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兩副面孔

直到兩年多後，公公突然病逝。

 

他家原本是鄉裡的，是林楓跟林雪上學後，才來了城裡買的房子。老家講究落葉歸根，所以，公公的葬禮是在鄉裡辦的。

 

也是趕巧，公公病逝時，小寶感冒了，不嚴重。但我怕出什麼意外，鄉裡醫療條件又不行。

 

便想著，把小寶放我媽那裡，我跟林楓去鄉裡參加葬禮。

 

然而，姚莉聽完不幹了，各種嚎哭。說小寶是公公唯一的孫子，若這個唯一的孫子都不去，讓家裡人怎麼看，怎麼說。

 

我憋著一肚子氣，想罵她，S人有活人重要嗎？

 

看她哭得悽慘，忍下了。

 

在問過醫生的意見後，最終也是帶著小寶一起回鄉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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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後，即使我二十四小時看著小寶，小寶也還是被鞭炮聲驚嚇到，又開始發燒，我隻得火急火燎帶著小寶回城了。

 

姚莉跟林楓、林雪一家又在鄉裡住了幾天才回。

 

他們回來後，姚莉因為公公離世，看上去一下衰老了很多，時不時還半夜哭。

 

林雪給林楓打電話，說讓姚莉來我們這邊住一段時間，緩和一下情緒。

 

林楓招呼都沒跟我打一聲，就將姚莉接了過來。

 

接過來後我才知道，屁的緩和情緒，是姚莉病了，流感。林雪怕姚莉傳染給自家兩個孩子，所以，讓姚莉來我家先把病養好了再回去。

 

我質問林楓：「你姐的孩子怕被傳染，小寶的發燒都才退不久呢，你就不怕小寶被傳染。」

 

林楓為難地看我：「老婆，那畢竟是我媽，她說她想在我們這裡住一段時間，我爸才走，我怕她想不開。」

 

我：「……」

 

行。

 

顧及到姚莉剛喪夫，情緒不穩定，即使我倆平日裡不對付，我也不能在這種時刻，故意給她添堵。

 

而且，這種時刻，我若還要跟林楓爭論，讓他把姚莉送回去，就顯得我很不是人。那真的是他媽，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

 

我便沒再跟林楓爭執。

 

隻是讓我媽把小寶帶回娘家照顧了，我因為要上班，又是一群幼兒園的孩子，也跟著我媽一起回家了。

 

但姚莉又開始各種哭。

 

第二天還給我打電話過來，說我不但不給她看孫子，還嫌棄她病了，不願意照顧她。

 

我呵呵：「你好好想想，小寶的百日宴上，你是怎麼跟你家那些親朋好友說的。」

 

姚莉：「……」

 

小寶的百日宴，她家親戚朋友闲聊，知道是我媽在帶小寶，姚莉不幫忙帶孫子後，問姚莉跟公公：「你們完全不幫忙啊？你兒媳婦沒意見嗎？將來一家人不好相處吧。」

 

姚莉以為我在招待我家親戚，沒關注她。

 

她說得冠冕堂皇：「法律都沒規定，婆婆必須要照顧兒媳婦，幫忙帶孫子。再說，我照顧哪有她親媽照顧的好啊，人家是親母女，哪裡沒照顧好，吵一架，吵完還是親母女。我這沒照顧好，萬一吵架了，那就是記一輩子的仇了。」

 

有道理，我認同。

 

如果她不加一句「而且，我們自己有兒有女，我們將來也不指望兒媳婦給養老，相處啥啊」的話。

 

我都不至於對這段話記憶深刻。

 

5

 

可顯然，姚莉當時逞完一時口舌之快後，就選擇性遺忘了這些話。

 

她在電話那端不依不饒，還翻起了公公葬禮我自己先回家的舊賬。

 

先是說我在公公的葬禮上，什麼忙也不幫，就帶了一張嘴去吃席，被我一句「不是你一定要我帶著小寶一起去的嗎，我幫忙去了誰帶小寶」給頂回去後。

 

她憤憤又道：「宋悅，你就是嫌棄我們家，想故意給我們家難堪。當初你公公才下葬，你就火急火燎回來了，一刻也不願意多待，讓村裡人都笑話我們家，娶了個兒媳婦，卻看不上我們家。還不如女婿，女婿至少還多在家住了幾天。」

 

她頓了頓：「現在我生病了，你別說幫忙做頓飯，連來看一眼，遞個水都不願意。」

 

我：「？」

 

我真是看在她喪夫的份上，太給她臉了！

 

我冷笑：「你先別忙著來 PUA 我回去照顧你，你先反省反省，為什麼你在姐姐家，幫姐姐照顧兩個孩子照顧了這麼多年，結果你一生病，姐姐就把你送出門了？」

 

姚莉：「……」

 

我：「有用的時候，你是親媽，沒用的時候，你啥也不是，你還好意思來找別人的女兒照顧你？別人家女兒欠了你的啊！」

 

姚莉噎住了。

 

想說什麼，被我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她再打，我懶得再接。

 

晚上，林楓也打電話過來，讓我回家。

 

我拒絕：「你媽不是說，我不讓她看孫子嗎？小寶你可以帶回去，至於我，你媽什麼時候好了，我什麼時候再回。」

 

「但是小寶若是被傳染了流感，你就自己請假去醫院照顧，我跟我媽都不會去的！」

 

林楓：「……」

 

林楓支支吾吾：「老婆，我媽不是這個意思，我爸剛走不久，她又病了，容易胡思亂想。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打斷他，怒道：「不看，你沒那麼大的臉。」

 

林楓：「……」

 

我：「就你媽這種自私自利，隻想給兒媳婦添堵的人，胡思亂想也是想怎麼才能讓兒媳婦不爽。」

 

林楓也怒了，還反問我：「宋悅，她怎麼說也是我媽，你現在這意思是，讓我看著我媽生病，不管不顧嗎？若現在是你媽生病了，你能不管不顧嗎？」

 

我聽笑了：「林楓，我都不說，你媽對我倆『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的態度。我就問你，從頭到尾我說過一句讓你不要照顧你媽的話了嗎？你現在讓我回去是想幹嘛？把照顧你媽的任務甩我這裡來，讓我幫你滴滴代孝？」

 

林楓：「……」

 

我氣得也掛了他的電話。

 

為此，我倆冷戰了三個月。

 

直到三個月後，林雪的老公要出差半年，林雪那裡又需要姚莉幫忙了，把姚莉給叫了回去。

 

我也是那時知道了，為什麼明明姚莉事事偏心林楓他姐，幫他姐帶孩子不幫他帶，他卻依然覺得無所謂。

 

6

 

因為姚莉跟他說，嶽父母那邊的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而林楓也心疼他媽帶完他姐的兩個孩子，現在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辛苦幫忙帶我倆的孩子。

 

剛好，我媽還十分樂意幫我們帶孩子，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

 

我為什麼會知道？

 

是姚莉回去林雪家後，林楓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我都沒有回去。

 

我媽覺得我倆這麼一直冷戰下去也不是辦法，勸我沒必要為了婆婆，一直跟林楓怄氣，說我婆婆現在確實需要兒女安慰。

 

我媽跟林楓幾年的相處，雖然對林楓最初在他媽找我茬這件事兒的態度上，我媽頗有微詞，但對林楓這個人，還算滿意。

 

林楓自己本身就是做銷售的，很會說話。

 

我媽在我們家幫忙帶孩子，因為一些生活習慣的問題，多多少少也有點小矛盾，磕磕絆絆。但他對我媽一直還算敬重，話也說得十分好聽。即使我倆吵架，都鮮少當著我媽的面吵。

 

過年過節，他也會給我媽買禮物。

 

我順著我媽的話想了想，我跟林楓，除了他媽來做攪屎棍，沒有其他大矛盾。

 

小寶出生到三歲多，他也沒有因為我媽來照顧小寶了，就在家什麼也不幹當大爺。

 

當初，姚莉說不來照顧我坐月子，林楓有半個月的假，那半個月，他跟我媽一起在家照顧我，照顧小寶，沒有半句怨言。

 

而且，他從小寶的百日宴，被我擺了一道後，也沒再跟我說，他媽也是為了我們好，這種讓我聽了上火的話。

 

在養孩子上，也是盡心盡力。

 

於是，我聽我媽的勸。

 

在林楓來我娘家接我，跟我道歉說當時不應該說那些話後，我跟他回去了。

 

回去後，姚莉大概是公公不在了，一個人覺得寂寞，時不時給林楓打電話，發信息。

 

還催起了二胎。

 

然後，她把以前跟林楓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

 

她發信息時，剛好林楓帶小寶去洗澡了，沒帶手機，被我看見了。

 

她道：【兒子，你趕緊趁著你嶽父母還能出錢出力幫忙帶孩子，跟宋悅把二胎生了。別到時候，你嶽父母都老了，沒人幫忙帶，又沒人幫忙出錢。我現在老了，你爸也走了，更幫不上忙了。】

 

她又巴拉了一堆。

 

我從裡面提出了三個重點。

 

一是姚莉在小寶出生後，完全不幫忙，是林楓以前同意的。

 

二是讓林楓哄著我爸媽，把我爸媽名下的房子，轉到我名下。

 

三是哄著我爸媽，幫我們把那還沒有著落的二胎給一起幫忙養了。

 

為了後兩個，連計謀都用上了。

 

用她發給林楓的話就是：【你就跟宋悅說，二胎生了後，讓老二跟宋家姓。也是哄一哄你嶽父母家，將來好以孩子要上學的名義，讓你嶽父母家給孩子買學期房。你嶽父母手裡至少有幾十萬的存款，這不就直接到你們手上了嗎？退一萬步講，哪怕將來你跟宋悅過不下去了，離婚了，你也有一半。】

 

這屬於是算盤珠子直接往我臉上砸了！

 

更刺眼的話是，她說完計謀，還道：【放心，你嶽父母肯定樂意，你看這幾年，我不幫忙，你嶽母還不是每天在你們那裡幫忙幫得很開心。她家就宋悅一個獨生女，肯定不會不管自己的女兒。有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我：「……」

 

我再往上翻，聊天記錄被刪除的一幹二淨。

 

這是聊天記錄有鬼的節奏啊。

 

為此，我跟林楓大吵了一架。

 

但林楓S不承認自己以前同意過他媽不來我們這裡幫忙，也說這些計謀都是他媽一個人的臆想。

 

吵到最後，林楓拿出了他熟悉的話術：「那是我媽，我爸才走了一年不到，她精神不穩定，你非要這種時候去跟她一個喪偶老人計較這些嗎？」

 

「我媽催生二胎，也隻是她的說辭，我跟你說過半句要生二胎的話嗎？沒有！再說，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你老是盯著我媽那裡有什麼意義。」

 

我：「……」

 

我想想也是，婚姻是我們兩個的，孩子也是我們兩個人的。

 

是以，我讓我媽也回去跟樓下阿姨們跳廣場舞去了。

 

林楓在我媽回去後，無恥地問：「你媽走了，小寶誰照顧？」

 

我眼皮都沒抬一下：「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怎麼，你是指望我媽來伺候你嗎？」

 

林楓：「……」

 

我媽幫了這麼久的忙，沒問我們要過一分錢，還拿她的退休金補貼我們。結果，到了他母子嘴裡，成了免費的勞動力。

 

一句人話都說不出來，還想算計我爸媽的存款跟房子。

 

7

 

我媽回去後，我跟林楓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吵架的次數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

 

我媽在的時候，家裡的家務大半都被我媽做了，我跟林楓回家就等吃飯的狀態。

 

現在我媽回去了，林楓下班回家還得自己做飯，我跟小寶基本都是在幼兒園吃過晚飯才回家的。

 

周末，他若不願意做飯，我就帶著小寶去我媽那裡，讓他自己在家，或者讓他去找他自己的媽。

 

他做了一段時間的飯後，也不願意了，時不時發脾氣，最後，幹脆開始天天點外賣。

 

他隻點了一個星期的外賣，姚莉的電話就再次打到我這裡來了。質問我，為什麼讓她兒子吃外賣這麼不幹淨的東西。

 

我睨了眼正在餐桌上吃外賣的林楓，語氣不善地懟他媽：「你若是看不下去，你就自己上門來照顧你兒子，別來找我逼逼賴賴，我隻是跟你兒子結了個婚，不是賣身給你兒子做奴隸。」

 

她：「女人結婚了，就應該在家給男人洗衣做飯，誰家都是這樣的。」

 

我：「那你現在知道了，我家不是這樣的。」

 

說完，我掛了她的電話，把她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為此，姚莉找林楓鬧，說我不尊重她，林楓哄了姚莉好幾天，順便又找我吵了一架。

 

又一月，即將過年，林楓讓我跟他一起回鄉裡過年。

 

因為鄉裡的習俗是，老人家過世的第一年，要去給老人家上墳拜年。

 

我直接拒絕了，說：「我一個外人不適合出現在你家的祭祖活動裡，春節，我要跟我爸媽去旅遊。」

 

林楓：「……」

 

林楓跟我軟磨硬泡了好幾天，我完全不搭理他。他搞笑地以小寶威脅我，說就算我不跟他回鄉裡過年，小寶也要跟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