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換了好多名字。
向家大丫,長貴媳婦,春林娘。
快死的時候,床邊的人在叫我牛牛奶奶。
親戚們都說,我享了一輩子福。
丈夫不賭不嫖,兒子守在身邊,孫子承歡膝下。
可我總覺得我的一生,不該是這樣。
恍惚間,我聽見有人喊我向晴。
這個隔了半個世紀又聽到的名字,將我拉回了福星妹妹出生的那天。
爹娘說,「福寶要吃奶粉,家裡花銷大,大丫下個學期就別上了。」
01
我癱在床上很久,在親友們的陪伴下等死。
兒子說:「能用的藥都用了。」
親戚安慰:「人老了就這樣,你也盡孝了,牛牛奶奶不會怨你的。」
我想要口水喝,但張開口嘴,發出還是嘶啞的呻吟聲。
屋裡濃濃的二手煙,嗆得我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
屋裡亂紛紛的,好像有什麼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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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各種並發症,我眼睛很花,看不清楚,隻能聽見她叫我姐姐。
是福寶啊。
她俯視著我,輕飄飄地說:「乳腺癌不是什麼大病,就因為你愚昧無知不肯手術,現在連命都快沒了。」
「唉,還得耽誤我去國外旅遊,真被你拖累死了。」
我很想說,不是我不肯手術。
去年查出來時,我很慶幸是乳腺癌,做手術有很大成活率。
可家裡人都沉默了。
兒媳婦說:「家裡不寬裕,牛牛馬上要上小學了,學費還沒著落。」
兒子說:「要還房貸車貸,媽你要體諒我的難處。」
老伴兒說:「啥玩意,要割了一個還算女人嗎,我可丟不起這人。」
然後,我就隻能等死了。
福寶被人簇擁著來,又被簇擁著走了。
兒子很興奮:「我小姨日理萬機,真想不到她會來,聽說她定居國外了。」
老伴兒長貴說:「你小姨從小就是個福星,幹什麼成什麼,就是衝著她我當年才娶的你媽,誰知道你媽這麼沒用,不知道巴結你小姨,你媽葬禮她還得來,你想想辦法聯系上。」
屋裡漸漸沒了人,我聽見一個聲音在叫我。
「向晴。」
熟悉又陌生。
我想了好久,好像是當年上學時,下鄉的知青老師給我取的名字。
在那之前,我一直叫向家大丫。
後來我的名字換了又換,福寶姐姐,長貴媳婦,春林娘,牛牛奶奶,就是沒一個人叫我向晴。
好像我這一生都是別人的附屬品。
我總覺得不該是這樣,這一生像蒙著團霧,有雙看不見的手推著我往岔路上走。
小孫子牛牛偷溜進了我房間,稚嫩的嗓音喊我奶奶。
我一手把他帶大,好久沒聽見他聲音,很高興。
他湊近我耳朵:「媽媽說拔了這根管子,我就可以吃席面了。」
接著我的氧氣管被扯掉,牛牛發出小小的歡呼聲。
我又是傷心又是慶幸。
不用再半死不活躺著受苦了,曾經我求了兒子多少次,他都不肯,他怕背上不孝的名聲。
這下他再也不用怕了,我也不用再聽他們每天抱怨我怎麼還不死。
那個聲音又在叫我,我猛地睜開眼睛,像剝開了眼前的迷霧。
一張紅撲撲溫和的臉,關切地看我。
「向晴啊,怎麼放了學還不回家。」
02
是陳老師,二十幾歲的陳老師。
我呆呆地看著她,想把那熟悉親切的笑刻在心裡。
有多少個十年沒見過她了。
陳老師拍拍我的頭,從飯盒拿出半塊饅頭塞在我手裡,叮囑我回家前吃完。
我拿著那塊饅頭恍惚地往家走。
面前是破舊的木門,門邊有我淘氣時刻下的小小五角星,屋裡撕心裂肺的喊叫後,是一聲嬰啼。
緊跟著連日酷熱的天,下起了小雨。
我爹從牆根下站起來,搓著手問屋裡是男是女。
我娘驚喜地喊:「是閨女,咱家的福星來啦。」
這一刻,我猛然驚醒。
原來我回到了九歲那年,回到了我人生改寫的那天。
就是今天,我娘生下了妹妹。
村裡的每個女孩都不受寵,偏我妹妹例外。
隻因為在懷她時,老神仙給我爹娘託夢,會有福女降生在我家。
從此以後,家裡的所有喜事都成了妹妹帶來的。
我撿到野雞蛋,娘說是妹妹帶來的福氣。
我救了落水的領導他娘,我娘說是妹妹帶來的福氣。
連後來我生下兒子,我娘也說是妹妹的福氣,讓我一舉得男。
她說我這一生都是沾了妹妹的光,我一輩子都欠妹妹恩情。
飯桌上,我爹高興地倒了一小盅酒。
跟奶奶說:「看怎麼著,我就說是福星吧,河道裡都快旱沒水了,我閨女一生下來就下雨。」
奶奶把我手裡的半塊饅頭塞給弟弟:
「一個女娃娃,能有多大福氣,還是我大孫子厲害,上這次考試四十多分呢。」
弟弟八歲上一年級,成績排倒數第一。
我娘在屋裡著急地喊:「福寶怎麼不吃奶啊。」
這個名字,我爹在她沒生下來前就取好了。
娘把福寶抱到胸前,怎麼也塞不到她嘴裡,急得快哭了。
奶奶給喂了口米湯,福寶吧唧著小嘴喝得起勁兒。
「哎呀,這賠錢貨真是賤骨頭,正好她不喝都留給我孫子,回頭你擠了給建軍喝。」
建軍就是我弟弟,比我還高一頭。
我爹舍不得讓他福星閨女喝米湯,託在運輸隊的劉叔弄來了奶粉,福寶喝得更起勁兒了。
我娘誇她是享福的命,什麼東西貴就吃什麼。
奶粉太貴了,一袋要八塊,我們家一年的公分,到年底才分一百多塊錢。
所以爹娘決定,不讓我去上學了。
「福寶吃奶粉,花銷太大,大丫就在家裡幫襯著,明年養頭豬,日子能好過一些。」
03
我低著頭,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樣。
爹娘愛憐地摸著福寶的小臉,任憑我怎麼哭鬧,都不許再去學校。
他們說:「女孩子讀書有個屁用,把心都讀野了。」
可福寶妹妹長大後,他們勒緊褲腰帶也要把她送去城裡讀書,說城裡老師教得好,以後有大出息。
見我不應聲,爹娘憋著氣哄我:
「福寶有福氣,你在家好好照顧她,以後跟著享福,爹娘不會害你。」
我說:「我不沾她的福氣,隻讓我念書就行。」
爹娘冷下臉,罵我白眼狼:
「家裡這麼困難,你就光想著自己,你要去上學哪還有錢給妹妹買奶粉,你想餓死妹妹嗎。」
提到死字,娘打了兩下自己的嘴,呸了一聲。
上學一年花四塊錢,弟弟的新書包五塊,鉛筆盒兩塊,娘的雪花膏兩塊,爹的旱煙一年十幾塊。
爹漲紅了臉,一腳蹬在我肚子上。
「還跟你老子算起賬了,我說不許去就不許去,明天去割豬草,掙不了兩個公分老子大嘴巴子抽你。」
我知道,如果聽我爹的,就會像前世一樣。
割豬草,喂豬,等到十幾歲下地,在福寶妹妹的挑選下,嫁給殺豬的田長貴。
付出一輩子的努力後,被丈夫兒孫嫌棄。
我打個激靈,第一次勇敢和我爹對視:「如果你不讓我上學,我就去公社舉報你搞封建迷信,就在奶奶屋裡,我看到你們拜神了。」
「你也別想丟了神像,誰都知道妹妹叫福寶,我會告訴革委會,你是因為妹妹神仙轉世才取的這個名字。」
我爹氣得發抖。
兩巴掌把我打倒在地。
「不孝女,當初你生出來就該掐死你。」
我不怕他的打罵,就怕不讓我去上學。
他害怕被舉報,更怕福寶的福氣被別人知道。
就這樣,我保下了上學的機會。
但爹娘心裡憋了一股氣,和村裡人說我有多不孝順,在家和爹娘對著,而福寶又是多麼貼心,多麼心疼爹娘。
我實在不懂,福寶還不到一歲,爹娘是怎麼看得出她懂事孝順的?
是餓了知道啊啊叫,還是拉了知道哭鬧。
親戚四嬸生了四個男孩,她尤其看不慣我,每次都斜著眼睛看我。
「一個女孩子,上那麼多學幹什麼,我看就是為了躲懶不幹活,以後長大了都沒人要。」
陳老師聽說後,把我叫到她宿舍。
我問陳老師:「有福氣的人會保佑老天下雨嗎?」
我向她講述了福寶出生就下雨的事。
陳老師噗嗤一聲笑了,她打開收音機,裡面傳來了天氣預報聲。
「前幾天就有報道,咱們這要下一場大雨,不管福寶有沒有出生,這雨都會下,隻是湊巧而已。」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向晴,你要記住,隻有讀書才有出路。」
「你看村裡的女孩子,不讀書就得早早嫁人生孩子,伺候公婆,熬一輩子也熬不出頭,到死了人們提起的時候,都得是誰的媳婦,誰的娘,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名字。」
「你現在還小不懂這些,你以後就會明白,讀書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我懂,我當然懂。
一輩子成為別人附屬品的日子有多難過,也再不想把命運掌控在其他人手中。
我要讀書,我要自己成為自己的福星。
04
每天放學後,我都要先做好飯,然後再上山打豬草。
這是爹娘同意我上學的條件。
同樣的地方,我發現了上輩子那窩野雞蛋。
這次,我沒有自己拿回去,而是偷偷叫來了建軍。
我想知道,如果換一個人,這還算是妹妹的福氣嗎。
建軍捧著四個雞蛋,驚喜地在院裡叫喊。
爹娘對視一眼,悄聲說:「這是福寶的福氣來了啊。」
奶奶摟住建軍親了又親:「這都是我大孫子聰明又能幹,丫頭片子能有什麼福氣,有本事你讓她天上掉餡餅。」
爹思索一會兒:「也是,要不是建軍上山,也撿不著野雞蛋,我兒子真能幹,一會兒讓奶奶給你煮兩個雞蛋。」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鼻頭傳來酸澀,嗓子也莫名哽住,心中好像有團火在燒。
原來換個人,真的會不一樣。
原來妹妹的福氣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我沒輟學,妹妹的奶粉也一天沒斷過。
爹娘把她養得精細,一直到酷暑過去,有秋風吹過,才把她抱出了門。
她繼承了爹娘的所有優點,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白白嫩嫩的,見人就會咯咯笑。
連最討厭女娃的四嬸,見了她都想抱抱。
都說孩子們天真無邪,其實他們不加掩飾的惡意比大人的那些隱晦表達更加惡劣。
班上的同學會大聲復述我娘說過的話。
「大丫又醜又笨,半點比不上福寶。」
「如果隻生了福寶和建軍就好了,大丫就是個討債鬼。」
如果我真是個孩子的話,我會天天抹眼淚。
萬幸,我已重活一世,早就過了會偷偷哭鼻子的時候。
現在的我,有太多的事要做。
上輩子我隻讀到三年級,一直到兒子上了小學,才又撿起了課本。
兒子天性好動,我費了很大力氣讓他能好好待在教室。
他不聽老師講課,我就自己先學會,再一點點教他。
他記性隨了他爸,有時候簡單的知識都要教十遍才能記住,我要一直說到嗓子都啞掉。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考上大學。
回想起那會兒的時光,我私下感嘆,還不如我自己去高考省力氣。
當然,這話一直到死我都沒說出口,兒子最要面子。
現在,我反而很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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