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過片刻,四個大宮女就被傳了上來,她們朝營帳裡看了一眼,瞬間面無血色,立在原處微微顫抖。


 


饒沙好整以暇地開口:「這跪著的女子說她才是你們的長公主,你們來好好辨認辨認,她是長公主,還是本王的王妃是長公主?」


 


我斂著眉眼,不再看她們。


 


奉香突然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開口:「不敢欺瞞大王,長公主是王妃,並非這個女子。」 


 


長公主渾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也玩味地看著她。


 


她怎麼會以為,她對四人動輒打罵,三年前還毫不留情地將她們跟我一起推向S亡的道路,她們還會敬畏她、幫助她呢?


 


「正是!」司琴也大了膽子,跪在地上直視著饒沙,「這女子從前是公主面前的一個奴婢,前段時間費盡周折尋到了王妃,想要找一個落腳之地。王妃心善,好心招待她,卻沒想到招待出了一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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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畫也順勢開腔:「王妃命我們好生招待這女子,她卻對王妃心生嫉妒,動輒辱罵,前幾天,還試圖收買奴婢等替她誣陷王妃!」


 


侍書平日裡最為穩重,如今也慢吞吞地補充:「王妃確是公主,這女子不知為何如此膽大包天,竟敢試圖收買我們,還想冒充公主,依奴婢瞧,她怕是犯了瘋病。」


 


6


 


饒沙連連點頭。


 


等到幾人都說完,他看向滿臉恨意與慌亂的長公主:「你要的人證說完了,還有什麼想狡辯的嗎?」


 


長公主一口銀牙幾乎要被咬碎了。


 


她不甘地望向饒沙,信誓旦旦:「本宮不知道這賤奴怎麼收買了我的四個大宮女,但是本宮確是公主無疑。」


 


說到這裡,她突然眼睛一亮:「這些賤婢被收買了,但是本宮的父皇不會。」


 


「還請突厥王向大慶修書一封,我父皇定會告知你真相。」


 


饒沙又點了點頭:「倒是有幾分意思,既然如此,你便先留在這裡吧。來人,將這位『公主』請下去,依貴賓之禮,好生招待。」


 


四個大宮女一聽他這話,臉都嚇白了,惶恐不安地抬頭看我。


 


看饒沙這樣子,並沒有信她們的證詞。


 


旁邊坐的人來回打量了我們好幾眼,行了一個禮,都出了門。


 


我慢慢起身,走上前替饒沙披上了大氅。


 


他收起了剛剛那副樣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我:「王妃,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我太了解他了,偏執,多疑,有能力有手段。


 


所以我隻是輕輕為他整理著大氅上的毛,搖了搖頭:「是非因果,自然由王判斷。」


 


他笑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隻是輕輕捏住我的手,嘆了一口氣:「嵇汾跟乜忻都想你了,去看看他們吧。」


 


地上跪著的幾個宮女相互對視,松了一口氣。


 


提起我的兩個孩子,我也輕輕嘆了口氣。


 


我被折磨多年,身體的底子早就垮了,成為突厥王妃以後,饒沙想了許多法子給我補身體,他想要屬於我們倆的孩子,可三年過去,毫無音訊。


 


誰知道突然有一天,饒沙就從狼群裡面帶回來了兩個小狼娃,那兩個小狼娃見到我,就撲了上來SS抱住,無論別人用什麼招都沒法讓他們松手離開。


 


饒沙說這是我們有緣,索性就把他們養在了我的名下,喚我額吉。


 


近些日子忙著籌備宴會,我已經許久沒有去瞧兩個孩子了,如今也是時候去瞧瞧了。


 


至於傳信給大慶皇帝的事,我並不擔心。


 


我託侍書給長公主帶了一句話。


 


讓她猜一猜,一個備受寵愛、名下有兩個孩子的突厥王妃,跟一個被寵壞了、逃婚失貞、將家國大計視為兒戲的女兒,大慶皇帝會怎麼選。


 


7


 


大慶皇帝的書信很快就傳了回來。


 


長公主極為憤怒,在營帳中砸了許多東西,隻因為最寵愛她的父皇回了信,在信中竭力否認了她的身份,稱她隻是一個奴婢生的孽種,跟公主之位毫無關系。


 


她以為她的父皇心中第一位的是她。


 


即便我讓侍書給她傳了話,她也隻覺得我可笑。


 


卻沒有想到,當初如果沒有皇帝的授權,我的母親無權無勢,如何能在規矩森嚴的皇宮得到那種害命的藥。


 


還直到先皇後S,後宮無比警覺的眾人才發覺。


 


也沒有想到,為何我的母親「害S」了她的母妃,卻隻被打進冷宮,直到生下我才S去。


 


更不會想到,為何旁的公主皇子都被太傅嚴厲教導,而隻有她,隻要撒嬌耍賴,皇帝就什麼都順著她,從而養出了驕橫跋扈毫無心機腹中草莽的模樣。


 


她的外祖家手握兵權,功高震主,哪個皇帝敢讓有這種背景的皇後生下嫡子呢?至於寵愛,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可惜啊,她外祖前年S了,她在世間的最後一個倚仗就沒了。


 


是皇帝的女兒又何妨?皇帝有幾十個女兒,並不稀罕,我是他的女兒,從前不也當了十來年的賤奴嗎?


 


長公主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在營帳中發瘋地嘶吼,胡亂扔砸,搞得一團糟。


 


所有人都等著饒沙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處S,卻沒想到,他們的王居然看上了她。


 


饒沙出人意料地沒有將她趕出去,反而將她好生供著,時不時去瞧瞧她。


 


流水一樣的補品跟賞賜送進了她的營帳。


 


反倒是我的營帳,少了饒沙的人來往,顯得有些冷清可憐。


 


饒沙的那些姬妾見我失寵,喜笑顏開,來我營帳中坐著,說些什麼「我們又要有姐妹了」「聽說王對那女子寵愛得緊,幾乎寸步不離呢」的話。


 


我瞧她們隔岸觀火的樣子就覺得來氣,索性下了令,不許她們再來拜見。


 


我以為,我隻要活著就行。


 


可當手下的侍女第六次來給我稟報說「王又去了那女人的營帳」的時候,我的胸口還是不受控制地湧出了極度的不舒服。


 


8


 


我去找饒沙,他卻對我避而不見。


 


連著吃了三次閉門羹之後,連我的兩個孩子都知道,王妃失寵了。


 


他們來找我的時候,眼裡都是擔憂,我本來覺得胸中悶悶,瞧他們那副樣子又覺得可憐,隻能幹巴巴說了一句:「沒關系,若是額吉失了寵,到時候重新給你們找個受寵的額吉就是。」


 


自小遭受磋磨,我會學著別人的柔和與體貼,卻始終沒辦法發自內心地信任以及愛一個人。


 


我自幼就知道人心惡毒,所以實在沒辦法憑空生出母愛,給這兩個孩子一些安慰。


 


他們一聽我的話,以為我不要他們了,當場大哭,我嘴巴都說幹了也哄不好他們。


 


直到夜深的時候,兩人在我身邊沉沉睡去,我才有時間闲下來,看著頭頂的營帳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來襲,才慢慢睡過去。


 


次日一早,長公主就來到了我的營帳,耀武揚威。


 


她顯擺著手上貴重的首飾,得意洋洋:「賤婢就是賤婢,就算想方設法頂替了本宮的身份,也頂不了我的尊貴。」


 


「近些日子突厥王對我很是寵愛,他說等到你們部落的宴會辦完,就會把我封為王妃。」


 


「就算你詭計多端又怎麼樣?有些人啊,就算是萬般籌謀,也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沉默,沒有搭話。


 


兩個孩子卻聽不得這樣的話,氣衝衝地跑上前去,嘴裡嚷嚷著:「不許罵我額吉!」對著她的肚子就來了幾拳。


 


她吃痛了,一把將孩子推倒,我連忙跑上前去扶起他們,確認他們沒有摔傷之後,才轉頭看向長公主。


 


她已經暴跳如雷:「孽種,竟然敢打我!」


 


「看我今日不打S你們!」


 


旁邊的人連忙上來攔住她,我不遮不掩,直視著她:「他們是王名下唯一的兩個孩子,你若是還想留在這裡,還是收斂一點好。」


 


她雖是蠢貨,卻也聽得懂人話,權衡利弊之後,氣衝衝地丟下一句「你等著瞧!」就離開了。


 


當天晚上,饒沙竟然真的寵她寵到了這個地步,當天晚上,他就下了命令將我禁足,還命人將兩個孩子送去漢城,好好學學規矩。


 


他們走時,長公主在旁邊志得意滿,就差沒有把「突厥王最寵愛我,最偏心我」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周圍的僕人們侍奉她時,都誠惶誠恐,她更是趾高氣揚,將十分的脾氣發到了十二分。


 


獵物已經養肥了,還在她的圈裡面得意洋洋。


 


卻不知道,她的地獄,馬上就要到了。


 


9


 


草原上的宴會極為熱鬧,生起篝火,鬥歌鬥舞,三天三夜都不會停歇。


 


我被關禁閉,可宴會上的樁樁件件,都被人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長公主跟在饒沙身邊,不過兩日的功夫,所有部落的首領就都知道了長公主是他最寵愛的姬妾。


 


有人問饒沙他的王妃在何處,饒沙隻是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不要掃本王的興,那等婦人沒甚意思,前些日子竟敢對我的美人大不敬,已經被我關了禁閉。」


 


「還是這個美人長得好,又細又嫩,可跟我們草原上的女子不同。」


 


長公主倚著饒沙的手臂,高高揚起下巴:「王妃算什麼,我才是王最寵愛的女人。」


 


旁邊的人互相交換著眼神,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個笑。


 


長公主得意了兩天,沉浸在自己最受寵、自己地位最崇高的幻象當中,直到宴會結束,她坐上了桑塔一族的馬騎,都沒有回過神來。


 


僕人們恭敬地送她離開,她拍打著禁錮住她的那個人的手臂,嘶吼:「我可是突厥王最寵愛的女人,你們大膽!還不快將我放開!」


 


那人沒有耐心,直接從馬鞍底下扯了一塊破布塞住了她的嘴巴。


 


她嗚咽著不停拍打,很快就被馬騎帶著遠遠地走了。


 


桑塔一族人數稀少,還男多女少,十個人裡面都難找一個女人,每三年一次的宴會,他們都會用鐵器馬匹向突厥買上一些女人。


 


可他們自覺付出的鐵器馬匹與女人的價值不相當,所以自數十年前起,就定了一個規矩:三百件鐵器與二十匹駿馬換十個女人,但這十個當中,必須有一個是突厥王最受寵的姬妾。


 


隻有讓突厥王也受了氣,他們才覺得這個交易值得。


 


突厥需要鐵器駿馬,他們需要女人,而且有權在握的男人根本不在乎幾個女子的S活,所以這個交易從前不論換了多少個突厥王都一直在延續,直到饒沙。


 


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買賣,也會是最後一次。


 


被賣到桑塔一族的女人,大多活不到三年。


 


因為桑塔盛行共妻,女人是給所有的男人共享的,不允許人私佔,有時候一個晚上,她就會有幾十個「夫君」,尤其是皮肉細嫩的漢人,最受桑塔男人的歡迎。


 


她們都會被關在小小的鐵籠子裡面,除了侍奉「夫君」,吃喝拉撒都得在鐵籠子裡。


 


桑塔的人隻要這些女人生孩子,為他們延續後代。沒有懷上孩子的女人在他們眼裡,甚至還比不上一匹駿馬金貴,動輒打罵侮辱。


 


體格好的,能撐到懷孕,被放出來關在大一點的籠子裡幾個月,到了生育以後,會更受桑塔男人歡迎,因為大家都想部落的孩子多一點,所以她們會一直生,直到生到S。


 


體格不好的,要不了多久,不等懷孕就會被折騰S了。


 


桑塔族人也不心疼,在他們眼裡女人就是應該時時輪換新鮮的,隻有這樣的女人才能不斷為部族生下孩子。


 


這是我跟饒沙為長公主擬好的結局。


 


10


 


從長公主來時,我便想好了後面的一切。


 


我同饒沙去月亮谷時,就告知了長公主的事。


 


我告訴他我營帳中住了一個來投靠我的故人。


 


他摟著我,不假思索:「那我倒要謝謝你這個故人,幫我圓了一個夢。畢竟這三年來你都不肯跟我來烏拉山脈。」


 


我卻搖了搖頭,埋在了他的懷裡,悶悶出聲:「妾不想讓大王瞧見她。」


 


「為何?」


 


「大王還記得我曾同你講過的故事嗎?她同我都是大慶皇帝的女兒,可她備受寵愛,自小就最愛折辱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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