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說他是穿越男,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不喜妾室,讓我散盡後院,於是我成了京中人人唾罵的妒婦。


他不喜我身上的銅臭味,將我的嫁妝盡數捐給國庫,於是我隻能穿粗布麻衣,受盡京中貴婦嘲笑。


太後遇刺,我冒死進入山林救駕成功。


他卻怕我名聲有損,讓我把救駕功勞讓給他。


後來,我生子難產,祈求夫君找產婆。


他卻摟著當朝三公主笑得薄涼:


「我是堅持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又沒說非你不可。」


當晚,我一屍兩命。


再睜眼,我回到夫君遣散後院時。


1


「瞧瞧你們這副狐媚子做派,一個個勾欄樣式,簡直丟盡本官的臉。梓辛,還不將她們全部發賣!」


沈槐山端著茶託,一身緋紅色官袍盡顯榮光。


地上跪著十餘名妾室,個個嬌俏可人,此刻卻哭成了淚人。


聽到這熟悉的吩咐,我隻覺得諷刺無比。


上一世,他也是這般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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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之後,立馬要求我將家裡的妾室全部發賣。


挽著我的手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彼時我沉浸在他的深情之中,還以為能相扶到老。


於是痛快地拿出自己的嫁妝,每人二百兩,再送一座宅院。


將後院十幾位姨娘通房打發走。


沒想到隔天京中就傳出我容不下妾室的流言,人人罵我是妒婦。


想來這時候,沈槐山就和公主搭上了。


容不下人的怕是宮裡的那位。


後來,沈槐山又嫌棄我富商出身,渾身散發銅臭味。


讓我把嫁妝捐給國庫。


我又不傻,自然不肯捐。


但爹娘無端被抓,我為了將他們從牢裡救出來,隻得捐獻所有嫁妝。


木蘭秋狩,太後遇刺,我瑟瑟發抖,尋求沈槐山依靠,卻見他抱著三公主跑得飛快。


我勇闖密林,替太後擋了一刀,又背著昏迷的太後走了一天一夜,終於獲救。


可等我歸家,迎接我的不是夫君的誇贊,而是他一耳光。


「賤婦!你跑進深山老林做什麼?難不成和情郎一夜快活!知不知道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為了我的名聲著想,他讓我把救駕之功讓給他。


我一直以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我好。


直到我難產之際,產婆卻消失不見。


夫君摟著三公主在我床前親熱擁吻。


我眼淚泣血,痛呼質問:「為什麼?你說過,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夫君笑得薄涼:


「我是堅持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又沒說非你不可。」


想到這裡,我壓下眼裡的恨意,淡然開口:


「各位姨娘盡心伺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隨意打發?」


2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拒絕。


沈槐山端茶的手一頓,隨後裝作深情滿滿的樣子:


「梓辛,我這輩子有你就夠了。作為新時代男性,一生一世一雙人是我的信仰。」


再次聽到這句話,我差點沒惡心吐。


一生一世一雙人,又不是非我不可!


宮裡那位還等著呢。


自從沈槐山從馬上摔下來,腦袋又不小心被門夾了後,就開始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什麼是新時代男性?


新時代又是哪個時代?


我壓下心中的輕蔑,抬眸露出溫柔笑容:


「夫君說的什麼話?為人妻者,自當三從四德,謹守本分,替夫君納妾管理後院,怎能獨佔夫君?」


見我不開竅,沈槐山狠狠甩了袖子,茶杯碎了一地。


「哼!古板的封建女人!」


隨後風風火火地離開。


等人走後,我讓地上哭哭啼啼的女人起來。


「看見了吧,我已經盡力留住你們,日後能不能挽回少爺的心,全靠你們自己的本事。」


姨娘們哭著謝恩,語氣裡多了幾分真誠。


我擺擺手讓她們下去。


整理儀容後去給婆婆請安。


既然宮裡那位見不得沈槐山身邊的鶯鶯燕燕,那我偏要給她添堵!


3


沈槐山的母親向來看不起商戶出身的我。


嫌棄我家的銀兩,又嫌棄我家每年進貢的銀兩不夠。


我平日除了特定的請安外,很少與她碰面。


如今主動上門,免不了被立規矩。


我站在一旁,端茶倒水侍奉婆母做得滴水不漏。


等她老人家折騰夠了,才慢悠悠地開口: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有什麼事,說吧。」


我先是道歉:


「前些日子,婆母做主將玫紅玫香兩位妹妹送給夫君,兒媳不懂事辜負了您的好意。每每想起,深感慚愧。


「今日來,是特意請兩位妹妹幫忙,為夫君開枝散葉。」


婆婆驚訝瞪眼。


玫紅、玫香則目露驚喜,嘴角的笑意是擋都擋不住。


「你能想通,再好不過。」


婆婆笑著拉住我的手,我則順勢坐在她身邊。


兩人看似親如母女。


「咱們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為夫君開枝散葉。無論誰的孩子,生下來都得叫你一聲嫡母。」


我忍著惡心裝出感激模樣:


「多虧母親教導,我記住了。


「聽聞香姨娘有孕,公公老來得子,恭喜母親又多了一個兒子叫您嫡母!」


婆婆的笑容僵在嘴角,萬萬沒想到在她的打胎政策下還有漏網之魚。


「婆婆您怎麼了,不高興嗎?」


婆婆努力擠出笑容:「高興,我可太高興了!」


用過晚膳後,我領著玫紅、玫香離開婆婆的院子。


當晚,沈槐山就給兩位新寵開了苞。


燭光在曖昧聲中搖曳,水聲陣陣。


羞得明月也躲進雲裡。


我站在窗戶邊,感受寒風穿過心底。


丫鬟竹君心疼道:


「夫人別傷心,少爺承諾過與您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隻不過被狐媚子勾了魂,等想清楚,一定會回到您身邊。」


我冷笑一聲,拿起剪刀剪斷燈芯:


「狐媚子再怎麼勾引,也得男人動心才行。管不住下半身賴在女人身上,他可真是清白無辜!」


竹君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走到她身邊,低聲叮囑。


不久,竹君拿著一袋子銀票偷偷出府。


4


第二天,京中說書人開始盛贊沈夫人胸襟寬廣,為夫君廣納妾室。


男人總能迅速從輿論中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部分。


國子監不少學生也將我的事跡寫成詩集,號召天下女子向我學習。


輿論傳播速度極快。


不到三天,全京城都誇我最具正室風範,堪比娥皇女英。


我不知道宮牆有多高,三公主的寢殿有多深。


但鬧到這種程度,想不聽見怕是很難。


果然,沒過三天,沈槐山就被貶了。


從六品貶回八品。


堪稱本朝升遷和貶謫最快的官員。


與此同時,他臉上多了幾道抓痕,頭發也被扯掉不少。


我假裝關心,故作驚訝:「夫君這是怎麼了?去青樓被相好的抓破相了!」


沈槐山羞憤難當,漲紅臉反駁:


「我可是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人,怎麼會去青樓這種腌臜之地!你莫要辱我清譽!!」


「至於臉上的傷痕......隻是不小心走在路上被貓抓了幾下,不礙事。」


我「哦」了一聲,語氣玩味:


「這貓可真頑劣。」


沈槐山贊同點頭,重重道:


「簡直烈性難訓!」


晚上,我讓兩個性格溫柔的姨娘去伺候他。


男人嘛,在公主那裡丟的自尊,自然要在更柔弱的女子身上找回來。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思考何時讓爹娘搬離京城。


5


前世,事發突然。


二老一夜之間鋃鐺入獄,府上財產盡數充公。


沈槐山打著情深義重為我好的名義,不讓我出門,也不讓丫鬟告訴我京城動向。


我求助無門,天天哭,差點把眼睛哭瞎。


隻能煩著沈槐山問東問西。


最後沈槐山不耐煩地告訴我,爹娘在衣物上僭越,穿絲綢衣服,有違規制,犯了大忌。


前朝為了抑制商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


比如商人不能穿金帶銀,不能穿絲綢,乘坐馬車不能多於兩匹。


可當今天子仁善治國,這些廢棄的政令早就行不通了。


如今大街上哪個商人不穿金帶銀?


偏偏爹娘惹上的是剛正不阿的六皇子,最重規矩。


鐵了心拿我爹娘殺雞儆猴。


最後雲家所有財產,包括我這個出嫁女的嫁妝都搭進去後,才把爹娘從牢裡撈出來。


然而兩人在牢裡受盡折磨,沒兩月便去世了。


二老從牢裡出來後,沈槐山還故作高尚道:


「早說你一身銅臭味,遲早惹事,現在應驗了吧。


「多虧了我從中斡旋,嶽父嶽母才能平安離開。」


前世我真心感激,還以為是沈槐山多方走動才讓爹娘平安歸來。


現在想想都是錢的功勞。


更何況六皇子是三公主同父異母的弟弟!


爹娘入獄說不定也是他們故意為之!


半個月後,爹娘的書信傳來。


兩人已平安返回家鄉儋州。


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因此沈槐山再次唾棄我一身銅臭味時,我大手一揮,斷了府裡的供應。


沒了雲家的銅臭味,沈槐山過上了天天喝稀飯的日子。


不僅他喝,婆婆和公公陪著一起喝。


絕對清廉!


6


習慣了大魚大肉,清湯寡水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最先受不了的是婆婆。


她稱病喊我去侍疾。


「整日沒個葷腥,七品大員家居然數著米過日子,說出去還以為我們窮瘋了!」


她訴苦,我哭窮。


狠掐一把大腿,我哭著趴在婆母的床邊:


「都是兒媳的錯!可夫君罵我渾身銅臭味,不配他一身正氣,我隻能斷絕和母家往來,以求配得上夫君的氣質。」


聽到「斷絕往來」四個字,婆婆一口氣沒提上來。


仿佛金山銀山從眼前消失。


她死死抓著我的手,怒罵:


「你個蠢貨!把錢全部給我不就好了,害得府裡上下喝西北風,真是蠢鈍如豬!


「不對,你不是還有嫁妝嗎?」


當年爹娘為了給我撐腰,硬是拿出一半身家給我添做嫁妝。


去掉莊子商鋪,折合起來約莫八十萬兩。


後來京城嫁娶,再沒一家嫁妝能超過我。


這麼一筆巨款,難怪宮裡的六皇子都心動。


我故作坦然地回答:


「捐了呀!都捐給了京郊的普陀寺,保佑夫君來世官運通達,前途坦蕩。」


話音剛落。


婆婆就號啕大哭,這回是真的喘不過氣。


她一邊用力拍打心口,一邊仰頭怒罵:


「求什麼來世!這錢要是捐出去,什麼官運買不到!你個賤皮子,滾!」


「老娘看到你就來氣,滾啊!」


我怎麼能說滾就滾。


死皮賴臉地趴在床邊要求侍奉左右。


抱著婆婆不撒手。


把她氣到暈厥後,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沈槐山不知從哪聽到我把嫁妝捐了的消息,氣得十天半個月沒來我房裡。


正好讓我落了個清闲。


嫁妝早讓我分成三份,一份給爹娘帶回去。


另一份藏在城外破廟。


最後一份真捐給了普陀寺,買個人情。


府內隻留了些銀票珠寶。


本以為沒了錢就能不讓賊惦記。


可沒想到宮裡的人鐵了心地不讓我好過。


冬至當天,爹娘依舊被捕。


這次的罪名足以讓全家流放。


——販賣私鹽。


7


起因是六皇子破獲淮陽私鹽一案時,有人供出了雲家。


沒有物證。


隻有犯人的供詞。


可對於宮裡的上位者而言,多一個雲家和少一個雲家隻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子要普通百姓死,也比碾死一隻螞蟻容易。


聽到雲家被抄的消息,我手裡的茶盞摔落在地。


沈槐山一如前世那般高高在上:


「早說過你一身銅臭味,遲早惹是生非,現在應驗了吧!」


如果說完肚子沒餓得「咕咕」叫,這句話也稍微有幾分說服力。


我嘲諷:


「夫君說的什麼話?夫妻一體,我已經和母家斷絕聯系,就連嫁妝都捐給佛寺,如今身上哪還有銅臭味。


「隻有清粥白米的正氣!」


「你!......」


沈槐山拍桌,可由於沒吃飽,拍桌聲都小得可憐。


「你真的不管你爹娘?」


我回懟:「那也是你爹娘。」


他氣得大罵:


「放屁!


「實話告訴你,販賣私鹽是重罪,輕者流放,重則斬首。如果現在把雲家的家產捐給國庫,說不定還能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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