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見春
第3章
李修凜終於將娘放到榻上,他終於對著我擠出幾句為數不多的誇贊:
「你做得很好。」
「待你及笄,朕會賜你一門好婚事的。」
一門好婚事竟也成了恩賜?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磕頭謝恩,有些為難地說:
「今天娘聽到嘴碎的婢子在背後議論,忽然問起兒臣,她是不是異世之人。」
「娘當初帶來的那些異世之物,父皇可還有保管著?若是有的話,拿給娘看看,或許她會更加相信您的身份。」
我心跳如擂鼓,生怕被李修凜看穿極力隱藏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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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凜負手而立,不知道是不是在認真思考我的提議。
我緊張得手有點抖,過了好久,他才淡淡道:
「無礙,朕自有安排。」
我瞬間泄氣,也隻能說了句「好」。
與此同時,悄悄捏緊袖子中的毒藥。
12
這毒藥其實是我從何淑妃的宮裡順出來的。
那段時間,娘不擇手段,使盡渾身解數想要回家,甚至不惜吞毒,我不得不這樣做。
在那混亂的場景裡,我擔心何淑妃的藥丸有問題,偷偷換成了瀉藥丸。
後來我掰了一半,將其丟在宮牆下。
不曾想,幾天後,我就在那裡發現一隻耗蟲抽搐著,像是中了毒。
我這才明白,何淑妃宮中的毒雖然不會當場發作,但藥效猛烈。
從那以後,我就悄悄將那枚藥丸收好。
而今,這枚藥丸就是我的最壞打算。
若娘沒辦法回去,我便與李修凜同歸於盡,讓他再也沒法折磨娘。
李修凜不知道的是,娘每次嘗試回家失敗後,都會在一個手札上記錄。
某天晚上,我被燭火晃醒。
娘坐在案幾邊,拿著筆寫寫畫畫。
「明明已經按照學長給出的方法去做了,時間、地點全都對得上,為什麼就是不行。」
「隻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她小聲嘀咕著,頭發抓成亂糟糟的鳥窩,整個人非常煩躁。
我假裝沒有聽見,鑽回被窩裡,心裡又酸又澀。
我知道娘一直都想回去。
我也曾自私地期盼,要是她每次都失敗的話,娘就永遠都能留在我身邊了。
後來我趁娘不注意,悄悄找到她藏起的那本手札。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我看不懂的數據,那些全都是娘為了回家做出的努力。
娘還排列組合了好幾種方案,每嘗試失敗一種,就會用朱砂筆劃掉。
可行的法子已經所剩無幾。
娘寫下自己最後的推測。
之所以失敗,很有可能是缺少她身上帶的那些異世之物。
或許隻有真正還原當年剛穿越過來的一切,才有一絲希望。
那個時候,我忽然為自己曾經產生過的念頭而羞愧。
——娘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我的母後。
愛不是強迫她留下來的理由。
而我能做的,就是無條件支持娘的選擇,讓她開心快樂。
即使她忘記了一切。
13
有了我的配合,娘很信任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李修凜」。
人人都看得出來皇上的變化。
他的脾氣變得不再像平時那樣暴戾無常,整個後宮幾乎被他冷落,就知道往鳳鸞殿跑。
就連蕭憐心氣得來找了幾次,李修凜也直接將她擋在殿外。
後來直接幹脆下令將她禁了足。
李修凜為娘绾發,親吻她的鬢角,找畫師重新為他們畫像,一起養了一隻狸奴,心甘情願用一個又一個謊言來填補他們之間的裂痕。
娘漸漸放下了戒備。
她看起來越來越依賴李修凜,與他同榻而眠、同桌而食,有時候我夾了李修凜面前的菜,娘還會敲開我的筷子,不僅不許我吃,還親自喂給他。
天天在跟前晃的李修凜可真像一隻蒼蠅。
我好想一巴掌將他拍S在娘的面前!
可我不得不繼續忍耐。
很快,後宮就傳來了阿兄班師回朝的消息。
14
太子李元昭回朝當日,消息傳遍朝野。
宮宴開始。
娘穿著上等狐狸毛做的大氅,面色紅潤,不再像是阿兄快要離宮前那副憔悴的樣子。
而李修凜坐在她身邊,那滿眼的疼愛與憐惜。
他甚至旁若無人地還親自拂去她膝蓋上的碎屑,仿佛恨不得將自己的寵愛昭告天下。
李修凜還不知道,最近早有民間流言四起。
人們都說,得了失心瘋的根本就不是皇後,是皇上。
正是杯觥交錯時,幾名樂師和身穿半甲的舞女走入場中。
這是《陳關曲》。
那是阿兄在邊塞屢戰屢勝之時,有百姓為他的赫赫戰功吟誦而作。
本該是支歡快激昂的曲子,不知為何,那幾個樂師倒是頗為神秘。
戴著面具,讓人看不清臉。
其中一個佝偻著背,坐得離我們也最近。
奏樂開始。
舞女腰身纖細,飛速旋轉,手中短棍代替了阿兄的長劍,模仿著著他戰場上的英武之姿。
娘笑得開懷,李修凜更是心情愉悅。
說時遲那時快。
隻見那個眼熟的樂師翻轉古琴,驟然抽出一枚暗器,朝著我們的方向刺來——
「狗賊,拿命來!」
15
李修凜臉色一變,第一反應就是拉開身邊的娘。
看著娘沒事,我松了口氣。
可樂師手中古琴驟然翻轉,寒光閃過,竟是他從裡面抽出匕首,再次欺身上前!
這一次,他的速度雖然極快,卻也奈何距離太遠,堪堪在李修凜的胸前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也是這空當。
早已蟄伏在四周的侍衛們蜂擁而上。
樂師終究是不敵眾人,被制服在地。
李修凜眉眼陰鸷地看著那個背對著他又姿態如蝼蟻的樂師。
全場鴉雀無聲。
唯有那人臉上的面具滾落到娘的腳邊。
正當李修凜抬起腳,準備踩在他臉上的時候。
娘顫抖的聲音打破平靜:
「……是你嗎,阿兄?」
16
這一聲「阿兄」,牽連起多少人的回憶。
我從未見過這個素未謀面的舅舅,卻也不曾想,我們的第一面竟是如此不堪。
——元家長子,元冰禎。
娘說起舅舅的時候,總會提起舅舅被阿公奚落的往事。
舅舅雖然出生武將世家,卻不喜歡習武,整日逛街遛鳥,吟詩作對。
偏偏舅舅生了一副好樣貌,京中想嫁給他的女娘也不在少數。
可現在。
那個昔日京城的「春閨夢裡人」,跛了一條腿,曾經不可一世的頭顱被SS按在地上,哪還有半分翩翩少年郎的樣子。
我喉嚨湧上一股苦澀,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你是何人?我不是你阿兄。」
良久,地上那人移開臉,不再看娘,語氣也十分淡漠。
「阿兄,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娘掙脫開李修凜的手,紅著眼撲上前去。
「滾開。」
那人依舊冷漠。
他甩開娘的手,娘就紅著眼再爬回去,重新去撫摸他臉上的傷痕。
「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阿兄。」
「聽不懂嗎?我讓你滾。」
那聲音裡的痛苦仿佛已經壓抑許久。
娘倔強地留在原地,任由舅舅故意說出傷人的話。
她仍然捧著他的臉,眼淚落在那些交錯的瘢痕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地上的男人終於在娘的眼淚中敗下陣來。
舅舅不再故作冷漠,苦笑著說:「對不住,阿绡,是我沒用。」
「都是我沒法幫他們報仇,都怪我以前不好好練武。要是阿爹在的話……或許他又該罵我了吧。」
他忽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是毒嗎?
我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阿兄皺著眉拉住我的衣袖。
他雙眸也泛著紅,對我搖了搖頭。
地上的男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最後的哀求之聲:
「阿绡,求你,把臉轉過去,好不好?」
17
這便是舅舅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能將昔日元小侯爺變成這副模樣的,在場除了那個身著龍袍的男人,還會有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李修凜嘴唇微微翕動,臉色顯得格外灰敗。
最近他和娘關系好轉,幾乎讓他快要忘了自己曾經犯下怎樣的罪孽。
為了得到皇位,他又如何的卑劣與不擇手段。
李修凜身形微晃。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那道偽造的長疤,早就因為額上的汗而開始脫落。
——當年李修凜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重金尋求大夫治好臉上的傷痕。
現在那條醒目的長疤,不過是為了騙取娘的信任,重新畫上去的。
李修凜捏緊的雙拳微微顫抖。
娘出神地看著地上咽了氣的屍體。
過了好一會兒,她將舅舅抱在懷裡,轉過身。
天子在她極輕的語氣中潰不成軍:
「李修凜,我阿爹阿娘的書信呢?」
「我真的好想他們啊。」
18
S去的人怎麼會寫書信呢?
看著阿娘單薄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希望李修凜真的能拿出書信,哪怕是假的。
可他沒有。
李修凜扶住旁邊的案幾,勉力維持著身形:
「阿绡,你聽我解釋……」
娘目光越來越冷,繼續追問:「解釋什麼?解釋我阿兄為什麼會這副模樣出現在殿前,還是你為什麼S了我全家?」
她抬起手,指向那個滿口謊言的男人。
「……就連你臉上的疤都是騙我的。」
「你滿口謊言、忘恩負義,枉為人君,亦不配為人。」
她字字泣血,質問直抵人心。
在場有些老臣與阿公是舊識,不忍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李修凜倉皇地上前一步,瘋狂辯白:「我為何不是?你與我在崇初書院相識,元家收我為義子,我們一起打下江山……」
「還有,你現在失去記憶,怕是已經忘了,你明明就是異世之人,那元家根本就不是生你養你的爹娘!他們一對你沒有生恩,二不肯放權給我,我為何S不得!」
他拼命重復曾經的過往。
此番話一出。
娘的眸子裡似是連最後一絲怒火都熄滅了。
她在想什麼呢?
可能與我想的一樣。
李修凜……就該S在那個冬夜的。
我心頭隨著這個念頭狂跳起來。
低下頭再看,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將手背掐出了紅痕。
19
李修凜不再遲疑。
他撿起地上的匕首,朝著自己臉上刺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直到鮮血從李修凜的額頭上緩緩流下,一道傷口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這樣呢?足夠了嗎?」
「我與你的『李修凜』,可還有幾分相似?」
他此時看起來十分癲狂。
可娘厭惡地看著他,仍然無動於衷。
大概是這幾日來,他們久違的甜蜜過於深刻,才刺激得李修凜更是無法接受眼前突然崩塌的幸福假象。
「阿绡,我是皇上,你為何總是不願替我想想?我生在這個時代,就必須坐穩這個位置才能活下去,任何變數都不能留,我和你不同。」
「自古以來,為了夫君舍棄本家的皇後那麼多,為什麼旁人做得,你卻做不得?你若對我真心,又怎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阿绡,我們明明已經和好了,你昨天還說要給我重新打一條絡子……」李修凜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一根素銀簪,「你看,你還將最喜歡的發簪贈與我……」
娘的眸子因為那根發簪終於有了波動。
她上前一步奪過它,卻被李修凜猛地抓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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