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兩副面孔

婆婆癱瘓後，希望能來我們這裡給她養老。

 

老公問我的意見，我當然是舉雙手贊同了。

 

結果，老公的意思是，讓我離職，專門照顧他媽。

 

我和顏悅色地勸他：「沒睡醒就回去接著睡，別勉強起床，容易猝S。」

 

老公：「……」

 

1

 

我自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兒媳婦。

 

婆婆年老摔癱瘓後，老公想把她接過來與同住，方便照顧她，我二話沒說，同意了。

 

Advertisement

「誰家老人不是自己家孩子養老，這還用問？」我還大度地跟老公林楓保證：「你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絕對沒意見。」

 

但我萬萬沒想到，婆婆來了才三天。林楓就想孝心外包，讓我照顧婆婆。

 

林楓：「也不是讓你白照顧我媽，我姐說，她沒那麼多時間來照顧我媽。所以，每個月給你三千五，我再每個月給你三千五，你現在的工資也就六七千。這樣，你既不用辛苦在外上班，還能在家看好小寶，一舉兩得，你看行不行？」

 

對，林楓還有個姐姐，已經嫁人，兩個孩子。大的上小學四年級，小的在學前班。

 

自己還在上班，確實挺忙的。

 

但我白了林楓一眼：「然後，我就徹底成了你家的住家保姆。活兒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你媽那裡，我但凡哪裡沒照顧好，你們全家就能對我指指點點了，是吧。」

 

林楓：「不是……」

 

我打斷他：「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媽不對付，你是想看我在家沒完沒了地罵你媽呢，還是想看你媽被我氣S？」

 

林楓：「……」

 

2

 

我跟林楓是相親認識的。

 

彼時，我二十四歲，在一家私立幼兒園做幼師。

 

我們園長特別熱心，給幼兒園還沒對象的老師，介紹對象。剛好，我那段時間也被家裡催婚，便去見了。

 

園長介紹的正是比我大一歲的林楓。

 

初次見面，我對他的印象就挺好。

 

所以，我們加了微信，闲聊了大半年，時不時一起出去吃個飯，看看電影。

 

在一起是次年的七夕，他告白。

 

我回憶我們相處的大半年，還算愉快。他是做銷售的，口才很好，說話很幽默，長相也長在我的審美上。

 

於是點頭了。

 

戀愛兩年，我們都鮮少吵架，沒什麼波折地談婚論嫁了。龍城的彩禮不高，彩禮加改口費一起不到五萬。

 

林楓婚前在家人的支持下買了房，我爸媽也給我買了房，也談不上誰高攀了誰。

 

所以，我們又沒什麼波折的結婚了。

 

波折開始於婚後一年，婆婆姚莉開始催生。

 

她老人家那張嘴，有兩副面孔。

 

婚前，她一口一個「親閨女」地叫我，婚後，我從她口中的親閨女變成了「那個女的」。

 

她來催生時，語氣差的我想掀桌。

 

她近乎是嫌棄地朝我道：「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女的過了三十，就是高齡產婦了，你們再不生，還能生嗎？」

 

好在那時，我跟林楓才結婚不久，還有點激情。

 

林楓趕在我掀桌之前，把話給她堵了回去。

 

林楓：「媽，你不是還在幫姐帶孩子嗎？我們現在再生一個，你帶的過來嗎？」

 

嗯，我們結婚時，林楓的姐姐林雪，剛好生二胎。

 

林雪就嫁在龍城，姚莉生怕林雪的婆家照顧不好自己的女兒。所以，林雪生兩個孩子都是姚莉親自去照顧的。

 

不論是坐月子，還是帶孩子，都是她一手包辦的。

 

我們結婚前，姚莉還就此事跟我們說過，她道：「你們放心，我有帶孩子的經驗，將來，等你倆生了孩子，我肯定也來幫你們帶孩子，一視同仁。」

 

結果，就她這催生的語氣，還一視同仁，我要真信她的話，就是見了鬼。

 

所以，對於姚莉的催生，我主打一個當沒聽見。

 

林楓還覺得是我小題大做了。

 

用他的話就是，他媽隻是不太會說話而已，出發點還是好的。

 

還說他媽也是想著，趁著他媽還年輕，還能幫我們帶孩子，讓我們先把孩子給生了，免得將來真等到他媽沒精力幫我們帶孩子，我們自己手忙腳亂。

 

對於林楓這套替他媽狡辯的說辭，我嗤之以鼻，隻想說一句「他媽的」。

 

然而，在姚莉來催生的半個月後，我檢查出懷孕了。

 

淦。

 

姚莉的兩副面孔在我面前展示晚了。

 

3

 

懷了後，我也沒有因為跟姚莉賭氣，就去流產。

 

我有親媽。

 

我是獨生女，我媽也已經退休了，她早早就說過，願意幫我帶孩子。

 

在我懷孕後，姚莉收起了她的另一副面孔，又開始一口一個「親閨女」地叫我。

 

但我又不是傻子，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這會兒又開始一口一個親閨女，不過是想哄著我生完孩子，再給我憋個大招。

 

畢竟，我懷孕後，她也隻是叫叫我閨女，實質上的幫忙，一點都沒有。

 

唯一信了姚莉是真的把我當親閨女的，隻有林楓。他還篤定，姚莉在我們的孩子生了後，一定會來幫忙的。

 

我沒跟他爭辯，再則姚莉也沒有一定要幫我們帶孩子的義務。

 

果不其然，等我兒子小寶生了後，姚莉以林雪的二胎才兩歲，最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半夜鬧騰哭個不停，拒絕來醫院照顧我。

 

公公也以他一個大男人不方便照顧兒媳婦拒絕了。

 

老倆口隻是在小寶出生時，抱著林雪的小兒子來醫院，象徵性地給了兩百塊的見面禮，待了兩個小時，又以林雪的小兒子不適合長時間在醫院待著為由走了。

 

更別說照顧我坐月子了。

 

我從懷孕到生再到坐月子，都是我媽親力親為在照顧著。

 

當然，姚莉來不來，於我而言，沒有區別，不來更好。我也不想在坐月子的時候，還要分出精力去跟她吵架。

 

反正，從她催生開始，她在我這裡，就已經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了。

 

等我出了月子，姚莉倒是來了。

 

來了之後，跟個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坐，見沒人給她端茶送水，她還先委屈上了。

 

在旁邊明面上是責怪林楓，實則是提示我跟我媽，說：「我在你姐家，你姐夫一回來就會做好飯叫我，水果都是遞到我手裡的。到了你這裡倒好，連口茶水都沒得喝。」

 

林楓：「……」

 

林楓當時正忙著給小寶換尿不湿，不知是沒聽出他媽的言外之意，還是也有些氣他媽明明答應幫忙卻臨時反悔。

 

直接給姚莉撅了回去，道：「媽，飲水機就在你旁邊，你看不見嗎？家裡裝修都是你跟爸做的，什麼東西在什麼位置你不清楚啊。」

 

姚莉：「……」

 

姚莉被林楓懟了後，臉色難堪地閉嘴了。

 

我想著林楓已經懟回去了，我就不給她添堵了。

 

但耐不住她想給我添堵。

 

沒幾天，她又來了。

 

這次，林楓不在家，我媽在照顧小寶，我闲來無事坐在沙發上刷手機。

 

大概是看我闲著，姚莉來了之後，我又沒有給她端茶送水，讓她覺得刺眼了。

 

她意有所指地跟我媽闲聊道：「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命好，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什麼也不用幹，都快養成廢物了。我們那時候，連月子都還沒出，就要自己洗衣做飯，還要看婆婆臉色。」

 

我媽震驚地抬頭看她：「親家母，你以前坐月子還要洗衣做飯？」

 

姚莉沒看懂我媽的震驚，點頭。

 

我媽沉默了一下，沒忍住，評價道：「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離婚啊？我那時候生宋悅，她爸連冷水都不給我沾的，我婆婆更是天天大魚大肉地伺候著，生怕我落下什麼月子病。」

 

姚莉：「……」

 

我媽一評價就停不下來了：「親家母，你怎麼這麼糊塗，你這明顯是跳了火坑啊，你還不趕緊跳出來，還引以為榮。你以前說你女兒嫁得好，在家什麼也不用幹，女婿還把女兒寵上天。我以為你女兒這麼清醒，你也清醒著。結果……」

 

我媽搖頭再道：「你以前這麼可憐，還自欺欺人。」

 

姚莉：「……」

 

這話題姚莉接不下去了，在我這裡尷尬地坐了半個小時，被林雪一個電話叫走了。

 

她走後，我媽對著她的背影翻白眼，罵娘：「老不S的攪屎棍，來誰這裡立規矩呢。」

 

我：「……」

 

我笑出雞叫聲。

 

我媽又白了我一眼：「宋悅，你剛才為什麼不罵她？」

 

我：「……」

 

我：「媽，不是你嘴快，先罵完了嗎？」

 

我媽恨鐵不成鋼：「下次，她若是再來立規矩，直接罵回去，給她臉了。這種人，你越給臉，她越不要臉。她敢來給你立規矩，你就直接掀桌，一次治服，讓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不然，她以後指定專門逮著你一個人欺負。」

 

4

 

事實證明，我媽錯了。

 

姚莉就不是一次能治服的那種人。

 

她被我媽懟完後，沒過多久，再次卷土重來了。大有不在我這裡把規矩給立穩當了，堅決不罷休的氣勢。

 

她趁著小寶的百日宴，她家的親戚來了後，故意在親戚們面前使喚我。

 

因為我是做幼師的，她家親戚有帶小孩一起來的。

 

在酒店吃完飯，我家的親戚都回家了，她非得留下她家的親戚，熱情地安排那些帶孩子的大人打牌的同時，順手給我安排了個帶孩子的活兒。

 

還跟她家親戚們說：「我兒媳婦做幼師的，帶幾個孩子不在話下。你們放心打牌，孩子給我兒媳婦帶回家。你們打完，再去家裡接孩子就行。」

 

她賭我不會在這麼多親戚面前拂了她的面子，親戚們都還是為了小寶來的。

 

我側頭去看林楓，林楓一語不發，對於他媽為難我這件事，視而不見。

 

於是，我也沒讓姚莉失望。

 

點頭跟親戚們說：「你們慢慢玩，我跟林楓先把孩子們帶回去。」

 

舉辦宴席的酒店就在我家門口，我讓林楓抱著小寶，我領著七個正值貓嫌狗不待見的年紀的孩子回家了。

 

回家後，我將小寶一起丟給林楓，跟我媽回娘家了。

 

林楓在我們出門時，還一臉迷茫地問：「你們走了，孩子們怎麼辦？」

 

我白了他一眼：「你家親戚的孩子，你當然要招待好了，你手裡的孩子是你自己的兒子，你還能不要了不成？我媽要回家召集我家的親戚們去打牌，我要去幫我家親戚們帶孩子。」

 

林楓：「……」

 

據說，姚莉帶著那班親戚打牌打到凌晨，等凌晨親戚們接完孩子走後，林楓跟姚莉大吵了一架。

 

反正林楓凌晨給我打了四五個電話，我睡著了，手機靜音放客廳，一個也沒有接到。

 

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家裡一片狼藉，林楓抱著正在哭的小寶手足無措。

 

我媽接過了小寶，但我跟我媽都默契地選擇忽視一地的垃圾，等林楓自己收拾。

 

林楓邊收拾邊抱怨我不幫忙。

 

我直接開罵：「你媽什麼意思，你以前若是心裡沒數，現在心裡應該有數了。所以，以後也別裝不知道，和稀泥了。你若不能解決你媽老想來找我茬的問題，我不介意解決我們這段婚姻。」

 

「或者，你還是覺得你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也行，你一個人接受她的好就可以了，她是你媽，不是我媽，我有自己親媽對我好，你別帶上我一起。」

 

林楓：「……」

 

刀落在林楓身上，他知道痛了，連著跟他媽吵了一個星期的架。

 

此後，姚莉便不怎麼愛來我們這裡了。

 

除了過年過節，我看在林楓的面子上，偶爾跟著林楓一起去她家。

 

我跟姚莉基本形同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