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節儉婆婆

「我不回來住，他倆嫌布置兩個衛生間浪費，客廳那個一開始就沒布置，還是毛坯呢，你怎麼上？勉強上吧，我在這兒等你。」

 

媽呀，我活這麼大，還真沒見過節儉到這個份上的呢！

 

打開主臥廁所的門，我再一次震驚了。

 

按理說，作為一個合格的衛生間，它兼具了洗手池、坐便器、淋浴器、梳妝鏡等各種基本要素，但——

 

梳妝鏡是半截的，聽方知行說是從垃圾堆撿回來的。

 

洗手池低到不行，跟商場裡那種洗拖把的池子似的。

 

淋浴器的噴頭支架壞了，他們也不舍得花錢修，洗澡的噴頭就那樣耷拉在地上，不知感染了多少細菌。

 

更過分的是坐便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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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桶大概用了好長時間，水箱不好使了，馬桶蓋搖搖欲墜，就連那個圈都沒了。

 

方知行知道我在顧慮什麼，他隻是搖了搖頭。

 

「沒辦法，我要扔不讓扔，我要換不讓換，就辛苦你委屈一下了，就當酒店廁所用吧……」

 

無奈，我隻好關上門，扎著馬步上完了小號。

 

洗完手出去後，我有些不滿。

 

「小號還行，大號怎麼辦？這馬步不得扎得腳麻啊？」

 

方知行眨眨眼。

 

「就當蹲便使啊，他們習慣了。」

 

我扶額，無語凝噎。

 

4

 

回去後，他媽已經將我做的魚盛了出來，就差我倆吃飯了。

 

見我們回來，他媽有些不好意思。

 

「小安，讓你見笑了，家裡就我倆，衛生間也沒收拾，反正等將來結婚了你們也會有自己的房子，是會出去住的，你不介意吧？」

 

我強顏歡笑。

 

「沒事，隻是你們也得小心，那坐便器看起來不太結實了，能換的話還是換一個吧。」

 

他爸抿了口白酒。

 

「換什麼換？有幾個錢啊這麼奢侈，能用就證明是好貨，沒事兒。」

 

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舉起筷子吃菜。

 

果然不出我所料，連續嘗了三個菜，基本都是夾生的，尤其是那盤土豆絲，我甚至能感覺自己吃出了一股土味兒。

 

隻吃ṭů₈了幾口，我就再沒對那幾個菜動過手。

 

方知行這個大騙子，他隻是說他媽不會做飯，可沒說他媽連飯都做不熟啊！

 

早知道我還不如自己做呢！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想抽自己個大嘴巴子，再抽方知行三個大嘴巴子，連帶他爸媽的一起算在他頭上。

 

我將筷子伸向了鰱魚，可啄了一口，卻發現味道奇奇怪怪的。

 

抬頭一看，他爸媽卻吃得狼吞虎咽，還專門往那盆魚上伸。

 

他媽笑盈盈地看著我。

 

「小安的手藝真不錯！幹活也麻利，做得也好吃！真厲害！」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嘗了口配菜。

 

「哕！」

 

一塊凍豆腐被我沒忍住吐在桌上，方知行嚇得給我抽紙，她爸媽也有些驚訝。

 

「沒事吧？」

 

我震驚地看著他們。

 

「阿姨叔叔，這豆腐已經壞了啊！你們沒吃出來嗎？這魚也別吃了！會生病的！」

 

誰想他倆點點頭，將藏在他倆身後的煙灰缸拿了出來，裡面堆著滿滿的凍豆腐。

 

「我們知道啊，這不是都吐了嗎！魚和其他菜都好好的，能吃，能吃！」

 

我看著煙灰缸裡被咬成碎屑的凍豆腐，沒來由地有些惡心，順勢擺了擺手，又假模假樣地吃了兩口夾生菜。

 

「謝謝，我吃飽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三個人將那盆魚瓜分得一點不剩，但他媽做的菜仍剩了一大半。

 

為了那些早該扔掉的菜，硬生生浪費了條這麼好的大魚，這魚恐怕會S不瞑目吧。

 

吃完飯後，我沒敢多待，就讓方知行送我回去了。

 

沒過幾天，方知行又邀請我去他家做客，被我一口回絕。

 

他有些委屈。

 

「安安，我都跟你說過了，我爸媽就是那樣，反正咱們結婚以後逢年過節再回去就行了，你別放在心上，別因為我爸媽節約就嫌棄我啊！

 

「我也不是那種人！畢竟以後過日子的是咱倆，也不是跟他們，你別不喜歡我行嗎？」

 

說著說著，他眼圈紅了，大有我不肯跟他登門他就要哭一陣的樣子。

 

我最怕別人哭，轉念一想他說得也沒錯。

 

雖然他們是節約了點，但兩個人就這麼一個孩子，說句不好聽的，哪怕萬一將來有個什麼意外，他們的存款和房子之類的東西也得輪到方知行繼承。

 

到時候，方知行一定不會像他爸媽一樣這麼「節儉度日」的吧，再加上我們的工作和我爸媽的幫襯，日子肯定也能過得好些。

 

想到這裡，我趕緊找補。

 

「我不是不想去你家，我是……我是想……對，我是想去旅遊！你之前不是答應我去迪士尼嗎？

 

「我還沒去過呢！我們去玩怎麼樣？我有年假，你也有，一起去唄？」

 

方知行「嘿嘿」一笑。

 

「那行，你訂票吧，明天是周一，我上班的時候請假，我們後天就去行嗎？」

 

我趕緊點頭。

 

能先過這關就先過這關吧。

 

因為我是航空會員，時不時有特價機票的優惠，所以機票是我買的，其他錢方知行自告奮勇地要自己出，我也樂得見。

 

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兒，總不能可著我一個人薅吧？

 

我們說走就走，很快就訂好了票準備出行，第二天更是一早就去了公司，連假都請好了。

 

晚上下班後，我去了超市，準備買些收納瓶存洗發水之類的。

 

正挑選著，方知行給我打來了電話。

 

「安安，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說……我們去不了了！而且我得回家一趟，得照顧我媽！」

 

我雖然不滿，但更多的是心下一驚，他媽出事了？

 

細細盤問下來，我才了解事情原委。

 

5

 

原來，他媽晚飯後準備上廁所，照例蹲在那個快要散架年久失修的馬桶上，大概是年紀大了容易便秘，她蹲了很長時間都沒起來。

 

正準備下馬桶的時候，腳下一滑，「轟隆」一聲向後仰去，整個人掉進了馬桶裡，坐了一屁股屎不說，還連帶著馬桶也連根拔起，倒在地上摔得稀碎。

 

巨大的響聲嚇了他爸一跳，衝進去又看到那幅炸裂的畫面，整個人又著急又忙亂。

 

隻能先簡單處理一下，打 120 叫來了救護車，拉到醫院去。

 

在車上，他爸才有工夫給他打電話。

 

方知行知道消息就往醫院趕，路上給我打來了這個電話，讓我退票，他不去了。

 

他不去，我還能去嗎？

 

就算我去了，我哪有玩的心思？

 

萬一以後再讓他們拿這個當由頭詬病，那我還不得白挨著啊。

 

我氣呼呼地將票退了，損失了大半手續費，還得打著車往醫院趕。

 

好在我們是同城，雖然離得有些遠，但開車也挺快的。

 

我到的時候，好像已經處理完傷口了。

 

醫生說除了皮外傷，主要是摔成了尾椎骨骨折，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讓我們先去辦住院手續。

 

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不是得養著嘛。

 

我趕過去看她的時候，他媽已經醒了。

 

見我到了，她突然哭了。

 

「小安啊！你說我這是受的什麼罪啊！我被那麼多人看了屁股，還花了這麼多錢叫救護車、看病，太氣人了！」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典型的省小錢花大錢，你不花的錢，總有地方替你花出去。

 

但還是安慰她道：

 

「沒事阿姨，咱們人沒事兒就行，您骨折了，養養就能恢復得差不多，至於那些錢……能用錢解決的都是小事兒，咱吃一塹長一智就行了。」

 

她趴在床上，抽噎著哭了起來。

 

好在他媽是老師，有醫療B險，能報大半部分。

 

但除了國家報的部分外，自己還得掏兩萬塊錢，交錢的時候，方知行他爸有些為難，他把方知行叫過去商量事宜。

 

沒一會兒，方知行去交費了。

 

什麼都比不上人重要，眼看他倆安頓好了，我也打了車準備回家。

 

我也樓上樓下、急赤白臉地跑了一夜，本來約好的迪士尼之行也泡湯了，我招誰惹誰啦！

 

方知行自告奮勇要去送我，我同意了。

 

在門口等車的時候，我主動開口：

 

「醫藥費是你交的？」

 

他點點頭，一邊看著我手機上的叫車路線。

 

「我爸說他們的錢都放在股市裡了，套牢了還沒出來，馬上就能出來了，等回來了就能給我。再說，我給我媽花點錢也是應該的。」

 

我點了點頭。

 

「是應該的，我就是問問。」

 

他嘆了口氣。

 

「這幾天我就不能陪你了，我得跟我爸來輪流照顧我媽，否則老頭就要熬S了。你下班早，能不能有時間的話幫我頂一頂？」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媽病了他去照顧是應該的，可他要是攀扯我就不對了。

 

再說，我連自己爸媽都沒伺候過，現在竟然想讓我伺候男友媽媽，這不是開ŧŭ̀ₔ玩笑嗎？

 

這還沒結婚呢，在別人眼裡他就把我拿捏得SS的了，結婚以後還能得了？

 

想到這裡，我拒絕了他。

 

「剛才忘記跟你說了，你說不去迪士尼了，我就第一時間跟單位銷假了，主管給我分了任務，要得比較急，我們也得加班做，恐怕是不能幫你……」

 

他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正好趕上我的車來了，我上車後從後視鏡裡看著他毅然決然回頭的身影，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發生變化了。

 

方知行每天白天上班，晚上提前一個小時下班去醫院輪替他爸陪護他媽，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多月，他媽才堪堪好。

 

出院那天，我正好調休，在家待著沒事幹，也去湊了個熱鬧。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他媽抱怨我的聲音。

 

「……說起來，這程嘉安也有點不像話了吧？我住院這麼長時間，她都不來伺候我嗎？就這還想進我們方家的門啊？

 

「兒子，你是個高才生，你要不再選選？不能在一個人身上吊S吧？」

 

方知行有些不耐煩。

 

「行了，你別找事，你這不是好了嗎？她工作忙。」

 

他爸也跟著出言懟了她。

 

「就是！人家隻是跟你兒子談戀愛，又沒嫁過來，說句不好聽的，一言不合就分手了，來去無痕，憑什麼來伺候你啊？

 

「要不是你笨得出奇，你會躺在這兒嗎？」

 

他媽沒吭氣。

 

趁裡面安靜的時候，我敲了敲門走進去。

 

「阿姨，你沒事了吧？聽說您今天出院，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見我去，他們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地尷尬。

 

我懂，他們不知道我在門口站了多長時間，又聽了多少。

 

6

 

回去以後，他媽還是Ṱű₉不能像以前一樣自由行動，多少受點限制。

 

方知行沒聽他們的話，從網上定了個最便宜的馬桶先讓他們將就著用。

 

離開的時候，他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解釋著：

 

「你來了是不是聽到我媽說的那些話了？她那個人什麼都好，就有點嘴碎，你別介意啊……反正……」

 

我接上了他的話。

 

「反正我們以後也不跟他們一起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