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賭贏了。
可我也沒輸。
20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住,然後從抽屜裡拿出日記本,翻到最新的一頁。
最後一頁,落筆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很艱難。
腦海中的所有事情再次散亂,像無法解開的亂碼。
腹部,腦袋,心髒處,都像是被人用刀剜開。
我忽然覺好冷,像是從骨頭裡透出來的寒。
握筆的手有些顫抖,可我還是一筆一畫地寫下。
XX22 年 8 月 25 日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林嫵給我下了廚,還布置了家裡。
她還準備帶我去海島玩了。
儀式還沒有開始,宋逸的電話打過來了。
林嫵去找宋逸了。
她把我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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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去不了海島了。
再見,林嫵。
眼淚滴落,在紙上暈開一片墨漬。
可我卻沒有半點悲傷的情緒,掉落的眼淚是疼痛帶來的。
?
我是靠愛活著的。
別人的愛和自己的愛,因為沒有人愛我,我就隻靠著對林嫵的愛活著。
我曾經那麼那麼愛林嫵。
這滿腔赤誠被消耗光之後,我就隻剩下軀殼了。
就像蠟燭,燒到了盡頭。
活不長久的。
?
我對林嫵的最後一點愛,也在今天全部消散了。
最後一個字落筆,我坐在桌前開懷大笑,笑得暢快。
我的戲份到今天結束了。
為什麼瞞著林嫵,為什麼要一直假裝對他們的苟且視而不見,為什麼給機會給宋逸。
我送給宋逸的,不是攀上枝頭的藤蔓,而是鋒利又尖銳的刀。
活人是爭不過死人的。
林嫵不愛我也沒關系。
但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我。
她對我有愧。
我要讓她內疚,讓她悔恨。
我要讓她看著這本日記,讓她一遍遍體會我的心情,讓她一輩子都在回想,她的丈夫身患絕症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過程中,她究竟是怎樣一點點將他推向一個更絕望的深淵。
這場荒謬的舞臺劇,由我的死亡推動高潮,接下來,輪到林嫵和宋逸了。
?
堅硬的安眠藥藥片堵在喉嚨,卡得我難受,隻靠著吞咽的動作,將它們全部吞進肚子裡。
擺在臺面上的,不隻有我的日記,還有精心為她編寫的食譜。
她的胃不好,嘴又刁。
這四年,我一點點琢磨出來的,合她的口味。
也是我送她的,一份大禮。
?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房間裡很安靜。
直到門外傳來一聲狗叫。
有重物不斷地撲到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而我看著天花板,對這一切都置之不理。
小白還在叫。
睡意卻開始佔據我的大腦,意識逐漸消失。
21
林嫵忽然感到一種巨大的恐慌,就好像自己馬上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也像那天,宴會廳裡,她看著站在遠處的周晨,臉色蒼白,身形瘦削,就好像,下一秒要離開她一樣。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在叫囂:「抓住他,不要讓他離開。」
可他還是走了。
巨大的心慌籠罩,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參加宴會的目的,心不在焉地待了一個多小時後,趕緊回了家。
她以為周晨會生氣,會吃醋,會生氣地質問她為什麼要這樣。
可他沒有。
他隻是坐在沙發上衝她笑,然後用一種堪稱溫柔的語氣給她解了圍。
患得患失的情緒沒有得到安撫,反而愈演愈烈。
沒關系的。
林嫵安慰自己。
周晨很愛她。
她一直知道周晨愛她,因為他從來直白,熱烈,又赤誠。
她知道周晨會包容她,會原諒她,所以當宋逸的電話打過來,帶著哭腔喊著那個曾經熟悉的稱謂時,她才會答應下來。
周晨會理解她的。
?
她把宋逸送去醫院,掛上了點滴,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卻忽然拉住她的袖子。
宋逸眼角還有未幹的淚滴,紅著眼:「阿嫵,你在這裡陪陪我,好嗎?」
林嫵想拒絕的。
她答應了周晨,不會耽誤結婚紀念日。
可宋逸就這麼含著眼淚看著她,身體單薄,微微發抖。
又是晚上。
她還是心軟了。
22
林嫵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
客廳的燈沒有關,在將亮未亮的天色裡露出一點暖色。
林嫵加快步伐,想快點回去見到周晨。
她食言了。
可是臥室裡並沒有周晨的身影。
書房也沒有,他曾經一個人住的房間也沒有,到處都沒有。
餐桌上的飯菜已經全部冷了,卻沒有被動過一口。
客廳的一角擺著音響的殘骸,是被人用力摔在地上的。
家裡隻是少了幾件他的衣服,和小白。
周晨生氣了。
?
林嫵以為他不過是賭氣去旅遊了。
沒關系,等他氣消了就好。
等他過幾天回來,再和他道歉,和他說明情況。
可是等了幾天,周晨卻一直沒有回來。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了。
周晨的手機關了機,同事說他三個月前就辭職了,他的媽媽說,有一個月沒有見他了。
「麻煩您轉告他一聲,有時間了把銀行卡拿回去吧,我不用他的錢,他自己收著就好了。」
中年女人的態度禮貌又疏離。
林嫵似乎才從中品出一絲不對勁來。
?
恐慌卷土重來,甚至比之前更甚,像是短暫退去後又掀起一場巨浪。
林嫵開始查周晨的行蹤,查他這些天的社交,還查了行車記錄儀。
周晨這些天的日子,似乎過得很簡單。
早晨出門在外面逛逛,買菜,中午回來吃飯,下午又帶小白出去玩。
如此日復一日。
隻是有時,會開著車去醫院。
?
林嫵不是傻子。
一系列的行為串聯起來,答案呼之欲出。
她夜晚偶然驚醒時看見他靠在床頭望著窗外,卻無半分睡意。
她抱著他時日漸清瘦的身體;還有餐桌上日漸沉默的氣氛和他緊鎖的眉……
林嫵不信。
因為他什麼都沒和她說。
可她不能不信。
因為他什麼都沒和她說。
林嫵找了他很久,可周晨就像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
一個半月後陌生的電話打到她手上。
告訴她,周晨去世了。
23
周晨死在一座海島上的療養院裡。
林嫵趕過去的時候,他的骨灰已經被灑進了海裡。
接待她的是周晨的護工,年輕的女人對她的態度冷漠,在周晨居住的房間裡,他將三本筆記遞給了她。
「這是周先生的日記和一些其她的記錄。」
女人頓了頓,又說,「晨哥本來要我燒掉的,但我覺得,林小姐應該看看。」
臨走時她又看了林嫵一眼,眼裡是藏不住的冰冷。
林嫵在房間裡靜靜地坐了一下午。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棂,室內都暖洋洋的,可是她坐在這裡,卻感到一種像被人扼住喉嚨的窒息。
一直到半夜。
她翻開了周晨的日記。
那些被她刻意忽視的細節,那些潛藏在暗處的血淚,所有他一個人吞下去的苦痛,絲絲縷縷,織成一張鋒利的網,將她的心髒劃得支離破碎。
24
XX22 年 5 月 17 日
醫生說我確診了胰腺癌。
她看我的眼神帶點兒憐憫。
其實她說的話好多我都沒有聽進去,反正就是,治不好了。
醫生讓我盡早住院治療。
我不想。
我不喜歡醫院,冷冰冰的牆,無處不在的消毒水味,和沉悶的氣氛。
也沒有人陪著我。
?
我想打電話給阿嫵,可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說呢?
難道要告訴她,我快死了?
還是不說了。
可阿嫵的電話打了過來,她說今晚有事,晚點回來。
我忽然就想起來,今天宋逸要回來了。
阿嫵,去接他了嗎?
?
XX22 年 5 月 18 日
去公司給阿嫵送飯。
遇到宋逸了。
他還和以前一樣好看。
早上給阿嫵做的飯,被他吃了。
我很生氣。
可後來我想通了,我給了阿嫵的,就是她的了。
她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
XX22 年 5 月 21 日
去見媽媽了,她過得很好。
我本來想告訴她的,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媽媽現在已經很幸福了,我不應該打擾她。
回來時碰見了阿嫵和宋逸。
還有一隻小狗。
我想養它。
話出口的瞬間我就看見阿嫵的臉色變了。
可我就是要養它。
寵物醫院的醫生問我它叫什麼名字。
就叫小白吧。
小白。
?
XX22 年 5 月 22 日
昨晚睡前,我問阿嫵,她說的話還算數嗎?
她說算。
要是我傻一點就好了。
我就不會看出她的躲閃。
阿嫵,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
?
XX22 年 5 月 25 日
我在朋友圈裡刷到阿嫵了,她出現在宋逸發的照片裡。
一場青年才俊的飯局,左下角露出她的小半張臉。
他的配文是:有個商界大佬當朋友真好啊。
我也覺得很好,於是給他點了一個贊。
?
XX22 年 5 月 28 日
小白到家也有幾天了,網上買的狗狗用品到了。
林嫵回來時,我和她說有時間我們一起去拿一下小白的快遞。
她說好,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她會記得的吧。
?
XX22 年 6 月 1 日
兒童節。
帶小白出去玩了一天。回來時路過驛站,我想了想,還是進去拿了快遞。
我沒有等林嫵回來。
?
XX22 年 6 月 7 日
我的睡眠質量好差,還總是睡不著。
白天帶小白出去玩,路過一家蛋糕店,我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吃甜點了,買了一盒提拉米蘇。
可帶回家後,我忽然又沒有胃口了。
以前我明明很喜歡吃的,可現在,看著黏膩的奶油,我卻隻覺得惡心。
?
XX22 年 6 月 19 日
林嫵好像越來越忙了,總是告訴我晚上不用等她了。
她從我的生活中褪去之後,卻頻繁地出現在宋逸的朋友圈裡。
我偶爾也會羨慕宋逸。
小時候爸爸愛他,長大了妻子愛他,離婚了,我的妻子也愛他。
可我好像什麼也沒有。
?
XX22 年 6 月 25 日
我徹底失眠了。
整夜整夜的清醒和愈演愈烈的病痛。
站著也痛,坐著也痛,躺著也痛。
很痛很痛。
鏡子裡的人氣色差到極點。
臉色隱隱有蠟黃的趨勢。
?
XX22 年 6 月 30 日
林嫵回來吃晚飯了。
其實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逼著自己吃了一口進去又會被吐出來,索性就隻吃一點。
我借口去給小白喂飯。
然後,吐血了。
我隻在電視上看到過,主角身患絕症,咳嗽著吐出一口鮮血,很揪心。
主角的待遇我沒有,主角的病倒是得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吐口血而已。
比起病痛與失眠,吐血竟也顯得無關痛痒了。
?
XX22 年 7 月 5 日
林嫵問我要不要去參加晚宴,我說不去了。
我很久沒照鏡子了。
夜裡睡不好,吃不下東西。
早上刷牙時偶然抬眸,鏡中的人有些陌生。
兩頰消瘦,颧骨微微突出,眼下青黑,唇色泛白。
好像一下蒼老了許多。
可我明明不過二十幾,風華正茂的年紀。
越到最後會越嚴重。
消瘦,黃疸,腹痛,神經衰弱,如跗骨之疽,如影隨形。
折磨著我,直至死亡。
?
我不要死得那麼難看。
XX22 年 7 月 11 日
我食言了,我還是去了宴會。
林嫵和宋逸很般配。
如果不是瘋了,這個念頭也不會在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冒出來。
後來林嫵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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