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達 A 城，我才松了一口氣，打開了手機。

立馬就被 99+ 的信息和未接來電轟炸了。

 

除了閨密，最多的就是顧譽的信息。

 

他給我發了很多張圖片。

 

家裡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床單洗好了曬在架子上；

 

桌上擺著四菜一湯，都是我愛吃的……

 

之後就是問我在哪兒。再然後就是一大串一大串長達六十秒的語音。

 

看得出，六十秒是軟件的極限，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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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寡言的冰山成了話痨，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可能是真的要涼了。

 

顧譽最後一條是：【我在家裡等你。】

 

配的圖片是一張他和那一桌菜的自拍。

 

圖片裡，暖黃色的燈光襯得他的神情很落寞。

 

看得我良心一痛。

 

還在糾結要不要把他拉黑，顧瑤的電話打了過來，我手忙腳亂，錯按了接聽。

 

顧瑤聲如洪鍾：「渣女！睡了我哥就跑！」

 

她的聲音真的很大，大到小小的車子裡好像都有回音。

 

蘇晨就坐在我旁邊，他一定聽得清清楚楚。因為我看見他嘴角抽動了一下。

 

我下意識想解釋：「蘇學長，你聽我說……」

 

顧瑤更氣了：

 

「你居然還是和蘇晨一起去的！林甜，你這個絕世大海王！你完蛋了，我哥一定會把你的魚塘抽幹水，把那些魚挨個撈出來放血！你……」

 

為了防止她越說越離譜，我及時掛斷了電話。

 

幹笑兩聲：「呵呵，我閨密就是喜歡開玩笑。」

 

蘇晨眼神復雜：「是顧瑤的聲音吧？我和她哥是朋友。」

 

前暗戀對象和我昨晚一夜情的竹馬哥哥是朋友。

 

這層人物關系硬控我三十秒。

 

我腦子宕機了。

 

蘇晨抿著嘴，顯然是一直在憋笑：「難怪今天早上顧譽發了一條奇怪的朋友圈。」

 

什麼？

 

我下意識點進去一看。

 

顧譽——【睡了就跑是什麼意思？我很差嗎？】

 

我訕訕地低下頭，決定裝啞巴。

 

10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我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夢裡一會兒是監督我學習的顧譽，一會兒是那年畢業酒會，冷著臉站在人群中間的顧譽。

 

最後都成了那天晚上赤裸胸膛，汗涔涔的顧譽。

 

昏黃燈光下，鎖骨、胸膛上都盈著一層水光。

 

低低的喘息聲、悶哼聲、喉結上下滾動、周圍的溫度都在升騰。像是沸騰的水，上下翻滾湧動。

 

一覺醒來，我發燒了。

 

字面意思。

 

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昨晚的夢後勁太足。

 

總之，蘇晨匆匆來看我一眼，隻能自己一個人去參加交流會。

 

他給我煮了粥，臨走之前還不忘交代：「我找了人來照顧你。這幾天你好好休養。」

 

我靠在門邊目送他出去，正想關上門，一雙大手扣住了門框——顧譽。

 

我渾身一顫：「蘇學長找你照顧我？」

 

顧譽冷淡的眉眼一瞥，整個人俯身過來把我摟在懷裡，咬牙切齒：

 

「不然你還想讓誰來照顧你？

 

「林甜，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渣女！」

 

11

 

老實說，顧譽這張臉是真的抗打。

 

逆著光站在門邊，冷峻的眉眼掃下一片陰影，顯得越發深邃冷淡。但偏偏語氣委屈巴巴的，眼神黏糊糊地落在我身上，好像會拉絲的麥芽糖。

 

非要說起來，就好像德牧撒嬌。

 

這誰遭得住啊？

 

我本來就頭暈，現在更暈了：「你、你怎麼會來這兒？」

 

「聽說某人水土不服，我就過來了。」

 

顧譽大剌剌地進來，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那碗粥上，冷笑一聲，「哼，白粥。他不知道你最不喜歡吃的就是白粥嗎？」

 

聽著怎麼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我擺擺手，還沒來得及說話，被他抱到了沙發上。

 

淡淡的木質香調，我忍不住又想起那天晚上也是這樣，先是在沙發上……

 

顧譽聲音很低，像是誘惑水手的塞壬：「林甜，你臉好紅。」

 

別看我臉紅紅的，可我的心黃黃的。

 

我閉上眼睛，推開他：「我生病了，你別……」

 

他像是毫無防備，一下被我推倒在地上，一臉無辜：

 

「我隻是想幫你煮青菜瘦肉粥，你不是最喜歡吃那個嗎？」

 

嘶，良心有點兒痛。

 

他一邊起身一邊碎碎念：「我又不跟你一樣，吃幹抹淨就跑了，哼，渣女。」

 

聲音小小的，但是怨氣滿滿。

 

確實是我跑路在先，我理虧閉嘴。

 

12

 

我看著進出廚房忙活的顧譽，一時間好像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楚了。趕在自己沉溺之前，我掏出手機給顧瑤發信息：

 

【你哥怎麼找到我的？救命，好尷尬。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騙走，算我求你的。】

 

隔了一會兒，顧瑤的語音像是雨點一般朝我砸來，振得我手機嗡嗡作響。

 

眼看著顧譽走了出來，我心虛地手一抖，反而點開了播放。

 

房間裡頓時回蕩著顧瑤憤怒的聲音：

 

「我哥可是個處！你知道處男開葷和老房子著火的區別嗎？那就是沒有區別！」

 

趕在她說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我暈著腦袋，直接長按關機。

 

然後和端著碗走出來的顧譽面面相覷。

 

退一萬步來說，載人航天計劃真的不能帶上我嗎？

 

去哪個星球都行，反正地球我是待不下去了。

 

我擠出笑容：「呵呵，我和顧瑤在、在討論小說劇情呢。」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我，突然一笑：

 

「那她說錯了。比老房子著火還可怕。」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蹲下身，半跪在沙發邊上，「先吃點兒東西吧，這樣才能有體力。」

 

嗯？後面半句怎麼聽著那麼不對勁？

 

我顫巍巍地張嘴，硬是吃下了那一口粥：「我、我還生著病……」

 

「沒關系，我查過了。」顧譽又伸手給我喂了一口粥，笑容爽朗又明亮，「傳染給別人的話，自己也能好得快一點兒。」

 

我看他這一副迫不及待要「獻身」的表情，頭皮發麻：「不是……你從什麼地方看來的？這種鬼話你也信？」

 

「知乎。」

 

「這你都信？知乎現在已經被一群寫文的佔據了！那不是科普，那是帶顏色的小說！」

 

「帶什麼顏色？」

 

我對上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總覺得像是落入了某個圈套：「這個你就別、別打聽了。」

 

13

 

顧譽說的這個方法我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架不住他湊上來親我的時候，那張臉實在是太勾人了。

 

我腦子昏昏沉沉的，分不清這份熾熱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壓上來的顧譽。

 

沒有做到最後，但我嘴巴被親得又紅又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晨學長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一陣心虛，差點兒把坐在沙發另一邊的顧譽推到地板上。

 

還好，蘇晨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隻是很體貼地詢問我的情況，然後表達歉意：

 

「抱歉啊學妹，我這邊有點兒事，晚上就不過來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需要的話隨時聯系我。」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顯然很著急。

 

我到嘴邊的話一句都沒問，隻能舉著手機發呆。

 

顧譽坐在地板上哼哼唧唧：「剛才一直是我在照顧你，結果一接電話，你恨不得把我藏起來。

 

「我就那麼見不得人嗎？你幹嘛不直接跟蘇晨說清楚，他回不回來都無所謂，我已經在照顧你了。

 

「而且把你照顧得挺好的。」

 

真的嗎？

 

我摸了摸自己還有些刺痛的唇瓣，懶得搭理他。

 

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是烏鴉嘴，還是小說確實源自生活。

 

當天下午，顧譽就發了低燒，躺在沙發上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而我，好了。

 

偏偏顧譽一本正經：「現在輪到你投桃報李了。」

 

14

 

報不了一點兒。

 

蘇晨給我發消息，大致的意思是他被投資商的女兒看中了，拜託我江湖救急。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顧譽。

 

他半靠在沙發上，仰著頭看向我，眼神被光暈模糊，看著還挺可憐的。隻是右手一直按在自己的唇角，唇瓣嫣紅，還有血絲。

 

都是剛才被我咬的。

 

現在這個情況，留在這兒隻會徒增尷尬。

 

我果斷回復：【馬上來。】

 

然後擺手：「我還有個會要開，你自便。」

 

「利用完我之後就扔掉，林甜，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確實是理虧，沒有吭聲，急急忙忙地關上了門，打車直奔會場。

 

進去的時候蘇晨都沒忍住笑了：「你怎麼這麼著急？背後有狗在追？」

 

狗倒是沒有。

 

一隻變成人形、道行極高，隨便一個眼神就把人勾得三魂不見七魄、一個吻就能憋得人喘不過氣來的「狐狸精」確實有一隻。

 

蘇晨突然一愣，指著我：「你的嘴怎麼……破皮了？」

 

我含糊半天：「上、上火了。」

 

15

 

看得出來，在我來之前，蘇晨一個人承受了很多。

 

投資商看著蘇晨的眼神，儼然就是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所以蘇晨介紹我的時候，在場的那些人都沉下了臉色。

 

聽到我自我介紹的時候，投資商女兒的臉一瞬間就黑了下來，上下打量我：「就憑你？憑什麼？看你這副寒酸的德行，根本配不上蘇晨哥哥。」

 

踩一捧一？

 

蘇晨不會是垃圾桶轉世吧？怎麼什麼垃圾都碰得上？

 

我看向蘇晨，壓低了聲音：「怎麼惹上的？」

 

蘇晨也很無辜：「不知道啊。」

 

算了，我忍。

 

我擠出笑容，挽住了蘇晨的手臂：「但我們確實在談戀愛，你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

 

為了徹底打消對方饞蘇晨身子的念頭，我全程貼著蘇晨，直到最後離開，一邊走一邊小聲安慰：「學長，你堅持一下，馬上結束了。」

 

蘇晨挽著我的手有點兒僵硬，滿臉歉意：「對不起啊，連累你了。」

 

我搖搖頭。

 

明明這種場景我暗戀的時候連想都不敢想。

 

但真的挽上蘇晨的手，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激動。腦子裡莫名其妙浮現的都是顧譽那張臉。他手臂的線條也比蘇晨的硬實一些，還有……

 

「嘶。」

 

蘇晨倒吸一口涼氣，打斷了我亂七八糟的思緒。

 

我這才發現，我剛剛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造孽啊！這個行為太流氓了！

 

我有些慌亂，正準備道歉，一抬頭，看見拎著保溫桶，站在走廊角落的顧譽……

 

等會兒，這抓馬的一幕怎麼這麼像偶像劇？

 

顧譽好像那種趕著給老公送湯結果發現對方出軌的戀愛腦女人，而我，就是那個舍下糟糠之妻的無恥出軌男。

 

我猛地搖了搖頭，把那點兒詭異的想法拋諸腦後。

 

看見顧譽轉身離開。

 

蘇晨一頭霧水：「是來找你的嗎？你要不追上去問問？」

 

其實誤會了更好，這樣順勢斷了聯系，露水情緣嘛，就應該走向這樣的結局。

 

16

 

理智是這麼想的，但我的腿不聽使喚，徑直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