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十年後，我遇見了一個五歲小男孩。

他長得像縮小版的沈珩，我的男友。

還主動抱著我說：

「姐姐，你和我媽媽長得好像。

「但你比她漂亮多了。

「你能做我媽媽不？」

話音剛落。

身後傳來哀傷的聲音，「沈繁星，你跟你爸爸一樣，就這麼討厭媽媽嗎？」

我回頭。

看見十年後的自己。

1

莫名來到十年後。

我還沒接受現實，就看見了沈繁星。

四五歲的男孩，一個人坐在廣場臺階上生悶氣，小嘴裡反復念叨著：

「討厭媽媽，不想要媽媽，媽媽丟臉死了。」

盡管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但我心裡莫名同情他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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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見他小小一隻，身邊還沒有成年人陪伴，便下意識去關心一下。

然而走近一瞧，我徹底傻眼。

這男孩的臉蛋，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沈珩。

而沈珩，是我的男友。

就在我驚詫的同時，男孩抬眸看見了我。

那一瞬間，他也傻住。

「媽……

「哦不……

「仙女姐姐，你能帶我回家嗎？」

2

呃。

當然可以呀！

雖然擔心他是人販子派來的。

可是。

他叫我仙女姐姐耶！

況且。

他長得和沈珩那麼像。

我難免對他有親近感。

可想到這，我難免生出猜疑。

他會不會是沈珩的兒子。

十年後的沈珩已經 30 歲了，有這麼大的孩子並不稀奇。

也不知道他是和我有了孩子。

還是背著我，和別人有了孩子。

心裡不安地猜了又猜。

但最終還是搖搖頭。

覺得自己想太多。

世上相似的人那麼多，哪有那麼巧的事？

還是趕緊送孩子回家吧。

於是。

我帶著男孩上了一輛出租車，在男孩的指路下，司機載著我們停在了一處別墅區。

好家伙。

原來他家是有錢人！

我在心裡暗暗感嘆了一下，然後又驚訝地發現。

這別墅區是在十年前落成的。

那時候沈珩還說，等他賺了錢，要在這裡買一套別墅送給我。

也不知道十年後的他，賺到錢沒有？

有沒有給我買呢？

我心裡想得美滋滋。

與此同時。

男孩牽著我的手，一路暢通無阻走到一棟別墅門口。

那裡面燈火通明，伴隨著鋼琴和小提琴的交響曲。

「姐姐，這就是我家。

「那就是我爸爸。」

隨著他的小胖手一指，我目光悠悠地，就定格在了俊挺的男人身上。

而下一秒，瞳孔地震。

因為。

那個男人，就是沈珩。

3

與此同時，沈珩也看見了我。

四目相對的瞬間。

隻見他俊臉怔怔，雙眸盯著我的臉，像是掉進了漩渦裡，徹底失神。

而我也忍不住好奇地看他。

沈珩變了許多。

不僅褪去了以往的少年氣，變得沉穩持重。

就連昔日少年柔軟的臉部線條也變得冷硬。

整個人透著令人生畏的氣勢。

儼然是個資本家的樣子。

但他似乎也沒變。

依舊英俊高大，帥氣逼人。

現在的他，應該更受歡迎吧？

那我呢？

我變成什麼樣了？

我下意識把目光放在沈珩四周。

哪怕是在十年後，我也下意識認為，我總是會存在於沈珩的周圍。

有他的地方，就會有我。

我們不會分開。

然而。

我找了一圈，沒看見十年後的自己。

那我去哪了呢？

下意識思索時，沈珩已經情不自禁朝我走來。

感覺到高大的身影逼近時，我抬起眼眸，正好看見他眼裡閃爍著的淚光。

他在哭。

不過。

這不稀奇。

大二那年，我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他也哭了。

一個小手術而已。

我當時就嘖嘖稱奇，「沈珩，你一個大男人，眼淚真不值錢。」

可是後來。

他為了救我，被鋼筋壓斷胳膊，卻一滴眼淚也沒掉。

那時我才知道，他隻為我哭。

十年前的我們，可真好呀。

可惜。

十年後的我們，沒那麼好了。

4

我不知道男孩的媽媽是誰。

但一定不是我。

就在剛剛，看見沈珩後，我就情不自禁問男孩：「你媽媽在哪呢？」

男孩憤恨地回答：「我才懶得知道！她長得不好看，還不會彈琴，今晚她最丟臉了。」

我聽了之後，心裡莫名不舒服。

覺得這孩子太不懂事。

但同時也黯然。

我會彈鋼琴，而且彈得很不錯。

那麼，這個男孩的媽媽，沈珩的妻子。

一定不是我。

這樣想著——

我抽開男孩的手，想要回頭。

可一轉身。

男孩卻緊緊抱住我：

「姐姐別走！

「姐姐，你和我媽媽好像。

「但你比我媽媽漂亮多了。

「我要你做我媽媽！」

我：？？

我傻了，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麼。

沈珩怎麼教的孩子。

討厭媽媽就算了，還要給自己換媽！

幸好。

他媽不是我。

我真要感謝沈珩不娶之恩。

而在此時，沈珩與我隻有一米遠。

卻不敢上前了。

隻聽見他嘴裡呢喃著我的名字。

「溫敘敘，真的是你？

「溫敘敘，不要走。」

5

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英年早逝，成了沈珩心裡一抹觸不可及的白月光。

才會讓他一見我就紅眼破防，做出這副念念不忘的樣子。

可是。

念念不忘又怎樣？

他的妻子是別人。

他應該珍惜他的妻子，並教導他的兒子珍惜自己的媽媽！

沒辦法——

我隻好自己動手，把黏在身上的男孩拉開。

順便勸他：

「你媽媽千辛萬苦生了你，你怎麼可以討厭她？

「她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的。」

其實我更想說。

如果在她生你之前，就知道你是這副德行。

肯定情願生個皮球！

唉。

將心比心，我都覺得那個女人好可憐。

換成我是她，我可受不了這樣境遇。

正想著——

身後傳來一道哀傷的聲音：

「沈繁星，你跟你爸爸一樣，就這麼討厭媽媽嗎？」

那一瞬間，我雙腳仿佛被釘在原地。

動彈不得。

隻覺得那是很熟悉的聲音。

伴隨著腦子裡的狂風暴雨，我小心翼翼地回過頭。

於是。

我看見了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

她看起來很憔悴。

偌大的雙眼沒有亮光，如同住進了兩個遲暮老人。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兩雙相同的眼睛互視許久。

我才驚覺。

眼前這個氣質落魄的女人。

不僅是沈珩的妻子，沈繁星的媽媽。

更是十年後的我。

6

我情不自禁上前幾步，可「她」卻消失不見了。

就像是燈光下的一抹幻影，轉瞬即逝。

那剛才的聲音，也是幻聽嗎？

我混亂了。

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不覺中，手腕忽然被緊緊攥住。

抬頭，看著十年後的沈珩，不由眼眶一熱，淚如雨下。

其實我隻在這個世界待了一天而已。

對我來說。

明明昨天，我剛和「十年前的沈珩」開始同居。

甜蜜的未來近來眼前。

可真來到未來。

卻總覺得物是人非。

……

轉眼沈珩帶我去了後院。

這裡清淨。

種著我喜歡的花草樹木。

明亮的燈光下，沈珩怔怔地看著我的臉。

我生怕他覺得我是別人。

忙說：

「沈珩，我是溫敘敘。

「我是從十年前來的，十年前，我剛搬到你家，鋼琴還沒放好呢，就……」

話還沒說完。

沈珩緊緊抱住了我，「溫敘敘，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

這話聽著好悽涼。

像是我離開了他很久。

果然。

剛才的感覺是假象嗎？

我和江珩其實沒結婚。

想著。

我立刻掙開了江珩的懷抱：「別這樣，你已經有妻子了！」

7

沈珩被我推開後，怔了一下。

然後緩緩笑了。

「我的妻子就是你啊。

「敘敘，我們結婚十年了。

「對了，我們還有一個孩子，他叫繁星，名字還是你取的。」

沈珩如同獻寶似的告訴我。

看起來很珍惜現在的生活。

我點點頭。

隻當剛才的畫面，真的是隻是幻覺。

「那，我們很幸福了？

「你一定很愛我吧？

「十年後的我，在哪裡？」

我興衝衝地問他。

可他卻仿佛熄了火般，「她，出去旅遊了。」

「一個人？」

「嗯，過兩天就回來。」

沈珩牽強地笑了笑。

我將信將疑。

沒多久，外面的宴席散了，沈珩必須要出去送客，隻好讓沈繁星陪著我。

沈繁星捧著一塊小蛋糕，吃得滿嘴奶油。

他一雙大眼睛巴巴地望著我：「仙女姐姐，能給我擦擦嗎？」

我正努力給手機聯網，想刷會當下的互聯網，哪裡騰得出手。

「沒紙，你自己去洗洗吧。」

沈繁星努努嘴，「可是我媽都會幫我……」

說到一半，又不說話了。

一提到他媽媽，就好像吃了一口難吃的巧克力。

沈繁星的整張小臉全皺了起來。

「你媽媽到底去哪了？你告訴我，我就給你擦擦。」我趁機問。

我才不信，「十年後的我」會自己出去旅遊。

我最不喜歡一個人行動了。

沈繁星撇撇嘴，

「應該是又離家出走了，可是爸爸不會再去哄她了，所以我猜兩三天就回來了。

「真是的，她不會彈鋼琴，爸爸和蘇阿姨四手聯彈，有什麼錯嘛！

「這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夠優秀，仙女姐姐，你說對不對？」

沈繁星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的臉色越來越冷。

「你說的對。

「她不配做你的媽媽。

「祝你找到更好的媽媽。」

我把紙巾丟在沈繁星懷裡，朝他憤怒地瞥了一眼，「自己擦吧！」

8

我就知道，沈珩在騙我。

他和「十年後的我」早已經感情破裂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並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曾經那麼相愛，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我一定要找沈珩問個清楚！

於是，我跑到了宴廳。

當時客人已經走光了。

空曠的場所。

隻剩下兩個人的聲音。

「沈總，我做了醒酒湯，你喝一點？」

「不用，你早點回去吧。」

沈珩淡聲拒絕。

接著，那道輕柔的聲音透出一股子委屈。

「你怎麼又趕人？

「我是你的助理。

「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是不是你老婆又誤會了？她誤會了，就讓她再來找我，大不了再把我逼死一次……」

話沒說完。

沈珩的聲音變得狠戾，「閉嘴，快滾。」

那個女人仿佛從沒受過這種委屈，咬了咬唇，紅著眼眶走了。

同時沈珩仿佛感覺到什麼，猛地回頭。

看見我站在他身後的一瞬間，眼神裡仿佛一陣兵荒馬亂。

但很快鎮定下來，衝我溫柔一笑，緩步朝我走來。

「不是讓繁星陪你嗎？怎麼到這來了？

「這裡亂糟糟的。

「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讓他們來了。

「把家裡收拾得整整齊齊地等你。」

此刻他滿眼的深情和重視，都是真的。

可是此時。

我忽然意識到。

他的妻子，不是我。

他該哄的人，不是我。

9

作為十年前的溫敘敘，我並不是沈珩的妻子。