時間，我就想起來了。

 

以前我性子野，就愛趁大人不注意上山撒歡。

 

恰好那是沈譽因為餓上山摸蛤蟆蟲蛇吃，一來二去我們也算熟。

 

因為他那張俊俏的小臉，我沒少從家裡拿吃喂他。

 

不僅如此，我在他耳邊念叨，「快吃快吃，長得高一點給我當男人，你要疼我寵我，什麼活都不讓我幹！」

 

我們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直到周語若她爸騙我沈譽在山上受了傷，要帶我去救他，我遇到野狼逃跑途中摔傷，磕到腦袋才忘了他。

 

17

 

現在真相大白，我頭一次期待天明的時光。

 

躺在床上，我又忍不住後悔，剛才應該和他說清的。

 

畢竟是我忘了他……

 

可誰能想到，推開門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葉遠青。

 

他跪在門前，臉色煞白，見開門的人是我，眼神一亮。

 

「沅沅！你來了！」

 

現在天色尚早，行人不多。

 

我皺眉，退後一步，「你想幹什麼？」

 

「道歉。」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是我豬油蒙心，錯過了你的情誼，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像是怕我不答應，他極力推銷自己。

 

「我以後會很厲害的！我們結婚後可以請阿姨，我不讓累倒……」

 

他聲音越來越小，逐漸啞聲。

 

我知道他想起了上輩子。

 

原本家裡的確是有個阿姨的，可他在某天突然【節儉】起來，辭退了保姆。

 

「反正你沒文化也幹不了其他工作，就在家老老實實當著全職主婦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面無表情地低頭，「知道為什麼我忽然不喜歡你了嗎？」

 

葉遠青愣了愣，忽然瞪大了眼睛，苦苦哀求，「不要……不要說出來！」

 

我笑了笑，「我們一樣。」

 

都是從上輩子回來的。

 

「你當初敢指著周語若的名字說這是愛我的意思，就沒想過我身邊總會出現識字的人嗎？」

 

他眼裡猩紅一片，起身將我抱在懷裡，「沅沅！那是假的！那都是假的！」

 

「這都是一場夢，對！夢很快就要醒了！」

 

我掙扎著，「你放開我！」

 

來逮捕周語若的警察衝上來把他壓在地上，「臭小子，你想犯流氓罪了嗎？」

 

這個罪名在現在可是很嚴重的。

 

葉遠青哭著求我解釋，無助得像個孩子一般，我好像看到了昨天哀求他說出真相的樣子。

 

「警察同志，辛苦你帶他們兩個走了！」

 

「不客氣，一切都是為人民服務！」

 

18

 

葉遠青和周語若好像真的在我的生活裡消失了。

 

有人說周語若瘋了，一直念叨著什麼自己才是女主角，被流放到農場勞動，在一個雪夜跌進冰湖，屍體都沒人撈。

 

葉遠青醉酒亂來，在年後和隔壁村的一個寡婦結了婚。

 

聽說那寡婦能生育呢，用孩子把葉遠青SS拴牢。

 

他爸媽看到兒子頹廢的模樣，當即斷絕關系回城。

 

而我和沈譽呢，也開始忙碌起自己的生活。

 

在城裡為沈譽爺爺翻案的第一瞬間，他就帶著補償金來提親了。

 

婚禮的見證人是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他握著我們手，淚光點點。「沒想到我老哥哥的子孫受了這麼多委屈，好小子能闖出來，有你爺爺的風範！」

 

「你們兩個，不要辜負我和你爺爺的期望啊！」

 

一天下來，我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可我剛提出早點休息，沈譽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直起身子，不動聲色向我展示肌肉。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還不等我說什麼，他就吻了上來。

 

「媳婦，別浪費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扯了扯他的頭發，「沈譽，你說過不讓我哭的。」

 

「嗯！床上不算。」

 

紅燭未盡，這次，我醉倒在屬於自己的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