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界最出名的情絲販子。

但我賣的不是情絲，而是自己吐的蜘蛛絲。

主打一個以假亂真，擾亂市場。

不料生意做太大，野心勃勃的魔尊居然主動找上我：

「神仙動情，智商為零。

「我要你給全仙界的人種上情絲，助我魔族鏟除仙界！」

我：「啊？」

1

我是一隻蜘蛛精。

蜘蛛絲很便宜，辛辛苦苦結一整張網，隻能換兩文錢。

而情絲很貴，短短一寸，黃金千兩也有無數人瘋搶。

如今戀愛腦橫行，最流行「讓無情絲之人，為愛長出情絲」。

一時間，情絲供不應求。

價格也水漲船高。

最初，我並不知道情絲長什麼樣。

直到我的好友狐狸精談了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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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表忠誠，她將自己的情絲抽出，送給她即將出徵的愛人。

「你隻管大膽去實現你的抱負，我的情絲給了你，便不會再愛上別人。」

我定睛一瞧——

這情絲，怎麼跟我的蜘蛛絲長得一模一樣？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心中浮現。

但我並未馬上實踐，而是慎重考察了一番。

以我對狐狸精的了解，她對男人上頭快，下頭也快。

何況她生得美豔，身邊總是俊男環繞。

果然，男人出徵沒多久，幾個小鮮肉便對她大獻殷勤。

狐狸精跟他們打情罵俏，聊得有滋有味。

我問她：「你不是沒有情絲了嗎？怎麼還能打情罵俏？」

狐狸精輕輕一撩頭發：

「是啊，沒有情絲，也不妨礙玩玩，隻是入不了心。」

我恍然大悟。

看來有沒有情絲，外表是瞧不出來的。

畢竟「玩玩」和「入心」，原本就沒有明確的界限。

那麼——

我用蜘蛛絲冒充情絲，應該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2

前面說過，我是一隻蜘蛛精。

這其實不夠準確。

因為我是罕見的金絲蜘蛛，吐出的絲是金黃色的。

恰好，情絲也是金黃色的。

任憑那些仙魔如何施法，都看不出我這蛛絲的偽裝痕跡。

這讓我具備了其他蜘蛛難以替代的優勢。

但還有一個問題，上哪兒去找有錢又好騙的戀愛腦？

經過廣泛的市場調研，我將目光鎖定在魔界尊主樓夜身邊。

眾所周知，魔尊樓夜，天生沒有情絲。

但他偏偏長了一張宛若天人、顛倒眾生的臉。

再加上武力值強，備受欺凌的童年身世，簡直就是話本男主的不二人選。

無數魔女小妖幻想被他愛上，上演一段驚天動地、為世人所不容的愛情故事。

隻可惜，樓夜沒有情絲。

任憑那些女子如何折騰，樓夜都不為所動。

這個時候，我出現了。

我找到那些圍繞在樓夜身邊的有錢女子，一對一突破。

「若能讓沒有情絲的魔尊，為你生出情絲。還能有比這更震撼的愛情嗎？」

我從兜裡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水晶盒，裡面浮動著一根金黃的、泛著微光的蛛絲。

「我這裡有一根多餘的情絲，取自純種戀愛腦。

「新鮮無汙染，專一超純粹。

「你看這個絲它又長又亮，因為小姨子跑了，不得不低價甩賣。

「現在購買，不要萬兩黃金，不要千兩黃金，隻要 998，情絲帶回家！」

最初，那些女子還有猶疑：

「你這情絲，是真的嗎？」

「假一賠十。」

我張嘴說大話，反正賠的那「十」也是假的。

「這樣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付一半定金，等事成之後再付另外一半。我的情絲都是有口皆碑，成功率很高的。

「再說了，你要是成了魔尊夫人，還在意這點錢？」

女子們見我如此坦誠，不由動心。

殊不知，我賺的就是那一半定金。

戀愛腦往往人傻錢多，大多到這時，就果斷交錢了。

更謹慎的，可能還會多問兩句：

「若樓夜種下情絲，能不能保證他愛上的人一定是我？」

我解釋得有模有樣：

「這可不行，情絲隻能讓他生出情感，卻不能保證他愛誰。

「但你有先天優勢，你可以從他種下情絲開始，便與他培養感情。他初次體驗情滋味，定會對你欲罷不能。」

戀愛腦陷入焦慮：

「可我和他接觸的機會並不多，要是他不小心愛上別人，我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不贊同地搖搖頭：

「你對他究竟是愛，還是佔有？你若是愛他，就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如果他有了情絲，能感受到幸福，哪怕是和別人在一起，你不也應該感到欣慰嗎？」

一番話下來，戀愛腦頓感自己太過自私，為了樓夜的幸福，斥巨資買下「情絲」。

這也是我給自己找的後路。

就算有了情絲，樓夜也不一定會愛上買主。若是不奏效，我就會以「樓夜愛的是其他人」為借口，全身而退。

要是買主懷疑買到假貨，也沒關系。

她們總不能到處宣揚，她們給魔尊種了假情絲吧？

妥妥的不要命了。

因此我料定，就算買主們發現端倪，也不敢聲張。

賣假貨，總得懂點心理學。

3

就這樣，我以魔尊身邊的戀愛腦為原點，鋪開了銷路。

憑借低廉的價格，幾乎沒有的成本，以及「隻要你敢買，我就敢賣」的宣傳口號，我成了三界最大的情絲販子。

每天吐絲都給我吐得夠嗆。

偶爾歪打正著成了幾對，還拼了命地幫我宣傳。

「曾經的我不懂愛，還好我的她在沅沅家購買了情絲，讓我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現在的我們很幸福。」

很好，有一種負負得正的美感。

我就說嘛，真情絲和假情絲，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當然，這話排除了魔尊樓夜。

據不完全統計，這些年有 666 名魔女和小妖，從我這裡購買「情絲」給樓夜種下。

連起來的蛛絲都夠給他做副手套了，還是無一人讓他動情。

樓夜身邊的探子告訴我：

「魔尊最近時常說身上黏糊糊的，像被什麼絲線纏住了。」

我聽得一身冷汗。

再這麼下去，遲早得翻車。

恰好仙界出了新律法，將販賣情絲列入重罪，嚴重者斬首。

我決定金盆洗手。

但沒想到，就在金盆洗手當天。

一陣漆黑的邪風卷入房中。

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腦後一陣鈍痛，暈了過去。

4

再醒來，我已身在魔界。

抬起頭，黑曜石的王座之上，坐著一個冷峻深沉的黑衣男子。

薄薄的唇暗含威嚴，微微勾起嘴角時，又多了三分邪氣，三分傲慢。

「你就是那個賣情絲的宋沅沅？」

男人的聲音低沉且磁性，像被夜風輕搖的琴弦，帶著一股神秘的韻律。

我心裡冒出三個字——

怪不得。

怪不得能吸引如此多的仙女妖女，前赴後繼，給他種下情絲。

魔尊樓夜，果然帥到掉渣。

不過……他找我幹什麼？

難道假情絲露餡了？

想到此處，我心頭一緊。

他能把我帶到這裡，必定知曉了真相。

與其抗爭，不如老實交代：

「回魔尊大人，其實那些不是情絲，隻是普通的蛛絲……」

聽聞此言，魔尊卻笑了：

「我懂，我懂。

「如今仙界大力打擊戀愛腦，禁止販賣情絲。你這買賣有風險，打著蛛絲的幌子，可以理解。」

啊？

他怎麼自己還給圓上了？

魔尊篤定道：

「本尊聽說過，你售賣的情絲，又長又亮，都取自純種戀愛腦。

「仙界那群神仙，隻要一動情，就私欲膨脹，為禍天下。

「若每一個神仙都能種上戀愛腦的情絲，屆時三界大亂，便是我魔族的天下。」

魔尊緩步走到我面前，輕輕勾起我的下巴，「宋沅沅，你，可願幫我？」

我？幫他？

我一個賣假貨的，能幫他啥？

聽著魔尊意氣風發的藍圖，我隻覺頭大如鬥、眼冒金星：

「啊這……」

「怎麼，不願意？」

魔尊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周遭的溫度瞬間下降。

我汗毛一豎，立刻解釋：

「魔尊大人，非我不願，而是不能。我賣的那些蛛絲，都是假冒偽劣產品……」

「這麼荒謬的借口，你以為我會信？」

樓夜冷嗤一聲。

「蛛絲是白色，情絲是金黃色。若你的情絲摻了假，那些仙人早就發現了，又豈會替你做宣傳？」

「那是因為……」

話未說完，樓夜的眉眼已積滿威壓：

「我耐心有限，活膩了你就繼續說。」

他雙眸陰沉，看得人遍體生寒。

很顯然，若是繼續推脫，我立刻會變成一具屍體。

「那個……」

我審時度勢，很快擠出一個狗腿的笑。

「為了魔尊大人的偉大事業，在下必定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隻是戀愛腦的情絲，本就稀少。我的庫存已經耗盡，實在沒有多餘的情絲……」

「這都不是事兒。」

樓夜一揮手，打斷我的借口，「耗盡了，就再取！你要是沒庫存，我這兒還有六百多個戀愛腦的情絲，供你取用。」

六百多個戀愛腦？

在我這裡買「情絲」給樓夜種下的女子，差不多就是這個數。

我心裡猛然蹿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樓夜彈了個響指。

數百名女子受到感召，如同被一股強力裹挾，不受控制地飛入殿內。

視線交錯的那一瞬，尷尬彌漫。

飛入殿中的「貨源」們，個個是我的老熟人。

無一例外，全是「情絲」的買主。

更尷尬的是，樓夜居然在這時候開口：

「宋沅沅，這些，就是你的貨源。」

「貨源？」

樓夜輕點了下頭：

「這群戀愛腦守在我身邊多年，趕都趕不走。我魔族的戰士，豈可耽於兒女情長？

「借這個機會，你剛好把她們的情絲拔了，種給仙界那群蠢貨！」

此話一出，全場哗然。

「尊上！」

其中一位買主率先反應過來，跪地求情。

「我們追隨尊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便是對尊上存了痴心妄想，何至於拔掉情絲啊？」

樓夜不解地皺起眉：

「我天生沒有情絲，無法回饋你們的感情。

「既如此，拔掉情絲，對你們來說不是更輕松嗎？」

一句話，引得戀愛腦們群情激憤。

「誰說你沒有情絲了？明明……」

等等。

這是不是要把我供出來了？

眾人皆知，魔尊樓夜，最忌諱有人談及他的情絲。

還曾經放話，誰要是妄圖給他種下情絲，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正因如此，我的買主們都默契地選擇閉嘴。

可眼下情勢危急，六百多名買主齊聚一堂。

一個不小心，就會把我當靶子一樣供出來。

最可怕的是，她們很快會發現，所有人都曾在我這裡買過高價情絲。

到時候就算魔尊不殺我，售後都能把我逼瘋。

念及此，我立刻一個滑跪，大喊：

「魔尊大人，在場之人的情絲，不能取！」

短暫的沉默後，樓夜的威壓從頭頂壓下：

「為何？」

「回尊上大人，我剛剛看了，這些圍繞在你身邊的魔女和小妖，情絲都不長，達不到戀愛腦的程度。

「她們的情絲裡，全是對您的忠誠。要是拔了，不僅不能挫傷仙界，還會讓魔界丟失一批忠誠的追隨者啊！」

樓夜半信半疑。

「你不用取出情絲，就能看見長短？」

「那是當然！」我睜眼說瞎話，「我做了這麼多年情絲生意，自然有我的方法。她們的情絲裡，原本承載著對您的愛慕，後面逐漸被您的領導力折服，轉化為忠誠的追隨之情。可以說，她們在您的感召下，已經不是戀愛腦了。這情絲取了也沒用！」

其實，我既不能看見情絲長短，也無法辨別情絲承載的感情。

但我知道，樓夜對情絲一竅不通。

騙他，分分鍾的事兒。

在場的買主們聽懂我的意思，紛紛支持：

「沒錯，我們對您忠誠不二！要是把我們的情絲種給那群神仙，他們恐怕會對仙界死心塌地，對我魔族不利啊！」

此話一出，樓夜的表情不由松動。

「罷了，本尊人格魅力太盛，讓你們化愛慕為景仰，也算正常。」

「……」

他要是這麼想，也行。

隻要他不取在場之人的情絲，我就能多苟一陣。

於是，我趕緊加了一把火：

「至於庫存問題，尊上不必憂心。我剛剛想起，我庫房還剩一批貨。還請魔尊大人允我回去，將情絲帶來。」

我盤算著，以取情絲為借口，趁機逃走。

但樓夜壓根不給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