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宮內的奢華,狩獵宴透著一種野性。
李允嘉賞完頭魁的勇者後。
庶妹迫不及待地開口:
「嫔妾還記得姐姐在家中時,箭術是一等一的。那風姿我記到如今。
「來是姐姐還念叨了一句,久不碰箭,恐已生疏,皇上不若應允姐姐下場狩獵?」
李允霎時抬頭看我。
「皇上覺得是我說的嗎?」
朝廷重武。
多年前我和李允比試。
他輸給了我。
此後京中突然流傳三皇子不如一介女流,難堪大任。
險些斷送他的奪嫡之路。
我不忍看他日日頹敗。
配合他做一場戲,故意輸給他。
卻在最後,手腕被他重傷,再也拉不開弓。
當時他自責悔恨:
Advertisement
「我此生,必不負葉靈。」
可憐我當時年紀小,信了。
我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兀自喝酒。
沉痛在李允的眸光中轉瞬即逝,恢復如常。
隱隱淡淡的眼神落在庶妹臉上。
她心中一跳,以為計劃敗露。
卻知道錯過了,今後想要我死得屍骨無存,恐怕再沒有機會了。
庶妹一咬牙,頂著李允的威壓,調笑開口:
「皇上~不是嫔妾想看,是嫔妾肚子裡的孩子想看。」
「既如此,皇後你去吧,朕和靜兒在這裡等你回來。」
見我就不出聲,李允終於應道。
我放下酒樽,輕笑:
「這話倒是好笑。
「貴妃仰慕本宮騎射的風姿,皇上卻不讓跟著,莫不是貴妃有千裡眼不成?」
說話間,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皇上擔心,派人跟著就是了。」
說罷再不顧旁邊人臉色如何。
我轉身換騎裝。
拿上闊別多年的彎弓,我一夾馬腹,束起的墨發飛揚。
如一支離弦的箭,消失在李氏父子二人眼中。
李奕辰失神:
「這是,母後?」
李允眼中浮現懷念的神色。
仿佛看到了昔日明媚的少女。
「皇上,那嫔妾去了。」
無人應答。
庶妹一口銀牙咬碎。
對我的恨意更上一層。
但轉念想到我即將死無葬身之地。
她摸著隆起的腹部,眼中滿是算計之色。
11
策馬馳騁的迎風感撲滅了心中的煩悶。
搭箭,拉弓,離弦。
馬蹄所過之處,留下了濃重的血腥味。
「籲——」
我拉緊韁繩。
再進一步就是腹地,同時也是庶妹給我挑的「墓地」。
身下的馬在原地不安地來回轉動。
我翻身下馬,將額頭抵在這匹父親送我的馬頭上。
拍了拍它的背:
「去吧。」
我在原地站了約莫一刻鍾,庶妹姍姍來遲。
「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庶妹神色復雜。
有即將將我除之後快的快感,也有惋惜。
「如果被追捧的人是我,我們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
我用怪異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有一點我比不上你。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在李允的眼皮子底下懷上『龍胎』的,但我佩服你的勇氣。」
「你如何得知。」庶妹冷臉。
李允都查不出的事,我一個久居深宮的皇後更是查不到了。
是系統告訴我的。
「如今快瞞不住了吧?所以你才打算用它來陷害我。」
庶妹臉上沒有慌張。
她往後退一步,身後的黑衣人上前,直衝我面門而來。
關鍵時刻,系統凍結時間。
【把這個世界的氣運能量都給我,我幫你殺他。】
【李允?】
【對,保證給你辦得幹幹淨淨。】
【成交!】我爽快答應。
時間重新流轉。
在庶妹看來,黑衣人不過是剛一動。
下一秒就粉身碎骨,飄散在空中。
我:【……幹淨過頭了。】
庶妹瞳孔陡然放大,看我如同怪物。
我朝她彎了下眼睛。
庶妹轉身就想跑。
但笨重的身子跑不快。
我掐著她喉嚨,把人往深潭邊上拖。
離腹地一步之遙時,利箭破空而來,釘入我手臂。
我吃痛,松開了擒住庶妹的手。
李允用輕功將庶妹從我手裡救走。
我捂著滲血的手臂,和李允面對面站著。
氣氛劍拔弩張。
李允看我的眼神很失望: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她要殺我,我殺回去,有問題嗎?」
我語氣輕佻。
「她有孕又不懂武。」
李允沉聲道出事實,擺明了不信我。
「我也不會武啊。
「你忘了嗎?」我抬起沒有中箭,卻顫抖得厲害的手,「我的手再也拉不開弓了,你一路過來沒看到血跡嗎?
「你以為是誰出的箭?
「而且,她還在我體內種了蠱蟲。」
我略有深意地看著被他護在身後的庶妹。
李允神色始終沒有變化。
隻是聲音冷得可怕:
「押罪人葉氏回宮。」
他一聲令下,幾個禁軍朝我而來。
他轉身的瞬間,我的一聲驚呼爆發在他耳邊。
「李允,救我!」
「皇上,救我!」
李允瞳孔微縮。
往前,庶妹大著肚子被叛軍拍打腹部折磨。
身後,我被用刀刃剜下血肉。
他陷入了兩難之地。
一片混亂的廝殺中,我和李允遙遙相望。
看他眼中從掙扎,到露出愧意。
多年相伴,我讀懂了他眼中的神色。
「你隻是受些苦,不會危及性命。
「靜兒容易一屍兩命,待我救下她,我便回來救你。」
可不是什麼都等得起的。
我眼睜睜看著他朝庶妹飛身而去,如救世主從惡魔手中救下他的信徒。
交給信任的手下後,他朝我而來。
血濺在他臉上,眼中。
他沒有一絲停頓,手起刀落間染紅了身上的衣袍。
系統給我屏蔽了痛覺,問我:
【可以回去了,現在走嗎?】
【走。】
李允的佩劍刺穿叛軍,想要把我拉離深潭。
指尖碰上的那一刻。
我連人帶屍體,直直往身後倒去。
「撲通——」
重物落水。
我看見李允跪趴在邊上,目眦欲裂。
12
嗅覺先於視覺蘇醒。
消毒水的氣味灌入鼻腔。
我知道,我回到現實世界了。
十年來被判定為植物人的患者醒來,轟動了醫院。
已經回來一個多月了。
過了最初失而復得的緊張感,除了淚眼婆娑。
我媽的情緒已經穩定很多了。
她開始和我講八卦。
說起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也是可憐,你倆一起出的車禍,我和你爸就沒見過他家裡人來看過一次。」
「可能家裡沒人了?」我猜測。
「不可能,我聽護士八卦了一嘴,他家裡有人……」
話音陡然頓住。
「磨磨蹭蹭地,快給我喝完,老娘盯著熬了一整個下午的!」
我媽邊說邊往我手臂揮來一掌。
落手處正好是李允射中的地方。
我身體一顫,穿越時空的撕裂感席卷而來。
頓時把我媽嚇得直按響鈴。
一支鎮靜劑下去,我陷入沉睡。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皇宮。
我離開時,李允不過二十幾歲。
現在龍椅上坐著的,看著有四十出頭了。
威嚴更甚從前,也更深不可測。
視線一轉,我看到長大了的李奕辰。
他也到了參政的年齡。
朝堂上的他頗有幾分李允的身影。
最讓我驚訝的是,是一條陳舊的劍穗。
我努力分辨,才從記憶翻出。
這條一看就經常被人摩挲的劍穗,不是我送給父親的嗎?
怎麼會被李奕辰掛在腰間。
我沒來得及想明白。
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換成李氏父子二人用膳的場景。
兩人皆無言,氣氛甚至劍拔弩張。
李允嗓音淡淡:
「如今天下皆禍事,有空就多跟太傅學習,別跑去惹你母後生氣。」
母後?
葉靜成了皇後?
筷子撂下的響動打斷了我的思緒。
隻見李奕辰嘲諷地看著他的父皇:
「我沒做過對不起母後的事,殺了母後的人也不是我,母後從不怪我。
「人都不在了你裝深情給誰看!」
李允不為所動:
「人都不在了你裝孝順給誰看。」
李奕辰怒而離席。
我後知後覺,他們好像說的是我。
我眨了眨眼睛。
李允靜靜坐在位置上,身影莫名孤寂。
場景再一轉,陰森的水牢陡然出現在眼前。
我被氣若遊絲的呻吟吸引。
跟在李允身後,來到一處人造的寒潭邊。
葉靜下半身浸泡在寒水裡,頭發漂散在水面上。
雙手呈「大」字被鎖住。
她大概知道是李允來了, 很輕地笑了一下。
「是你親手殺了姐姐, 關我什麼事。
「她和你說過我給她下蠱蟲的事, 你不信啊。
「如今你對我下蠱蟲,將我泡在寒潭,刺穿我琵琶骨, 將姐姐所受的一切痛苦在我身上重現。
「你以為這樣姐姐就會原諒你?讓她痛苦的人是你,是你啊!」
葉靜突然瘋狂掙扎起來。
扯得鎖鏈丁零作響, 就像黑白無常手中的勾魂鎖。
「皇上, 求求您了, 讓我死吧。
「蠱蟲每時每刻都在折磨我,甚至能聽見它啃咬我血肉的聲音。
「殺了我啊!」
我被嚇得倒退一步。
李允仿佛例行公事,走個過場就回寢宮了。
隻是方向看著, 卻像我生前所住。
越走,心中的猜測漸漸肯定。
寢宮門口, 侍衛臉色為難地看著李奕辰。
見到李奕辰如同救星來臨。
「你來做什麼?」
「這是我母後的寢宮,我為何不能來!你才是最不該來的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來人,押太子回去。」
李奕辰最後罵了一路。
從前他最仰慕李允, 喜李允所喜, 厭李允所厭。
現在居然變得如此緊繃。
李允小心推開我房門。
裡面的陳設沒有變動一絲一毫。
他來到我床塌, 卻沒有躺上去。
修長的身軀蜷縮在床邊, 從懷裡掏出我繡了一半的手帕。
眼眶泛紅。
月色寂寥。
他將手帕按在胸口,就這麼睡了一夜。
翌日上朝, 和李奕辰用膳,父子倆針鋒相對。
去水牢, 再去我寢宮。
日復一日。
直到天下真正大亂,城門被攻破。
他被釘死在城牆上。
傳說皇帝李允有一貼身寶物, 日日帶在身上。
我站在城牆東邊的角落。
看眾人將屍身翻遍, 甚至開膛破肚。
也不見那傳說中的寶物。
最怪異的一點, 是無論將屍頭如何擺放。
最後正臉都會對準城牆東邊的角落。
李奕辰受刺激變得瘋瘋癲癲。
先是母後沒了。
和他雖然吵鬧但是他唯一依靠的父皇也死了。
死得那樣慘。
他連替父皇收屍都不能。
就這麼一路逃一路自責。
如果母後還在就好了, 母後在, 現在肯定不會是這樣。
這樣的想法將李奕辰徹底逼瘋。
見他的最後一眼。
是他蹲在路邊和狗搶食,為了那條舊得發臭的劍穗和人大打出手。
滿天飛雪落下。
我輕嘆一聲。
人總是等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哪有那麼多如果。
13
這一趟重返, 在現實裡我隻是睡了一覺。
聽說隔壁房的男人醒了。
醒來就瘋了似的找一個女人。
聽說考古隊挖出了一條被重重機關保護得極為完整的手帕。
又是手帕。
我去博物館轉了一圈。
停駐在手帕前的一個男人, 周身縈繞著濃厚得如同實質的思念,悔恨, 痛苦。
我走上前,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李奕辰小小的人兒,手緊緊拉著葉靜的袖子,仇視地盯著我。
「「「」有年輕的小姑娘疑惑。
「帕子的主人無聊才繡的,繡到一半又被厭惡的人打斷,放下後……」男人喉嚨滾動, 似乎將苦澀壓下,「就再也沒拿起過。」
我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離開。
從博物館門口出來,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我回神,隨即不喜地掙開。
「抱歉, 我看你, 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原來站在帕子前的男人,此刻眸色深沉地看著我。
眼中小心翼翼,暗含期待。
我頓了頓:
「我不認識你,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冒昧問一下事情重要嗎?」
「重要,和男朋友見家長。」
(完)
我收養池厭那年,他才 14 歲。屁大點兒年紀,膽子可不小,就
"追在周斯南身後的第三年,他又喜歡上了一個漂亮女大學生。 「等我玩夠了,就乖乖回家和你結婚。」 仗著我們早些年定下的婚約,周斯南肆無忌憚地換了一任又一任。"
"室友是個毒舌清冷美人,某天我卻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手好大,想牽。"
"上一世,為了養活妹妹和阿娘,我自賣輕賤自己。 卻在她長大後被嫌棄。 「如不是阿姐同蘇老爺有首尾,我上好的姻緣怎麼會黃,蘇公子那樣中意我,他本要娶我為妻的。」 她忘了,蘇老爺是我第一個恩客。 那晚我是為了給高熱的她治病才會拉下廉恥自薦枕席。 而那時候,我也有說了要來娶我的小竹馬啊。 後來,阿娘幫她給我下藥,我生生痛死在家中。 她們的眼淚落在我臉上:「終究這家子要活,我們也是不得已。」 重來一世,我醒在了妹妹高熱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