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帝嘆了口氣:「她有你一半懂事便好了,晚些時候帶上御醫,你與朕一道去看看她。」


我面露難色:「娘娘的心疾非天師不可醫,御醫去怕是無用……」


後面的話不用我說出口,皇帝也已知曉是什麼意思。


他呼吸一滯,眸色沉沉。


晚些時候,皇帝還是帶著我去冷宮了。


不過沒有帶上御醫,而是帶了許多禁衛軍。


天師因貴妃被打入冷宮一事極為自責,聽聞她因心疾暈倒在冷宮更是急上頭,夜裡趁著皇宮守衛薄弱,翻牆去了冷宮。


隻是人還未進冷宮,便被禁衛軍用長槍架著按在了地上。


皇帝面色鐵青:「朕將你禁足在天師府,是看在你師傅的面子上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朕的底線!」


天師一貫冷清的眸子因憤怒而瞪得老圓:「柔兒心疾再犯,我是為她醫治去的!你若再攔我,柔兒若是扛不住,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


提及貴妃的心疾,皇帝的怒氣有松懈的跡象。


我趁熱打鐵,窩在皇帝懷裡輕笑了聲:「天師倒與娘娘私交甚好,一口一個柔兒不說,有正門不走,卻大半夜來翻牆。」


話音剛落,皇帝與天師齊齊變了臉色。


皇帝本就膈應天師,一想到有個男人視皇權如虛無,明目張膽地惦記自己的女人,他瞬間怒從心起,當即命人捆了天師要押入大牢。


我輕聲勸道:「算了吧陛下,天師既然來了,便去看看娘娘吧。近日宮裡怪事頻發,先有宮女在夜起時聽到冷宮裡傳來慘叫,後有太後夜夜夢魘。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讓人聽了都害怕。還是讓天師去看看再處理他不遲,如此陛下也能放心。」


皇帝冷哼一聲:「還是你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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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讓人架著天師去了冷宮。


然而才到冷宮,卻把所有人震驚在了原地。


冷宮裡沒有被心疾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貴妃,隻有一個渾身上下長滿了鱗片的怪物。


它從鱗片之下伸出無數粗長的觸須,沾著黏液拖著肥胖的身軀在地上蠕動。


每動一步,便悽厲地叫著:


「陛下,你終於來看臣妾了,你終於來看臣妾了!


「臣妾心好疼啊,你給臣妾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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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眼前的景象,心底冷笑出了聲。


不枉費我綢繆多日,讓我的那滴血與貴妃徹底融合。


貴妃終於變成了妖。


不是一口一口我是妖嗎?我偏要她嘗嘗做妖的滋味!


皇帝死死盯著那隻怪物,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我好意提醒:「陛下,天師降妖除魔,定有辦法除了它。」


皇帝眼神一凜,讓人放了天師:「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來了,天師,隻要你除了它,朕便饒了你大不敬之罪!」


天師很快嗅出了異常,吼道:「昏君!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是柔兒,她隻是中了妖法!」


就在此時,貴妃的觸手抓到了皇帝的衣擺:「陛下別走,臣妾好想你,時時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皇帝一驚,抽出身側的佩劍便往觸手上砍去。


受到疼痛,貴妃發了狂,無數條觸手齊齊向皇帝湧去,似有不抓到他不罷休的趨勢。


皇帝揮劍亂砍,臉上皆是驚懼與怒意:「天師,你食天家俸祿,焉敢抗命?」


天師指著我冷笑:「你識人不清,害柔兒至此,我抗命又如何!」


話音落下,天師便將劍對準了我,「柔兒當初說你是妖我尚有疑慮,如今一看果真是你!妖孽,納命來!」


天師向我襲來,我偏身躲到了皇帝背後。


皇帝提劍擋住了一擊,回頭道:「快走!」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裝作一副熱淚盈眶的模樣:「陛下莫急,臣妾這就去叫人。」


趁著混亂,我快速離開了冷宮。


不過我並沒有去叫人,我要的就是他們鬥得你死我活!


他們鬥得越狠我越歡喜。


我哼著小曲一路繞到了冷宮後面。


方才貴妃妖化,我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這股氣息停在冷宮後面的一口井上。


井上壓著一塊刻著鎮壓符文的石頭,隱隱約約還能聽見裡頭悽厲的哭聲。


我渾身上下一顫,冷汗直冒。


理智告訴我應該遠離這裡,但心底卻有一道聲音叫囂著讓我打開看看,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糾結半晌,我還是選擇將符文毀去。


等我將石頭搬開,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發出悽厲哭聲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由我族人護心鱗制成的五彩衣。


護心鱗其實隻是我們鱗妖胸口一塊比較硬的鱗片,除了顏色漂亮點、硬一點,沒有任何用處。


但我懷裡的五彩衣,卻禁錮了無數族人的靈魂。


他們被石頭上的符文鎮壓在這裡,源源不斷地通過鎮壓的符文為他人提供精氣!


能夠用到這種歹毒之法為自己提升修為的,除了天師我想不到其他人。


我抱著五彩衣淚如雨下:「爹,娘,哥哥,嫂嫂,我來遲了。」


11


我抹去眼淚,將五彩衣收了起來,然後朝冷宮走去。


每走一步,壓抑在我心頭的仇恨便重一份。


所謂五彩衣,自始至終都是天師的陰謀。


他想通過煉化妖魂而提升修為,便借著貴妃生辰,向皇帝進言,說東海一島有鱗妖,取其護心鱗可做五彩衣。


皇帝為彰顯自己寵愛貴妃便命他去做這件事。


他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從不在意他人死活!


難道我的父母,我的哥哥,我的嫂嫂,還有我的族人就活該因他們一己私欲,死在他們手裡嗎?


我帶著憤恨走到了冷宮門口。


此時冷宮裡的爭鬥已經見了分曉。


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和令人作嘔的黏液。


皇帝被刺了個對穿,趴在地上朝我伸手:「救……救朕。」


我捂著嘴驚訝:「陛下,你怎麼成這副樣子了?」


我恍然大悟,「您身上的傷是天師下的手吧?看來你身上的真龍之氣隻對妖有用,對人沒有用啊!」


我搖了搖頭,有些失望,「貴妃和天師也太沒用了,竟然沒把你殺了。」


「你……」


「陛下放心,我會救你的。」


我將昏迷的皇帝帶了回去,又哭喪著臉叫來太後。


「太後娘娘,都是臣妾的錯,沒有及時發現冷宮裡的那位竟然是妖,也沒有發現天師竟然與妖勾結,險些害了陛下性命。」


太後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我叫來太醫為皇帝醫治,特地交代他們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將皇帝救活。


人人轉而稱贊我是賢德淑良的娘娘,而貴妃變成了他們口中人人得而誅之的妖。


我命人在皇朝布告牌上下了布告,滿世界追捕天師和貴妃,並說死活不論,隻要能抓住,賞十萬金。


一時間無論是平民之中還是修士之中,都掀起了追捕天師和貴妃的熱潮。


然而始作俑者的我此時正強行掰開皇帝的嘴灌藥。


他不想喝,我便敲碎了他的牙齒。


這碗藥裡加了毒藥,會逐漸侵蝕他的五髒六腑,讓他倍感痛楚的同時,卻又死不了。


看著他憋得通紅的臉,暢快地笑出了聲:


「到底你們人類的藥好用,我隻不過用些金子,就讓熬藥的太監將良藥換成了毒藥。你知道那太監說什麼嗎?他說他妹妹不過出門為母親買藥,就被抓進宮做成了美人膠, 他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他做夢都想殺了你!」


他怒目切齒,含糊的聲音如同指甲劃過牆面:「朕當初真是瞎了眼,竟封了你這個妖孽做朕的妃子!」


我一巴掌扇到他臉上,尖利的手爪扣著他的脖頸, 冷笑:「瞎眼?瞎眼也沒辦法。誰叫你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我們鱗妖一族。你的命就是命, 我們鱗妖的命就不是命嗎?你下令讓天師取得五彩衣的那一刻,你就該預料到你的下場!


「我們鱗妖锱铢必較,有仇必報!你下令屠我全族,我用你的命換他們的命,這很公平。」


我掐著他的脖頸慢慢收攏, 直到那微薄的真龍之氣將我的手彈開, 我才嫣然一笑:「到了現在我還是不能親手殺了你,不過沒關系,你總要死的,我等得起。」


12


皇帝拖了整整一個月才咽氣。


我為他舉行了盛大的葬禮, 但入皇陵之前我把他的屍身換成了一塊木頭。


我帶著他的屍身回到了鱗妖島。


嬤嬤啞然,略帶敬佩地瞥了我一眼後,走到了屏風後面。


「(如」我把屍身扔在一邊, 幻化出我本來的面目, 然後站在島的最高處靜靜等著天師。


被追殺了這麼多天,天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一定會到鱗妖島找我這個罪魁禍首。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傍晚我等到了他。


他斷了一隻手, 眼睛也瞎了一隻, 另外一隻眼睛裡冷清的目光也早已被恨意替代。


我笑眯眯朝他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啊天師大人,看來這些日子你過得不太好, 也是, 帶著一個怪物,還要躲避追殺,你能過多好?」


他置若罔聞,提著劍就朝我砍過來:「妖就是妖,我當初就應該殺了你!」


我捂著唇, 好似聽到了一個笑話:「你們人類怎麼都愛說當初?真是可惜, 昨日之日不可留, 世間亦無後悔藥。」


我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若真後悔,你應當後悔當初向皇帝提議制作五彩衣為貴妃賀壽, 其實你就是自私!」


「你們是妖!是妖就是錯,就應當得而誅之!」


我冷笑:「你自謂為人, 修煉邪法, 濫殺無辜,與妖又有何區別!」


他青筋暴起:「閉嘴!我提高修行是為了保護她,我究竟有什麼錯!」


我一掌擊碎他身邊石頭:「錯就錯在,你惹了我!」


天師被追殺多日, 早就崩潰。


加之逃亡途中貴妃的死對他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他早就已經崩潰。


我很容易便殺了他。


晚上時東海海面出現漩渦,我提著他和皇帝的頭一頭扎進了漩渦裡。


漩渦的底下有個法陣,可以直接到達海底巫妖的珊瑚宮殿。


我曾與他做交易, 隻要我將皇帝和天師的頭帶給他,他就復活我家人。


如今,我做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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