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

第3章

「不敢不代表不恨。」周玄逸灼灼地睨著我,「去年冬天,本王看到你被貴妃罰跪在雪中,曾派人給你送過衣裳。」


「多謝王爺,奴婢做得不好,貴妃罰奴婢是應該的。」


「應該?許玉芙,你知曉李氏不少秘密,你以為她會放過你?」


我嘴唇輕顫,久久未出聲。


是啊,李寶珍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放過我。


上一世,我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對她來說是特別的婢女,其實我和所有宮人一樣,都是她根本瞧不上眼的蝼蟻。


有用的時候賞點吃食,沒用了隨時碾死。


什麼二十五歲就讓我出宮,都是假的。


「玉芙姑娘,四年間,大理寺收到關於李氏和李家的訴狀足足有八十一張,涉及人命三百七十二人。」


手肘上傳來一股溫熱,周玄逸親自將我扶起,淡淡的龍涎香味讓我有些失神。


「百姓蒙冤,社稷岌岌可危,本王希望玉芙姑娘能與本王合作,找出李氏危禍後宮的證據。」


他澄澈的眼瞳似星辰閃爍,我仿佛在那雙幽眸中看到了河清海晏的盛世之景,心中一窒,緩緩開口:「王爺,奴婢有個請求。」


14


我要求周玄逸立下字據:一,護我家人離開京城,二,事成之後送我出宮。


周玄逸猶豫了片刻,提筆撰寫字據。


我有點佩服他的魄力,「王爺不怕奴婢把字據交給貴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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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認為,在你心中,家人比李氏重要得多。」周玄逸明朗一笑,將筆墨移到我面前,「玉芙姑娘,現在該你寫了。」


我搖搖頭,「王爺,貴妃從未留下過什麼實質證據,但我可以告訴王爺幾個名字,王爺可以借調查齋宴一案,從他們身上查起。」


周玄逸並沒有為難我,默默記下我提供的信息。


那些人都是李寶珍安插在後宮各處的人手,若能借周玄逸拔除他們,等於斷了李寶珍的五指。


說完後,我準備起身離去,卻被周玄逸按下,他磁沉的嗓音恍若一柄寒箭,直射心底,「玉芙姑娘這般冷靜,莫非早有背叛李氏的想法?」


我眨了兩下眼睛,心中對周玄逸的敏銳感到震驚,旋即流下幾滴清淚,一字一句傷心泣訴:「貴妃她,殺了喬郎。」


一年前,有一個姓喬的侍衛心悅於我,雖然我屢次拒絕,他仍不死心,甚至夜闖長翠宮,最後惹惱了李寶珍,落得杖殺結局。


他死後,我出於內疚,清明、除夕都會偷偷祭拜。


這事隻要查一查便知真假,故周玄逸暫時選擇信任:「原是如此,本王一定幫你為喬郎復仇。」


15


李寶珍調養身體的大半個月裡,我時常隨周玄逸在後宮查案。


為讓李寶珍放松警惕,我引導周玄逸在玉晴軒中發現了牽牛子,令怡美人被打入冷宮。


就在我們準備著手調查坤寧宮時,姚知微卻以探病之名,主動來找李寶珍,不知她們二人談了些什麼。當天下午,李寶珍突然派人將跟隨她去長寧宮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部押進慎刑司。


連我也不例外。


「說,是誰背叛了本宮!?」


像上一世那樣,李寶珍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們,就像在看即將死去的蝼蟻。


我瑟縮了一下,顫著嗓子辯駁:「娘娘,我們都是您身邊的老人兒,又怎麼會背叛娘娘!」


「若無人背叛,皇後怎會知曉本宮懷有身孕!?」李寶珍示意嬤嬤們開始用刑,幾輪拶刑、鞭刑下來,體力不支的宮女太監們直接暈了過去。


但嬤嬤們沒有動我,直到李寶珍似笑非笑地看向我,「玉芙,你一直貼身照顧本宮,可曾察覺到本宮懷有身孕?」


「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甘願受罰。」


我立刻叩首認錯。


「疏忽?那你兄嫂半個月前突然搬家,這又是為何?」


「奴婢……奴婢一直在宮中,並不知兄嫂搬家之事。」


「倒是嘴硬。」


李寶珍遞了個眼神,幾名嬤嬤會意,拿著銀針刺入我的身體、指甲縫。


我知道李寶珍忌憚我配合周玄逸查案,並不敢直接殺掉我,但她既已有所懷疑,斷不會輕易放過我。


果然,她見問不出什麼,就將周牧景身邊的元寶公公叫了進來。


「元寶,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玉芙嗎?賞給你了。」


16


我和元寶被關入暗室。


上一世的恐怖記憶湧入腦海,我整個人如同一匹兇猛的小狼,拔下發釵指著元寶。


「咱……咱家不會對你怎麼樣。」元寶胖胖的身體停在原地,他局促地撓撓頭,向我道歉,「玉芙姑娘,是咱家不好,連累你了。」


我微微一頓,卻不敢放下發釵,就這樣瞪著眼睛與他對峙。


門外,此起彼伏的哭喊、求饒聲令人窒息,強大的無助感再次侵入腦海。


難道蝼蟻真的無法撼動被踐踏的命運嗎?


不。


我不信!


我拼命思索著該如何破局。突然,貴妃命人打開房門,將我帶去前廳。


前廳裡,站著一位身穿大理寺湛藍衙役服的男子。


雖然他低著頭,但我在看到他側臉輪廓和袖口那朵若隱若現的石榴花時就已經認出,是哥哥!


心髒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我隻好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本該離開京城的哥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又為何穿著大理寺的衙役服?


袖口那朵簡單的石榴花分明是嫂嫂的繡工……


「玉芙,晉王命你去未央宮。」


「娘娘,奴婢今日身體不適,恐怕無法協助晉王查案。」


我不假思索地拒絕前往,李寶珍意味深長地睨了我一眼,淡淡道:「本宮準你休息半個時辰。」


哥哥退至慎刑司外,李寶珍亦屏退所有人。


「玉芙,為何周玄逸會去查陸昭儀?」


我猶豫片刻後,小心翼翼地答:「娘娘,晉王懷疑替換食材之人的目標其實不是娘娘,而是後宮其他有孕的妃嫔,陸昭儀極有可能已懷有身孕。」


「陸昭儀!?她什麼時候!?」李寶珍大受打擊,蒼白的臉蛋扭曲了,猩紅的眼眶幾乎要冒出火光,「玉芙,你速速去給本宮查清楚!」


17


我隨哥哥離開慎刑司,心髒怦怦跳得飛快。


望著他疾步前行的背影,我強摁下相認的衝動,隻感覺恍然如夢。


「小妹,別怕。今後,你不再是一個人。」


哥哥沒回頭,背對著告知我,他和嫂嫂也重生了。


正因為知道李寶珍的可怕,所以他們懇求晉王讓他們入宮幫我。


晉王也確實需要幾個靠得住的新面孔,便讓他裝成隨從,又把嫂嫂安排進了御膳房。


前兩日,嫂嫂去未央宮回收碗筷時,對氣味十分敏感的她依稀聞到淡淡的藥味。


嫂嫂很確定,這是安胎所用的藥物,因為當時她生小侄兒時就是一直吃這種藥保胎。


周玄逸得知後派人暗中查探,確定陸昭儀已懷孕。


所以,今日他聽聞李寶珍將我押進慎刑司,立刻就派哥哥前來救我。


他相信我看到哥哥袖口的石榴花,一定會猜到「多子」的含義,將李寶珍的注意力轉到陸昭儀身上。


「哥,你和嫂嫂應該離開京城的。」


「傻丫頭,我們怎麼能丟下你。」


哥哥堅定的話語讓我心頭一熱,鼻尖發酸。


自八歲那年,爹娘將我賣給李府,每兩年我才能回家一次,但是哥哥嫂嫂從未疏遠過我,他們始終將我當作家人,為我縫制新衣,給我包壓歲錢,把我當孩子寵著。


甚至提前買了一間小鋪子,準備等我二十五歲出宮時送給我,讓我能有個營生。


可上一世,他們沒能等到我出宮就因我而慘死。


這輩子,又為我義無反顧地踏入後宮深淵。


哪怕是為了他們,這一次我也一定要贏!


18


哥哥將我帶上周玄逸的馬車,我有些惱他允許哥哥嫂嫂入宮的冒險之舉,並不想與他搭話。


周玄逸打量了我片刻,突然擒住我的手腕,用指尖撥開我攥成拳頭、隱隱發顫的掌心。


看到指甲蓋上星星點點的血跡,男子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隱怒,「李氏竟陰毒至此。」


肌膚上的溫熱讓馬車裡的空氣悄然升溫,我急促地抽出手,「王爺,奴婢身上的傷不足以說明什麼。但奴婢發現,貴妃與皇後,或許不是簡單的敵對關系。」


在暗室中,我意識到李寶珍今日大肆搜尋叛徒,極有可能和姚知微的到訪有關。


她是刻意來提醒李寶珍的。


細細想來,雖然李寶珍一入宮就對五皇子下手,但其實五皇子並沒有大礙,而李寶珍卻由此在姚知微的默許下,專寵多年,致使其他嫔妃幾乎沒有機會懷孕。


而姚知微監視李寶珍,似乎也隻是怕她懷孕,就好像隻要李寶珍不懷孕,那麼她們一後一妃便能永遠和平共處。


可姚知微憑什麼那麼篤定狠辣瘋癲的李寶珍會安分守己地當貴妃?


她又為何要提醒李寶珍長翠宮有叛徒呢?


我總感覺,冥冥中,李寶珍就像被姚知微用一根無形的線死死攥住了一般,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姚知微注視下。


「敢問王爺……查過姚家和李家是否有暗中來往嗎?」


「倒沒有往這方面查過。」周玄逸蹙眉,「但姚家經常接觸之人,本王還算了解,應該沒有皇商。」


「不,不是皇商,或許是鹽幫。」我想起,李寶珍的親爹李百川每年都會招待幾波淮南鹽幫的人,但李家的生意與鹽幫並無交集。


「鹽幫?」周玄逸在腦海裡搜尋了一番,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眼睛一亮,捏住我的雙臂,激動得脫口而出,「本王知道了,原來如此。」


我被他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驚得心跳加速,耳根也紅得滴血,「王爺,請放開奴婢。」


周玄逸不好意思地松開手,眼神柔和,「玉芙姑娘,你真是本王的福星。」


我無措地僵在那裡,嗡聲道:「奴婢隻是想為喬郎復仇。」


周玄逸臉上的笑容似乎頓了一下,他特地從馬車的儲物箱中取出一盒精致的膏藥塞進我手心。


我捏著膏藥,用長長的睫毛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周玄逸。


關於李寶珍與周牧景初遇。


19


一個月後,我還沒查明李寶珍與周牧景的初遇到底是何人在背後操控。


李家卻出事了。


李百川與鹽幫合謀,偷運官糧,被周玄逸抓個現行。此乃誅九族的大罪。


當天,李百川就被下了大獄,周玄逸乘勝追擊,又查出李家犯下的多樁大案。


其中最令人唏噓的是,去年江北水患的賑災銀也落入了李家和鹽幫手中。


至於誰給他們的賑災銀,又是誰讓他們運的賑災?銀周玄逸表示還在查。


其實他早已知曉背後推手是姚家。不一網打盡,是為了讓他們狗咬狗。


不出意料,姚家為了撇清關系,要求嚴懲李家和鹽幫,盡快結案。


李寶珍受不住打擊,試圖絕食逼周牧景救李家。


周牧景夜夜陪著她,親自喂她吃飯,但兩個人總會因李家之事爭吵不休。


「陛下幹脆連我一起殺了吧!」


「珍兒,朕會竭力保全你族人的性命。」


「所以呢,他們後半輩子要坐牢,流放,還是為奴?那我就變成奴隸的女兒了!」


「珍兒,能保全他們的性命已屬不易,朕有朕的難處。」


「難處?陛下偷偷和陸昭儀歡好,也是天子的難處嗎?」


周牧景臉色驟變,「什麼叫朕偷偷與陸昭儀歡好?朕是天子,朕想要誰伺寢,就要誰伺寢。」


李寶珍被周牧景激得咳嗽不止,我急忙上前為她順氣,她卻將我推開,我一個踉跄,跌在周牧景身上。


李寶珍見周牧景沒有第一時間推開我,瞳孔猛地一縮,「周牧景,你該不會是看上玉芙這個賤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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