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包容易克化的糕點。
公爹見了,當眾擄走一包:
「這麼多,然兒肯定吃不完。」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吃不完,不是還有您孫子嗎?」
宋家男人的自私代代相傳。
宋連喜一聽,以為公爹搶了他的份。
一老一小,為一包點心,在院子裡鬧不休。
我恍若未聞,攬著女兒開席。
她隨我,愛吃魚。
初秋八月吃桂魚,刺少,肥美。
但不可貪重,隻取那一斤四兩的吃。
蓋到上鍋清蒸,上桌前澆上豉油,便是一道美味佳餚。
女兒小小的人兒,一口氣吃了半條。
乳母怕她積食生病,不給夾了。
就在這時,宋連喜哭著跑來:「娘,祖父把我的點心拿走了。」
我故作驚訝:「你祖父不是最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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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連喜正在氣頭上:「才不是!祖父隻疼他自己!」
我埋頭在女兒香軟的脖頸間悶笑。
笑罷,不輕不重地訓了句:「不可無禮,長輩也是你能嚼舌的。」
宋連喜撇了撇嘴。
之後,他再也不去公婆那邊。
婆母想孫子想得緊,直到中秋那天才勉強好起來。
五口人圍坐圓桌,吃餅賞月。
也是不巧。
雲層濃密透不過一絲月光,怕是明後天要落雨。
涼風徐徐,燭火搖曳。
公婆把宋知勇寄回來的信拿給我瞧。
「陳氏,你看看大郎在信裡說什麼了?」
兩人雖不識字,身邊卻有讀信的人。
我笑了笑,展信掃了眼。
上面寫到:吾幼時家貧,天寒地凍,手指不可屈伸,得父母持湯沃灌,乃考中功名。二老嘔心瀝血將吾養大,陳氏身為吾妻,怎可不敬不孝,是人乎?
哦,罵我的。
我隨手一疊,置於燭火上焚燒。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夫君寧願去外地受苦受累,也不肯待在您二老身邊,隻怕信上所言都是虛的。」
婆母動了氣,咳喘不止。
公爹拍桌而起:「混賬!你再如此不知好歹,下次大郎送回來的,可就是一封休書了!」
我:「好,您快快將消息遞去,早日動身搬回老家。」
公爹:「是我宋家休了你,憑什麼我們搬出去?」
我:「您老糊塗了?這宅子可是我的陪嫁啊。」
「宋知勇當初考中舉人,得來的銀子可都打點上官了,我家連聘禮都沒收他的,這些年來倒貼你宋家上萬兩,若要休了我,便把錢悉數還回來。」
「你!」公爹咬牙切齒地指著我,身子搖晃幾下。
15
賞月宴不歡而散。
回屋坐上榻,我展開那封給我的信。
倒是比上輩子加起來的還要厚重。
「吾妻展信佳:爹娘乍然離我,自是惶恐不安,還望多多包涵。」
咦?
我繼續往下看:「......日出縣盡是刁民,為夫身為長物無從施展拳腳,可否請妻兄相助,來日必十倍償還。」
呵。
要錢沒有。
要人,我已經給你送去了。
你二人有情,我亦有成人之美。
宋知勇上路後不久,我的人便把尹水仙也送去了。
想必這會兒該到了吧?
16
翻過中秋,便是重陽。
攜兒女一道去城外白鶴山登高望遠。
草木枯黃,山川依舊。
山中有寺廟,有道觀。
公婆兩者都信。
但聽聞富貴人家多拜佛,便去了寺廟。
我兩世都信道,問兒子要跟著誰。
他不假思索:「自然要去道觀,不準還能遇到先生。」
道觀內外古樸,建在半山腰,唯有一條羊腸小徑通往。
達官貴人的轎子上不來,來往的都是些布衣百姓。
我一身錦衣立在其中,頻頻有人送來目光。
「先生!」
宋連喜衝到一青衣長袍的男子身旁,垂首作揖。
男子捋須笑笑,撫他頂:「去給祖師爺磕幾個頭,保你平安順遂。」
我捐了些香火錢,退出去等著。
半個時辰後,兒子拿根籤文來尋我:「娘,先生給的。」
籤文:一鋤掘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先,無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
「這是何意?」
宋連喜翹起嘴角,搖頭晃腦道:「先生說,一顆平常心贏萬利。」
我猛地松了松攥緊的籤文。
17
年底天大寒,宋知勇幾封家書如雪花一般送來。
一封訴苦,一封警告,一封哄騙,當真是善變。
這些月我雖然沒有給過錢,但公婆心疼兒子,塞了厚厚的棉衣和幾車糧食寄過去。
其中還有一件粉袄。
想必是給尹水仙的。
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或許是見我鐵石心腸,他再沒有寫信給我。
公婆名下無產,全依仗我給,補貼完兒子,自己就不剩多少了。
率先斷供的自然是公爹。
外面的私生子也是兒子,年輕的婦人嘴甜,一口一口夫君,哄得公爹掏空了腰帶的錢。
婆母的病斷斷續續。
若是連著吃半個月的藥,手裡就沒錢了。
宋知勇斷了兩個月的供,想回也回不來。
據眼線回來報給嬤嬤:「連飯都吃不上了,窮冬烈風,刮得足膚皲裂。」
我笑著:「尹氏可好?」
嬤嬤也笑:「那尹氏不是個老實人,背地裡跟日出鎮的小頭目好了上,常常同老爺吃糠咽菜後,跑去酒樓打牙祭。」
我搖搖頭:「好狠的女人,竟這樣對待自己的如意郎君。」
「嬤嬤,天要下雪了,該讓夫君知道真相了。」
我抱著湯婆子,翻賬到午後。
宋連喜從學堂回來,脫下外面的披風進來:
「母親,先生沒厚的衣服穿,凍得四肢僵勁不能動,您能給準備套厚衣裳嗎?」
我抬頭看他:「你每月的十兩銀子,夠給先生買好幾身。」
宋連喜愣了愣,撓撓頭:「兒不會買。」
左右我這邊無事,便讓嬤嬤帶他去成衣店。
冬衣寬厚,尋常人家都是往大了買,無需量什麼尺寸。
兩日後,宋連喜恹恹地拿來一張紙。
「母親,先生要教我儒學,這是要買的書單。」
我暗自詫異。
書籍貴,買全紙上的書籍,至少要幾十兩。
但對背靠皇商的我來說,卻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錢。
隻是...這位信奉老莊之道的先生,對儒學不是略懂一二而已嗎?
念起「平常心」三個字。
我想:罷了,隨他們去。
18
年底,大紅燈籠高高掛。
無喜,也添了七分喜氣。
宋知勇不在家,公婆不願見我。
樂得清闲自在。
廚房年夜宴準備得豐盛,給那邊送幾道菜便是。
守歲時,我依然捧著賬本查閱。
宋連喜手裡的書換成了儒家經典。
我勸他:「夜裡昏黑,不急一時之功。」
他反問:「母親,兒是在陪您。」
我默了默,收起賬本,他卻還在讀。
我指節輕叩,發出清響。
宋連喜猶豫道:「先生讓兒去參加月底的童生試,至於幾日的光景了。」
我不管他了。
童試包括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場。
宋連喜順利考過前兩場,家裡喜氣洋洋,婆母的病都因此好轉。
臨近第三場院試,日出縣送來消息。
稱:「老爺病了,隻怕是時日無多,想見夫人最後一面。」
我將此事告知公婆。
兩老齊齊暈倒,半夜起了高燒。
宋連喜得了消息,眉頭擰緊:「父親怎生在這緊要關頭出事?」
我笑了:「你可要隨娘去看望?」
他心中有怨,哪裡肯去。
我沒說什麼。
將家裡的事情交代仔細,僱了三家鏢師護送。
一路遊山玩水似的去了。
到了地方,隻見宋知勇臉色蠟黃地歪在床上。
衣裳單薄,被褥棉絮稀少。
入夏多時,渾身仍舊寒涼如冰。
「夫君...受苦了。」
他握緊我的手:「夫人好狠的心,棄我不聞不顧,冬日那場大雪差點要了為夫的命吶!」
我面無表情,聽他繼續說:「大夫說我這身子怕是傷了底子,不好好醫治活不過三年,夫人忍心讓一雙兒女失去父親嗎?」
「若是早知今日,我當初就該聽你的話,在家裡做個富貴闲人,陪你一日兩人,三餐四季。」
「為夫已經知道錯了,趁現在為時不晚,夫人可還願與我到白頭?」
他舊事重提,無非是想叫我心軟。
可怎麼不想想,我們哪來的感情?
上輩子聚少離多,這輩子情淺涼心。
我笑著張望左右:「尹妹妹呢?聽說她尋你來了, 如今可還安好?」
宋知勇呼吸一窒。
眼底逐漸布滿鮮紅血絲:「是嗎?為夫沒見過她,聘者為妻奔者為妾, 竟不知她是如此浪蕩的賤人。」
我笑了笑:「以前還聽你說她純良, 真是沒想到啊。」
宋知勇聽聞這話, 面色蒼白得像是吃了糞。
19
據眼線打探, 我得知尹水仙懷上了小頭目的孩子。
如今被養在棚戶安胎。
我給路邊的小乞兒一包燒雞, 託他跑腿給小頭目家的夫人送信。
等在酒樓用過當地特色美食,我再帶人去棚戶那邊。
正好撞見尹水仙被揪住頭發, 硬生生從窄小潮湿的屋裡拖出來。
「救命啊,要殺人了!」
「誰敢管勾搭有婦之夫的小蹄子, 誰就是她的姘頭!」
此地靠海, 捕魚養珠為生。
魚賤珠貴。
是以女子地位高出男子, 性子都生得潑辣。
即使是動了惻隱之心的男人,也萬萬不敢出聲給尹水仙解圍。
小頭目的夫人當著眾人的面, 將尹水仙打得下身淌血才離去。
我看完這出戲, 心中最後一點鬱氣隨之消散。
天作孽,尤可為, 自作孽, 不可活。
我憐惜她與宋知勇青梅竹馬。
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
外放官三年期滿, 宋知勇卻沒能活到三年。
他與尹水仙在一起, 時常吵架。
兩人身子都不大好。
一日怒火攻心,雙雙倒地。
瘦骨嶙峋的嬌小女子依偎在骨瘦形銷的男人懷中。
收屍人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20
婆母白發人送黑發人,氣得吐血。
沒過半月也去了。
公爹一年到頭都在相好那邊過, 隱隱有另起爐灶的意思。
我半年後斷了他的錢,也沒再回來。
宋連喜院試沒過, 將責任全怪在他爹和他祖母身上。
連哭靈都不肯落淚。
我心如止水。
待他成年娶了媳婦,便將他們一家分出去。
女兒這輩子請的女先生不過是大戶人家退下來的嬤嬤。
可他視而不見,堅持要去外地做官。
「今前」禮儀不重,勝在眼界寬,做事圓滑,手段非常。
求娶她的人家依舊是上輩子的高門。
我問過她的意見,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月兒圓。
我此時已是富家老翁。
兒媳來用了中飯, 晚上在自家過中秋夜。
我無悲無喜, 邀嬤嬤與我同坐。
誰知天未黑時, 女兒帶著女婿來登門送禮。
兩人親密無間, 執手走到近前:
「母親,女兒來陪您過中秋。」
夜裡,我們母女同臥一張床。
聽她跟我講述嫁進高門的日子。
「我那婆母嚴苛, 事事都要過問, 若是答不上來,還要罰跪抄經。」
「夫家人員復雜, 女兒學了好久才理清各房的關系, 萬幸李嬤嬤都叫過,我學會後,終於得婆母一個笑臉,這次出門是她特意讓我來的。」
我回想起上一世的種種, 心中抽痛難忍。
原來我的女兒不是不願回娘家,而是她壓根就出不來。
我苦笑連連:竟是歪打正著。
前世強求不可得。
今世順其自然,已無憾。
本文完
上山學藝二十年,師父說我今年有一大劫,不結婚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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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時,班級裏一向默默無聞的趙蘇蘇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當著全班的面念出了模擬考的語文作文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