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林捕頭來我鋪子聽說這件事後,第二天,我就找到了合適的地方。
我讓人立了一塊碑。
我從包裡拿出一個有些破舊的荷包,放進了一個小盒子裡,埋了進去。
這裡風景很好,可以看見不遠處涓涓的溪水和漫山遍野的鮮花。
這裡陽光明媚,春和景明。
「她會喜歡這裡的吧?」我問。
林捕頭說:「會的。」
15
林捕頭其實叫林川,是小時候住在我家隔壁林大人的兒子。
當初因為一件事,很多人都被帶走了。
我家,林大人家,還有……
起初,我沒有認出他,他也一樣。
後來在鎮上見多了,他向我坦白了身份。
他說當初他父親責任不是很大,隻是被貶了官職,三代不能科舉。
如今當個吏也不錯。
我為他家感到高興,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從前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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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很多已經見不到了。
我們雖然不經常見面,但從那以後,每次遇到都多了幾分親近。
夏天的時候,我將旁邊的鋪子也租了下來,合在了一起,開了點心鋪。
生意不錯,我攢了不少積蓄。
這時候,江蘊回來了。
他從馬車上下來,穿著蜀錦制成的衣服,江安駕著車。
此外還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隨從。
看來成了縣令,他比在京城的時候過得好了一點。
我知道我們之間,該做個了結了。
我將他帶進鋪子後面的小院裡,上了杯茶。
他沒有喝,隻是期待地看著我:
「雲娘,閩南的條件已經好很多了。」
「我在縣衙後面不遠買了一個院子,三進的,帶了一個小花園。」
「我讓人在後院開了塊地,我來的時候種下的菜已經發芽了,你和我一起過去吧。」
我沒有插話,靜靜地聽他說完。
「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重新買一個,我現在有積蓄了,可以給你好的生活了。」
我表情沒有變化,隻是問他:
「江蘊,你是喜歡上我了嗎?」
「是!」他回答得幹脆又堅定。
他沒有半分遲疑,我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熾熱的感情。
我是相信他的。
和當初他在窗邊望月的清冷和寂寥不同,此時的他熾熱又深邃。
不變的是同樣濃鬱的感情。
我微微失神,但接著問:「你可以叫一遍我的名字嗎?」
他不解,但聽從了我的要求:「彩雲,雲娘。」
我笑了:「我不叫彩雲。我叫明溪,顧明溪。」
16
顧明溪,這是我從小就叫的名字。
我進宮時,別人叫過我春雨,叫過我翠羽,叫過我彩雲,出宮後我再次拿回了我的名字。
隻是,沒人再叫過它。
江蘊愣住了。
「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彩雲是貴妃賜給我的名,但我的婚書是顧明溪,其實你也見過,和離書上也是,隻是……」
隻是當時沒人在意罷了。
江蘊有些不知所措。
我繼續開口:「其實我都明白的,我能理解你之前喜歡貴妃,之後又對我有好感。」
「我能理解這種感情,人一旦陷入深淵,久久掙扎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人將你拉了出來,那個人往往會成為心中最感激,最美好的存在。」
「這種感激隻在乎結果,無論過程他是給你遞了隻手,還是朝你丟了一條繩子。」
「感激,往往是情感誕生的地方。」
「其實我當初很感謝你娶我,因為我離開了皇宮,隻是我們相遇的時機不對。」
「我很感激你,所以願意照顧你養傷,但也僅此而已。」
江蘊靜靜聽著,眼裡的哀傷越來越重,似乎都快要溢出來了。
我說:「我很抱歉,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你的未來不應該有我。」
「我的父親是工部的人,我八歲那年宴和大壩塌了,十幾萬人死於洪水,我全家都被帶走了,我被帶入了掖庭……」
我一點點地跟他講起我的過去,撕開那道不為人知的傷疤。
17
我剛進掖庭的時候,分到了很兇的嬤嬤手下,第一天她就把我推倒在地。
我周圍都是一群陌生的人,他們圍著我,對著我指指點點,對我放聲嘲笑。
我那時很害怕,想要大哭。
但是旁邊的凌華姐姐阻止了我。
她一邊捂住我的嘴,一邊向嬤嬤低頭道歉。
我死死抱住凌華姐姐,她是我在那裡唯一認識的人,也是我唯一能夠抱住的人。
她說:「明溪,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我們被安排到浣衣局。我才知道每天有那麼多衣服要洗,衣服那麼難擰幹,冬天洗衣服水那麼冷。冷到我的手凍得發紫,開裂,後來染紅了一盆的水。」
我說得很慢,聲音幹澀,那段回憶真的很不美好。
後來,凌華姐姐將她藏了很久的玉佩給了一個管事嬤嬤,那是她娘親的遺物。
因為這塊玉佩,我們被調到了御花園,所以我們的手沒有在那個冬天毀掉。
可是後來每到冬天,我的手一冷就會發痛發痒。
凌華姐姐以前是工部尚書小姐,喜歡種花,她知道很多小技巧。
於是我們在御花園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可是在宮裡,無論有沒有被皇上看中,美貌就是原罪。
宮裡,從來都是會吃人的地方,人待得久了,也會開始吃人了。
御花園的掌事太監孫寶第一次來找姐姐的時候,她捂著我的耳朵,帶著我躲開了。
後來他一次一次地過來,我才知道他惡心的心思。
凌華姐姐不斷地躲著他,但他總能有恃無恐地一次次出現。
住在我們旁邊的老嬤嬤說:「這是你們這種人的命。」
我第一次感覺到「命」是如此的可怕和沉重。
有一天,凌華姐姐去取我們的月俸,但直到晚上她都沒有回來。
那天,我去求管事嬤嬤,去一個一個地拍我認識的人的門,沒有一個人理我。
「我一個人打著燈去找她,冬天很冷很黑,找到一半的時候,燈油沒了,我摸著黑繼續找。御花園裡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生命,我總感覺會有東西從黑暗裡跳出來咬我一口。」
我說到這裡,聲音開始發抖。
江蘊目光擔憂,他想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但我不能停,膿包戳破了,傷口才會好。
我已經在那場噩夢裡,逃避太久了。
18
天快亮的時候。
我找到了凌華姐姐。
她躺在假山後的樹叢裡,衣衫不整,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站在遠處,說不出話。
很快有人過來,將她裹在一個席子裡抬走了。
冬天很冷,可是她隻披著一件凌亂的薄衫和一個破席子,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嬤嬤安排人將她的東西收走,隻剩下一個我偷偷留下的香囊。
死了人,嬤嬤怕我鬧事,將我調到了御膳房。
後來聽說孫寶得罪了貴人,死了。
也許,是我日日夜夜惡毒的詛咒終於起效了。
可是,這宮裡遠遠不止一個孫寶。
御膳房那個小太監開始糾纏我,他是另一個孫寶。
我拿著所有的積蓄求人調到了皇上跟前。
可是我還是看到了那個小太監,因為他是御前大太監的義子,甚至我調到皇上跟前,都是他做的。
「我很惶恐,一整晚一整晚地做噩夢,後來不敢入睡。我每天都在枕頭下放簪子。我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就同歸於盡好了。」
我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眼江蘊:「隻是沒想到,我突然被賜給你了,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江蘊愣住了,他從不知道他當初不情願的決定,是照進一個女子泥潭裡的希望。
「我知道你心有所屬,所以我決定不給你帶來麻煩和負擔。我原本想著先待在家裡照顧家裡,幫你料理家事幾年,等陛下忘記了,我就離開;可後來你受傷了,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我會照顧你到康復。」我說。
「患難與共,朝夕相處確實給了我們彼此之間很多溫暖和美好。但我自己明白,我們之間可能會是親情,可能會是友情,但不會是愛情。」我又道。
「但我不是!」
江蘊突然開口,像是抓住了什麼突破口。
我笑了笑。
「可是感情並不是隻看一個人的,我們不合適。我告訴你我的從前,不是讓你可憐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照顧你,不是因為愛情,隻是因為感激。你不會以為被助之人,都會愛上對方吧?」
「那這世上很多人,豈不紅顏滿天下?如果很多人都幫過她,那她又該怎麼辦呢?」
江蘊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又問他:「江大人愛我的話,何必來勉強我呢?」
19
他深深看著我,一下子變得頹然:
「難道我這一生喜歡的人,都不會喜歡我嗎?那我努力向上爬,又有什麼意義?」
我愕然:
「難道江大人年少讀書,寒窗十載,隻是為了將來有一個喜歡你的人嗎?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每個讀書人入學時就學的聖賢之言,大人應該不會忘記吧。
「天下那麼大,有人豐衣足食,但更多的人依舊食不果腹,依舊有人為了活著賣兒賣女。」
他的眼眶微微紅了。
我將新茶遞到他手邊:「沒有人會一直為誰停留,但現在江和縣的百姓在等你回去。而且一生很長,將來你還會遇到令你心動的人。」
我一直相信江蘊是喜歡我的,但我也相信人心是會變的。
就像他當初那麼喜歡貴妃,為了她不惜得罪皇上,但後來他也說喜歡我。
將來,再出現一個人幫了他,他也會喜歡的。
我其實覺得由恩生情沒什麼不對,但這可以作為情感的開始,卻不能作為根基。
吃著恩情的老本,再好的情感最終也會變質,變淡,最終被替代。
我堅持了那麼久,終於見到了外面的陽光,我不想再勉強和虧待自己。
這種不純粹的情感,這遲來的深情,不是我想要的。
那天,他絕望地問我:「雲娘,我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他叫我「雲娘」,我明白因為隻有「雲娘」是屬於他的。
但我的人生,不隻是「雲娘」呀,我是顧明溪。
20
江蘊離開了,我之後再沒見過他。
我和附近的人相處得不錯,知道我和離後,也沒有什麼瘋言瘋語傳出。
倒是傳出了我能幹又持家,一個人就撐起了門面的話。
於是我的小鋪子迎來了很多媒人。
我沒有拒絕。
我很感謝凌華姐姐,她是個很好的人。
即使身處黑暗泥潭,她也教會我去認識這個世界的美好。
她教會我看花,看草,看雲,看天。
她教會我微笑,教會我珍惜,教會我愛自己。
世上存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但外面更多的是春和景明。
外面有山川河流,有漫山遍野的花草,有絢麗的朝陽和落日,有很多會朝你伸手,會對你微笑的人。
每個深夜,這些都支撐著我迎接新的一天。
我不喜歡那個黑暗的宮廷,但我喜歡這個世界。
如果因為一段失敗的婚姻就踏足不前,那不是灑脫,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我願意去嘗試,願意結婚,願意生兒育女。
我會像凌華姐姐期望的那樣,去嘗試人間煙火。
林川經常來我的鋪子,有時候帶著手下,有時候是一個人。
每一次都給我帶來一筆小收入。
後來他也帶著媒人來了。
小時候,因為挨得近,兩家交情不錯。
我也經常能去林府,他小時候很聰明,是別人家的孩子,夫子經常誇他。
因為他的優秀,哥哥常被父親抱怨。
我和哥哥沆瀣一氣,我經常捉弄他,可他隻是無奈地收拾殘局,都不會生氣。
父母則是笑著在旁邊打趣,差點給我們定下了關系。
隻是後來巨變,再見已經物是人非。
我問他,他娶我是因為小時候嗎?
他說不是:
「明溪,我們小時候你不過八歲,我也才十歲,那時候說喜歡, 太假太不真實,我也隻是把你當作一個鄰家妹妹。」
「後來你來到這裡,我也隻是因為兒時的情誼想關照你一下。可是後來關注你越來越多,我開始擔心你在這裡生活會不會不習慣, 出門會不會遇見危險, 天氣太冷會不會凍傷……可是你成親了, 我不能越矩。」
「現在我想爭取一下, 不是因為過去的一切,隻是因為未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他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21
我一陣失神,他從前叫我「夫人」,現在叫我「明溪」。
我終於再次擁有了我的名字。
我真實地感覺到我真的擁有了新的人生。
我答應了他,很快我們舉行了婚禮。
紅燭嫁衣,普通簡單,但該有的一樣不少。
無論是物質,還是對未來的期待。
我們婚姻的開始是正常的。
如果他一直愛我, 那我也會愛他。
如果將來我們的婚姻發生了變化, 我也有能力離開他, 重新開始。
婚後, 我依舊經營著點心鋪子, 林川也將俸祿交給我打理。
每天下值,他都會來鋪子接我回家。
天冷的時候, 他會給我準備帶著花香的藥膏,每次燈會, 給我買一隻兔子花燈。
後來我們有了一兒一女,他會將女兒架到肩上,給兒子一個老虎花燈, 又重新買兩個兔子花燈。
多年後,女兒出嫁了, 女婿是一個進士。
從他的口中,我再次知道了江蘊的消息。
「貴妃當年救助之恩,臣不勝感激,臣必將好好報效朝廷,為陛下和貴妃排憂解難。」
「我這」他後來也娶妻了,聽說夫人是一個救了他的孤女。
聽說江閣老重情重義,就算後來有了上官給的侄女, 但一直敬重嫡妻,沒有庶出子女。
我內心一陣悵然。
後來林川老了, 辭掉了捕頭的差事。
我們靠著多年的積蓄買了地產, 買了土地良田,過著地主的生活。
林川說對不起我, 因為身份,他一輩子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官吏,讓我隻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他問我後悔嗎?
後悔嗎?我當然不後悔。
我這一生, 小時候是官家貴女, 後來進宮成了宮女,再然後嫁給了傳胪, 最後是林川的妻子。
小時候的記憶太過久遠, 已經記不清了。
後來的人生也不夠美好,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到黎縣之後的時光。
夫妻恩愛,兒女孝順,生活順遂。
我多麼滿意這樣的日子。
這是我穿過高牆深院和冷冬見到的人生, 冰雪融化,春和景明。
我真實地感覺到,春天關照了顧明溪。
"死對頭登基了,我嚇得瑟瑟發抖。 這一天,我被傳召入宮,新帝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是訛獸,生來隻會說假話。妹妹是該獸,隻會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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