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定……殺完師父殺反派,殺完反派殺男主,她現在三界唯一真神、比肩天道。」
「不行嗎?」
「行?她封閉了位面!你去把 547 帶回來?不然就快把那神金喚醒……」
……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對話裡的神金——
對,是我。
然後呢?打死我?
剛醒就聽見有人痛批我的成就,我怒而一翻身。
我翻……嗯?等等,為什麼我動不了?
意識徹底回籠這一霎,那些聲音也消失了。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是我跟管理局斷聯了。
取而代之,則是身上傳來的輕柔觸感,一瞬間佔滿我全部思維。
又軟,又韌,有些涼,有些滑。
像大冬天被泡進溫水,恨不得骨頭都化了。
舒服中透著絲詭異的熟悉。
我一邊享受,一邊絞盡腦汁冥思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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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靈光一現,我扒到了熟悉感的來源。
這個是……人手?!
24
好消息——
穿書拯救女主的任務完成得很圓滿。
按照計劃,黑化的女主捅死我後含淚舔包奮發圖強,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完美!
壞消息——
我死了。
但沒完全死。
眼一閉一睜,我沒脫離位面,卻成了女主的劍。
她握著劍反反復復擦拭,於是我就被她翻過來、翻過去,翻過來,又翻過去……
真舒坦啊。
一不小心,我哼唧出聲,「下邊也撓撓,對對……」
然後,世界靜止了。
……
不是吧,她能聽到我的聲音?
不是吧不是吧?!
景夢梨頓了頓,將我放到膝上。
……真是。
把世界調成靜音,聆聽我破防的聲音。
漫長死寂後,她如夢初醒,俯身湊近我。
近在咫尺的人,熟悉,又有點陌生。
額有神印,瞳生金紋,衣霞帔,披星雲。
渾身縈繞著高不可攀的氣息,而眉目如冰。
似天地萬物皆俯首於她指尖。
簡直無法與閉眼前我那乖巧可愛還有點小腹黑的閨女對應起來。
……
但我也能理解了。
畢竟於我隻是一眨眼,於她,怕是滄海桑田星鬥轉。
已為三界神明的景夢梨撫摸我,指尖顫抖著,輕喚:「師尊?」
我故作高冷:「嗯……」
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畢竟我現在隻是一把劍……
有什麼比孩子長大更難受?
答,孩子一瞬間長大。
我被她從頭到尾摸來摸去,沒有一點點劍權。
好半天才結束這甜蜜折磨。
她把我收回銀鞘,淡淡道:
「知道了,師尊劍。」
我:?
你好像在罵我,不確定,再聽聽。
25
大乘期,半神之境,在我鍵盤下隻是輕飄飄一個設定。
現在親身體驗,才發現是真難殺啊。
這樣居然都能給我救回來。
我向景夢梨問了天衍宗,知道活著的大多數人過得都還好,放心了。
我又問了陸星馳和穿書女,知道他們殘存被囚在神戰後一片荒蕪的魔界,過得都不好,更放心了。
心安理得躺成一條鹹魚。
被景夢梨帶著跑來跑去。
不曉得她之前怎麼過的,但現在明顯忙碌起來。
發間簪步搖,衣上垂流蘇,腕上纏銀鏈,還給我劍柄也掛了鈴鐺。
風一吹,叮鈴鈴,叮鈴鈴,充滿生機活力。
世界恢復穩定,她好像也恢復成了我心心念念可愛善良的小天使。
再沒我初醒時看到她那一團死氣的冰冷。
就是偶爾我被白噪音迷得昏昏欲睡不答話,她會用力晃我。
再不醒,用力甩我。
「師尊,醒醒……師尊!師尊!」
我像養殖場裡忽然被拍醒的豬崽:?
不是,你現在一位三界至高神,你要劍靈幹哈?
不能讓為師摸會魚?
她:「……」
她:「我不需要劍靈。」
她摸著劍上紋理,也就是摸著我,道:「我需要您。」
她一撥劍柄的銀鈴,在瓏璁清音裡微微彎唇。
「我從管薇和陸星馳那問到了一切。
「也聽到了派您來的那個組織的一些言語。
「對您而言,或許,這並不是真實世界。您創造了我,但不屬於我。」
我聽著這話,心跳都漏了拍……雖然我好像沒有心髒。
她接著道:
「我得承認那一刻我的憤怒,恨不能毀天滅地,逆撥時晷去質問您……但,也不是真的憤怒。」
她低頭看我,眼睫投下一片陰影,卻於眨眼剎那,恍有淚光瑩瑩:
「其實,我隻是恐懼。
「恐懼您離我而去,一句輕描淡寫的大道無情,從此千千萬年,留我一人。」
26
信息量太大,我消化了好半天。
在與她漫長的面面相覷後,終於汪地一聲,我感動哭了。
「嗚嗚小梨……乖女兒,你放心,為娘不離開!再也不離開了!」
有閨女給我養老,我還要啥 007 啊!
回頭告訴管理局,我不做人了!
劍怎麼了?我就是劍!
「……」
景夢梨坐在雲榻邊,一言難盡盯了我很久。
「師尊……」雖然明知了我外來客身份,她還是習慣這樣喊我,「我覺得,您並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我哭腔哽住:「啊?」
「渡真仙境時,我遇到了心魔劫,一幕幕,都是當年刺您那一劍。」
「……」我以為她是在翻舊賬,尷尬笑笑。
還給你造成心魔了啊,真是不好意思。
遂腦一抽,問了句廢話:「那你過了嗎?」
「過了。」她沒有嫌棄我的廢話,認真回答,「殺死幻境裡的您,就過了。」
呃……
我感覺後背有點涼。
繼續尬笑:「殺師證道啊,好,好好好……」
她忽然笑了聲,側頭,「世間豈有殺師證道之理。」
啊?咋不行了?人無情道殺妻證道都行……離離原上譜。
我回憶那些年看過的狗血文。
沒等我反駁。
「我並不是憑殺師而證道成功的,」景夢梨眼也不眨丟下個重磅炸彈,「是斬情。」
我:「……」
她一字一頓:「我對您有情。」
我:「……」
她並不放過我,重復:「您聽明白了嗎?」
我:「……」
我聽見哐當哐當的錚鳴聲。
不出意外,是我的劍身在顫抖。
嗯,她是在表白?
哦,她是在表白……
啊!她真的在表白!!!
媽呀!
太可怕了太嚇銀了嚇死了嚇死了……
死了。
本來在緊張等我回復的景夢梨:?
景夢梨:「師尊,別裝死。」
26
我又活了。
真活了。
我打量突然出現的手腳,盤膝坐在雲榻,有點木楞地抬頭跟景夢梨對視。
耳邊響起撲通撲通的劇烈心跳聲。
一時分不清是她的還是我的。
話又說回來,她的也是我的。
她與我的視線對上。
像一萬年那麼久,又像剎那之後。
她猝不及防起身,環佩叮當,像歸巢的乳燕一頭扎進我懷裡。
雙臂纏繞,極用力極用力抱住了我。
衣香,發香,頸間香,密密實實將我包圍。
我有點喘不上氣,又不舍得叫她放開。
輕輕拍她的背脊,感受到肩膀漸濡,漸潤,慢慢變得湿涼。
連帶著,仿佛也打湿了我的心髒。
雖然我依然不知道我算不算有心。
……
壞了。
母愛好像真的變質了。
27
我讓景夢梨開位面通道把穿書女放回去。
她不太樂意。
「那些人在找您。」她低頭撥弄劍刃不看我。
雖然我現在能以靈體狀態離開劍了,但劍身上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能感覺到。
我摁她的手。
勸道:「隻是讓 547 回去接受審判,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你把她關這不是非法拘禁麼?」
547 是穿越女在管理局的編號。
她繞開我的手,依然有一搭沒一搭彈著長铗。
「我考慮下。」
我:「……」
我咂摸過味兒了。
她這是不信任我。
擔心我在诓她,擔心我想趁機離開這個世界。
翅膀硬了,不聽話了啊。
……
嘿我這暴脾氣。
我抄起劍把她摁上床就要教訓她。
她雲發鋪散滿枕,仰頭注視我,明眸熠熠如星,端得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甚至問:「師尊,您現在知道真正的雙修是什麼樣的嗎?」
我:「……」
Big 膽!又調戲為師。
我怒而用劍端戳她幾下。
她咬著唇憋笑,之後直接笑出了聲,毫無悔過意。
笑得眼尾春瀾漣漣,緋色旖旎驚塵寰。
……
啊這,啊這?
啊這是引人犯罪啊!太犯規了!
我一個沒把持住,劍稍往下滑了滑,撩開纖薄的衣擺。
我伏低身,嘴唇擦過她耳垂,「真不聽話?」
她抬手攀上我肩頸,低喘兩聲,忽然一咬牙,用力把我掀了下去,壓住。
「師尊,您是不是忘了,這是我的本命劍?」
我:So?
你的劍 Fine,現在 mine。
她眸角春波尚殘,靡豔如妖,卻噙著盈盈的笑,輕聲補充:
「所以,我也能通過它感受到……」
她一把奪過劍,在我的驚呼脫口前一刻,低頭堵住我的嘴。
溫與涼交織, 指與膚纏綿。
我瞪圓了眼。
「師尊,舒服嗎?」她還非要問清楚, 「別撒謊哦, 您騙不過我。」
我:「……」孽徒!!!
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28
位面通道暫開, 管理局來人把穿書犯拷回去了。
對於我拒絕入職、寧願留在這個小世界的決定, 他們表示很遺憾。
臨了人都走了,通道即將關閉, 之前與我聯絡的接線員還不死心,掉轉頭來: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雖然咱 007,但有宇宙級的編制啊!」
景夢梨牽著我的手站在我身邊,像條看護寶藏的惡犬。
聞言,她一腳蹬出,將之踹進混沌氣團裡。
通道徹底關閉。
瞥見我的目光, 她投來水汪汪的眼:「師尊, 小梨不是故意的, 您不會怪我吧?」
我:「……」
茶茶的, 很清香。
我隨景夢梨來到超脫三界的天外天。
這裡一片虛無, 隻有明明滅滅的光點在閃耀,是這個世界法則運轉的根本所在。
她替代天道成為掌握萬物運行的真神後,更新了管理體系,摘了所有生靈一段靈識碎片融進天河,便於監測。
以防再像管薇那樣被穿越者取代,妨礙世界穩定。
那些仿佛銀河熠爍的無盡星辰, 正是萬千靈識。
我低頭, 任她抬指在我眉心掠過, 扯出輝光一點。
一邊看她捧著我的靈識投入天河, 一邊嘖嘖稱許道:
「師尊,您若實在母性泛濫,弟子建議養條狗。」
「我我」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 我好奇掬了捧近在咫尺的天河水,一灑,霎時碎瓊亂玉, 浩浩如流螢。
「真要論起來,您才是這裡唯一的神。」
景夢梨回頭望我, 眸光比那無窮無盡的天淵還要深凝。
一笑嫣然, 「您是創造我的神靈。」
我透過明滅的光塵望她,她周身繁星璀璨, 皎皎生輝, 不覺相顧含笑。
將這句話悄悄隱沒於齒間——
但你是我創造的神靈。
緣起一夢,我曾於陰窄巷口窺白梨春滿,從此晦暗的生命憑生一線寄託,遂名你以「夢梨」。
我將所有感情傾注於你,看你成長, 看你探索一個我全然不熟悉的異世界,看你歡笑,落淚, 受傷, 痊愈, 跌跌撞撞,從未停步。
你是我,但不是我。
而我是你, 最熟悉、最欽仰、最深愛於你的你。
多年以後的今日,《摘星》世界裡曾經未完的故事迎來新的終章。
我摘到了星星。
我的星星,也摘到了她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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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串門,千萬不要亂進別人的臥室。否則就會超社死... 「那是我的床。」低沉的嗓音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瞬間慌張地站起,轉身望去,「對,對不起。」
公司破產後,我嫁給了糙漢保鏢。他細心準備鑽戒,我隨手 送他一個娃娃。他認真接下,還給它換了新裙子。誰知娃娃竟與我通感。
他說好和我一起上大學的,卻臨陣放棄了。他捧著我的臉說,「對不起,我愛上了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