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穿進了一本青春虐文裡,開頭第一句就是:【今年我不要再喜歡江景明。】


 


風將書頁吹得哗哗作響,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耳邊響起清冷的男聲,似乎還帶著厭惡:


 


「溫然,你不該和念念爭的。」


 


沈念,江景明掛在心頭的白月光。


 


而我窮盡半個青春,連一滴蚊子血都算不上。


 


我抬頭對他莞爾一笑,在他呆愣的目光下輕松地說:


 


「好啊,其實我也沒多想要。」


 


沒了我的喜歡,他又怎麼配當我人生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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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窗外蟬鳴作響,顯然和此時的情景一點都不搭。


 


老式電風扇一下下發出不規律的響聲,空氣安靜了一瞬,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


 


「其實我們三個人一起去遊樂園也不是不行。」


 


穿著白襯衫的少年眼睫如鴉,神情淡淡的,說出的話卻是難聽。


 


「許悠,你別鬧了。」


 


在他眼裡,我的所有據理力爭都是無理取鬧。


 


看著面前的少年,我反問著,句句逼人:


 


「江景明,你拿我當什麼呢?我是你的狗嗎?」


 


「說實話你挺賤的,既要又要,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誰願意跟你三人行?」


 


說完這句話,我扔下他摔門而去。


 


就是一個字,爽!


 


2


 


喜歡上江景明是件很容易的事。


 


這是十六歲的許悠在日記本裡寫下的話。


 


可我不是她。


 


縱觀全文的自己當然為她感到不值得,少女的真心才不能被這樣糟蹋。


 


她值得更好、最好的人和事。


 


花季的年紀,愛和真心都熱烈。


 


——


 


十四歲那年,許悠遇見了江景明,像小說裡的情節一樣。


 


莽撞的少女撞向了美好的少年。


 


心動一詞在那一刻具象化,許悠的愛情開始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學著別人那樣給江景明寫匿名情書,每天早上給他送早餐。


 


但無一例外地,都進了別人的口中。


 


天之驕子江景明怎麼會看得上一個普通的女孩?


 


於是連對視都成了許悠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歡喜。


 


她開始了她漫無天日的暗戀。


 


種子開始生根發芽,最後卻結了壞果。


 


悲劇的開始是一紙婚書。


 


許悠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離江景明那麼近。


 


即使近在眼前是他緊皺的眉頭。


 


他們要結婚了。


 


因為她的爺爺是江家的恩人,早年為了救下江老爺子戰S沙場。


 


於是她和江景明就有了一紙婚約。


 


但是他並不樂意,緊皺的眉頭說明了一切。


 


「其實……如果不想結婚的話也可以不結的。」


 


許悠小心翼翼地開口換來的卻是江景明的不耐煩:


 


「那你讓爺爺怎麼想我?許悠,你真是好手段。」


 


沒等她再開口辯解,江景明就摔門而出。


 


從那天起,江景明再沒給過她好臉色。


 


就連她被校園霸凌時,他也隻會路過淡淡地吐出一句:「活該。」


 


原因無他。


 


因為他早就有了喜歡的人——沈念。


 


他的青梅。


 


亦是她怎麼都模仿不了的天上月。


 


後來呢。


 


許悠為了救江景明而S。


 


而那個隻會對他惡語相向的渣男在最後一刻看清了自己的真心。


 


這是許悠的故事。


 


不是我的。


 


3


 


學校裡,專屬青春的上課鈴聲響起,我睜開小憩困倦的眼,轉頭看向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窗簾。


 


後背被人戳了兩下,轉過身夏暖小聲地問我:「你今天怎麼沒給江景明送早餐了?」


 


「不想送了。」


 


其實已經好久沒給他送早餐了,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沒想到才說完,放學後消息就不脛而走。


 


有人說是江景明塌房了,所以我不再喜歡他。


 


也有人說是我受不了江景明的高冷,摘不下他這朵高嶺之花半途而廢。


 


而此時話題中心的主角就站在我面前,單手插兜,神情恹恹地看著我:


 


「許悠,欲擒故縱的把戲好玩麼?」


 


「隨你怎麼想。」


 


我轉身要走,卻被人抵在了牆上,他的眼神裡全是威脅和厭惡:


 


「許悠,無論你用什麼手段,我都不會喜歡上你的。」


 


說完就轉身離去。


 


誰稀罕似的!


 


我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跟他說話,也沒給他送過一次東西。


 


他的好兄弟們卻按捺不住了。


 


之前我不僅給江景明送東西,連他的兄弟們也都打點好了關系。


 


隻見放學大家都走光了,江景明被人慫恿著推進來。


 


看見我的那刻,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像是懂了什麼,隨即又諷笑著說:


 


「許悠,至於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兩個人越靠越近,在他的威壓下我一點點後退著。


 


「阿景?」


 


溫婉的女聲傳來,江景明轉過頭,眼神變得溫柔。


 


我真是要感謝她救了我一命。


 


江景明真正的白月光——沈念。


 


他把沈念帶回了江家,放著五星級大酒店不住,非要三個人擠在一個屋檐下。


 


偏巧的是,她就住在我的隔壁。


 


誰知第一天她就開始作妖,穿著白色的睡裙手裡還拿著洋娃娃,在走廊上控訴:


 


「阿景,你別怪悠悠,她什麼都沒做。」


 


江景明拿起沈念的手臂,上面的青紫赫然可見,他轉過頭皺著眉看著我:


 


「許悠,我知道你嫉妒她,大可不必這麼做。」


 


我被他們氣笑了,抬手指向角落的監控,笑著說:


 


「你剛到江家不熟悉,不知道走廊也有監控吧?喏,就在那兒呢。」


 


「沒看見的話,我再帶你過去看一看?」


 


氣得她臉青一陣紫一陣地,看得我心裡痛快。


 


「阿景,真的不關悠悠的事,是我自己撞的。」


 


兩個人肉麻的對話我沒再聽下去,轉身離開。


 


——


 


夏日炎炎,離開江家的我坐在便利店的長凳上打開了一瓶彈珠汽水。


 


「呲——」


 


彈珠在瓶壁叮叮當當地響著,像是盛夏的蟬短促而尖銳的鳴叫。


 


我猛灌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流進身體,把煩躁一衝而散。


 


年輕的感覺真好啊!我把汽水瓶高高舉起,對著太陽。


 


散光下,汽水瓶映在地板上的是五彩繽紛的亮。


 


我在心底高喊著:致青春!


 


轟轟烈烈的青春不是我奢求的。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小說怎麼可能平淡如水?


 


我遇到了一個少年。


 


書裡的男二——陸野。


 


人如其名,整個人帥氣張揚。


 


彼時我正在躲避大姐頭的霸凌,在大街小巷裡亂竄。


 


確切地來說,是我招惹了她,用過期的汽水把她淋成了落湯雞。


 


誰讓她先往我桌洞裡放S老鼠的!


 


現在可沒工夫想那些!


 


我撒開腳丫子跑著,眼看前面就是S胡同,我直接竄進了旁邊還開著的文身店裡。


 


有節奏的黑人說唱音樂播放著,男人坐在桌前低頭專心致志地畫著稿件。


 


聽到響動,他抬起頭。


 


——


 


對視上的瞬間,我腦子裡下意識地浮現出三個字。


 


不好惹。


 


花臂、寸頭、右耳的耳骨釘發著亮,古銅色的膚色散發著荷爾蒙的氣息。


 


儼然一副刺頭的樣子。


 


急促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我聽到了她們的說話聲。


 


「你確定她往這裡跑了?」


 


「就是這裡沒錯。」


 


——


 


「我這不接待未成年。」他看著我悠悠地說。


 


「誰……誰說我沒成年!」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你沒玩過 cosplay 嗎?老古董!」


 


像是被我激到了,他抬了抬下巴,看向工作椅:


 


「躺上去。」


 


真實戰起來我就怕了,聽著機器發出滋滋的聲音,牙齒就開始打著顫。


 


「慫了?」他的語氣上挑著,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怎麼可能!我要文這個!」我隨手一指,指了個白色骷髏頭。


 


「確定?」


 


「確定!」


 


我直接躺上了躺椅,聽著滋滋的聲音越靠越近,我的心跳也驟然加速。


 


「叮鈴——」


 


開門聲響起,伴隨著諂媚的聲音:「陸哥,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長頭發、穿著校服的女生?」


 


陸哥。


 


陸野?


 


我看著面前的人,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不是別人,正是書裡的男二,陸野。


 


陸野的身形寬闊,將我整個人都擋了起來。


 


他上下打量著我,玩味地說了句:「找你的?」


 


我咬著牙在他耳邊小聲說著:「幫幫我,求你了……」


 


結果陸野拔高了聲音:「你說那個女孩啊……」


 


我心一緊,揪著他的衣領,扎進了他的懷裡。


 


沒有刺頭該有的煙味,而是好聞的木質香。


 


我感受到他的喉結動了一下。


 


下一秒就聽他說:


 


「沒來我這兒,往別處跑了。」


 


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我整個人放松下來。


 


「可以放開我了麼?」


 


陸野聲音懶洋洋的,像是剛睡醒。


 


我猛地松開他。


 


「那個……謝謝,謝謝你啊。」


 


「學妹,這就是你的謝禮?」


 


我才發現剛剛慌亂之下揪得太緊,微敞的襯衫掉了一顆紐扣。


 


「我賠你,呸,我給你縫上!」


 


紐扣還在我手心裡,沾上了點汗,泛著光。


 


「成。」


 


他利落地脫下襯衫,塞進我懷裡,隻穿著一件老頭背衫,露出小麥色的肌肉線條。


 


如果說江景明是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


 


那陸野就是沒人要的荒邊野草。


 


十八歲離開家獨自開了家文身店。


 


爹不疼,娘不愛。


 


暗自喜歡了許悠好多年,她到S也不知道他的心意。


 


參加完她的葬禮後,他也沒有再活下去。


 


我攥著那件白襯衫,把它放進書包裡。


 


陸野沒再搭理我,繼續認真地畫著草圖。


 


我推開門離開,門鈴發出清脆的響。


 


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變成了悠揚婉轉的《蘇州河》。


 


【愛隻是愛,偉大的愛情到頭來也隻是愛……】


 


所以什麼是愛呢?


 


陸野的愛,許悠一輩子也沒讀懂。


 


我嘆了口氣,回到了江家。


 


家裡裝修,爸媽出遠門旅行,我被安置在了江家。


 


一開門就是江父江母的笑臉:


 


「悠悠回來了啊,我跟你公公出去吃頓飯,你跟景明在家好好的啊。」


 


完了。


 


我可不想跟那個冰塊待在一塊,江景明從不對我笑,誇張到笑著的時候看到我,嘴角都會收起來。


 


於他而言,我就是最晦氣的存在。


 


「我回來拿點東西,今晚去莉莉家住。」


 


屋裡傳來江景明的聲音:「莉莉不是出國留學了嗎?」


 


「我說的是另一個。」


 


「誰啊,說來聽聽,萬一不安全怎麼辦?」


 


……


 


「江景明!你是不是有病!」


 


江父江母走之後,我站在江景明面前怒罵。


 


他也站著,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是許悠嗎?」


 


我頓了一下,的確,許悠從來不會這麼對他說話。


 


我直視他的眼睛:「江景明,是不是在你眼裡,我永遠要對你唯命是從,永遠要小心翼翼地喜歡著你?」


 


「那不是真實的我,江景明。」


 


「不是我變了,是你變了。」


 


「沒有人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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