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顏，我錯了，跟我回去吧。」

「你明明那麼愛我，怎麼會願意離開我。」

我用另一隻手描摹他的眉眼，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被蘇盈射傷了腿，又被丟在狼窩裡，幾乎要沒命。

我上山找狐狸給我爹制披風，正好遇到他渾身是血。

我在隨從的幫助下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救下來。

那時候，我也是這般，描摹他的眉。

我是在那時候愛上他的。

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人們口中一無是處的三皇子宋景策。

他的日子並不好過，很多人欺負他，每次有人欺負他，我都忍不住想擋在他面前。

我心疼他。

書裡說，愛一個人最高的境界是心疼。

隻是他並不搭理我，人人都知道，他與蘇盈青梅竹馬是天生一對，可我依舊不放棄，蘇盈都已經嫁人了，他們不可能了。

先帝生辰宴那個晚上，我爹入宮賀壽，我偷偷溜出去玩。

路上，宋景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將我抵在街口的牆上，發了瘋的吻我。

他喝了很多酒，帶著酒精的氣息一點一點地侵蝕我的口腔。

可是還不夠，他又將我橫抱著到了他的王府，放到床上，欺身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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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探入衣襟又突然停下來，他問我怕不怕，其實我怕極了，我整個人都在發抖，幾乎要哭出來。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我說，「不怕。」

因為是他，是宋景策。

第二日我才知道，他是在宴會上被蘇盈刺激到了。

蘇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他貶低得一文不值，他才喝多了酒。

他才想起了我。

我爹知道了大發雷霆，當即拿起劍要殺了他，我擋在他面前求著他，哭成一個淚人。

那以後宋景策好像變了，他不再與蘇盈扯上任何關系，整日圍在我身邊。

陪我看星星，看月亮，感受四季更迭。

直到我爹意圖篡位，我知道了求著我爹，讓他擁立宋景策。

這樣他就可以揚眉吐氣，將那些曾經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下。

我跪了一夜，爹隻有我一個女兒，對我雖然嚴厲，可到底還是見不得我難過，加上宋景策答應他隻會有我這一位皇後，我的孩子也必然是太子，還能讓他少一個篡位的名聲，最後他才松了口。

封後那天是我們正式成婚的日子，舉國歡慶。

夜裡，他掀了我的蓋頭，滿目溫柔地告訴我，「顏顏你放心。這輩子，我都不會負你。」

他很少說這樣肉麻的話，我感動得撲在他懷裡哭，哽咽地問他是不是真的愛我。

他說是，我信了。

13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隻記得自己哭了很久。

久到宋景策都被我哭醒了，他看著我滿臉淚水，手足無措。

最後隻得緊緊將我摟在懷裡，我沒推開他，隻是告訴他。

「宋景策，你還記得你讓我讓出長樂宮時，我說的話嗎？」

「我說，我讓出來，不是因為可憐蘇盈，是因為你。」

為什麼因為你呢？因為我愛你。

可是你用我的愛，換蘇盈平安活下去。

他後知後覺，臉上血色盡褪，求著我讓我別走。

其實我差一點就要心軟了，可是我爹來了。

再醒來，我已經是在塞外。

這是我爹的封地也是我的老家，宋景策登基後，他就回來了，後面他將以宴跟以歡要過來陪他。

在我七歲以前，都是在這長大的。

隔壁家那哥哥也長大了，比宋景策還要高一個頭，能單手將我提起來。

他見我不太高興的樣子，一把將我提起來，放到樹上去。

以往，我不開心了，就跑到樹上去，哭夠了再下來。

但是那樹也長高了，我望下去感覺自己能摔死，我怕極了，哇哇大哭。

那哥哥也沒想到會這樣，連忙將我提下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以歡以為他欺負我，立馬擋在我面前。

「不準欺負娘親！」

聲音奶聲奶氣地，讓我心頭一軟。

多好，我還有以歡陪我。

14

我爹隻對以宴嚴格，對以歡還好，以歡養成了貪玩的性子。

我讓她讀書，她非不肯，張著嘴就是哭。

那哥哥在屋裡都聽見了，連忙過來給她撐場子。

以歡見了救命恩人，立馬撲到他懷裡。

哎，以歡跟我還沒這個哥哥親。

不過不願讀了算了，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也挺好。

就像，當初我的一樣。

我開始跟他們一起打鬧。

隻是兒時的玩伴已經聚不齊了，嫁人的嫁人，為官的為官。

除了那哥哥，隻剩下街頭的與我不對付的村花。

小時候比美，她得的選票比我多，當上了村花，我不服就記恨她。

現在看來，他們是對的，她的確比我好看多了。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是彎彎的，有個淺淺的酒窩。

她還有位很愛她的丈夫，我們坐一起吃飯，她丈夫給她夾菜，叮囑她多吃點，我突然就想起宋景策當初給我夾菜，說我瘦得跟竹竿似的，別人還以為他苛待我了。

我嘴裡的菜還沒嚼幹淨就開始哭，眾人又惡心又心疼。

書裡說，跟著愛的人才會越長越胖。

村花胖了，我沒有。

所以我不愛宋景策。

或者，宋景策不愛我。

15

但是宋景策還是找了過來。

冬至也跟著過來，她說原本我爹沒打算告訴他已經將我送回來的事，免得他又過來求我，讓我心軟，所以留她在那邊當幌子。

宋景策整日宮裡行宮兩頭跑，在宮裡還有不少朝臣攔著他，要他專心政事。

他本因為蘇盈就荒廢了許久，如今更是讓眾臣心有怨氣。

以往他也經常因我荒廢政事，但那時都是我爹的人，有我爹兜底，宋景策沒時間，他們就去找我爹討主意，如今我爹不管了，就是打算要他背負罵名。

在行宮又被我爹攔在門外，整個人憔悴得不行。

最後還是以宴看不下去了，再次冒著生命危險跟他說了，我已經被我爹送到塞外去了。

他這才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他等在門口，我與那哥哥玩到下午才回去，以歡坐在他肩上。

哪怕有點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猜也猜得出來肯定是想吃人。

宋景策與那哥哥打了一架，兩人都沒落著好。

完事我給那哥哥擦藥，他嘴咧到天上去。

以歡給宋景策擦藥，疼得他龇牙咧嘴。

宮裡派人來找他多次，都被他打發了。

最後我爹幹脆替他寫了退位詔書，太子宋以宴繼位，他自己輔政，朝臣喜出望外！

宋景策也沒說什麼，依舊整天守在門口，我出門他就跟在身後。

那哥哥起了心思逗他，讓以歡叫自己爹。

以歡想也沒想就叫了。

兩人又打一架。

不過那哥哥顯然不服，狠狠瞪了一眼宋景策，「沈老將軍都同意了，我就是她幹爹！」

我大概猜到，我爹為何將我送回來。

宋景策牙關緊咬，拳頭收緊關節又開始冒血，低頭問以歡。

「你更喜歡我這個爹，還是，他？」

我不知道宋景策哪來的勇氣問這話，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連我都比不過這哥哥在以歡心ṭųₓ中的地位，更何況是他。

果然，下一刻以歡抱歉地衝他一笑。

「他！」

16

宋景策終於很受傷地走了。

其實，我還是會心疼。

他好像瘦了很多，單薄的背影在夜裡看起來孤單極了。

可是有什麼好心疼的呢？

他讓我獨自面對朝臣守著蘇盈的時候，認下蘇盈肚子裡孩子的時候，放任蘇盈佔了我們的家，將我們的東西都扔了的時候。

他不是也沒有心疼過我嗎。

年關的時候，看在以歡的份上，那哥哥大發慈悲允許宋景策一起來吃團圓飯。

飯後以歡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宋景策待我們到了沒人的地方，又把兩隻手放一起，一溜煙跑開。

我想抽回來，被他握得更緊。

我嘆一口氣，任他牽著，漫無目的地走。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最後他憋不住了，握著我停下來。

「顏顏，我跟蘇盈，真的沒什麼，你也知道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還是沒明白我在乎什麼, 他隻是以為我在因為蘇盈跟他生氣。

其實我可以理解他當時的心情, 就像現在，我已經決定了以後要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如果我爹要殺了他, 我還是會想要他活著。

活著，僅此而已。

我繼續走，「你還記得, 你當初被你父皇Ṱù₄冤枉謀逆, 貶往黃州嗎？」

「你隻是不小心跟葛親王去了同一個地方, 先帝就將你也視為同黨，連帶著你之前好多的行為，都被先帝認為是謀逆的徵兆。」

「哪怕後面他發現你的確是冤枉的，依舊不願意再重用你。」

「宋ṭü₌景策, 世間的事看似復雜，其實都是一個道理。」

「你在為了蘇盈委屈我的時候, 我也會懷疑過去, 會擔心未來...」

「可是如今, 蘇盈在我心裡真的已經什麼也不是了。」他不死心, 急切地打斷我。

「沈顏,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是你在我最落魄，最絕望的時候, 給了我一絲光亮。」

「如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我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或許是覺得說話不管用，他用了蠻力將我橫抱起來，往他買下的院子裡去。

他將我放到床上, 俯身要吻我被我躲開，大氣呼在我臉上，將我的臉ṭű⁸掰過來。

嘴唇快要碰到一起的時候, 我開口了。

「宋景策，你曾說過，你對蘇盈隻是最後一絲憐憫, 從此你們就是陌生人。」

「你若是不希望將我對你最後一絲情分也耗盡, 就盡管繼續。」

我感覺他顫了一下，禁錮著我的手也松了, 蹲到地上失聲痛哭。

17

宋景策在這邊安了家。

隻是不再守在門口，偶爾會跟在我們身後, 我轉過頭他又連忙躲開。

我讓以歡跟他說過很多次，讓他回去，當不了皇帝, 還是可以做很多自己的事情。

他回她說，他曾經辜負了一個對他很好很好的人，這是他的報應。

我沒再搭理。

隻偶爾他逗以歡的時候,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時的玩伴, 如今隻剩那哥哥還沒找媳婦。

我問他，他面露鄙夷，「我要是娶媳婦了，以後有個人被人拋棄了, 沒人要了可怎麼辦哦。」

行，點我呢！

我將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打下去。

「哀家如今可是太後，沒大沒小！」

「哈哈哈！」

「太後娘娘要不要養個面首啊！身體倍棒那種！」

「有多棒？」

「試試不就知道了？」

試試就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