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唱賀,在無數的恭維聲中,蘇陌頭顱高抬,嘴角壓都壓不住。
直到暮色降臨,方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新娘和花轎回了蘇府。
隻是迎親儀仗還未到蘇府,便遇上了我。
「池魚,你來幹什麼?」
騎在馬上,蘇陌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怎麼,知道後悔了?想來求我?」
他的目光從上到下將我掃視了一遍,掩不住地得意。
我眨眨眼,笑得很純良:
「蘇公子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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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是來砸場子的。」
蘇陌眯了眯眼:
「池魚,你以為這樣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嗎?
「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若知趣,便乖乖滾開。
「待我大婚過後,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再給你一個機會。
「不若一會兒要是惹怒了慎王爺,我可不會護你。」
我連忙拍拍手叫好:
「說得好,今日我來,就是想見識見識這位仗勢欺人的『慎王爺』。
「我倒想看看,一會兒到底是誰惹怒誰。」
「你!」蘇陌顯然是被我嗆了一下。
隻是還不等他繼續開口,他身後的花轎裡,胭兒慍怒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相公,這等刁民,你還同她廢什麼話,直接命人拖走便是。
「切莫誤了吉時,讓我爹娘久等。」
聞言,隨行的下人們便作勢要來抓我。
「咻——!」
「啊!!」
眼見一個下人就要碰到我時,遠處忽地飛出一顆石子,準確地擊在那人肩頭。
刺耳的痛呼乍起,周圍的人瞬間警惕地四處張望。
「誰!」蘇陌高呼。
「要抓她,你們還沒這個資格。」一旁的窄巷裡,溫執玉由遠及近緩緩踱步而來。
9
「可算來了。」瞧見他,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都辦妥了嗎?」
溫執玉對著我點點頭,一如既往地溫柔。
今日抓人最大的阻礙便是那江州知縣,所以一大早,溫執玉便帶人去將那知縣給扣下了。
至於蘇陌和胭兒,還有那「慎王爺和慎王妃」,隻等人齊了,才好一網打盡。
蘇陌冷冷地盯著溫執玉,話卻是在對我說:「他是誰?」
他說話的語氣,好像我是什麼負心人似的。
「與你何幹?」對著蘇陌,溫執玉半點好臉色也沒有。
「好你個池魚!我說你為何這般硬氣,原是背著蘇陌哥哥攀上了別的男人。」
不知何時,胭兒下了轎,面色莫名地看著我。
她話音剛落,蘇陌突然怒了:「池魚!你竟背著我在外尋歡!還敢將這奸夫帶來!」
我:?
「這位公子瞧著也是不俗,可莫要被這池魚騙了才是!
「她不過一個商戶女,卻敢打著我的名頭四處招搖,實在可惡。
「公子可不要上了她的當。」
和待我不同,瞧見溫執玉時,她的雙眸明顯一亮,語氣甚為關切。
我:……
怎麼還區別對待?!
「晦氣。」
忽而,溫執玉清冷開口。
「什、什麼?」面前的蘇陌和胭兒雙雙一愣。
同樣的話,溫執玉懶得再說第二遍。
我倒是樂得替他開口:「他說你們晦氣。」
我特意大聲了些,怕他們聽不清。
兩人面色很是難看。
「欺人太甚!」
胭兒惱羞成怒,急得上前想要掌摑我。
隻是她的手還沒碰到我,就被溫執玉禁錮住了手腕。
我趁機賞了她一個耳光。
瞬間,胭兒白皙光潔的小臉就紅腫了一片。
「你竟敢打我!」她怒吼一聲,而後向身邊的下人吼道,「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把我爹娘叫來!」
下人亦被驚得不輕,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往蘇府裡跑。
她SS盯著我,目光陰辣:
「池魚!你這個賤人,待會兒我便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我要你不得好S!」
10
「這池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得罪了郡主,隻怕她是小命不保啊。」
「從前看著挺和善的一個丫頭,沒想到竟這般不要命。」
「豈止呢,前些日子,她還說自己才是真正的朝陽郡主。」
「這是被蘇公子拋棄,失心瘋了吧。」
目睹全程的百姓們毫不避諱地議論著。
更有人大聲提醒我:「池魚姑娘,你快些給郡主跪下磕頭認錯吧,興許郡主還能饒你一命。
「待會兒王爺來了,可就晚了。」
我勾唇一笑,我等的,可不就是王爺嗎。
片刻後,一群人自蘇府出來,為首的是一男一女,兩人皆是來勢洶洶。
「爹!娘!」
遠遠見到兩人,胭兒一抹淚,朝著兩人便奔了過去。
周圍的人也連忙跪了下去,生怕衝撞了兩位貴人。
「這便是慎王爺嗎?瞧著倒也沒傳聞中那般不凡。」
「你傻呀,這人連衣邊都是金線織的,若不是真王爺,豈能這般華貴?」
我面色一沉。
兩人所穿的,竟真是我爹娘的裝束。
尚且看不清兩人面容,但他們的衣物,確是我爹娘的。
王爺王妃的吉服形制,作不得假。
周圍全是跪伏的百姓,就連蘇陌也沒能例外。
我和溫執玉就這樣站著,膝都未曾彎一下。
「爹!娘!便是那賤人欺辱我!」遠遠地,胭兒衝著兩人委屈哭訴。
「竟敢打本王的女兒,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這般囂張!
「女兒莫哭,爹娘一定替你懲治那小賤蹄子!」
隨著他們慢慢走近,兩人帶著怒意的聲音也由遠及近。
「還不快把這兩個人給我拿下!」找到了靠山,胭兒氣焰重燃,開始對下人們發號施令。
一群下人聽令,連忙上前。
「我看誰敢。」我掃視眾人一遍,厲聲開口。
「S到臨頭,你還這般硬氣。」
胭兒搶先一步趕來,咬牙切齒道。
「一會兒我便要你悔不當初!
「當著我爹娘的面欺負我這個郡主,見到王爺和王妃也不見禮,國法律例,皆饒不得你。」
溫執玉的臉都快黑成鍋底了:「國法?律例?
「你們竟也知法。」
胭兒得意揚揚,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自然!爹!娘!你們快來替我處置了這小賤人。」
我挑挑眉,看向她身後的兩人。
隻見剛才還飛揚跋扈的兩人,此刻已經白了臉,腿也打起了戰。
我眯起眼對兩人輕笑:
「聽到了嗎?見了舊主,還不打算行禮嗎?」
11
幾乎是一瞬間,「撲通」一聲,兩人直接跪了下來。
一眾藏在暗處的官兵也迅速圍了上來。
百姓驚詫地望著他們,卻見兩人俯首埋頭,渾身都在抖。
胭兒霎時也意識到了什麼,小臉一白,卻還強裝鎮定:「怎、怎麼回事……」
我看看她,又看看跪伏在地的兩人。
「怎麼回事?你不如好好問問你的爹娘。」
她怔愣地看著我,想必也懂了。
我懶得瞧她,走到那「王爺和王妃」跟前。
「如今王府的奴才,也能自稱是王爺王妃了嗎?
「不過三年而已,京中變化還真大。」
早在看清兩人臉時,我便認出來了。
這兩人哪是我爹娘,分明就是王府的賬房和掌事嬤嬤。
他們都是王府老人,自然也認得我的身份。
所以方才一見我,便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了。
兩人明顯一僵,連忙開始磕頭:「郡、郡主……」
我譏笑一聲:「我哪受得起王爺王妃這聲郡主呀?
「你們的好郡主,方才還要S了我呢。」
兩人頭磕得更狠了,直接見了血:「郡主,郡主,奴才該S,是奴才該S……」
「池魚才是真的朝陽郡主?」
終於有人回過神來,驚呼一聲,便又是一陣驚嘆四起。
「到底怎麼回事。」溫執玉適時上前,語氣冰冷。
「溫、溫丞相……」
對上溫執玉的目光,兩人面色又白一分,忽地結巴起來:「我們,我們……」
「說!」溫執玉的聲音更加冷厲了。
「說!我們說!」
兩人顫顫巍巍地,將事情交代了一遍。
王府中的人都知道,這賬房姓劉,嬤嬤姓李,兩人是夫妻,育有一女。
本來這個女兒該是王府的家生奴才。
可我爹感念兩人為王府鞠躬盡瘁半生,便放了這小女兒的奴籍,還賞了兩人一處鄉下莊子,讓他們供養女兒。
直到數月前,他們的女兒到了說媒的年紀,便入京尋他們。
怎料親事還沒說上,這劉胭兒便先被京中富貴迷了眼,誓要嫁入高門。
可她雖不是奴籍,卻也實在夠不上那些大戶人家。
思來想去,她便將算盤打到了王府身上。
她爹娘本是不願的,可架不住女兒日日抹淚,也就點頭同意了。
可京中多的是知根知底的人,一來二去,便選中了進京赴考的蘇陌。
蘇家雖比不上京中權貴,但也頗有財力,算得上個大戶人家,更重要的是,蘇家離京夠遠,見過的京中貴人屈指可數。
所以他們不過略施手段,就哄得蘇陌深信不疑。
至於劉胭兒身上的衣物首飾,多是我許久未穿未用,被下人收入庫房存放的。
唯有那支壘絲蝴蝶步搖,劉胭兒央著李嬤嬤帶她進我閨房時偷偷順走的。
12
「你們竟敢騙我!」兩人說著,一旁是蘇陌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他猛地朝兩人撲來,卻被溫執玉安排的人摁了下來。
「那丞相官位一事,又如何說?」我皺眉。
以他們的身份,拿走王府裡的東西還算可行,可丞相官位呢?
「對!對!我給了五千兩黃金!你們說過我能當丞相的!」蘇陌吼叫著,「我是未來丞相!朝廷命官!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卻見兩人看了看蘇陌,才心虛道:「本是打算先替他買個小官之位,诓騙著他,讓他信我們,待胭兒好些……」
「假的?!」蘇陌也徹底愣住了,「不可能!不可能!」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不忘回頭嘲諷他:「自然是假的!
「你方才不是問他是誰嗎?那你便好好瞧瞧,這位是溫丞相,聖上親封的天下第一相,同他爭,你也配?」
說罷,我還不忘指一指溫執玉。
我一字一句,眼瞧著蘇陌眼中逐漸沒了光彩。
「阿魚,阿魚……」然而片刻失神後,蘇陌突然跪著朝我爬過來。
他一邊爬,一邊扯起一抹諂媚的笑,「阿魚,我們成親,她是假的,我娶你,我娶你!」
他狀若癲狂,眼見就要爬到我跟前了,一旁的溫執玉冷聲下令:「拖下去。」
旋即有士兵領命,一人一邊,將他連拖帶拽地拉了下去。
「阿魚!阿魚!我知道你心悅我!
「我也是!!十裡紅妝,八抬大轎!我娶你……」
被拖走時,他還在大聲喊著,聽得我眉心突突直跳。
我心悅蘇陌這事,也不知是何時傳出的。
可我同他的交集,無非就是他來珍馐樓用膳時,和各府宴請時。
幾句和顏悅色的寒暄,竟成了我心悅他的證據。
「你們胡說!胡說!」
眼看事情快要告一段落時,胭兒卻像是突然瘋了,衝上前抓起李嬤嬤:
「你給他們說呀!我是郡主!我就是郡主!
「你快說呀!」
她號叫著,命令李嬤嬤承認她的身份,命令眾人叫她郡主,對她行禮。
直到被官兵打暈帶走。
如他們所言,無論是國法還是律例,都饒不得他們。
冒充皇親國戚,是S罪。
加之偷盜王府寶物和皇家御賜之物,定罪很是容易。
而蘇陌買官之事,也被定了罪,連帶著一幹人等,都下了大獄。
蘇家往後再難登科。
至於那江州知縣和知縣夫人,趨炎附勢,欺壓百姓,也難逃削官罰俸。
13
珍馐樓重開那日,座無虛席,多的是想巴結王府的人。
我幹脆直接將酒樓交給了白芷,跑到莊子裡躲清靜。
隻不過無論到什麼地方,身邊總會有一個人跟著。
「溫丞相,你到底幾時回京?」
兩杯酒下肚,我終於問出了這句心裡話。
事情已經結束了,他這位南巡的丞相卻巡不動了。
整整半月,小小江州,我處處都能遇到他。
「還早。」溫執玉端著酒杯,一舉一動自成風雅。
「皇叔催你回京的折子,都傳到我手裡了!」
我咬牙切齒。
「不急。」
「溫!執!玉!」
「嗯。」他依舊淡淡地。
「算了……」所有情緒像是撞在了棉花上,我無奈地擺了擺手。
一時寂靜。
片刻後,倒是他先開了口:「有些事,郡主還未同微臣交代。」
飲酒的動作微頓,我有些心虛:「我能有什麼事……」
「沒有嗎?」他回頭望著我,一字一頓。
「那郡主可還記得,三年前,中秋夜, 京郊祈月湖。」
「溫大人在說些什麼, 我竟有些聽不懂……」
他每說一字, 我便心虛一分, 待他說完,我連忙擺手否認。
心底想的卻是趕緊腳底抹油, 一跑了之。
卻不想, 被他看穿意圖。
被他一把拽進懷裡時, 我還有些發蒙。
隻聽耳邊傳來他低低的聲音:「郡主還想要微臣說得再仔細些嗎?」
熱氣落在耳根, 我隻覺得雙頰燙得厲害。
隻得趕緊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別說了!」
「郡主可是記起來了?」他反將我的手扣入掌心, 輕笑一聲。
「記起來了, 記起來了……」
望天長嘆一息,我知道,我的逍遙日子, 終是過到頭了。
若要說三年前的中秋夜發生了什麼?
那便說來話長了。
14
我心悅溫執玉這件事,在京中算不得什麼秘密,畢竟除我之外, 京中大半閨秀都心悅他。
可她們和我到底有些不同。
畢竟, 也不是誰都有膽趁他遊湖醉酒之時強吻他的。
後來大婚那日, 溫執玉問我那夜為何親了就跑。
我說我雖已覬覦他許久,但總不能真汙了他的清白, 那是小人行徑。
他被我氣笑了:「那為何你第二日就悄悄離了京, 還一走便是三年。」
我心虛地摸摸鼻子:「病了。」
「病了?」他挑眉。
「真病了,祈月湖寒氣太重,回府便病了。」
他緊盯著我。
「好吧,我怕你厭惡我……」
那一吻雖是我衝動之舉, 卻也是因為心中難過。
彼時我在品珍樓,曾聽到他和太子堂哥寒暄,那時他說他已準備向陛下請旨賜婚了。
太子堂哥還打趣他,青梅竹馬多年,終是盼到了這日。
「私奔?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會同人私奔?」
「(大」全京城都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 出身不高, 卻也優秀。
「那旨我是替雪芙和京兆府尹次子求的。」他咬牙切齒,「他們兩情相悅可門第有差,若非聖上賜婚, 雪芙難在孟家立足。」
我隻笑笑, 不敢說話。
離京半年我便知曉真相了, 不回京, 不過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罷了。
「宋聽晚。」他攬我入懷,無奈又寵溺,「你可知, 恰巧喝醉,又恰巧在湖邊遇你,是件多難的事……」
他低頭看我,雙眸深若寒潭, 我卻忍不住想溺S其中。
許是合衾酒上了頭, 我捧著他的臉,低聲喃喃:「阿淵,阿淵……」
「我在。」
他輕攬住我的腰, 將我護在懷中。
大梁丞相,姓溫名執玉,字故淵。
(全文完)
"太子流落民間時,與我結為夫妻。 回朝後,卻未帶我同行。"
我是梁王搶來的夫人。他相當介意我曾為人婦,可即便如此,也不能
"兒子死了,死在他五歲生日那天。 他最後的生日願望,是爸爸媽媽陪他一起吃蛋糕。 但裴司砚沒回來。 因為那晚,他包下了南城最貴的大廈頂樓,為他的秘書放了一夜煙花。"
"我妹妹是個萬人迷,所有人都喜歡她。 我並不嫉妒,因為我也挺喜歡她的。 她要做純白的茉莉花,我就當個賣花販子,她要做舞臺上的白天鵝,我就當個賣票黃牛。 所以每當她演出結束,在紅綢之下謝幕時,外面的掌聲累累,贊美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