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丘的一隻九尾狐。

我生得好看，通體雪白，額間還有一抹金色胎記。

別的狐狸出生不久就能召喚天雷，開路劈山。

我卻沒有任何武力。

雷劫來的那天，我躲在一個將軍身邊，他把我帶回府了。

後來他戰死了，我找尋千年收集他殘破的魂魄。

多年後再見，他成了天上驚才豔豔的武神道玄。

「仙子，我們可曾認識？」他眉目微動，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

1

我叫知顏，在家中排行老五。

許是知道我的雷劫將近，四哥多帶了幾隻燒雞給我。

我由四哥帶大，從小就跟著他沒少受傷。

「要是哥能替你就好了。」他用手帕擦擦並不存在的眼淚。

我兩眼放光，滿眼期待地看著他，驚呼道：「真的嗎？」

「假的。」他立馬收了帕子，又變成了那個高不可攀的高冷狐仙。

狐狸之間也要這麼虛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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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他繼續吃雞。

吃完了最後一隻雞我就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小憩。

這是我最後的安穩日子。

數月之後，為了躲避天雷我四處逃竄。

我通體雪白的皮毛變得灰蒙蒙，有幾處還染上了血跡。

一道天雷近在咫尺，我躲在了一個人的身後。

「哪裡來的小狗，還挺白。」

我輕微地咬了咬他，表示我不是狗。

「這小狗還挺親人的。」

他會錯了我的意，向我伸出手，咧出來一抹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溫良。

「我叫李道玄，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家。」

看著我背後蠢蠢欲動的天雷，我伸出爪子搭在他的手掌上，表示我願意跟他回去。

他抱起我，自言自語道：「這小狗還挺有靈性的，這麼有靈性就叫你花花吧。」

我在心中怒罵：「呆子呆子！把我認成狗就算了，我明明通體雪白，再不濟也該叫我小白。」

我懶得咬他，他這樣的莽夫，遲早要吃沒有文化的虧。

2

我來到一處池塘邊，水裡映照著我的倒影。

明明是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小狐狸。

還沒來得及得意多久，我就被抓去洗澡了。

自從來到府上我再也不用擔心每天被天雷追，而且每天都有燒雞吃。

日子過得滋潤瀟灑，肚皮圓滾滾的更像一隻狗了。

我趴在樹上小憩，李道玄在下面讀兵法。

加官晉爵的聖旨很快就送到了李府。

那天李道玄沒有準時投喂我，我伸伸懶腰去找他。

看到院落裡跪著好多人，為首的是李道玄。

他抱著我給了我很多吃食，還給我戴上了金鏈子。

我們住進了更大的府邸，找李道玄也要跑很多路了。

他越來越忙，我見他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但每天他必做的事情就是抱我上床睡覺。

李道玄的家門快被踏破了，祝賀的人一批接著一批。

選親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他母親就在府邸開茶話會，這些日子來了好些姑娘。

她們一見到我就摸我，我的毛都要掉了。

「姐妹們，快看那裡有隻小肥狗。」

她們五顏六色的裙子晃得我眼花繚亂，

我被她們團團圍住，剛開始有點抗拒，後來我就認命了。

都說了不是狗，是小狐狸！

以後會成神的小狐狸。

李道玄醉心兵書，根本沒有理會自己選親的事。

我就說他是個呆子吧。

偶爾我也會寫字，看著滿紙爪印，我心裡滿足無比。

我看到狐狸就吱吱叫，在李道玄身上揮舞著爪子。

時間長了，他終於知道，我原來是隻狐狸。

李道玄對選親之事不甚關心，此事就這樣被擱置了。

3

我和往常一樣趴在李道玄床上睡覺。

月亮掛在空中圓潤明亮，遠處傳來狐叫。

啊！我毛絨絨的爪爪哪裡去了？

我驚異於身體的變化，連忙念決給四哥傳信。

四哥洋洋灑灑傳來幾個字「你要化形了，終於混出個人樣來了。」

李道玄親眼看到我由一隻狐狸變成了一位絕色佳人。

他不但不害怕，反而心跳得很快，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耳朵根。

他閉著眼退了出去，派侍女送來了衣服。

我雖化了人形，卻沒改掉動物習性。

依舊趴在他的肩頭，鑽進他的懷裡。

但不知怎的，他不再與我同睡。

不過我晚上冷的時候，依舊會在他身邊尋個溫暖舒服的地方睡覺。

等他早上醒來，看到的就是我四仰八叉的睡姿。

他多次說過，我不許夜裡偷偷到他身邊。

我新奇地看著他問：「為什麼？」

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耳朵臉頰都變得通紅。

我覺得有趣就去摸他的耳朵。

我適應著新的四肢，這裡碰一碰，那裡撞一撞。

等李道玄再次回家的時候，我的身體青一塊紫一塊。

看著他回來，我毫不在意地呲著大牙衝他樂。

李道玄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每次都會給我帶來新奇的東西。

有時是糕點，有時是玩具，有時是簪子。

他給我束發，教我寫字。

教我做人的禮儀。

他最先教會我的是他的名字。

4

最近戰事又起，邊境小國屢次騷擾本國土的牧民。

我聽到消息連忙問他：「你又去打仗嗎？」

「如果使者交涉失敗，我必然是要去的。」他故作輕松地笑笑。

把我抱在懷裡安慰：「顏顏，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我回京城的路上。」

我是一隻沒有戰鬥力的狐狸，自然是討厭打架。

何況兩國交戰比兩狐打架鬥毆更慘烈。

我想讓他別去，可又覺得我說服不了他，我就閉嘴了。

他終於還是要去戰場了，冬至之後就出發。

在送行隊伍中，我看到一個人，穿著華貴。

他和李道玄一樣好看，身邊還隱約飄散著一隻多個瞳孔的龍，十分邪氣。

我離他很遠，躲在李道玄身後，但他似乎對我很感興趣。

李道玄微微傾身把我擋得嚴實。

「臣有一心願未了，陛下可否成全。」他行跪拜禮。

「有什麼心願盡管說。」

「臣想請陛下賜婚。」他拉起我的手，溫柔赤誠。

「就是身邊這位女子。」

皇帝答應了賜婚，但遲遲未下旨意。

他走的那天滿京城都被雪覆蓋了。

他撫上我的臉頰鄭重地承諾：「顏顏，等我回來就娶你。」

5

他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京城先是傳來他大捷的消息，全城上下一片歡呼。

信使再次傳來的是他的死訊。

那信使跪倒在地，已沒了氣息。

城裡陷入了一片靜寂。

我隻身奔赴戰場，在一片屍海裡找到了李道玄的屍體，把他帶回了青丘。

他渾身沾滿血汙，盔甲上有好幾個血窟窿。

「四哥，你救救他吧！」

他們兩人喝著桃花酒：「看來我們小五這次是真傷心了呀。」

我沒心情和他們開玩笑，隻希望他們趕快救人。

他們上前查看過後，搖搖頭表示人已經死透了救不了。

「小五啊，他一介凡人，本來就很容易死，我們不可逆天而行。」

我擦幹臉上的眼淚，下定了決心要救他。

這次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不！我要救活他。」

「小五，你也別費心思了，我們兩個都救不了，更何況你一個連雷劫都渡不過的小狐狸。」

我沒和他們爭論，帶著他的屍體走了。

我聽說在濮玉山有一塊神石，下凡歷劫的聖人撿到它，獻給了皇帝。

這塊神石也依聖人之名，喚做比靈玉。

此石上可彌補天窟，下可保人肉身不腐靈魂不滅。

這塊石頭現在就在皇帝的宮中。

我化作靈狐模樣，潛入皇帝寢宮。

比靈玉近在咫尺，就在我伸出爪子去拿時，我被結界困住了。

我心頭大駭：「怎麼可能？這裡都是凡人，就算我沒什麼靈力，但以他們的能力也不可能困住我。」

我轉頭看到國師和皇帝站在身後。

皇帝笑著走到我身邊，甚是得意。

「怪不得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原來是隻狐狸精啊。」

我過了雷劫，按道理說是狐仙了，即使是借了李道玄的氣運。

皇帝蹲下身撫摸我的皮毛，即使長相英俊，也因為渾身泛著邪氣而顯得猙獰。

他緩緩開口道：「不過沒關系，你將會是我最尊貴的妃子。」

我吱吱地叫，想掙脫結界。

奈何實力不濟，又被捉住，先保住一條狐命再說。

李道玄還等著我回去救他哪。

那國師是個妖獸，在我身上施了咒術。

讓我保持人形的同時，又無法施展法術逃跑。

6

再次醒來。

我就被一群丫鬟婆子圍住洗澡，梳妝，更衣。

周圍的紅色像渾水一樣團團圍住我。

皇帝要迎娶下凡仙子的事情，已經在都城傳得沸沸揚揚。

朝中大臣雖對我的身份存疑，但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得罪皇帝丟了性命不值當。

夜幕慢慢降臨，今日皇帝龍顏大悅今日封賞了不少人，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皇帝進入洞房後，那妖獸也沒在皇帝身邊。

我趁機迷暈了皇帝，變成狐狸模樣，偷走了比靈玉。

隨著比靈玉掉落的還有一卷秘旨。

我平日裡最善逃跑，一轉眼我就來到了青丘。

來到山洞，李道玄的肉身躺在那裡。

我把比靈玉放在他的舌根下面，又到一處極寒之地，把他放在湖中央。

在此造個房子日夜守護著他。

幾日後，我聽說皇帝醒來發現我逃走了，砸了房子裡所有的東西後下詔令。

招納天下能人異士。

平日裡廣闊的大殿，此時卻容納不下這些能人異士。

他們個個身懷絕技，有的會遁土，有的會咒術，有的會呼風喚雨。

「現今，妖孽當道。今日會偷走了我的愛妃美玉，明日就會殺了我。」

「朕廣納賢才，為的就是還我朝一個太平盛世。」

這個浩大的隊伍由那妖獸帶領，從南山出發一路向東，開始了討伐妖物之路。

整個國家籠罩著緊張的氣息，為了完成任務，他們大肆屠殺。

漂亮的姑娘被指認為狐妖，貓妖，而被折磨致死。

不想赡養老人的人，指認自己的父母為老樹妖。

出生的女童被指認為妖孽轉世而沉井。

有不少交不起錢的流浪漢也被殺害。

皇帝所求的太平盛世沒有實現，這片國土已然變成人間地獄。

由妖獸帶領的那支隊伍一連經過十座山，來到一處平原。

他們一路燒殺搶掠，殘害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