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我心裡像被針扎一樣的難受。

顧瑾，確實是一個盡職的好父親，某種程度而言，還是一個很好的老公。

 

他早就說過，孩子出生了由他來帶，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為了不打擾我休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犧牲自己的睡眠時間。

 

我當時心疼他，說請個住家月嫂。

 

「反正孩子哭我們也會被吵醒，還不如自己帶的放心，你不是也不喜歡家裡有陌生人住嗎？沒關系的，都交給我就行。」

 

我隨口一提的話，一直被他記在了心上。

 

眼淚突然就滾落下來，我忍不住去想，要是沒看見那條信息就好了。

 

要是我能不知道，也可以就這麼糊塗地恩愛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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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手機裡的刺眼照片，又不斷提醒著我，不可能再回得去了。

 

7

 

第二天早晨，他如同無事發生般，依舊給寶寶收拾，再給我備早餐。

 

我叫住他：「什麼時候能談？」

 

他擺盤的手一頓，故作輕松道：「等下班吧，現在沒時間。」

 

他說完轉身就走，我立刻攔住：「我已經決定離婚了，你看是直接離還是走法律程序？離婚協議我可以今天去找律師擬好。」

 

他壓下眸子中的不滿，當著我的面，拿出手機拉黑刪除了前女友，然後，又給我轉了三萬塊錢。

 

「去消費下散散心，我暫時不想談這個，等我回來。」

 

這是他工作中一貫的處理方式。

 

先擺明立場，再給點甜頭，慢慢拖著。

 

時間久了，事情好像就能悄無聲息地自己翻篇。

 

或許我是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心軟了，顧瑾除了出軌，沒別的問題。

 

哪怕當個養家工具人，也是個不錯選擇。

 

馬上，我又掐了自己一把，差點真就上了他的套。

 

在我晃神過程中，顧瑾已經走了。

 

他多次給我發來消息，詢問我玩得怎樣，我一律都沒回。

 

然後，又是一大筆轉賬過來：「不夠了再叫我。」

 

我點了收款，繼續回答律師的問題。

 

顧瑾名下兩輛車，房子是結婚新換的，市中心地帶，很值錢。

 

我沒打算借著他犯錯去索要財產，不過律師拿著我提供的證據保證。

 

真走到打官司那步，會贏的很簡單。

 

8

 

顧瑾回來看到離婚協議時，臉都黑了一度。

 

「你來真的？」

 

我無聲冷笑，道：「不然呢？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有感情潔癖，接受不了出軌這種行為。」

 

本來我早就應該結婚的，卻發現從大學時談起的男朋友，背著我在外面換了三個女友。

 

他一開始也是這麼向我保證的，道歉小作文發了一篇又一篇，還跑到我家樓下去點蠟燭。

 

我心軟復合了，結果在訂婚當天，女生把他撬走了。

 

留給我的隻有一句話：「對不起，我還是不想和你結婚了。」

 

一夜間，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話。

 

顧瑾的眉毛擰成川字：「我和你前男友不一樣。」

 

「哪不一樣？你不是和前女友玩得挺好？」

 

從來沒有不一樣的出軌。

 

到最後，都會對枕邊人變膩，去尋找更多的新鮮感。

 

隻是道德水準高低不同。

 

婚姻拼到最後，隻剩下人品。

 

我好像已經能看見，未來我不斷地在顧瑾身上聞見不同牌子的香水味。

 

要麼歇斯底裡地咆哮，要麼為了孩子忍到麻木的日子。

 

這樣的婚姻，不如不要。

 

顧瑾抽了把椅子坐到我面前，眉頭也舒展開了。

 

掌控全局的樣子，像個要和我談話的領導者。

 

「詩瑤，你想清楚，我們已經結婚有孩子了，年齡也不小了，這時候離婚，對你沒有好處，還會讓父母擔心。」

 

我冷著臉看他，沒出聲，他又繼續道：「我已經和她斷聯了，以後的日子我會繼續照顧孩子和你，錢也隨你用，這次的事你先冷靜一下，我們以後慢慢談行不行？我對你怎麼樣你也清楚，我是真心實意地想和你過日子，你也不想寶寶以後是單親家庭對吧？」

 

我感受到了顧瑾話裡隱隱的威脅。

 

他知道我愛孩子，我從小就是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父親的缺失讓我在整個人生道路上承受了很多委屈。我之前說過，不想讓寶寶走我的老路。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肆意出軌，而不用背負後果嗎？

 

讓他失算了，我會為孩子考慮，並不會為此堵上我的後半生。

 

「顧瑾，你不願意離婚，就是擔心寶寶以後生活在單親家庭對吧？那你也可以盡到你做父親的責任，我不會攔你來陪他。」

 

幾乎是那麼一瞬，顧瑾慍怒上來了，眼眶也紅了一圈：「我是因為你才不想離婚的！」

 

他那表情，好像真的害怕失去我一般。

 

我有些好笑地問：「因為我什麼？可憐我？同情我？愧疚於我？顧瑾，那些聊天我不是沒看過，你都和前女友上床了，還在這裝什麼好人？」

 

「你嫌棄我身材走了樣，嫌棄我生孩子時太過惡心，嫌棄我臉上爆痘，嫌棄我那些可能永遠消不掉的妊振紋，這些不都是你告訴前女友的？既然這麼嫌棄，為什麼不肯離婚？你不是說，看見我就惡心嗎？」

 

9

 

顧瑾抖得厲害，呼吸逐漸加重，臉上也不復之前的冷靜。

 

他看我的眼睛裡，各種復雜情緒都在交織湧動，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

 

「我承認，我是說過這些，但是我是一個男人，我看到這些有心理不適也正常吧？我對你的感情又沒有變，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一下？」

 

「我知道生孩子很辛苦，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照顧和補償你，這還不夠嗎？你現在又沒工作，離開我怎麼養孩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感情用事？」

 

我給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光：「體諒你什麼？體諒你出軌嗎？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為他承受十月懷胎和生產的痛苦，我都沒抱怨，你還心裡不舒服了？既然這樣，當初你就別要孩子啊！誰生孩子都一樣，換成你前女友，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別給自己出軌找這麼多借口，狗吃東西還會聽我指令呢，你比動物還不如，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還說這麼多強詞奪理的話，我現在見到你就惡心。」

 

顧瑾大概是被我打懵了，半天沒有回過神，我抱著寶寶進了臥室，把他反鎖在了外面。

 

他給我微信發來消息說「冷靜一下」。

 

「不願意和平離婚算了，之後走法律程序，別在我面前惡心人。」

 

回完，我就把他拉黑了。

 

顧瑾倒也識趣，沒再來吵我。

 

我和他開始了很微妙的共處方式。

 

我暫時是不會搬走的，畢竟牽扯到寶寶，我不放心留下他，顧瑾也不會同意我帶出去照顧。

 

他每天還是照舊給我準備早餐，同一空間撞見時，他想說點什麼，我轉頭就走。

 

有時候同時想去安撫寶寶，氣氛瞬間就尷尬到凝固。

 

後來也就形成了一個規律，雙方都能完美避開對方的活動線。

 

我終於，快要等來自己案件的審批了。

 

10

 

我在記錄孕期感受的賬號上發帖：「很抱歉斷更了，我發現老公出軌了，這段時間要處理離婚的事。」

 

粉絲立馬跑來安慰我，一小時不到，評論區已經多了上千條留言。

 

賬號一開始是記錄顧瑾對我的體貼照顧，雖然沒露臉，但得到了網友們的羨慕，漲粉很快，到現在也有二十多萬粉絲了。

 

所以我不需要顧瑾的錢，也可以養活自己和寶寶。

 

他在吐槽我沒工作時，大概是忘了，一開始就是他軟磨硬泡讓我把工作辭了。

 

「反正工資也不是很高，我完全可以負擔得起，你別這麼累了。」

 

我孕期反應很嚴重，最後不得不選擇了辭職。

 

也是從那條開始，筆記突然爆了。

 

有人羨慕我的好老公，也有人等著看我沒工作後慘遭拋棄。

 

不少孕婦分享出了自己糟糕的婚姻生活，忍氣吞聲，又或者奮起反抗。

 

一條條評論的真情實感，觸目驚心。

 

就好像，明明是一個很好的人在你面前，猛然間，就突然爛掉了。

 

大多數的婚姻，出軌成了常態，每個人都以為另一半是不同的，卻還是沒能逃過那些最低俗的欲望本能。

 

11

 

媽媽打來電話，讓我端午節回家一趟。

 

「你表妹也回來，我們一大家子聚一下，你必須帶著小江過來！」

 

語氣是不容反抗的命令。

 

表妹是我舅舅的女兒，我媽從小就很敬佩她哥哥，事事都聽他的。

 

要不是舅舅橫插一腳，爸媽大概率也不會離婚。

 

所以她對表妹，也是愛屋及烏，小時候唯一的一個蘋果，也要拿給表妹，卻不會想著分我一半。

 

表妹的性子養的很跋扈，長大嫁了一個二婚男，很有錢，自此更是囂張得一發不可收拾。

 

經常拿我那段被逃婚的經歷陰陽我。

 

這是婚後第一次家庭聚會，我知道，我媽是想帶著顧瑾這種夠優秀的女婿回去撐場面。

 

「已經在走離婚流程」卡在喉嚨中，雖然我對媽媽在更多的時候是失望與怨恨，但我知道她是被生活所逼，也是自以為是地為我好。

 

我割舍不掉與她的母女情分，也不想讓表妹繼續嘲諷。

 

我頓了一下，隻說「好」。

 

顧瑾就在旁邊看著，陽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在等我的反應。

 

「媽也給我說了這事，我沒告訴她你要離婚。」

 

「嗯，那你陪我回去一趟吧，這件事就先瞞著。」

 

「好。」

 

「謝謝你。」

 

他嘴角泛起了苦澀的笑意：「我們倆是夫妻，有什麼好謝的？」

 

我抿起嘴，沒再接話，還需要他的幫忙，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

 

回家這件事成了我們之間的潤滑劑，顧瑾會借著各種買東西的理由來找我。

 

「咱媽頸椎不好，買個按摩儀回去吧。」

 

「這是絲綢被，銷售員說適合老人。」

 

「對了，媽喜歡喝的那個蜂蜜還有沒有？這次再帶點回去吧？」

 

……

 

顧瑾隔三差五就來找我，這時候的他還像當時剛結婚回去過年一般，採購什麼東西都要來問我。

 

我明白，他想找臺階下。

 

這些天大家閉口不提離婚的事，他對我依舊是在付出，我真的會恍惚，好像捉奸隻是我的一場夢而已。

 

我嘆了口氣，望他：「買這麼多東西可以了。」

 

「不夠的，你表妹不是也要回去，你覺得送他們一家什麼好？」

 

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撫上了我的脖頸，溫熱的氣息讓我下意識就躲掉了。

 

顧瑾的手懸在半空，有些尷尬起來，晦澀不明的眸光在我身上落下，多了幾分受傷。

 

「我很感謝你陪我回去應付他們，但是……」

 

顧瑾打斷了我的話：「沒事，我自己看著來。」

 

12

 

我沒想到，這次的家庭聚會，會遇見顧瑾的前女友。

 

顧瑾臉色也不太好，看來，他是不知情的。

 

表妹依舊還是不可一世地囂張勁兒：「這是我最近認識的好朋友，她剛好就在附近，我就帶她一起來吃個飯。」

 

我媽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笑呵呵地拉著她噓寒問暖。

 

她有些挑釁地朝我投來目光，眼底，是和表妹一樣討厭的神情。

 

顧瑾前女友居住地距離我媽家開車需要大半個小時，說是剛好在附近，也就隻有撒謊者信了。

 

看來為了讓我出醜，表妹是真沒少下功夫。

 

飯席上，表妹又開始了誇誇其談，顧瑾倒還算仗義，有意在替我圓話。

 

猛然間，表妹來了一句：「表姐的老公真不錯，但聽說你們不是要離婚了嗎？」

 

我怔住了，顧瑾也變得磕絆起來，飯桌的氛圍，突然就冷到了一個冰點。

 

表妹又望向顧瑾的前女友：「聽說以後可能會和我朋友結婚？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啊？表姐，你家庭條件又不怎麼好，還帶一個小孩，怎麼會想著跟顧瑾這麼好的老公分開？」

 

語氣是十足的陰陽怪氣，我狠狠望向了顧瑾。

 

這個消息肯定是他告訴了前女友，然後前女友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