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舒服地躺在謝汵的懷裡。


 


從裡到外透著滿足。


 


謝汵醒了過來,情毒消退了,他破碎的內府似乎也恢復了一點。


 


我輕輕一勾唇,難怪聽人說,雙修對修道者很有益處。


 


早知道就該按著他,多雙修幾次。


 


他白色的道袍還蓋在我身上。


 


隨著他一動,蓋在兩人身上的道袍滑落,露出點點如桃花一樣的印記。


 


他呆滯了一會,一動不動,指節蜷曲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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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謝汵聲音發澀。


 


好家伙,他又想不認賬。


 


想著昨晚體驗還不錯,就連我體內的衰竭,似乎都得到了緩解。


 


我故作羞澀笑了笑:「阿塵,我們圓房了。」


 


行吧行吧,人也睡到了。


 


我也不強留了。


 


凡人和修道者終究殊途。


 


何況,我還是個命數將盡的凡人。


 


他想走就走,想不認賬就不認賬吧。


 


我起身,一件件撿起衣裳穿上,對還在震驚自責中回不過神的謝汵道:「阿塵你身上的傷,經過昨夜也恢復不少了。」


 


「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但你昨晚也救了我,算是相抵了。」


 


謝汵回過神,清瞳攪動的一片漆黑,安靜地凝望著我。


 


我被他眼神看得有點發毛。


 


怎的?


 


我破了他的身,他還想S了我不成?昨晚不是你情我願嗎?說起來還是他主動呢!


 


但轉念,想到了謝玉塵。


 


嘴上說娶我,結果將我捅個對穿,這些修道之人,心性都不太正常,很難揣測。


 


我很慌,準備溜了,但臉上沒表現出來。


 


還在安撫他,免得他也掏出劍來。


 


「阿塵,你是修道者,我不想壞了你的大道。我其實也沒非要跟你成親……」


 


「你說什麼?」他眼眸沉黑,宛若深淵幽海,吞噬了所有光芒。


 


雙眸一點點蔓上紅色,清風明月一樣的人,忽然就像是入了魔。


 


他握住我的手腕,不容抗拒地拉入懷裡。


 


尾音冰冷又顫得厲害。


 


「你不想跟我成親,你要去哪?想扔下我跑了嗎?」


 


在他恐怖的氣壓下,我哆嗦嘴唇,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皎皎……」他修長的指尖,勾勒我的唇形。


 


我很懷疑,我說句他不愛聽的話,他就能給我把這兩片嘴唇揪下來。


 


「你撩我,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心都給了我。」


 


「是真的嗎?為什麼我感覺不到?」


 


「你騙我動了凡心,和我有了肌膚之親,我已經下了決心為你放棄修行,不回宗門了,你又將我棄了?」


 


他眼睛赤紅,漫上了水霧,一字一句都是對我的控訴。


 


我抖得像個鹌鹑。


 


「沒……沒有的事。」


 


「你這樣的玉面小修士,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棄了你。阿塵別想太多……我就是覺得自己是一介凡人配不上你。」


 


而且駐顏丹藥效一過,我馬上就要S了。


 


一夕之間變成老妪,皮膚塌陷,頭發蒼白多醜啊!


 


我想跟謝汵好聚好散,留下個好印象。


 


「那就跟我成婚!」他掰開我的手指,氣哼哼地十指相扣,「我用靈鳥傳信,通知我爹來證婚。」


 


「我靈根壞了,靈府碎了,也是個凡人,跟你正好相配。想來我爹也不會阻攔。」


 


我咬了咬牙,終歸還是沒告訴他我快S的事。


 


罷了,能瞞一天是一天。


 


等跟他成親後,再想辦法。


 


哪天找個理由出去,便再也不回來,反正不能S在謝汵的面前。


 


兩個人確定成婚之後,開始布置荒山上的婚房。


 


謝汵下山用法器靈石換了人間的銀錢,買了我們兩個人的喜服。


 


又買了糖和點心回來,說要散給來參加喜宴的小孩兒。


 


我活了一百多歲,父母大概都去投胎了。


 


謝汵又是修道人隻有一個父親,我們都沒有什麼親朋好友。


 


他不想喜宴辦得太冷清,就宴請了荒山下的百姓來參加我們婚禮。


 


謝汵操辦得特別用心,每一個細節都不想馬虎。


 


有時候兩個人貼喜字,目光撞在了一起,他都要放下手裡的活,貼上來親一親,唇齒溫存間,他對我說:「皎皎剩下的幾十年,我們在一起慢慢地變老,做一對平凡的人間夫妻。」


 


我含糊地應一聲,換成是我不敢去看謝汵灼熱剔透的眼睛。


 


破舊的小屋子煥然一新,裡裡外外貼滿了紅雙喜,就連那棵歪脖子老樹上都掛上了紅綢緞。


 


晚上,我勾著謝汵胡來。


 


已經有過一次,他沒那麼抗拒了。


 


很溫柔地對待我,像是對待他好不容找到的稀世珍寶。


 


結束之後,他吻著我的指尖。


 


告訴我他把法器靈石都賣了,換來的錢都給我。


 


我眉心跳了跳。


 


謝汵黏糊糊地抱著我,兩個人纏在一起,抱一抱,貼一貼對方,都覺得滿足得不得了。


 


「有幾件法器是父親為我打造的。」


 


我眉心跳得更歡快了:「你爹來參加婚宴時,不會怪你嗎?阿塵,我能種藥草賣錢,你把那些法器贖回來吧。」


 


「不行!」他很幹脆地回絕,臉埋在我脖頸間,灼熱的呼吸撩得我靜不下來,「我不打算修仙了,那些法器留著也沒用。」


 


他修長的手指一路下滑,落在我小腹上:「總靠你掙錢怎麼行?我是男人,應該讓我照顧你。等我們有了孩子……」


 


謝汵笑了起來,我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刷過我的脖頸,又酥麻又痒。


 


「我們多生幾個孩子,最好都是女兒,像你一樣好看。到時候用錢的地方很多。」


 


我嘴裡發幹,艱難地咽了下吐沫。


 


伸手摸了摸謝汵臉上的笑,和他嘴唇邊上揚的弧度。


 


可以想象他笑起來,春風化雨,冰雪消融的模樣。


 


我把自己生不了孩子,也活不久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大婚那天,謝汵穿好喜袍,又為我穿衣绾發。


 


銅鏡中的人脫去了潔白道袍,換上了紅色喜服。少了些清冷禁欲的氣質,如同冰蓮盛放,人間俊美出眾的少年玉郎。


 


我呆呆地望著他。


 


一剎那又恍惚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謝玉塵說要娶我。


 


如果沒有那當胸一劍,如果他真的娶了我,穿上喜袍,也會像謝汵一樣風華玉秀吧?


 


胸口又痛了起來。


 


我難受地揪住謝玉塵捅穿的地方。


 


他救活了我,但那道傷疤也沒有消失,烙印在我胸口上。


 


好在每次雙修歡好,我都讓謝汵滅了燈,他沒有見過。


 


「皎皎你怎麼了?哪裡疼?」謝汵放下梳子,澄澈的眸底盛滿了擔憂。


 


我搖著頭,指著胸口那道疤:「陳年舊傷,你吻一吻就不疼了。」


 


謝汵沒有懷疑,隔著嫁衣,在我胸口劍傷上,落下一個又一個溫柔的吻。


 


村子裡不少人來參加我和謝汵的婚禮。


 


他們看到謝汵容貌後,都恭敬又畏懼地喊仙人、謝仙人……


 


謝汵不好意思對我道:「我爹時常下山斬妖除魔,幫助凡人,這些人也許是見過我爹,把我當成他了。」


 


我的心一下子被看不見的絲線吊了起來,慌得厲害。


 


「你爹和你長得很像嗎?」


 


謝汵「嗯」了一聲。


 


「是很像,但我爹一百多歲了,嶽峙淵渟,已經成了宗門裡的長老,我比不上他。」


 


謝汵說得輕松隨意:「皎皎你別怕,我爹不傷凡人的,雖然冷了一點,但心腸很好,待會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我能不怕嗎?


 


一百多年前的冤家入了道,每一條都對得上。


 


要不是謝汵扣著我的腰,我簡直想跑。


 


一陣清風拂過,似乎有浩瀚的靈氣散開,吹得我頭上的蓋頭晃了晃。


 


嚇得我趕緊捂住。


 


謝汵語氣多了幾分輕快喜悅:「皎皎,我的父親來了。」


 


謝汵拉著詐屍一樣的我,走到他父親面前。


 


「爹,她就是我想娶的人。」


 


「求您為我們證婚。」


 


一道目光幾乎穿過蓋頭,從裡到外將我窺視一個遍。


 


冷肅猶如覆蓋著千年不化冰雪的聲音響起。


 


「謝汵你胡鬧,跟我回玉仙宗去,你絕不能跟一個凡女在一起。」


 


這道聲音,高高在上,清冷無情。


 


我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這就是謝玉塵的聲音啊!


 


兩道眼淚,順著我的面頰往下淌。


 


滴在謝汵的手背上。


 


謝汵感受到湿意後,握緊了我的手,慌亂又堅定:「皎皎,我不會回玉仙宗,我讓父親挖掉靈根,也不跟他走。」


 


我訥訥地問他:「你爹叫什麼名字。」


 


「玉仙宗,無心長老——謝玉塵。」他道。


 


我一個激靈,扭了扭脖子,咯咯地作響。


 


「那……你跟他回去吧,這婚我不結了。」這還結個鬼啊,輩分都亂了!


 


謝汵呆愣著,嗓音顫的、痛的,不解之際又如五髒六腑被攪碎。


 


破碎的靈府又被他震得吐出一口血。


 


「皎皎,不行!」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你別推我走!」


 


「爹……」他又去求謝玉塵,「我靈府,靈根全毀了,仙途已斷,我隻要跟她在一起。」


 


謝玉塵怒不可遏。


 


這個人向來是行動派。


 


他不忍心S自己兒子,還不忍心對一個凡女動手嗎?


 


他一揮手,喚出本命劍,就對著我揮來,帶起一陣罡風。


 


「不要!」謝汵嚇得魂飛魄散,驚惶至極地叫了一聲,回身擋在我面前。


 


那陣劍風堪堪停了下來。


 


掀開了我的蓋頭。


 


我慢慢抬起臉,對將近百年未見的謝玉塵,還能擠一擠眼睛,笑出來。


 


心意相通,從不離手的本命劍,就這麼從謝玉塵的指尖,跌落在了地上。


 


劍在嗡鳴,昭示出它主人的心緒動蕩。


 


「怎麼……」


 


謝玉塵目光直直地釘在我臉上,清寒的瞳孔驟然緊縮,掀起狂瀾巨浪。


 


他沉啞微顫開口:「……會是你!」


 


老天爺玩了我一次。


 


覺得沒夠,又玩了我第二次。


 


我跟謝玉塵的孽緣,跨過了一百年,還沒斬斷。


 


我也想問,挑來挑去,怎麼看上的還是謝玉塵這個王八蛋的兒子?


 


謝家人克我嗎?


 


不過想想也是。


 


天下豈會有這麼像的兩個人,還剛好都姓「謝」。


 


我想過他們是兄弟,叔侄,就沒想過他們能是父子這麼離譜。


 


原以為是故人之姿,沒想到是故人之子。


 


謝玉塵愛過我一回,欠了我一條命。


 


兜兜轉轉過了百年,他兒子又對我動情了,還寧可放棄修仙,也要和我這個一百零八歲的老姑娘做一對人間夫妻。


 


這叫,父債子償!父子兩個總得有一個栽我身上!


 


我挑了挑眉,差點笑出來。


 


但對面的謝玉塵臉色就沒多好看了,震驚過後,漆黑的眸底一派冷意,薄唇抿如線。


 


他收了本命劍,面無表情對謝汵招手:「過來!」


 


謝汵執拗地站在我身邊,他近乎恐慌地握緊我的手,掌心裡一層薄汗。


 


這張與謝玉塵相差無幾的臉上,蒼白地浮現起迷惘,痛楚。


 


「皎皎,你和我爹認識?」


 


「你瞞了我什麼?」


 


這叫我怎麼說呢?總不能告訴他,你爹愛過我,你也愛上了我,我差點成了你娘。


 


這不得把搖搖欲墜,面如S灰的謝汵逼S?


 


我索性閉嘴,盯著繡鞋上的鴛鴦。


 


謝汵SS看著他爹,眼中猩紅猙獰:「爹,你告訴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要不是說,S妻證道的謝玉塵,心理素質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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