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婚夜,宋凜在書房看了一夜的書,他讓我在一旁磨墨。


 


磨了半個時辰也沒見他寫一個字。


 


最後,我抱著被子什麼時候睡倒在榻上都不知道。


 


我懷疑他在報復我們沈家臨時換了人選,可這換人之事不是應該怪宮裡嗎?


 


天亮時分,阿翠八卦地拉著我的袖子偷偷問我昨晚如何?


 


我歪著脖子神態落寞:「除了榻上硬了些,倒還可以。」


 


她吃驚地捂住嘴巴,眼珠子轉了三百圈,果斷說道:「阿琉,要不我假S吧,等我出府了,你就可以上位了。昨兒太子的眼神都膠你身上了,我看出來了,他要娶的人,本來就是你。」


 


我也看出來了,他不是要娶太子妃,而是在和皇後分庭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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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也不會碰也不碰阿翠。


 


可阿翠看不懂,還以為太子心思在我。


 


兩人明明是新婚燕爾,可飯都用不到一起。


 


一天三頓,我這邊剛和阿翠坐下一同啃雞爪子,那頭宋凜就差人來喚我過去伺候。


 


滿滿一桌子的菜,道道噴香四溢,讓人食指大開。


 


可他卻讓我夾了一盤子,看都不看一眼。


 


還有那書房門口的花卉,明明有花匠伺候著,他要讓我一盆盆重新剪枝。


 


我懷疑他看我不順眼,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皇上賜給他的落日牡丹給剪禿了。


 


那牡丹剛開,豔麗炫目。


 


今兒二皇子和三皇子都約好來府裡看花了,可現在這花禿了!


 


我捧著花忐忑不已,糾結再三,打算去負荊請罪。


 


回廊深處,樹影婆娑中,兩個吻得難舍難分的身影震驚了我眼球!


 


這不是我那個什麼都不行的姐姐阿翠嗎?


 


那個抱著阿翠的男子好像是婚宴上曾出現過的二皇子宋莳。


 


這……


 


這兩個人怎麼湊一起去了?


 


而身後不遠處,宋凜的身影眼看就要跨過拐角。


 


我手腳並用,拉過他,諂媚道:「太子這些日子,不就是怪罪我多嘴說了你不行嗎?其實這事兒得有人教,不如我教你啊?」


 


太子剛要扭頭去看,我抱住他的臉深情對望:「其實我愛慕太子已久,可惜姐姐嫁予你後,我隻能把這心思埋藏在心底……」


 


這話說得我臉都燒了起來,不是害羞的,而是緊張的。


 


也不知後頭兩人親好了沒,這才成親第三天,阿翠怎麼就把情郎光明正大帶太子府來了。


 


也不對,是情郎自個兒上門的。說什麼賞花,其實賞的是阿翠這朵花吧。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愛慕我的?」頭頂宋凜聲音幽幽,眼尾上挑,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幹咳一聲,回想起畫本子裡看來的情節,自覺往上套。


 


「我想太子想得夜不能寐,吃飯時,那肘子像你、桂花魚像你、黃金酥餅像你……」


 


「我看著那麼可口嗎?」


 


「若不可口,我怎麼會時時刻刻惦記著太子。」我皮厚,但架不住宋凜問得詳細。


 


「所以可口到你想吃了我?」


 


吃……了他?是我理解的吃嗎?


 


他手指輕輕勾起我的下巴,左右掃量:「可你隻是個陪嫁丫鬟,心思不正,自己去領罰吧。」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我長舒一口氣,陪嫁丫鬟怎麼了?


 


還不是你後娘害的。


 


但左右把他诓走了,幸好幸好。


 


我探身回望,兩人已經分開了,阿翠正扭著身子拒絕二皇子的碰觸,電閃雷鳴間,二皇子臉上挨了一巴掌。


 


那聲音之清脆,好比我早上在宋凜那兒偷吃的瓜子酥。


 


壞了壞了!這丫頭居然打皇子了!


 


真是刺激一波接一波,我心停跳一拍,卻看到二皇子拉起阿翠的手心放在嘴邊吹了吹,瞧那嘴型,似乎在問:「疼不疼?」


 


我麻了。


 


他是不是畫本子裡那種受虐狂?


 


可真刺激!好看!我愛看!


 


我撅著屁股趴在牆頭看得津津有味,後頭宋凜的侍衛凌羽遙遙走來:「阿琉姑娘嗎?太子殿下讓我帶你去領罰。」


 


這都是兄弟,怎麼這個心思那麼黑。


 


人都走了,還派人來監督我。


 


我垮下臉:「知道了知道了,小肚雞腸,白瞎了那張謫仙臉。」凌羽把我帶到了懲戒堂,我腿肚子都在打顫,長那麼大還沒人打過我。要是娘親知道了,保不齊連夜操起凳子把爹爹打一通。畢竟是他沒保住我,讓我做了陪嫁丫鬟。


 


我討好地抓住凌羽的袖子:「待會兒是你動手不?看在同僚的份上,能不能輕點?我怕疼。」


 


他忍著笑,下巴抬向裡間:「太子說了,你心思不正,想爬床,所以讓你畫滿十張太子的畫像,不然……」


 


畫畫啊,我皮松懈下來,這我……不拿手,但也還行。


 


畢竟我畫烏龜可是一絕。


 


「不然什麼?」後果我還是要聽的,就當提前預防了。


 


「不然斷了你的肘子、桂花魚、黃金酥餅!」我……


 


凌羽把任務交代完就走了,我趴在案上,潑墨如畫,第一張倒是簡單,就畫他成親那會兒,大紅花戴在身上,扎眼又俊俏。


 


幾個時辰過去了,我才畫了三張,到底不是行家,眼見那筆下人物要往烏龜那邊發展,我這肚子還餓得咕咕直叫。


 


燭花噼啪,嚇得我一抖。


 


這兒夜深人靜,正適合鬧鬼。沒出息的我都要跪下來喊救命了,門忽然被撞開,一道身影踉踉跄跄闖入。


 


這不是宋凜嗎?


 


燭光映射下,他面色緋紅,如同醉酒,但神色壓抑,似乎正遭受著巨大的折磨。


 


怎麼?被下藥了?


 


在自家府裡還能被下藥?


 


沒出息!


 


下藥人選肯定不是阿翠,她白天還和二皇子黏黏糊糊呢,這會兒說不準在夢裡繼續。


 


排除阿翠,和受罰的我,那就是內鬼了。


 


我歪著腦袋分析得津津有味,宋凜看我的眼神逐漸繾綣:「白日裡,你說……教我……」他聲音有些沙啞隱忍,卻跟小蟲子一樣撓得我心痒痒。


 


教他?


 


我後知後覺,完蛋!


 


是那種教嗎?


 


那是我隨口找的借口,這他都信?


 


「咳……這事兒,太子不是應該有教習姑姑嗎?」太子未成親前,宮裡都會選擇幹淨的姑姑來教他通人事。


 


「我沒有……」沒有?沒人教?我恍然,也對,皇後又不是親生的,容忍太子活到現在已經是寬宏大量了。還管他其他的。


 


宋凜挽過我的腰身,頭抵在我肩頸:「難道白日裡你是騙我的嗎?」


 


是啊,你才知道?


 


我不說話,手撐在案上,沾了一手的墨。


 


「那我就去找太子妃教了……」


 


阿翠?不行!她明顯和二皇子有了私情,誰知道他們走到哪步了。


 


我連忙拉住宋凜的腰帶,一咬牙:「我教!」左右我不過是個陪嫁來著,日後就讓阿翠給我指個不嫌棄我的,門楣低些的人家。


 


爹爹和娘親把我撿回去用心教養那麼久,我不能把剛找回來的阿翠給折了。


 


誰知道她與二皇子走到哪步了?萬一呢?


 


懲戒堂隻有桌子,沒有床,宋凜把筆墨都掃在了地上,我的身上是宋凜,身子底下壓著的,還是畫像上的宋凜。


 


坊間傳言,宋凜體弱,難長命。


 


可我卻覺得傳言有虛,他隻怕是太康健了些。


 


桌子吱呀,就著晃動的燭光吵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個黑眼圈,胡亂撿起衣裳裹在身上,宋凜幽幽盯著我的後背:「我與阿翠是新婚,短時間內不能給你名分……」


 


我搭在盤扣上的手指微涼,心像被一隻小蟲子咬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渾然不在意道:「太子多想了,太子妃早就說過,日後要放我出府,給我尋門滿意的親事的。」


 


身後氣氛壓抑,我也不知他哪裡不痛快了。


 


「其實……」我調整好心裡的失落,繼續說道:「太子不用放心上,太子是主子,我是奴婢,主子要奴婢,天經地義。」


 


這番話我隻是用來想和他撇清關系的,讓他不用在意名分的事。


 


可他卻直接冷臉甩袖走人了。


 


我邁著合不攏的腿,如同烏龜一樣挪回阿翠那裡,發現她撐著下巴在發呆,連我進來了都沒發現。


 


直到我忽然瞥見她衣領子裡那顆半遮半掩的紅痕時,才陡然一驚。


 


「阿翠,你和二皇子……」


 


不會吧?你們昨晚難道……她順著我的眼神尷尬地捂住脖子,皺著眉頭嘆了口氣:「我也不知林痕竟是二皇子,是他騙了我……」林痕?二皇子不是應該叫宋痕嗎?


 


3


 


這裡頭似乎有隱情,我將桌上的果盤扒拉過來,示意她開講。


 


阿翠恨恨咬牙,和我和盤託出。


 


去年二皇子受傷失憶,被阿翠在後院門口撿到帶回家,因為不忍心就一直照顧著他,一來二去,兩人生了情愫,林痕入贅做了上門女婿,兩人隻是定了親,待阿翠給林痕尋到父母後再約定成婚。


 


三個月前,他出府送豆腐時,忽然不見了蹤影,阿翠以為他遇到了歹人,還去報過官,關了鋪子沒日沒夜地去找人,卻始終生不見人,S不見屍。


 


後來就又把豆腐攤子開了起來,覺得林痕沒找到就是沒事,可能隻是恢復記憶,回家去了,總有一天會回來找她的。


 


可沒想到,等來了親生父親,卻沒等來自己的夫君。


 


我問她打算怎麼辦,二皇子是皇後的寶貝疙瘩,朝裡最有希望等太子咽氣後頂上的人選,明面上幾個皇子兄友弟恭,誰知道底下如何波濤洶湧,而且二皇子受傷失憶,沒準就是哪個看他不順眼的皇子做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了。


 


阿翠說昨天已經和他說清楚退親了。


 


她反問我和太子怎麼辦,太子到底行不行?


 


我心虛下來,想要否認,她卻努努嘴,示意我去照照鏡子,好家伙,脖子上狗啃的痕跡不比阿翠少。


 


我頓時羞紅了臉,她說她對太子無意,若可以,她倒想成全我們。


 


「外界傳言太子身子不行,可如今看著還能多活幾年,阿琉要是歡喜,我自當傾囊相助。」


 


我想起他說的那句不能給我名分,心裡空落落的,寒風嗖嗖:「算了,還是等他日後去了,你做了有錢的寡婦,給我指兩個俊俏脆嫩的夫君也不錯,回頭我也嘗嘗翻牌子選寢的滋味。」


 


阿翠興奮地一拍手:「這倒是極好,回頭我也養幾個,太子家底厚,我們養他個十個八個不在話下。」


 


我們高談闊論,興致勃勃,渾然不知宋凜何時站在了門口,聽得臉色黑如墨汁,頭頂冒煙。


 


凌羽幹咳一聲,驚醒了我們。


 


「倒不知太子妃和你的陪嫁志向如此遠大,凌羽,回頭將我的家底登記入冊一下,等我哪天不幸去了,全部捐給旁的寺廟去,也算功德無量了。」


 


阿翠悻悻,我低下頭,縮緊肩膀。


 


一雙靴子進入我的眼簾:「太子妃的這個陪嫁,甚好,回頭我親自給你指派兩個俊俏脆嫩的夫君。」


 


他分明說這話時語氣平靜,可我卻從裡面聽出了咬牙切齒。


 


我原以為宋凜不會記仇,可沒想到他對於俊俏脆嫩四字仿佛有了執念。


 


就連我給他泡的茶,他都嫌棄不夠翠綠,反復讓我重新泡。


 


我心下來氣,狠狠揪了門口幾片樹葉丟杯子裡,質問他夠脆夠綠了嗎?


 


他幽幽合上書,轉頭吩咐凌羽:「和太子妃知會一聲,這盆玉樓春是皇上賞賜的,價值千金,沈琉沒還清債之前,讓那些個脆嫩俊俏的先等著。」


 


我目瞪口呆,看著凌羽憋著笑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幾天下來,就連我不小心踩壞的一塊地磚都是皇上宮裡頭的心愛之物,我欠的債,恐怕把我爹娘都賣了也還不起。


 


宋凜的記賬本合下來比我人都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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