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城離婚了。

我是第一次，他是第二次。

我們通過相親步入婚姻，很快便有了兒子。

直到他的前妻再次出現，我才意識到，那朵嬌豔的紅玫瑰依然深植在他的心頭。

離婚後，兒子還小，撫養權歸我。

可就在我們要搬離時，他松開了我的手。

衝向另一個女人。

「我不要你，我要阿姨做我的媽媽。」

我明白了，在衣角擦了擦手，轉身離開。

離開前還說了句話：

「麻煩盡快辦理撫養權變更手續。」

1

我利落地搬回婚前買的公寓裡。

本來想著 80 平帶著宋意安住會有些小。

準備過些日子去看看大一些的房子。

現在無兒一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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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還是隻白眼兒狼。

我快速地進入單身貴族的完美生活。

每天必做的事就是讓助理催促宋城辦理撫養權變更手續。

那邊一直以時間排不開為由不斷推遲。

大不了分居兩年再起訴離婚。

處理完手頭的重要工作。

向公司請了假，關機，一個人去瑞士待了半個月。

回來時，我看到一大一小站在我的公寓門口。

2

我和這對父子面對面站著。

兩方一言不發。

僵持了幾分鍾，我按捺不住，說：「沒事請回吧。」

他聞言抿嘴，默了幾秒，嘆了口氣，開口：「清時，別這樣，我們曾是夫妻。」

他的嗓音裡帶著頹然，眉眼依舊好看，可眼底烏青明顯。

我發現對他的心疼和在意已經不復存在了。

「你都說了『曾』，現在我們是前夫前妻。」

他一把拉著我的手：「你搬走後，我和兒子都很想你。」

宋意安抱住了我的腰：「媽媽」。

我從他的手中掙脫，再把宋意安推開。

「我不是，你的媽媽另有其人你忘了嗎？」

說完想起來我們還沒有辦理撫養權變更手續。

又開口：「是過來說撫養權變更手續的事嗎？是的話麻煩在樓下大廳休息區稍等，我一會兒下去。」

「不要。」宋意安大聲道，在對我不要他的撫養權而不滿，所以他有什麼好不滿的？

他選擇了另一個人做他的媽媽，那個人很美，會跳舞，會陪他去遊樂園，會給他帶禮物。

可除了跳舞，哪件事我沒有陪他做過。

那個人有十月懷胎嗎？

那個人有頂著職場壓力給他哺乳嗎？

那個人有每天睡前給他講故事哄他嗎？

那個人有花費半天給他烘焙各式各樣的面包糕點嗎？

那個人……

沒必要了，無所謂了。

我打發了他們回去：「盡快辦理手續，沒正事不要聯系我，請通過電話聯系，郵箱更好。不要隨意出現在我的私人住處，否則下次你們會被警察帶走，以騷擾獨居女性為由。」

宋意安號啕大哭，孩子的哭叫聲總是令人頭疼。

以前我是他的媽媽，見著聽著他哭隻會心疼，忙著哄。

現在不是了。

3

他們走後，我才開門進屋。

放下行李，第一時間去洗了手，然後陷進沙發裡。

我和宋城相親時，我曾問他：「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上一段離婚理由，可以嗎？」

當時他頓住了，眉頭蹙了下。

我以為他不想說，準備轉移話題時，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和她對未來的規劃不同，爭吵中感情淡了，就離了。」

我知道他的前妻姜暖秋是著名芭蕾舞者，非常美麗。

相親後，我們戀愛滿三個月時，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婚後，他是非常合格的丈夫。

用心準備每一個值得紀念的節日，情人節、七夕、元旦、萬聖節、聖誕節，甚至兒童節。

領完證的第二個月辦的婚禮，隔一周就是兒童節。

他給我買了很多很多的糖果，還有玩偶，會在那天叫我寶寶，但僅限那一天。

他的家人也很喜歡我，尤其是我懷孕後。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是個男孩，3.3kg 左右，取名宋意安。

職業女性母乳哺養總會面臨困境。

但是宋城的悉心照顧，減輕了我負擔。

每天車接車送，一起哄睡兒子後幫我抹妊娠油。

溫馨平淡的婚姻並沒有什麼不好，可是就是缺少了些什麼。

4

不可否認，宋城完全符合我對另一半的期待，更何況，我喜歡了他好多年。

19 歲時，那會兒剛上大學。

我在 D 市一家知名的烘焙店兼職，生意還不錯。

每天來來往往的顧客很多，總有那麼幾個胡攪蠻纏的。

我記得那是個周末，店裡很忙，我在櫃子前忙著補充新出爐的面包。

其中有一款制作過程很麻煩，遲遲未出爐。

一個顧客一直在我耳邊問到底什麼時候好。

我賠著笑說：「您說的這一款還得等一會兒，要是您著急的話可以先付款預訂，等空了再回來取。」

「我都等了二十分鍾了，我可不想再跑一趟，你就不能催一催？」

「沒有辦法的，女士，二十分鍾前我已經回復您了，這款至少要等一個小時……」

話還沒說完，迎面就潑來水。

從我臉上滑落到胸前，我們的制服上身是白色襯衫，偏薄。

我還沒意識到胸前已經湿透，白色內衣透了出來。

一件棒球服就飛到了我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見宋城，利落的短發，漆黑的眼眸，少年英氣撲面而來。

他手裡拎著剛買好單的面包，正往門外走，順手扔了他的衣服幫了我一把。

「衣服不用還了。」

還沒等我說話，他已經推門而出，走了。

不還是不可能的。

當天晚上我將衣服送去幹洗店，第二天取回後就一直放在店裡。

終於，周末再次來臨，他也再次出現。

從那以後，我們成了不知道姓名的「熟人」。

偶爾見到面還能打個招呼聊幾句，比如：

「hello，我過來買面包，最近有新品嗎？」

「有啊，這個就是。」

「那我要這個和常買的那幾樣。上周來，怎麼沒見你？」

「請假了，我們選修課考試，期末了所以考試特別多。」

「這樣啊，祝你考試順利，對了除了我還有沒有經常來買面包的男生？」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不過店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男男女女的都有。

「可能有吧？我沒有特別留意。」

「比如和我這樣，總是周末來的呢？」

我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問？」

他擺擺手：「沒什麼，走了，拜。」

「拜。」

有幾個喜歡八卦的店員甚至會私下打趣我，說我們在曖昧。

我不明白，我們說的話裡哪個詞，哪個字，能和曖昧靠上邊？

可我心裡確實帶著莫名的悸動，雖然我們清清白白。

而他一定很喜歡面包。

可沒過多久，我才知道，喜歡面包的另有其人。

5

第一次見姜暖秋還是在周末。

一個素雅清冷的女生拉著一個高大英氣的男生推門進入。

我埋頭整理貨品，身邊的同事輕輕懟了我一下。

我抬頭，心裡直呼，好一對才子佳人。

又低下頭，手裡忙著，心裡劃過的不知是失望還是傷心。

女生清麗的氣質下竟然是甜膩的嗓音：

「城哥，你經常買給我的面包就是這家店嗎？果然，一進來就好香呀。」

「你這隻小饞貓，我給你買了不下十家店了，就這家的一吃你就說好吃，平時要控糖，可是你每次都吃掉了半個，之前你基本隻吃一口。」

「沒辦法，我要保持身材嘛，可是又好饞。」

我整理完了，不得不抬起頭 。

正好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幅畫面：

男生眼帶笑意，寵溺地揉了揉女生的頭；女生晃著他的胳膊，撒著嬌。

那抹愛意終究不屬於我，我在等它歡迎光臨時，它已在他處停歇。

從那時起，我開始勒令自己歇了心思。

可是，心不由人。

畢業後我還是在老地方工作，不過我就職的地方是總部。

大四那年，這家店因為資本進入導致控股人變更，而董事長微服出巡時，覺得我是個好苗子，便提拔了我。

畢業後第五年，我成為這個品牌的亞太區市場營銷總監。

也就是這一年，我在一個酒會遇到了我之前大學的導員，趙玖。

許久未見，侃侃而談。

在知道我從未談過戀愛，是多年母單後，一直要給我介紹優質對象。

我以前上學時不談是因為心裡沒清幹淨。

後來不談，主要是因為工作，畢竟男人哪有錢香。

趙玖瘋狂在微信跟我說給我介紹的是他大學同學的堂弟，人特好，名字叫宋城。

我不以為然。

後來實在頂不住，去了。

相親地點在一家法餐廳。

因為臨時下雨，堵車，我遲到了幾分鍾。

他的位置正對著門口。

我推開門，他抬起頭。

從那天起，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宋城。

6

宋意安一天天長大。

動不動就喊媽媽。

那對眉眼尤其像宋城，有時候恍惚間，我仿佛看到朝我丟外套的那個少年，不羈、昂揚。

而我的丈夫，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越發溫柔平和，像是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波瀾驟起。

親戚同事們都說我有個好老公，命真好。

是啊，如果我沒有發現那摞芭蕾舞演出門票的話。

我並沒有搜東西的癖好。

宋意安前一天去書房拼圖，阿姨收拾的時候漏了一塊。

她在桌上和地上怎麼找都找不到，又不能翻抽屜和櫃子。

說是宋城每次都隻讓打掃地板和桌子，其他地方都是他自己收拾的。

於是我簡單看了下宋意安拼圖附近的抽屜，毫無收獲。

拿出手機，在購物軟件上搜索，準備給他下單一套一模一樣的，可是一無所獲，後來咨詢了個賣家才知道，這是限量版，就十套，在國外發售，且據說都已售空。

剛放下手機，準備合上抽屜時。

看到最裡面有一把非常迷你的鑰匙，隻有一個指節的長度。

因為太過迷你，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

我有種直覺。

站起身，轉向背後的書架，很寬大，足足有一面牆。

略過經濟、投資等類別的書籍，視線定在最上面的《中外芭蕾舞作品賞析》。

心裡小人在打架。

前面有一道門，我知道推開門，門的另一面絕對不會令我愉悅。

我走出書房。

十分鍾後，我走了回來。

搬過書房用的梯子，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往上。

終於，書的後面是個木盒子，但並沒有上鎖。

許是太過經常打開也就懶得鎖了吧。

蓋子上是個翩翩起舞的芭蕾舞女孩的雕刻，因為長時間的撫摸，已經有些模糊。

裡面是成摞的芭蕾舞門票，按照時間排序，每一張票上都有姜暖秋的舞蹈動作圖像，高雅、精致、唯美。

如同水晶球裡的芭蕾人偶，讓人無法不喜歡。

最上面的是上個月十五號，他去 C 國出差的第一天。

最下面的是他們離婚後的第二個月。

不下五十張門票，都被他貼心地一一保存好。

我原樣歸位。

下梯子時踩空落地，不慎崴了腳。

一瘸一拐回到臥室時被阿姨看到。

很快，宋城就趕回了家。

直奔我跟前，蹲下，抬起我已經腫了的腳踝，滿眼心疼。

要是以往，我肯定心暖暖的，他總是會心疼我。

可是現在隻有晦澀，五味雜陳。

「怎麼不小心些？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