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進棺木那日,七旬的丈夫姍姍來遲。
他要謝我。
「一謝,為夫外放多年,你替我在父母身邊盡孝送終,操持中饋。」
「二謝,未曾陪伴兒女一日,你將他們培養成材,尊父守禮。」
「隻是你做了好兒媳,好母親,卻不是一個好妻子。」
我死不安寧。
為夫家操勞半生,隻得來他的一句不是?
一道滄桑溫婉的女聲忽然響起。
「還好四郎獨在異鄉這麼多年,一直有我相伴。」
我已經死了,看不見這對男女如何恩愛。
但再睜眼,卻聽年輕的夫君當面提出要外放做官。
我說:「不可。」
1
宋知勇聞言驚怒:「難道你要為了兒女情長,強我留在京中做個九品芝麻官?」
「知不知道為夫頭頂有多少排隊等著加官進爵的勳貴子弟?真是婦人之見!」
我將手邊的賬簿扔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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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公中的鋪子營生慘淡,已經入不敷出,夫君若要外放,恐怕要吃些苦頭。」
他凝眉不解:「不是還有你的陪嫁?」
我忽然啞然。
三十餘年未見,我都快忘了他是怎樣自私的人。
上輩子公婆都到了知天命的年歲,身上都有田間勞作留下的沉疴。
孩子尚且年幼,知道他要離開,哭得飯都吃不下。
可他視而不見,堅持要去外地做官。
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全部推給我。
生病的婆母,好賭的公爹,嗷嗷待哺的兒女,還有消失的他。
剛開始我都是一天天的熬。
總想著熬到夫君回來就好了。
可不曾料到宋知勇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子。
年年政績評「劣」,接連被貶,越遷越遠。
心裡徹底沒了盼頭。
隻有寄回來的家書提醒我,還有個伸手要錢的丈夫。
頭幾年還是三月一封,公婆和我一人一封。
他信中向來報憂不報喜。
看著公婆有時恨不得變賣家產把錢寄給他。
有時又抱著厚厚的一沓信止不住的笑,遮遮掩掩不讓瞧。
而給我的卻是薄薄一張討賬信。
寥寥幾行。
問家中可好?
問兒女可安?
末了,不忘提醒我寄錢給他。
那...我這個人呢?
也罷,他宋知勇從未將我這結發之妻放在心上。
那我又何必愛重他?
2
「夫君是知道的。」
「婆母日日進補養身,公爹每月在外赊賬,這些錢都是我出,陪嫁早已盡數補貼家用。」
宋知勇敢做不敢認。
被我說得惱羞成怒,當即甩袖離去。
去哪?
我猜是去找那個外放多年,一直伴他左右的老青梅尹水仙吧。
猶記得小時候,我們三家曾住在同一個村子裡。
因宋家與我陳家祖上頗有淵源。
兩家兒媳又碰巧同時懷孕。
便商量好了:「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兒女親家,親上加親。」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果真是一男一女。
於是兩家人特意將我們的百日宴辦成了定親宴。
以至於方圓十裡的人家都知道了——
我們陳家與宋家有親。
後來我爹在商賈之道頗有成就,賺得盆滿缽滿,搬去城裡。
宋家害怕失去搖錢樹,便對爹娘說我的未婚夫婿宋知勇有讀書天賦。
爹商海打拼多年,深知官場有人好辦事的重要性。
再加上姻親的關系,決定供女婿讀書,出人頭地。
年年補貼宋家成百上千兩。
第一年童子試,宋知勇未中。
宋家公婆急忙趕來解釋:「都怪那茅草屋太破,雨天淋湿我兒的被褥,連累他帶病上場,這才不中啊。」
爹好人做到底,請工匠去村裡蓋了三間青瓦房。
宋家一下子成了村裡條件最優渥的人家。
要不是與我早有婚約,媒婆怕是要踏破他家門檻。
明面上如此,但背地裡還是有那些不體面的人。
譬如尹水仙。
仗著跟婆母沾點親,日日登門送菜借物。
豆蔻年華的身段秾纖適中。
一個含羞帶怯,一個年少慕艾。
一來二去,自然就生出幾分情愫。
我這個未婚妻,自然成了他們口中的惡人。
3
奈何宋知勇前途未卜,日後還需要大把的銀子去打點。
而尹水仙能給他的隻有情。
有情飲水飽都是騙人的。
貧賤夫妻百事哀才是真的。
一面是我的錢,一面是尹水仙的愛慕。
宋知勇都舍棄不下。
所以他忍辱娶了我,又在外放的地方娶了尹水仙。
若問宋縣長夫人是誰,恐怕無人不知尹氏。
我冷聲起笑。
操勞半生,盡是恥辱。
幸得上天垂憐,叫我重來一回。
這一世,欺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4
不知尹水仙給宋知勇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鐵了心要外放。
甚至因放不下身段求我,便在背後編排。
惹得他母親劉氏過來訓斥我。
「陳氏,你糊塗啊。」
「大郎外放是大事,日後做大官,封妻蔭子,也有你的一份不是?」
我抬手掩住嘴角,沒當面笑出聲來。
垂眸掛上愁容:「娘說得是,可家裡實在沒錢了。」
婆母哪裡信。
我那些賺錢的鋪子,她隔幾天就要去一趟。
板起那張溝壑難平的臉:「莫要唬我。」
「上次我分明親眼瞧見,你那間胭脂鋪一刻的功夫就收了五兩銀錢,一個月怎麼也得有個幾千兩吧?」
她倒是精明。
那我就好好掰扯一下:「獨那間鋪子賺錢罷了,可您不想想家裡光是進補養身的藥材就要花去千八百。
再有那些爹在外赊賬的店鋪,月末都來找我討賬,您可知他們一次要多少?」
婆母瞪大眼,探過身來:「多少?」
我豎起五根指頭:「五千兩。」
「多少!」
婆母驚得差點從椅上掉下去。
我笑了笑。
公爹當然沒花這麼多,但他去的那些地方見不得人。
婆母就算去問,也隻能討來他一頓打。
5
婆母沒討到便宜走了。
午後,曹嬤嬤將兩個孩子接過來用飯。
兒子宋連喜今年五歲,去年我花重金請來張秀才為他開蒙。
張秀才因身體有疾才沒能繼續考取功名。
為人古板嚴厲,但教出來的學生十之八九都考上了秀才。
女兒宋然不過三歲,被乳母抱在懷裡喂飯。
自上了桌,宋連喜筷子也不拿。
我問他:「是飯菜不合胃口?」
他憤憤扭過頭去。
我懂了。
一定是他爹說什麼了。
兒子是家中長孫,跟公婆待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長。
自出生就被公婆攬過去教導:「知子莫若父,你爹一定是最疼你的。」
「不管犯了什麼錯,隻要有父親在,就不用怕。」
而我為兒女請來嚴師,則被他們指責是磋磨孩子。
背上不慈的名頭,兒子漸漸疏遠我。
哪怕他剛及弱冠便考上秀才,也隻將功勞算在溺愛他的公婆身上。
甚至連從未教導他一字的父親都能得到「慈父」的美名。
而女兒不得公婆看重,我悉心教她禮儀才藝。
及笄後,得高門看重求娶,她卻從未回來看望我。
思及至此,桌上的飯菜確實食之無味了。
「不吃就撤下去吧。」
宋連喜立即漲紅臉:「不準!」
我抬眸瞥向他。
日後咄咄逼人的舉人老爺,如今還是個面嫩的稚子啊。
「扭扭捏捏,這是為何?」
「母親,您太無知了!居然攔著爹去做官。」
他面皮紅透,雙拳緊緊置於桌面。
女兒匆匆抬了一眼,茫然無知。
我挑起眉頭:「他想去便去,娘何時攔了?」
宋連喜似是疑惑:「可爹...」
見我看著,他趕緊搖搖頭:「沒有就好,爹去做官都是為了我們好,以後兒進入官場,還要靠爹爹提攜幫助,妹妹也能因此嫁個好人家。」
我笑著問他:「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宋連喜眼珠子轉了半圈:「我自己想的。」
我敷衍地誇了誇:「我兒真是長大了,想得真長遠。」
沒想到他撓了撓頭,竟是不好意思了?
6
宋知勇沒回來的這些日子。
我將張秀才請辭,給兒子換了位老師。
既然不想上進,那就得過且過吧。
總歸我有爹娘給的陪嫁在,這輩子不愁無人養老。
新請來的教書先生肖樂山信奉老莊之道,對儒學等官學著作隻說略知一二。
若不是他家中老母病重,絕不會來我府上教書。
三日後,兒子對我態度有了變化。
竟是主動求先生教學,再也不跟公婆訴讀書苦。
公婆大字不識一個,哪裡曉得其中的道道。
欣慰不已的同時,又怨我為何不早點換先生。
我隻是笑笑。
宋知勇向來不過問孩子的事。
幾日不見,一來便是告知我:
「外放的名額已經定下,你且在家中照顧爹娘孩子,我後日便要啟程出京。」
我輕輕頷首:「知曉了。」
宋知勇蹙眉:「那還不拿錢來,窮家富路不懂嗎?」
我頭也不抬:「你跟爹娘商量,看二老誰願意挪錢給你用。」
別看公婆心疼兒子,那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若是要他們出錢,不可能。
宋知勇為人子,怎會不知自個爹娘的本性?
當即氣得原地打轉。
我見他實在礙眼,心生一計。
微微笑道:「不如夫君先去任職,待我這邊抽出空來了,一定將錢送去。」
他停住腳步,臉色頓時緩和下來。
「今晚我去你房裡。」
我笑意不減:「夫君後日就要啟程了,家裡還什麼都沒置辦,恐怕今晚不得空。」
他點點頭:「勞煩夫人了,我今晚去找同年打聽就任需要什麼,明日報給你。」
宋知勇前腳出門,我的人後腳跟上去。
什麼同年,分明是偷會青梅。
既然如此,我得給他準備一份大禮才是啊。
7
轉眼到到了啟程那日。
宋知勇搭乘同年的馬車回來。
看到我給他準備的三車行禮,點了點頭:
「夫人辛苦了,待我回京述職,定不負你們所望。」
不等我回應,婆母聞訊匆匆趕來,聲淚俱下。
「兒啊,你好狠的心,拋下爹娘遠赴他鄉...」
我不動聲色地挪開腳步。
宋知勇陪哭一場,語氣陡然嚴厲:
「陳氏!你發誓,今後我不在家,你要替我孝敬父母,不可對爹娘有半點慢待。」
我眉頭一皺。
給嬤嬤遞了個眼神,然後直直地栽倒在地。
嬤嬤扶住我,嘶聲吶喊:「不好了!夫人傷心過度暈倒了!」
婆母哭聲驟停,試圖掐我人中。
嬤嬤替我擋住:「老夫人這是做什麼?平日...胡來也就罷了,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就給夫人留點顏面吧。」
「陳氏!你少裝,趕緊起來,大郎的話你等到沒有?」
「娘,算了吧,陳氏自打進門就對你百依百順,她怎敢不孝。」
宋知勇珍惜羽毛,愛面子。
他同年在場,婆母此舉隻會讓他成為笑話。
婆母一下子哭出來:「兒啊,娘舍不得你啊。」
「爹——」
宋連喜的小聲抽泣也變成大哭。
宋知勇明顯有些不耐了:「好了,家中有事及時寫信告知我便是,此去路途遙遠,該走了。」
馬蹄聲噠噠漸行漸遠。
身側婆母和兒子的哭聲越發響亮,令我不禁揚起唇角。
哭吧,使勁哭。
日後有你們哭不完的時候。
8
上一世,宋知勇第一次上任的地方是臨近東海的日出縣。
上山學藝二十年,師父說我今年有一大劫,不結婚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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