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她的口中,我是努力進取的大女主,本應該考上名校走上人生巔峰,但被重男輕女的家庭拖累,為了供養家庭一輩子沒有結婚。


她雙手一拍,眼神迸發出力量:「隻有除掉建軍,我們才能擺脫這樣的家庭。」


我點頭稱是,牢牢記住了她的詳細計劃。


她誇我很上道,不是那些不聽勸告的蠢貨女主,叮囑我計劃那天一定早點來。


我順從答應了。


在她推建軍下水的那一刻,我帶著幾個警察出現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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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引著建軍來到河邊,到發生爭吵推他進水,我和幾個警察看得清清楚楚。


建軍被迅速救起,吐出兩口水就號啕大哭。


福寶手足無措,被銬住的那一刻,她暴怒著瞪大眼睛,「向大丫,你耍我。」


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我,不再裝模作樣喊我大丫姐姐。


「你太卑鄙了,騙我來這,警察叔叔我要舉報,是向大丫威脅我殺人的。」


沒有人信她,眼見為實。


娘顫巍巍地打了她一巴掌,「冤孽啊,你為什麼要殺你哥?」


福寶很害怕,「娘,我沒有,是大丫姐姐要我這麼做的。」


我娘懷著最後一絲希望看向我,我冷漠地回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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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明了。


福寶從小就看不上我,她絕不會聽我的話。


我們作為受害者家屬,又是嫌犯家屬,一塊到了派出所。


建軍從噩夢中清醒,抱著我娘斷斷續續說了事情的經過。


福寶說有東西要給他,到了河邊後,趁他不注意把他推了進去。


建軍哭的發抖,「娘,福寶說等我死了,再弄死大姐,家裡就隻有她受寵了,我好害怕啊娘。」


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


福寶從一開始就沒有想放過我。


和我同謀殺人,手上就有了我的把柄,能輕而易舉要挾我做任何事。


她現在小,就算我到時候想和她魚死網破,她逃脫概率也很大。


我知道她貪心,有這樣害建軍的機會不容易,盡管我不來,她也不舍得放過。


而現在,我賭對了。


娘接受不了女兒要殺兒子的時候,病倒在了床上。


落水的建軍也整天做噩夢,燒了好幾天。


奶奶一下得照顧三個病號,叫苦連天:「我早就說那是個攪家精,災星,你們就不聽,她害了咱們全家啊。」


奶奶倒是對我挺客氣,畢竟現在我是家裡唯一的勞動力了。


考完後,我一直在鎮上奔走,她以為我是在打點工作,沒半點抱怨。


實際上,我是在各處打聽福寶的消息。


在得知她要被關少管所二十年後,長舒了一口氣。


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錄取通知書我是在鎮上拿的,沒在村裡走漏一點風聲,家裡人現在都不知道我填報了大學志願。


家裡沒有我幾件東西,所以我什麼都沒收拾,一身輕松坐上了去京大的火車。


臨走前,正直地舉報了田長貴私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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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入學幾周,老家也沒人來找。


徹底放下了心。


走之前,為了不讓爹娘想法子騷擾我,我特地和建軍友好交談了一番。


「福寶這麼小能殺你,我也能,所以不要給我找麻煩,懂嗎?」


比起福寶,他更怕我這個敢和爹娘對著幹的姐姐,當時嚇得尿了褲子,連連點頭,保證會管住爹娘不去京大找我。


我笑著拍拍他的臉,「等咱娘到了動不了的時候,我也會給家裡打生活費,但如果你們來找我的話,咱們就同歸於盡。」


陳老師正在京大讀博士,知道我來,一應生活用品都準備好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


我們默契的一笑,攜手走向期盼已久的校園。


來大學有兩月時間時,陳老師提出了想讓我把戶口遷到她家。


「我家現在隻有我和我媽,你來了就是我親妹子,我已經打點好了,隻有村裡幫忙,就能辦成。」


於是我請了假,返回了沒帶給過我任何快樂的家鄉。


四嬸最先看見了我,激動地眼神發光,亦步亦趨跟我走回了家。


家裡一下子就熱鬧了,紛紛來看我這個稀罕的大學生。


我爹躺在床上紅光滿面,說要辦升學宴,開流水席,讓村裡人都來。


我娘挺直了脊梁,說話聲音極大,透著爽利和意氣風發。


奶奶一遍遍囑咐我,出息了一定要拉拔弟弟。


村裡人個個說小時候還抱過我,讓我別忘了鄉親們。


他們都想著如何利用我得到利益,沒一個人問我在學校好不好,錢夠不夠用,能吃飽嗎。


四嬸忘了那年和我娘的撕打,挽著她的胳膊討好:


「我早看出大丫能成大事,咱村裡孩子沒一個比她勤快,上學幹活兩不誤,又會去山上找草藥。」


「咱大丫以後當了領導,可得照顧她四個弟弟,都是本家親戚,他們出息了,大丫臉上也有光。」


我點點頭,笑著跟她說:「四嬸忘了,你當年最反對我念書,說念書的都是賠錢貨,現在你可不能讓你家四個兒子都成賠錢貨啊。」


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尷尬笑著:「大丫記性真好,四嬸咋不記得了,都是鄉裡鄉親,四嬸還給過你一把南瓜子呢。」


我笑出了聲:「那把南瓜子,你囑咐了好幾遍讓我一顆都不能吃,要給福寶。」


「你們是親姐妹,給她不就是給你嗎,你說是吧,大丫他娘。」


眨眼睛,我娘就換了個名字。


村裡默認的傳統一樣,隻會用家裡最出息的孩子的名字,來賦予他娘的名字。


曾經我娘是建軍娘,福寶上學成了神童,她就是福寶娘。


現在,她成了我的娘。


她和我上輩子一樣,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死後磕在墓碑上時,才能展現自己真正屬於的名。


圍著我的人,一聲聲叫我大丫。


我抬手止住,「我叫向晴,不叫大丫,我今天能成功是自己掙來的,不是誰抱過我一次,看過我一眼,就能替我考試加一分,成績好一點。」


「你們想讓孩子有出息,是找錯人了。」


人們走後,爹娘埋怨我得罪了村裡人。


「以後在村裡怎麼走動,你誰都怨,是不是還怨爹娘啊,要不是我們嚴格要求你,你還考不上大學呢。」


我說:「苦難讓我珍惜學習的機Ŧŭ̀ₜ會,但我從不感激苦難。」


「那些帶給我痛苦的人,磨練我的意志,但我的成功來源於我本身的堅強,而不是一直苛待我的人。」


我表明了我回來的目的,問他們要戶口本。


爹勃然大怒:「你出息了,連爹娘都不認了,我倒要去學校問問,老師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我沒說話,透漏著殺意的眼神看向瑟瑟發抖建軍。


他驚恐地蹿進裡屋,拿著戶口本衝向我:「姐,你快拿著,趕緊去辦事。」


爹娘想攔,建軍氣急敗壞:「你們不讓她走,我就走,這輩子都不回來。」


在唯一的兒子面前,爹娘妥協了。


我拿著戶口本走時,爹還在屋裡無能狂怒,娘扶著門框痛哭。


建軍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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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報考的是醫學系,林老爺子正好是醫學院的院長,對我格外關照,經常拉著我去他家吃飯。


曾經那個跟我一樣在山裡挖草藥的黑小子林謹言,現在成了醫學院的風雲人物,俊朗張揚,很是吸引目光。


他回城後和我通過幾次信,彼此間還算ƭŭₓ熟悉。


他問我:「怎麼後來不回信了呢?」


我借口說:「囊中羞澀,買不起郵票。」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應該是想說,光那幾年抽他採藥的紅利都夠買幾百張郵票了。


其實,我並不想和他產生過多聯系。


畢竟,他是我上輩子的妹夫,盡管我隻在他和福寶結婚時見過他一次,那英俊灑脫的樣子,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鎮上實在沒這麼好看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輩子從一開始他就討厭福寶。


但我又很確信,自己沒在他們中間挑撥離間過。


來學校的這段時間,我沉浸在知識的海洋,如飢似渴地吸取著,成長著。


除了陳老師來找我,其餘時間我都泡在書裡。


林謹言在教學樓堵我,擰著兩道劍眉,「我找了你好幾次,你為什麼躲著我?」


還沒想好理由,就有個尖利的女聲打斷。


「謹言哥哥,你怎麼能和她在一起?」


衝過來的是福寶,她蓬頭垢面,還散發著一股餿味。


林謹言沒認出她來,驚詫地看著這個像是乞丐一樣的人。


福寶大為傷心,「我是福寶啊,謹言哥哥,你說讓我來京市找你的。」


當時林謹言為了擺脫她糾纏的客套話,成了她扯起來的一面大旗。


「我為了你受這麼多罪,你不能不管我。」


林謹言苦著一張臉,跟我解釋:「我跟她根本不熟,從小我就懷疑她腦袋有毛病,光說我聽不懂的話。」


「快聯系你家裡人,把她送回去啊。」


福寶被甩開,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她大叫不可能,


「又是你搞的鬼,謹言哥哥應該是我的男主角,我們會很幸福地在一起,都是你毀了這一切。」


我暗道不好,轉身往校保安室跑。


餘光中,我看到福寶從口袋裡抽出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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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和瘋子一樣的言語打扮,早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在她拿刀的第一時間就把她按住了。


她可真蠢。


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


全國的出類拔萃者都集中在這,怎麼可能讓她傷到人。


福寶本來就有案底在身,是趁著外出就醫時偷跑的,這次被抓回去,估計又得多加二十年有期徒刑了。


後來我去探望她,福寶癲狂地喊:


「明明我都是為你好,要不是我穿書進來,你上完大學就得當伏弟魔,就算是成了大學教授又怎樣,還不是一輩子嫁不出去。」


我冷笑:「我做出怎樣的決定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麼幹預我的人生,你又怎麼知道是我嫁不出去,而不是我根本不想嫁人。」ťų⁰


福寶突然眼神迷茫,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面前的我,聲音尖利起來:


「不要臉的賤人,你都幹了什麼,你嫁給田長貴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我給你安排了那麼順利的一生, 為什麼非要上學?你要是不想嫁人來京大做什麼, 不就是想勾引林謹言嗎,你什麼都要和我搶, 你等著, 等我再重來一次,一定先殺了你。」


我站起身隔著玻璃俯視她,穿書又重生是多麼幸運的事,她居然還來第三次。


真是異想天開。


福寶對她還能重生的事深信不疑, 找到機會從窗戶跳下, 因為樓層有些低, 熬了幾個小時才死。


她死後,世界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坍塌,太陽和從前一樣每天升起落下。


林謹言倒是被那天拔刀的場面嚇到了, 好久沒來打擾我。


我樂得自在。


後來一次回寢室的路上,林謹言抱著一束玫瑰花在等我。


「向晴, 我知道你懂我的心思。」


「現在我向你正式表白, 請你一定答應我。」


我站住腳, 有點驚訝地問他:「我長得不好看, 又不溫柔, 你喜歡我什麼?」


他嘴角含著淺淺笑意, 眼神熱烈:


「因為你的堅韌和勇氣,絕不服輸的信念,就像玫瑰花一樣, 盡管有刺,將人擋在外面, 但同樣深深吸引著我。」


我搖頭失笑:


「我從來不是玫瑰花, 它太嬌弱了。」


我指向身旁的綠化叢:


「我想我是一株冬青, 在花木繁盛的季節一點都不起眼, 到了冬天,卻也不落敗。」


「不管遭遇什麼,我都在那裡,靜靜地, 頑強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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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畢業後留在了學校任職,我看著她一步步走得更高更遠。


看著她和前世一樣登上報紙,備受贊美表揚。


然後順著她的足跡, 一點點追上。


這幾年裡, 爹娘不是沒想過找我, 但都被建軍攔下來。


一個瘋掉的姐姐已經過快害死他了,他不想再來一個。


我也遵守承諾,到了日子給爹娘打養老費。


這輩子,我一直沒結婚。


對於福寶的話,我有一點認同,永遠不要活成別人的奴隸。


而我認為,擺脫婚姻,是最最簡單有效的捷徑。


誰能肯定,一個人不能活得更好?


也願你我,都能活成冬青一樣。


堅韌不拔, 頑強不息,經歷嚴冬酷暑,同樣初心不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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