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念狡黠眨眼。「隻要你想,就可以是,編劇先生,我永遠忠於您。」


官方撒糖,最為致命。


更何況這人還是從不營業的謝時川。


即使許念的回答是電影臺詞,照樣能讓粉絲們磕到醉生夢死。


我看得心煩。


把直播差評,回了個滾字,刪除拉黑一條龍。


好不容易痛快些,一轉頭就撞進一個赤裸的胸膛。


線條流暢的腹肌,青筋虬結的小臂,以及若有似無的蘭花香。


面前,漂亮的青年溫吞低睨,眼尾下垂。


「嫂子,浴室沒熱水了……」


6


謝時宴很漂亮。


雖說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人很奇怪。


但除了漂亮,我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來誇贊這張攝人心魄的臉蛋。


謝家雙傑,一個天才導演,一個絕世歌星。


如果說謝時川是高不可攀的白雪蓮,謝時宴就是熱烈閃耀的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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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網稱他為樂壇第一狐狸精。


此刻,這個鼎鼎有名的大歌星卻可憐兮兮地拜託我調試熱水。


三年未見,這個弟弟長大了不少。


湿漉漉的眉眼,縱橫的青筋,竟看起來莫名的澀氣。


「謝謝嫂子。」


規矩又客氣的話語,絲毫看不出那日在車內的瘋狂。


「那天忘記吃藥,嚇到嫂子了,嫂子不會跟我計較吧?」


相顧沉默之下,這人愧疚斂眸,打破僵局。


「都怪我,生了這種討人嫌的髒病。」


「冒犯嫂子了,嫂子要是氣不過,就來打我吧。」


第一次見人上趕著找抽的。


我瞠目結舌,懸著的心卻淺淺落下些。


這七天,我忐忑不安,唯恐謝時宴又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如今他如此坦蕩地解釋,我也是松了口氣。


「不礙事。」


我搖搖頭,一臉正色。「小宴,以後不用再喊我嫂子了。」


「我和你哥要離婚了。」


青年翹了翹唇角,又很快壓下去。


他聲音古怪:「真的要走到這步了嗎?真為哥哥難過。」


滾燙的視線再次落在我的身上。


青年俯下身,以一種低姿態的仰頭。


細而白的脖頸中央綴著一顆紅痣。


他帶笑的聲音仿佛帶了鉤子。


「不過我還是支持姐姐的決定,祝姐姐,一別兩寬,再生歡喜。」


當夜。


我輾轉反側睡不著。


屬於謝時宴的大床,我一個人發呆。


桌頭擺著一本舊舊的《四重奏》。


那是我大學送給這人的畢業禮物。


裡頭有一段話被主人重點標記起來。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直接用勾引。勾引第一步,拋棄人性。


基本上來說就是三種套路,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這是謝時宴的標記的嗎?


他要勾引誰呢……


7


我沒有回家,謝時川也沒有。


隔天,他與許念同出一個酒店的新聞就登頂熱搜。


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翼而飛。


記者趕忙八卦,男人卻不甚在意地輕笑。


「一個戒指而已,丟了就丟了。」


「這個世界上,醫學這麼發達,誰不能離開誰還說不定呢。」


謝時川是故意的。


他在警告我,藥物可以控制本能。


皮膚飢渴症綁架不了他,我許棠對他來說不過可有可無。


可我提離婚,遲遲不籤協議的人也是謝時川。


饒是許念眼淚掉盡,這人卻不知為何不肯松口。


「一直這樣,不好嗎?」


「念念,一個身份而已,我剩下的,全是你的。」


不夠。


遠遠不夠。


我擁有的一切,許念一個也不想給我留。


父母哥哥是這樣,愛人亦然也是如此。


就像是十八歲那年,她將我摁在廁所隔間。


人畜無害的外表下是刻薄貪婪的靈魂。


【許棠,真千金又怎麼樣,女主又怎麼樣,你的一切,我都要一點點奪走。】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過了幾天,這人吊威亞不慎磕破了腦袋。


大出血。


由於血型特殊,醫院血源不足,危在旦夕。


謝時川大發雷霆,宛如玉面修羅。


「她要有什麼事,我唯你們是問!」


人群裡不知道誰喊了句,「謝導,找許棠啊,她也是熊貓血!」


醫院二樓,我與謝時川恰好對視上。


這人甚至顧不上問我為何出現在這,開口第一句就是命令。


「許棠,下來抽血。」


我藏好病例,好整以暇地說:「憑什麼?」


「她是你姐姐!」


我嗤笑:「她身上沒有一滴許家的血,算我哪門子的姐姐?」


「夠了。」


「你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嗎?」


男人眼裡的猩紅似乎要溢出來。


「許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


是的。


三年前如果不是他將我護在身下,我或許早已粉身碎骨。


也正因為這份奮不顧身,我才選擇相信謝時川。


可我沒想到,失憶後的謝時川竟然愛許念到這種地步。


竟然願意拿這件事壓我。


沉默良久,我笑了。


「可以,但我要離婚。」


謝時川唇繃得很直。


沉默良久,在醫生一遍遍地催促下,這人才咬著後槽牙啟唇。


「好,許棠,隻要你別後悔……」


許念賭贏了。


她拿生命為注,換到了一個空缺的謝太太。


病房外,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圍在她的病床前噓寒問暖。


「可憐的孩子,一定很疼吧,你受苦了。」


人類似乎天生喜歡救贖文學。


所有人都注意聾啞的許念,卻沒有人想到隔壁因為過度抽血而陷入昏迷的我。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


隔壁病房一片歡聲笑語。


兒子謝安言奶聲奶氣,「姨姨不疼,痛痛飛走。」


「我和爸爸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謝時川則倚著門框笑。


兩大一小,赫然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這一幕實在是諷刺。


我不曾想到,剎那的幸福需要無數的眼淚來償還。


謝時宴趕到的時候,當即給了他哥一拳。


「謝時川,許棠貧血,你知道不知道,她差點就死了!」


「別再跟我扯這些,我他媽都不記得了,你們真覺得我離不開她?」


兩人扭打在一起。


謝時川的聲音譏諷又暴躁。


「她的哭腔隻會讓我想到樓頂的裝修噪音!」


「我又沒有逼她,是她自己缺愛,心甘情願,一點點垂憐就感激涕零。」


「真廉價啊,我謝時川竟然會愛上這種人,我就算是發病疼死,吃藥吃死,也不會回頭找她!」


字字句句敲進我的心裡。


杯子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


那些難聽的話生根又發芽。


此刻,我並沒有生氣,也沒有再難過。


隻是覺得失望,意識到自己看錯了人。


愛果真就是一大坨裹著奶油的狗屎。


太操蛋了,這個世界給我一種付出真心就會遭到報應的感覺。


見著我,謝時川顯然僵住了。


不知為何,悵然若失的恐懼感一瞬間籠罩著他。


其實從籤下離婚協議起,他渾身上下就覺得不適。


許棠什麼時候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他又為什麼不想離婚?


為什麼下意識敷衍許念?


理由。


他不敢細想。


隻敢虛張聲勢地說一句。


「許棠,你別後悔。」


8


與謝時川離婚半個月後。


我養好身體,重新參加工作。


新接的一檔親子綜藝上,我再見謝時川。


許念要空降綜藝,他就來陪了,甚至還帶了從未在媒體面前露面的兒子謝安言。


倘若是之前,我肯定大發雷霆。


斥責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將孩子暴露在公眾面前,引居心不良的人看見,把孩子的安危置於何地?


可現在,我卻什麼都沒說。


這父子倆,愛怎麼樣怎麼樣。


相比我一身素氣,許念更顯得華貴美麗。


聽聞她最近與謝時川領了證,如今已是名正言順的謝太太。


背著鏡頭,這人紅光滿面打手語。


【妹妹。不愧是你的人,用起來就是好用。】


【父母好,老公好,兒子也不錯,我很喜歡。】


我笑了,抬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頸。


「閉嘴,下作的東西。」


「你能搶去的,隻能證明是需要丟棄的垃圾。」


倒反天罡。


區區一個假千金也能欺辱到我頭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穿書女,妄想剝奪我的一切,取而代之?


想也別想。


「屬於我的,我自然會拿回來,許念,夾著你的尾巴,別太得意忘形。」


「畢竟,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


許是我眼底的煞氣嚇到了許念。


這人畢竟是個聾啞人,隻敢怨毒地死死瞪著我。


我手上有控制力度,能嚇唬到她卻也不留痕跡。


許念吃癟,有苦說不出。


於是節目上,這人更加肆意地拉著人秀恩愛。


俊男美女,你儂我儂。


謝時川眼底盛著讓人沉溺的溫柔。


粉絲們終於如願以償了。


【我磕的 cp 果真是真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家三口,初戀黨萬歲,豹豹貓貓,我出生了!】


這檔綜藝是孩子抽選大人制度。


謝安言第一個就抽到了我的名字。


萬籟俱寂,小家伙還沒說話,我就率先開口申請與自閉症的丸子在一起。


丸子很喜歡我。


從見我的第一眼,丸子就表現出了除了對爸爸媽媽之外的信賴。


得到同意後,丸子高興地撲進我的懷裡。


一邊的謝安言卻像是被踩了尾巴,像個憤怒的小獸上前猛地推倒丸子。


「壞丸子!走開。」


「媽媽的懷抱是我一個人的!」


「謝安言!」我拔高音量,「你在做什麼?」


「媽媽,我……」


見我從未有過的厲色,小家伙像是要嚇哭了。


「我已經不是你的媽媽了。」


「謝導,管好你的兒子,如果丸子有什麼事,就等著我的律師函!」


撂下這話,我急匆匆地就抱著孩子往回走。


「姐姐,你身體不好,孩子我來抱。」


謝時宴不知何時從演唱會上回來了。


這人作為空降嘉賓出現在這檔名不見經傳的綜藝上。


剛出鏡,就惹得一片哗然。


【是宴神!他怎麼也會來!】


【原來哥哥在演唱會上說有重要的事情,竟然是來參加綜藝嗎?】


【天啊,這是什麼情況,宴神為什麼會跟許棠這麼熟絡?】


這個問題。


顯然謝時川要更加在意。


自從謝時宴出現後,這人蹙起的眉就沒有松開過。


許念給他做了好幾次手語。


他都放空沒有應答。


偏偏孩子還在抽抽嗒嗒,「爸爸,我要媽媽,媽媽為什麼不優先選我了……」


謝時川比他更煩。


「閉嘴,我怎麼會知道。」


謝安言被他的厲色嚇到,原地哭得撕心裂肺也沒人來安慰他。


許念低頭玩指甲。


她聽不見嗎。


知道小家伙在哭又怎麼樣。


一直不抬頭,她就不用去哄一個愛哭鬼。


9


天才導演,絕世歌星。


單拎出來都赫赫有名的兩兄弟罕見同框,讓節目推上前所未有的熱度。


謝時宴年輕,帶起娃來笨手笨腳。


一個麻花辮扎得亂蓬蓬的。


謝時川嗤笑,居高臨下俯瞰。


「謝時宴,你這樣的,也敢來親子綜藝?」


論帶娃經驗,他的確比謝時宴多。


可,那又怎麼樣?


青年抱著孩子慢慢悠悠地去敲我房間門。


「姐姐,早上好,教我給丸子扎頭。」


謝時宴是個好學的。


學了一遍又一遍,還要我親自上手一步步教。


謝時川眸子一下子沉了,不自覺生生掐碎水杯。


偏偏面前人還跟沒事人般翹起唇角。


「哥,怎麼樣,姐姐教我的好看吧?」


針尖對麥芒,這兩個人像是槓上了。


兩個人素來不合,如今更是不加掩飾。


謝時宴隻要在節目上與我有過多接觸,謝時川就會掐住許念的下巴索吻。


他吻勢兇猛,纏綿黏膩,看得人臉紅心跳。


「我親了她。」


鏡頭外的化妝間,謝時川將我堵在裡面。


「許棠,你看見了嗎,我會親她!」


「你也沒有這麼重要,這半個月,我不需要你,照樣也活得瀟灑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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